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市场的组成

规范的艺术市场一般由一级市场、二级市场和艺术博览会组成。一级市场包括画廊、画店、艺术经纪人等，它是艺术品走向市场的第一个渠道，画廊通过代理方式出售艺术品。因此，从画廊等一级市场购得的艺术品，也相当于从艺术家处取得。从画廊购得的艺术品一旦卖出，再次进入市场便是二次流通。比如拍卖公司向藏家征集艺术品，通过拍卖售予其他藏家，这便是艺术品的二次流通。目前，全球艺术品二级市场的交易量很大，其中，拍卖行就占有近一半的交易量。艺术博览会则是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之间的平台，是艺术市场中一个特殊而又极其重要的环节。

一、一级市场

（一）画廊

在我国宋朝时期，便有“画廊”一词，刘克庄在《乍暑一首》中记载：“南州四月气如蒸，却忆吴中始卖冰。绿浦船游常载妓，画廊浴鼓或随僧。”[1]这时画廊的意义是单纯供观赏而不以经营为目的的，而之后以经营为目的的画廊概念，则是从西方传入的。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在皇家府邸或贵族住宅中，陈列图画用的狭长空间也称为廊，这就是现在“画廊”一词的源头。

在艺术市场中，艺术品大多是通过画廊而实现销售，从而获得经济价值的。画廊是艺术品市场中的一级市场，是实现艺术品交易的重要环节。一般而言，艺术家是创作艺术品而不是制作商品，画廊所销售的也不是一般性的“行画”，而是包含艺术创作精神和审美情趣的艺术品，画廊连接着艺术家与艺术市场，它通过特定的、规范的渠道实现艺术品的经济价值，这也为艺术家的创作提供机遇、创造条件、开拓销路。

1．西方画廊

西方画廊始于19世纪的印象派沙龙艺术，他们较多采用的是艺术品代理制度，因此其运作是相对规范和有序的。西方画廊大多体现出以下几个特征。

（1）签约代理、包装艺术家、销售艺术家的作品。如美国纽约的佩斯画廊、法国巴黎的法兰西画廊等。

（2）兼容其他业务，如工艺品、古董珍玩、古籍等，甚至还有一些艺术品的复制品在售。当然，高档次的画廊是严格要求艺术品和复制品的质量的，它们多分布在繁华商业区，如日本东京银座的画廊等。

（3）为艺术家举办画展。

（4）画廊协会统一协调画廊之间的关系并监督画廊。

2．中国画廊

中国的画廊业由来已久。追溯历史，初创于清朝康熙年间（1672年）的荣宝斋（原名“松竹斋”，公元1894年更名），是目前国内历史最为悠久并且保存至今的画廊；上海朵云轩于公元1900年成立，这些画廊以其独特的经营理念、大量的珍贵收藏、独占鳌头的绝活等，一直保持着国内最知名的画廊的头衔。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绘画经营只有这几个国营的画廊艰难地维持着。随着中国的改革开放，中小型画廊迅速成长起来。1991年，澳大利亚人在北京开设了第一家具有现代意义的红门画廊。据调研统计，2013年，中国大陆地区的画廊已经达到3，366家，北京市就有631家。[2]中国的画廊业在全球范围内飞速发展，艺术市场也迅速发展；但同时，中国画廊业的从业人员以及管理模式仍然相对稚嫩，缺乏健全的管理制度与行业规范，加上竞争的激烈和经营管理不善等原因，很多画廊先后倒闭。全国的画廊从2008年12，000多家的顶峰状态下降到2013年的3，000多家。[3]因此，中国的画廊业还需要不断提升管理理念与规范管理制度，形成区域化的画廊格局和规模，与国际艺术品市场形成广泛的交流与沟通平台，拓展中国艺术品市场。

中国的画廊，目前主要分为主营性画廊、非主营性画廊以及网络画廊三种类型。主营性画廊以经营艺术品为主要业务；非主营性画廊是以为艺术品交易提供支撑服务为主、以艺术品交易为辅的业务模式；网络画廊主要是以互联网为销售手段的经营模式。电子商务是近年来艺术品市场发展的一个新趋向。

随着画廊业的发展，中国也随之出现了一批画廊聚集区，这些艺术区的发展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国内艺术市场的现状。下面我们来看几个中国著名的艺术区。

（1）798艺术区

798艺术区从早期几乎要废弃的工厂发展到现在，经历了萌芽期（1997－2001）、起步期（2002－2003）、发展期（2004至今）三个阶段。

萌芽期：1．艺术产业经历了一个自发的形成过程。1995年，中央美术学院从王府井原址迁出，在大山子北京电器件二厂过渡6年之后，于2001年迁入望京花家地，并以此作为新校址。当时，其雕塑系教授隋建国老师为了创作大型雕塑作品，租用了798工厂中的一个荒废了的车间，他也由此成为第一个在798艺术区进行创作的艺术家。

起步期：艺术产业初露端倪。艺术家们最初入驻主要是因为废弃厂房廉价，而且厂房的空间经过改造后有利于作画，这在当时非常适合艺术家们的生存状态。在廉价厂房背后，艺术家们通过举办活动增强地区的凝聚力，使798艺术区初具品牌效应。

发展期：艺术机构的入驻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随着画廊、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入驻，相关服务业也发展起来了。

798艺术区的特点是包容的、当代的、艺术的、原创的。

798艺术区是包容的：一片破旧的、荒废的旧厂房经过艺术的改造而带有浓烈的人文艺术气息。798艺术区简洁而又实用的建筑具有典型的包豪斯风格，它是在20世纪50年代，由苏联援助、东德设计建造的工业厂区，风格朴实简练、功能性强。之后随着来自各个地区、各个行业的艺术家的入驻，这里变为创意气息浓厚、特色鲜明的艺术园区。如今，在798艺术区中有很多开放的画廊，有美国的、法国的、德国的、比利时的、日本的等等。其显现出来的强烈的实验性，也体现了我国文化的包容性。

798艺术区是当代的：798艺术区是一个很前卫、时尚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工业与艺术结合的魅力，也可以感受到历史与未来的气息，这里的画廊也较多地展示了中国文化。

798艺术区是艺术的：在艺术创作需要寻求灵感的时候，艺术家不用不远万里奔赴法国巴黎和意大利米兰，798艺术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艺术气息浓郁，许多当代的、前沿的艺术理念充斥其中，具有鲜明的艺术园区特色。

798艺术区是原创的：原创才是798艺术区的核心竞争力。这里既有成熟艺术家的作品展示，也有不少青年艺术家的独具特色的原创作品。在798艺术区，我们不仅可以看到创意与活力的涌现，也可以看到中国制造转向中国创造的希望。

（2）宋庄国际艺术区

宋庄艺术村的形成和发展，与圆明园画家村有着莫大的关联。

从1993年到1994年，圆明园画家村作为一个艺术集聚地，吸引了国内外记者的目光，同时也吸引了画商、艺术爱好者的到来，这种现象虽然给圆明园画家村增添了不少名气，加强了与外界的交流，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扰了许多画家的创作。于是，在1994年，方力钧、刘炜、张惠平等几位画家以及批评家栗宪庭来到了宋庄，以此为新的根据地。之所以选择宋庄，主要原因是这里远离城市的纷扰，又没有彻底脱离作为文化中心的北京。这里的建筑多为传统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透着纯朴和传统之美，非常适合居住和安静地创作。

1995年秋，圆明园画家村被解散，大量艺术家开始迁往宋庄。宋庄艺术园区由此形成。

在随后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由于艺术家的大规模聚集，宋庄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氛围，并开始举办宋庄文化艺术节。

如今的宋庄，与早期的圆明园画家村相比，有更活跃的艺术氛围，它不仅吸引了国内外艺术界人士的到访，还成为人们旅游参观的重要一站。宋庄的活力与发展前景对投资商、画商也有强大的吸引力，越来越多的画廊与艺术工作室也在此建立。

2011年6月21日，一场名为“七十亩向日葵”的艺术活动在宋庄如期举行。清晨五点钟，艺术家、村民、普通市民等一百余人开始播种七十亩向日葵，场面十分宏大，也吸引了很多媒体的关注。这次播种行为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它其实是艺术界首例“艺术开放平台”。七十亩向日葵土地面向所有艺术家开放，无论是绘画、雕塑、摄影、音乐、舞蹈等哪类艺术家，都可以在这个开放平台上尽情地创作与展示。

这场艺术活动旨在将艺术理念传递给更多的人，使艺术家与公众之间建立真实的联系。同年8月27日，在“七十亩向日葵”艺术园区内，举办了主题为“鼓动宋庄”的开园仪式，拉开了第七届宋庄文化艺术节的帷幕。七十亩逐日而生的向日葵不仅展现了艺术家的创作思想，也代表了艺术家们追求更高艺术境界的决心。

通过二十年的发展，宋庄已成为全国规模最大并享誉国内外的艺术家群落。艺术的发展，也带动了当地的艺术、文化甚至经济的繁荣。

（二）画店

画店与画廊有相同之处，即都是经营画作的地方，但是画廊所经营的画作比画店的等级要高。画廊之“廊”，指的是陈设、展示艺术作品的地方；而画店之“店”，则有店铺的意思。画廊以销售高端、原创的艺术品为主，而画店除了售画之外，也做一些书画装裱等其他业务，相对来说不够专业与深入。

（三）艺术经纪人

艺术经纪人一般以个人为单位对部分艺术家的作品进行代理并买卖，架构艺术家与买家之间的桥梁。也有些艺术经纪人是在藏家之间进行活动买卖，为他们寻找想要购买的艺术品。

艺术经纪人需要具备良好的市场运作能力和有洞见的艺术眼光。艺术市场的运作是一项复杂的商业活动，艺术家在创作作品时，由于缺乏足够的精力，难以兼顾艺术品的市场运营，于是艺术经纪人应运而生。艺术经纪人有时会对自己看好的艺术家或某些艺术品实行买断经营，并通过自己广泛的社会交往，帮助艺术家扩大知名度及销售作品。

【案例精选】康维勒（D．H． Kahnweiler，1 8 8 4－1 9 7 9）——一个法国画商的传奇

图4－2 康维勒（右一）与毕加索及毕加索的儿子

毕加索（Pablo Picasso）曾经说：“没有康维勒，就没有我毕加索！”达尼埃尔·亨利希·康维勒（见图4—2）是20世纪最著名的画商及艺术经纪人，他对毕加索、布拉克（Georges Braque）等一大批现代绘画艺术大师的艺术与生活产生过重要的影响。

年轻时代的康维勒放弃了股票经纪人这一家族职业，而选择了充满艰辛的艺术商人行业。他被认为是一个高明的市场运作者，并且具备强烈的商业意识和灵敏的市场嗅觉。他经常运用自己的商业能力和手段，将他认为优秀的艺术家作品推销给公众。康维勒和艺术家之间的友谊，以及他恪守的艺术和商业原则，使得他成为艺术家可靠的合作伙伴。同时，他也不在乎出售自己喜欢的艺术品，因为他认为艺术品终会成为过眼云烟，而艺术家则应永存。

二、二级市场：拍卖公司

拍卖（Auction）是一种独特的商品交易方式，又被称为“竞买”或“竞卖”，是由拍卖机构在一定的时间和地点，按照规定的章程，将拍品售卖给出价最高的买家的交易方式。在全国各地，有许多著名的拍卖公司和机构专门从事商品的拍卖，并且拍卖的形式也多种多样。

（一）拍卖方式

1．增加拍卖——它是一种极其普遍，也比较通用的拍卖方式，即从物品最低价开始，由低向高竞价，最终以最高价（达到或超过低价）成交。它是最传统，也是最主流的拍卖方式。

2．减价拍卖——它是一种由高到低依次递减的竞价方式，直到第一个竞价人应价（达到或超过低价）时落槌成交。

3．不公开投标式拍卖——拍卖公司先对外公开拍品价格，参与竞拍者将密封投标单交给拍卖公司，然后拍卖公司从中选出投标价格最高者作为成功竞标者，如出现同样价格标单，则按时间早者为中标者。

4．网上拍卖——随着互联网等科技的发展，拍卖也开始通过网络进行，不仅大大降低了买家的成本，也让更多的人接触到艺术品。

（二）拍卖行

世界著名的拍卖行主要集中在欧洲，其中以英国为主。世界上第一家，同时也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拍卖公司——英国苏富比拍卖公司是由萨缪尔·贝克（Samuel Baker）于1744年在伦敦成立的。

1744年3月初，英国书商萨缪尔·贝克决定在伦敦一个叫作“科芬园”的地方举办一次书籍拍卖会。参加竞价的包括书商和一些私人收藏者。此次书籍拍卖会历时十天，白天用以展示书籍，可供买家欣赏；晚上进行拍卖，各人可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实力参与竞买。拍卖结束时，贝克先生共拍卖了数百本珍贵书籍，成交额达876英镑。这是世界上第一次拍卖活动，也由此诞生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拍卖行——苏富比拍卖行（见图4－3）。

图4－3 英国苏富比拍卖行

中国艺术家在苏富比也创造了很多傲人的佳绩。2006年3月，在纽约苏富比首场亚洲当代艺术品专场拍卖会上，我国艺术家张晓刚的作品《血缘系列：同志120号》以97．92万美元成交，比估价高出两倍多，它也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品首个接近百万美元的作品。2007年，在香港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徐悲鸿的抗日题材油画《放下你的鞭子》以7，200万港币成交，不仅刷新了徐悲鸿油画的拍卖纪录，而且创下了中国油画拍卖的世界最高纪录。

中国内地的艺术品拍卖会兴起于20世纪90年代，在它刚兴起的时候，人们对它还很陌生。但经过几年的尝试和努力，艺术品拍卖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它作为艺术市场的二级市场，也在潜移默化地推动艺术产业的发展。关于国内首家拍卖公司，业内存在着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1993年6月成立的上海云朵轩艺术品拍卖公司是中国大陆首家拍卖公司；第二种说法是，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嘉德”）是国内最早成立的拍卖公司，嘉德不仅经营艺术品，还经营文物，是一个跨行业、跨地区的综合性的拍卖公司。1994年3月27日，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举办了“中国嘉德1994春季拍卖会”，成为国内首家按照季节划分与安排的艺术品拍卖会，这对于我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次拍卖会设立了“中国当代油画”“中国书画”两个专场，共有245件油画和书画拍品参加竞拍。

中国艺术家在嘉德也创下了令世界瞩目的交易纪录。2007年中国嘉德春季拍卖会上，陈逸飞的油画《黄河颂》以4，032万人民币成交，创下了当时中国内地油画作品成交价的最高纪录。而这幅作品在1996年的香港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出128．5万港元，也就是说，11年后它的拍卖价提升了30倍。此外，在2007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上，明代画家仇英的《赤壁图》以7，952万元人民币成交，远远超出了其预估价，刷新了当时中国书画拍卖的世界最高纪录。

三、一级与二级之间的平台：艺术博览会

艺术博览会指的是大型艺术展会，也是目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艺术品展示和交易平台。与双年展等以艺术品展示为目的的展览不同，艺术博览会的展览和交易并重，它致力于构建一个高端的展示和交易平台。许多艺术博览会不仅针对本地区的艺术展览和交易，更将目光投向国际市场。国际大型艺术博览会每年有100至300家画廊前来参展，展期一般只有一周左右，开幕前会进行为期一两天的VIP预展。

图4－4 科隆国际艺术博览会

1．西方艺术博览会的发展

艺术博览会（以下简称为“艺博会”）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一个艺术品展示和交易的平台。世界上第一个艺博会是1967年在德国科隆创办的，名为“科隆国际艺术博览会（Art Cologne）”（见图4－4），因其是首次创办，也被称为“艺博会之母”。随后，世界范围内的大城市相继效仿，掀起了举办艺博会的热潮。并且随着艺术被日益重视，这股热潮经久不衰。目前，世界上最著名的艺博会有五个，分别是：德国科隆国际艺术博览会（Art Cologne International Art Mar－ket）、瑞士巴塞尔国际艺术博览会（Art Basel in Basel）、西班牙马德里当代艺术博览会（ARCO Madrid）、美国芝加哥国际艺术博览会（The International Expo－sition of Contemporary ＆Modern Art）以及法国巴黎国际当代艺术博览会（FI－AC，International Contemporary Art Fair）。

2．中国艺术博览会的发展与成绩

中国艺博会诞生于1993年，随着城市经济的发展，各大城市开始独立承办艺博会，如1996年的广州和1997年的上海。目前，我国艺博会举办城市主要有北京、上海、香港和广州。艺博会的举办，不仅能够展示本国的优秀艺术，同时也可以推动艺术市场与国际接轨。早期的艺博会形式比较单一，以租赁摊位为主，而如今它已经成为多位一体化的综合性展会，如艺术与科技、艺术与慈善、艺术与教育、艺术与学术论坛相结合等。2011年，荷兰马斯里赫特举办了第24届欧洲艺术与古董博览会，会上宣读了一份名为《2010年全球艺术品市场：危机与复苏》的报告，报告显示：我国在2010年的艺术品拍卖总额超过60亿欧元，成为世界第二大艺术品市场消费主体。并且，上海世界华人收藏家大会也受邀参与了此次艺博会，可见我国的艺术品市场已经引起了世界的关注。

在西方，艺博会与画廊业的发展是同步的，但我国却出现了画廊业萎靡不振、艺博会蓬勃发展的态势，这两个艺术市场主体发展不同步，也在一定程度上致使画家群体处于尴尬的境地。

[1] 《乍暑一首》，http：／／baike．sogou．com／v96704926．html。

[2] 数据来源：中央美术学院国家艺术与文化政策研究所调研统计，2013。

[3] 数据来源：《中国艺术品市场白皮书》，2009－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