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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议会拜会议员

时间:2022-07-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我租住的房子被高大茂密的树木掩映着,房前屋后花团锦簇、绿草茵茵。他说,在澳大利亚,议员当选之后,要定期向选民汇报工作。因为绝大多数议员与选区的选民关系是密切的,他们是诚实和勤勉的。澳大利亚各级议会,都为公众和媒体留有足够的旁听席位,有些议会的旁听席位数可能比议员席位还多。在澳大利亚,议会开门会议为常态,闭门会议为例外。

我租住的房子被高大茂密的树木掩映着,房前屋后花团锦簇、绿草茵茵。草地里时常有一些不知何人投下的商业广告政治宣传材料。一日清晨,我走进房前湿漉漉的花园,灼热灿烂的阳光照在淡淡水汽笼罩的草地上,小草浑身闪亮,晶莹的露珠挂在小草嫩绿的叶子上,仿佛撒满一地耀眼的珍珠。

我捡起一个被露水打湿的开口信封,取出信件,细细阅读。该信来自一位当选议员,名叫杰夫·高瑞根。信中写着,感谢居民选举他为议员,不管当时是否投他的票,其大门始终向所有人敞开,乐意为全体选民服务。信件详细汇报他做了哪些具体工作在兑现选举承诺,有哪些问题亟待解决,还有哪些困难,相应的工作思路等。同时,信件公布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电子邮件、固定办公室和流动办公室地址等,期待听取民众意见并为他们排忧解难。内容之具体,口吻之亲切,态度之诚恳,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房东回来,我对他说起了这件事情。他说,在澳大利亚,议员当选之后,要定期向选民汇报工作。汇报的方式之一,就是给每户人家发信。一般说来,信件内容假大空的话少,可核实的具体工作和成绩多。

我后来在社区的会议上也几次见到杰夫·高瑞根,并有所交流。据说,社区会议若有需要向议员反映的问题或提交的建议,往往会立即通知议员到会。由于会议都在业余时间进行,而议员们下班就回家,也没有太多的酒场应酬,于是,议员们往往是招之即来。议员们不大敢撒谎推辞,因为不诚实是政治大忌,一旦事后被发现撒谎不到会,那麻烦和代价就大了。据我观察,那种认为“西方选举制度下议员们选前甜言蜜语争选票,选后花言巧语推责任”,是言过其实的。因为绝大多数议员与选区的选民关系是密切的,他们是诚实和勤勉的。至少我亲眼所见,杰夫·高瑞根是个尽职尽责的议员,我喜欢和他打交道,喜欢从他那里了解更多的议会民主的理论和实践。

2003年12月2日,在房东的安排下,我前往位于悉尼麦考利大街的新南威尔士州议会,正式拜会议员杰夫·高瑞根,并列席旁听议会会议。临近中午时分到达议会,经过简单的安检便进入大厅。工作人员电话告知杰夫·高瑞根后,不一会儿他笑容满面地朝我们走来,对我们表示热烈欢迎。接着,他领我们到议会的餐厅,但他要向餐厅做些说明并进行相应安排,因为议会餐厅一般情况下是不接待议会以外的人员的。午餐食品极其简单,他说招待开支约束很严,但用餐期间的谈话内容却十分丰富,他说专业问题应是我们到访所关注和讨论的重点。

一阵急促的电铃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杰夫·高瑞根说,这是议会开会的预备铃声。铃声尚未落音,餐厅里的议员们便纷纷起身离席返回各自办公室。不一会儿,再看餐厅,已是空空荡荡,只有窗外蓝天白云下的树木随着海风有节奏地摇曳。

议员们带上文件赶往会场。在电梯里,杰夫·高瑞根把我介绍给其他同行。其中一位反对党负责教育事务的女议员,在听说我来自中国以后,极其认真地对我说:“我们议会开会的时候,争争吵吵,剑拔弩张,面红耳赤,那是我们的工作,也是因为我们对于政策有不同看法。但一走出会场,我们彼此都是很友好的。”我看她解释起来特费劲,特卖力,显然她认为我或者我来自的那个群体,对她所置身的制度及其他们的工作有着太深的误解。我以微笑应对她的认真。

议员们进入工作区,我与其他旁听者经由另一通道进入旁听区。澳大利亚各级议会,都为公众和媒体留有足够的旁听席位,有些议会的旁听席位数可能比议员席位还多。联邦议会还备有母婴席(民主意识也要从娃娃抓起)。母婴席与其他旁听席的区别,就是加有玻璃隔音墙,以免儿童的吵闹干扰会议。旁听席就像剧院里的包厢,居高临下,会议细节与议员表现尽收眼底。在澳大利亚,议会开门会议为常态,闭门会议为例外。由于是内阁制,这也意味着政府信息公开为常态,保密为例外。旁听是很容易的,有时候提前电话预约一下,有时候临时到达也可以进入,只是美国“9·11”事件以后安检严格一些罢了。自由列席旁听会议,也是一种政治透明,也是对公众知情权、参与权与监督权的尊重与落实。我先前参观联邦议会时,曾看到过一幅照片,上面有这样的文字:“民主议会的本色,就是政策的制定和政府运作必须接受监督与批评,必须接受选民的评判。”领座员把我领到前排中间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上面摆着一张写着“预订”的纸条。取下纸条,落座,等待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开始,先由身着黑色长袍的职员肩扛权杖,率领有关工作人员列队入场,同时喇叭中播放一段提醒议员责任与义务的誓词,此时全体起立,包括旁听者和新闻媒体的记者。誓词主要有两方面的内容,一是要感谢上帝,二是要尽职尽责。就像一位议员所说:“我自己的负责顺序,首先是上帝,其次是国家,第三是州,第四是党。”仪式结束,大家落座,议长宣布会议开始,并预报主题。接着,议长宣布:“让我们欢迎来自中国的霍教授!”语速缓慢、语音清晰,显然是想让我听懂。我听懂了,听得非常清楚!议长话音一落,我就立即起身微微点头致谢。下边的议员们,政府一方的和反对党一方的,都起立鼓掌欢迎,其他的旁听者也报以掌声。就在那一刻,我仿佛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自己是站在华夏大地,仿佛自己的所学有了用武之地,个人的专长得以服务社会报效国家,并感到无比荣幸和自豪!但这种荣幸和自豪的心情,刹那间便被一种浓烈的苦涩和无奈所取代,那苦涩和无奈难以言表,那苦涩和无奈久久挥之不去,那苦涩与无奈依然是我今天人生滋味的一部分。

会议有一段议程是质询,即反对党对政府的有关政策或实践提出不同意见并请求相关政府官员给予解答。这次争论的主题之一是有关坎贝尔敦医院管理不当、出现人为医疗事故的问题。反对党是有影子内阁的。这些影子阁员也都是各自领域的行家里手,只不过因为其政党选举落败才成为“影子”。如若所在政党下次赢得选举,便可立即走马上任。他们对政府阁员实施一对一、人盯人监督,如影随形,不会放过对手任何的过错。会上,政府与反对党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我真实感受了什么叫“你方唱罢我登场”。看着那激烈场面,我的脑海里不断涌现古战场上两军对垒的场面:旌旗招展、战鼓齐鸣、杀声震天、狼烟四起、尘土飞扬,不断由各方首领高喊:“谁愿出阵将那厮拿下?”精兵强将争先恐后、冲锋陷阵、攻城拔寨……至于会场争辩多么激烈,从俯视会场的议长不断高喊“秩序!秩序!秩序!”就可见一斑!会议期间,州长和反对党领袖以及各自的干将不断地往门口的秘书处递交和索取资料。后来了解到,各自的秘书处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提供弹药”——准备答案、事实、数据等,以回答对方质询。再谈一点花絮:争论期间,议员们肯定口干舌燥,但绝对没人给他们沏茶倒水。就是州长,也只能自己到门口饮水机那里,喝口水润润嗓子回来再战。硬板凳(议员们坐的椅子是没有扶手和舒适弹簧的排椅)、无茶水,议员们唇枪舌剑时可真是在“苦心智、劳筋骨”!如此掰开揉碎的争论,无疑能使政府政策避免草率、不公和错误。

议会的大门向人民敞开的最大益处,就是有助于落实和保障公民的知情权、参与权与监督权,提高政治透明度,而且有助于公民政治人格的形成和完善,提升民主法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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