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的价值观

通用电气公司2001年股东年会于4月25日在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召开。这次大会上，首席执行官杰克·韦尔奇在退休前向股东们做了最后一次汇报。在这次大会上，韦尔奇这样说：

“诚信，永远是最首要的一条价值观。诚实意味着遵纪守法，不仅是字面上而且是精神上。但它不仅仅是指守法，它存在于我们拥有的每一种关系的核心。有了基于诚信的信任，我们的员工就可以指定业绩目标并相信我们，没有实现目标并不意味着会受到惩罚。

“在我们对外与工会和政府打交道时，我们可以自由地以一种建设性的方式代表我们的立场：不管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们内心知道我们的诚信是毋庸置疑的。转型时期是充满变革的时期，我们的一些价值观念会为了适应未来的挑战而有所调整，但有一条不会变，那就是我们对诚信的承诺，也就是忠诚度。这意味着我们不是去正确地做每件事，而是每次都要做正确的事。

“我们公司和员工最关注的就是诚信。常常有人问：‘你最担心什么？什么事会使你彻夜不眠？’其实，使我担心的并不是通用电气的业务，而是有什么人做了从法律上看非常愚蠢的事而给公司的声誉带来污点，并把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庭毁于一旦。我们绝对在诚信上不可有任何的松懈。诚信讲得再多也不够。诚信不仅仅是法律术语，更是广泛的原则。它是指导我们行为的一套价值观——指导我们去做正确的事。”

和诚信一样，正直也是韦尔奇价值观中重要的一环。韦尔奇在1987年在全公司范围内发了一本80页的小册子：《正直——我们责任的精神与体现》。每一个新雇员都必须阅读这本小册子，在书中附的卡片上签字（或用电子邮件确认）以证明他读过，其他雇员也必须每年读一遍。在这本小册子里，韦尔奇是这样表述他对正直的定义的：“正直是我们建立成功的基石——包括我们产品与服务的质量；我们与客户和供货商之间直接的关系；以及我们赢得胜利的记录。通用电气以卓越的竞争探求为起点，以对伦理行为的承诺为终点。”

他要求所有的通用公司都亲自作出承诺：遵循通用电气的行为准则，遵守生效的法规，避免利益的冲突，做到诚实、公正、值得信赖。韦尔奇说：“我不能向这个房间内的任何人保证你不是一个小偷、你没有偷任何东西或者今天抢了东西。我能肯定的是，如果我知道你干了，你将被解雇。我们有这样的行为准则——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他做了某些不该做的事，他将立刻被开除，并且我们有许多员工被逐出公司的先例。”

当被问到“是否立即开除”时，韦尔奇答道：“立即。他们有一次听证会的机会，但他们都走了。没有任何快捷方式可走——眨眨眼，装看不见。对任何行为我们都从不眨眼。”

韦尔奇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1985年3月26日，通用电气公司面临它成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在这致命的一天里，通用电气由于两个案子被联邦陪审团起诉：其一是通用电气航天事业部在雇佣考勤卡上错误地计入了80万美元的成本；其二是通用电气就其担负的核弹头系统业务向政府说谎。通用电气的这项业务是由美国空军与核公司签订的金额达4 090万美元的合同引起的，该合同要求通用电气彻底检查洲际弹道导弹上的引爆装置。

韦尔奇的首要目标是快速地重新掌握通用的命运。在简单的调查之后，他相信通用的确犯了错误。当政府攻击通用的时候，他拒绝扮演对立的角色。相反，他让通用和指控的检察官成为盟友，因此赢得政府官员的信任。通用和联邦政府的调查员充分合作，并且为员工的失职行为负起了责任。韦尔奇确定通用的确多领了政府的款项，公司马上退回80万美元。其中一位主管在法庭俯首认罪时，通用也坦然承认了错误。

在通用被起诉的三周之内，韦尔奇亲自打电话给奥尔部长，提出一个周详的善后计划，并且防范未来发生类似的事件。他同意每个月亲自呈递一份进度报告给奥尔，同时在通用内部成立了一个高层的审查委员会，负责监督韦尔奇同意的承诺以及负责调查失职的问题。

1992年7月，韦尔奇在能源与商务监督调查委员会的附属委员会作证。他并没有为通用电气的错误寻找借口，他对委员会说：“偷1美元也是偷，欺诈毕竟是欺诈。

“有这样一种幼稚的观点：鼓励上进的气氛就是鼓励违规的气氛……在奥林匹克运动会上，我们常听人们谈到对类固醇的怀疑，我们也听到人们怀疑是否是竞争的压力促使人们去作弊。而那些违规行为对我们真正的优胜者也造成了不良影响。

“怎样去解决呢？让运动员跑得更慢，跳得更低，这样他们就可以摆脱怀疑吗？我们的观点是，你必须尽可能快地去跑，尽可能高地去跳。但如果你违反了规则，你的奖励被取消，你将永远被禁止。这就是我们关于竞争与正直的观点，并且我们公司的每一个管理者都将此观念加以传播。竞争的结果必须要写在正直的黑板上。我们的竞争观念不仅要与正直同行，而且要建立在正直的基础上。谁能说出色与竞争同诚实与正直是不兼容的？”

韦尔奇继续解释：“那些违反道德准则的人没有第二次机会。在通用电气，没有人会因为失掉一个地区、失掉一个年份，或一个错误而失去工作，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否则，如果在那一种气氛里，公司将会瘫痪。人们有第二次机会，许多人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机会，并且可以得到培训、帮助甚至可以调换到不同的工种。只有一种表现失败没有第二次机会，那就是明显地违反道德。假如你犯了一次，那么你就被开除了……我们没有警察，没有监狱。我们必须将我们员工的正直作为第一道防线，公司上下的须遵守道德及诚信原则。

“每天，在全球最好的公司付出110%或者更多的精力去竞争、去胜利、去增长，与此同时，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中遵循对道德的承诺，这两者是不矛盾的。”

与韦尔奇这种理论背道而驰的，是美国的安然公司。

2001年12月2日，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和能源批发交易商、资产规模达498亿美元的美国安然公司，突然向美国纽约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该案成为美国史上最大一宗破产案。安然公司可谓声名显赫，2000年总收入高达1 008亿美元，名列《财富》杂志“美国500强”第7位、“世界500强”第16位，连续4年获得《财富》杂志授予的“美国最具创新精神的公司”称号。这样一个能源巨人竟然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在世界上引起极大震动，其原因及影响更令人深思。

安然公司成立于1985年，其前身是休斯敦天然气公司。20世纪80年代末之前，作为一家区域性天然气管道经营商，其主要业务是维修和操作横跨北美的天然气与石油输送管网络。

20世纪80年代末，随着美国政府对能源市场管制的解除，价格的波动在给人们创造了能源交易商机的同时，也增加了许多能源消费商对控制能源价格风险的需求，这两种因素成为能源期货与期权交易勃兴的契机。安然公司成功地抓住了这个机遇，随之转型为类似于美林、高盛那样的专门从事交易的公司（差别仅在于产品的不同）。另外，安然公司创造性地“运用”了金融衍生工具，使本来不能流动或流动性很差的资产或能源商品“流通”了起来。在短短的十几年里，通过企业转型以及成功地引入金融的衍生工具，安然从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天然气、石油传输公司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能源公司”。

造成安然公司破产的原因有很多，其中重要一点就是对诚信、对道德的践踏。众人的敬仰使安然公司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婪和野心，所以在发现无法实现曾经许诺的发展速度时，安然开始寻求“第二条路”——人工增长法、秘密交易、“创造性”的会计方法应运而生。为了保住自己的分红，安然高层毫无羞耻感地“盗取”公司员工和广大投资者的财富，恶意欺骗公众。

安然事件中，安然公司通过关联交易隐瞒债务、虚增利润，误导投资者。即使在事情真相已大白于天下的今天，安然公司还一再强调已经按照美国SEC（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要求在年报等文件中进行了相关信息的公开披露。但实际上这些披露既过于含糊和笼统，又相当晦涩难懂，几乎起不到信息披露的作用。对于其中金额巨大的关联交易，并未披露具体情况。安然公司称，美国SEC只要求披露公司与其高管人员所控制的经济实体之间的关联交易，而与其进行大量关联交易的公司的控制者只是其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不在高管人员之列，故无须在年报中进行披露。这显然是安然公司的律师在充分研究了美国SEC披露规则后的狡辩，这种极其恶劣的有意逃避监管的行为，无疑对美国证券市场现有的法律规范和会计准则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一）与中介机构串通合谋作假

安然事件中，全球注册会计师行业位居世界前五位之一的会计师事务所——安达信在财务审计中未能尽其职责，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尤其是安然公司的会计作弊，竟得到了安达信的默认。当SEC介入安然事件的调查时，安达信还大量销毁与安然公司的有关书面文件，并试图销毁电子数据以逃避安然公司破产案的调查。安达信的这些做法极大地妨碍了监管机构为获得事实真相而进行的调查并触犯了法律。安达信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主要还是利益驱动使然。自安然公司成立以来，安达信不仅一直负责其审计工作，而且同时提供咨询服务。2000年安达信从安然公司获得的5 200万美元总收入中，光是咨询服务的收入就高达2 700万美元，可见安达信与安然公司之间是颇有渊源的利益关系。安达信的个别诚信危机对全球的注册会计师行业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国际会计师事务所的诚信度开始受到质疑。

（二）高管人员及证券从业人员缺乏职业道德

安然事件中，安然公司的高管人员显然对公司运营中出现的问题了如指掌，但长期以来却熟视无睹甚至有意隐瞒，包括首席执行官在内的许多董事会成员一方面宣扬股价还将持续上升，一方面却在秘密抛售公司股票，缺乏道德意识。

一般来说，公司董事会中2/3的董事应独立于管理层。按照纽约股票交易所与纳斯达克市场制定的公司治理结构标准，董事会中负责监管公司财务的审计委员会应全部由独立董事组成。公司的独立董事对股东负有诚信责任。安然公司共签订了7份涉及14名独立董事的咨询服务合同，还有多项与不同独立董事所在的企业进行产品销售的合同，或是向一些独立董事任职的非营利机构捐款。安然公司的董事会像是一个“有浓厚人际关系的俱乐部”。不难理解，当安然公司将其关联交易递交董事会批准时，自然容易获得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