韩非子势治论的思想渊源

二、韩非子势治论的思想渊源

韩非子以前的很多思想家都谈过“势”，先秦时期，“势”通常被称为“势位”。如：《礼记·礼运》：“在埶者去。”郑玄注：埶，埶位也。音世，本亦音势。《韩非子·外储说右上》：“故子夏曰：‘善持势者，早绝奸之萌。’”《慎子·威德》：“势位足以屈贤也。”法家先驱管仲、商鞅，对“势”也都有论述。

（一）儒家思想的渊源

虽然韩非子反对儒家的一些政治主张，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韩非子的著作中找到儒家的思想渊源。在《韩非子·外储说右上》中说：“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数十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故明主难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早绝奸之萌。’”韩非子在其著作中引用儒家大师子夏的见解作为自己学说的渊源和出处，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关于“势治”的主张不能不说受到了儒家思想的影响。

（二）前辈法家思想的渊源

韩非子之前的法家思想家管仲、商鞅和慎到也对“势治”有很多论述，韩非子在总结、分析前辈思想的基础上，继承和发扬了法家前辈的“势治”思想，形成了自己的“势治”理论。

1．管仲

管仲认为“明主之治天下也，威势独在于主而不与臣共，法制独制于主而不从臣出”⁽¹⁸⁾，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管子强调“势”应当全部由君主独揽，不能让大臣和君主共同享有政权。“凡人君之所以为君者，势也。人君失势，则臣制之矣；势在下，则君制于臣矣；势在上，则臣制于君矣。”⁽¹⁹⁾权势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能掌控天下，君主有权势就是君主，君主失去了权势，就要被大臣控制。管仲非常强调“势”对君主的重要性，他说：“权势者，人主所独守也，故人主失守则危。”⁽²⁰⁾君主一旦不能掌控“势”，其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2．商鞅

商鞅虽然重“法”，但是也同样重视“势”的作用，《商君书》中多次提到“势”的作用：“国之所以治者三：一曰法；二曰信；三曰权。法者，君臣之所共操也；信者，君臣之所共立也；权者，君之所独制也。人主失守，则危；……权制独断于君，则威”。⁽²¹⁾他强调“势”对于治理国家的重要性，君主必须独揽统治权，才能有权威，才能让臣民服从，如果让臣下分享统治权，君主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商鞅在《商君书·禁使》中进一步阐明“势”的重要作用和重大意义，“凡知道者，势、数也，故先王不恃其强而恃其势，不恃其信而恃其数。今夫飞蓬遇飘风而行千里，乘风之势也；探渊者知千仞之深，悬绳之数也。故托其势者，虽渊必至；守其数者，虽深必得。”

3．慎到

慎到的思想的核心是“尚法重势”，不但主张法治，而且特别强调“势”的作用。他认为权势最可靠、最有力量，君主之所以能够支配别人实现统治，不是因为他的品德高尚或有贤能，而是因为他拥有权势。“故腾蛇游雾，飞龙乘云。云罢雾霁，与蚯蚓同，则失其所乘也。故贤而屈于不肖者，权轻也。不肖而服于贤者，位尊也。尧为匹夫，不能使其邻家。至南面而王，则令行禁止。由此观之，贤不足以服不肖，而势位足以屈贤矣。”⁽²²⁾慎到将君主比喻为龙，将权势比喻为云雾，飞龙驾云雾才能腾飞，失去云雾则与地上的蚯蚓没什么两样。有了权势，君主才能居高临下地统治臣民。没有权势，即使像尧、舜那样的贤者连邻居都管不了，而有了权势，就能做到令行禁止。由此，慎到得出结论，贤德不能统治民众，而权势能使人屈服。谁服从谁，关键是看权势掌握在谁的手中，而不是看谁更贤智。品德低的人屈服于品质高尚的人，不是因为其德高而是因为其权重位尊。慎到的这一段论述是对尚贤思想的批判，通过对尚贤思想的批判，确立了重势的思想。慎到认为儒家、墨家所提倡的“尚贤”是致乱之道，因为“尚贤”不利于君主权势的加强，反而会削弱君主的地位。即“立君而尊贤，是贤与君争，其乱甚于无君。”⁽²³⁾

慎到强调权势的重要，他认为权势是推行法治的前提条件，君主要稳固自己的统治，推行法治，使臣民服从法令，就必须掌握使法令得以贯彻执行的权势。君主有了权势，即使如桀、纣，也能“令则行，禁则止”⁽²⁴⁾；没有权势，即使是尧、舜，也不能治理好国家。如他所说：“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者之不足慕也。”⁽²⁵⁾慎到也反对儒家的“德治”，他认为“贤者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屈贤者也。”⁽²⁶⁾可见，在慎到看来，治理国家靠“德”和“贤”都是行不通的，要靠“法”和“势”。

慎到认为“势”的本质乃众人之力，准确的说是有组织的政治暴力，国家机器有效运作所发出的强大能力。而这种“势”在慎到看来，是与生俱来、生而有之的客观物质条件，即“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众也。”⁽²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