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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不问平章事_关于徐树铮的故事

时间:2022-06-09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状元不问平章事_关于徐树铮的故事海外归来,徐树铮一直在匆忙应酬中。只有他徐树铮,才能托起这片将要沉沦的天地!“我徐树铮不就是一个徐树铮么!少了我,地球照样转,日月照样轮回。”徐树铮把眼闭上,却又迟迟难以平静。徐树铮认为段祺瑞也不会。徐树铮不敢完全相信这封信。该执的政,各方掣肘颇大。正在这时候,徐树铮的电报到段祺瑞手里。段祺瑞和张謇交往虽然不密,但对他印象却是很好。

状元不问平章事_关于徐树铮的故事

海外归来,徐树铮一直在匆忙应酬中。他本来想好好地休息几日,但不可能。以致,在他送走了孙传芳之后,他猛然觉得头很沉,通身疲懒无力,眼睛也有些涩得难睁。他独自走进卧室,轻轻地躺到床上,想甜甜地睡一觉。

他该静养、休息了,他太累了。无论是在自己的国家,还是在异国他乡,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排除不了萦系心中的烦恼和问题。他的大脑总在超负荷中运转,仿佛他肩上挑着整个国家和民族的重任:皇帝不行,大总统也没有人行。只有他徐树铮,才能托起这片将要沉沦的天地!他冷静地想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徐树铮不就是一个徐树铮么!少了我,地球照样转,日月照样轮回。”他闭起眼,想长睡。“睡吧,能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这里的天地、时光全是我的。”

徐树铮把眼闭上,却又迟迟难以平静。当许多事情都在脑际像走马灯似地出而覆没之后,唯独孙传芳这个人和这个人突然来谈的事情,总像影子似地随在身后,甩不掉。“孙传芳究竟找我干什么?难道真是为了请张謇出山么?果然这个老头子愿意出山了,那么,段老总又怎么办?他甘心走开?要是他不愿让出执政大权,岂不更骑虎难下……”徐树铮躺不住了,他翻身坐起,紧紧锁起了浓眉。

权,这东西的诱惑力真大,许多人争它丢掉了性命;许多人为保它,也会丢掉性命!轻而易举把到手的权送给别人,还很少有如此大方的人。徐树铮认为段祺瑞也不会。还是他在日本周游的时候,段祺瑞给过他一封长信,谈了许多“执政”碰到的困难,谈到他自己的心灰意冷,并且一再表明他“不想贪恋政坛了,国事太伤人心了”。但是,那只是一封信,也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徐树铮不敢完全相信这封信。现在,在他碰到需要解决的具体问题时,他又多么希望这个信是他段祺瑞的肺腑之言。“果然真是那样的话,合肥急流勇退,也算一个英雄!”(www.guayunfan.com)深夜,徐树铮给段祺瑞发了一封很长、很有分量的电报。一方面告诉他,他“已回到上海,待稍事休息,即北上晋谒”;另一方面也真诚地表明态度,“希望老总能有个明白进退决心,以便处置后事”。

做了执政府执政的段祺瑞,日子过得并不顺心。该执的政,各方掣肘颇大。他自己心中有数:“大位”并不是自己力争来的。曹锟是被奉张伙同冯玉祥赶下台的,按说,要么张作霖执政,要么冯玉祥执政,怎么能轮到段祺瑞呢?何况他是被直曹打得无立足之地的。之所以让他出来了,一是因为张作霖不是老北洋,恐怕压不住阵脚;二是冯玉祥野心不大,不愿主大政,故而段祺瑞被推上来了。

其实,这个“执政”的名称,也不伦不类。总统就是总统,总理就是总理,执政算什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是民主共和,总统得选举。曹锟别管出多少钱,人家有选票,当总统名正言顺;只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总统才能委派某某人组阁、当总理。现在,贿选之后,国会基本不存在了,谁来选举呢?不能选举就没有合法的总统,执政只能算一个过渡的、假设的政府,段祺瑞自然明白他的这把交椅是什么做的。

在段祺瑞就任执政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如今国事纷乱,大局阽危,我们从政多年的人,素以天下为己任,怎么能明哲保身呢?所以,我不得不出来为国家出点力。”这是一段自我安慰的话。说得倒也入情入理。

张作霖怎么说呢?他说:“老段是个过时人物,抬出来压不住人。不要说我和吴佩孚,就是阎老西(山西阎锡山)也不服,虽然一口一个‘段老师’,但哪里肯照老师的话去做!”这是一段肺腑之言,表明他并不拥护“合肥”。

张作霖的话传到段祺瑞耳中,他气昏了。歪着鼻子大骂:“我段芝泉哪点不对?不是我周旋,冯玉祥会杀回马枪?我想打垮你奉军,还是有力量的。”

段祺瑞盼望最大的,是孙中山的革命军“能够早日北上,节节胜利”。孙先生的北上,又迟迟不进。段祺瑞忧愁了,他沉默起来,终日闭门谢客,垂头丧气,鼻子总是不正。在他身边的人,也有意躲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子,鼻子歪时最爱骂人,谁愿意找骂挨呢。只有他的夫人张佩蘅和二姨太边氏,不时在他身边走动,不时地唠叨几句:“当初就不想让你再出来,在天津过几天安静日子多好。”张佩蘅叹息着说。

“难哪!”段祺瑞应答着,“不出来又能安逸几日呢?你没看见,人人都在争霸。受别人管也不是滋味。”

“当初你不该放又铮出国。他在,你也有个膀臂。”

“何必做人家不乐意的事呢。让他去吧,有一天,他还得帮我。”……正在这时候,徐树铮的电报到段祺瑞手里。六十岁的段祺瑞,匆匆戴上老花镜,看起电文来……

段祺瑞又把眉头锁起来:“徐树铮要请张謇。这一请……”他踱起步子。

段祺瑞是崇拜张謇的,崇拜他的学识,崇拜他的人品。他觉得这样的人才是治国安邦的栋梁。然而,要是请他出来就任大任,段祺瑞心里有点沉——“张季老能挑动这副担子吗?”

段祺瑞和张謇交往虽然不密,但对他印象却是很好。最难忘的,是张謇“挂冠”离京那件事——

袁世凯当总统时,张謇任熊希龄内阁的农林、工商总长兼水利总裁,是个著名的实业救国派,决心以振兴中国实业使中国富强。袁世凯当了大总统不过“瘾”,一心想当皇帝。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张謇去见袁世凯,劝他“务必别议称帝”。袁世凯很不耐烦,念着他状元身份,又是内阁重要成员,不曾发作,给了他几个冷眼,撵了出去。事后,又派段祺瑞违心地说了一通“好话”,最后说:“季老,我们还是赞成他这么做吧。若是不得人心,日后自有人起来推翻他。何况他与我们共事多年,闹翻了,都不好。”

张謇捋着胡须说:“称帝绝不会得人心!如其‘日后有人’推翻他,倒不如今天咱们就是‘有人’的首领,制止他。岂不免了许多涂炭之灾?”

“项城刚愎自用,决心已定,想是不可扭转了。”“若是那样,我首先挂冠而去!”“那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张謇气愤着说,“皇帝早为国人所唾弃,我们何必再附会去遗臭万年呢!”

袁世凯真当皇帝了,张謇真的挂冠归里了。

袁世凯沽名钓誉,称帝之后想拉拢亲信,收买人心,便以皇帝的名义加封张謇和徐世昌、赵尔巽、李经义四人为“嵩山四友”,说他们“像嵩山一样,是一条卧地的巨龙”。同时表明,他会像统一中国后的秦始皇那样,诚心朝拜他这座“地位最高”的山!可是,张謇却闭门谢封,皇上派来的“钦差”连一杯清水也未曾喝到。对于此人此事,段祺瑞叹惜,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这样的人若能出来主政,肯定是国家之幸、人民之幸!想来想去,段祺瑞觉得徐树铮的意见可以接纳——虽然勉强,但再无他途。于是,便认真地给徐树铮回了一封“赞同”的电报,并委托他“向张季老问候”。徐树铮接到回电,坦然地笑了。

1925年12月15日,一辆新型的深蓝色的轿车在一部敞篷中型吉普车的护卫下,开出上海,顺着沪通公路朝南通驶去。

长江三角洲,已是冷风习习,旷野铺上霜层,大地枯萎,一片荒凉景象。公路两旁稀稀落落的村庄,也显得冷冷清清,除了房舍边少许竹林还碧色苍郁之外,树木脱叶,花草衰败,整个大地仿佛都沉睡了。

坐在轿车后排松软沙发上的徐树铮,身着麦尔登呢西服,系一条大红领带,头上戴着俄罗斯绒帽,身上还披一件狐皮黑呢子大衣,俨然一副大官僚气势。但是,他的面色却像枯萎的大地一般蜡黄。他闭着双眼,似睡非睡。坐在徐树铮身边的,是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相比起来,孙总司令倒是显得十分潇洒:他戎装齐整,红光满面,军帽托在手中,两眼不停地望着窗外。然而,他的情绪却有些不安——

“天冷了。”孙传芳望着大地说。“天冷了。”徐树铮木然地重复着。“这里并不比俺的老家历城暖。”“同我的老家徐州不相上下。”

显然都无话找话。完了,也就沉寂了。

徐树铮此刻比较安静:南通之行,成,他既对得住“合肥”,对得住国人,也对得住张季直,说不定因“保驾”有功,还会再步青云;不成,合肥仍执合肥的政,张謇仍办他的实业,他徐树铮还去思考他该思考的问题,做他该做的事情。此行似乎并无任何不妥。孙传芳虽然表情潇洒,内心却不平静。请张謇主大政,仿佛是出于一时冲动、心血来潮。现在,真正成行了,他又产生了顾虑:他怕张謇真出来,“万一他出来担大任,国人再知道是俺孙馨远请出的,岂不蒙了个推翻‘合肥’的罪名!”昔日的事情可以丢开,“合肥”任了执政之后,对他孙传芳还是厚待的,这不应该忘——

段祺瑞身边还是有不少皖系骨干的,执政府一成立,陆军部就决定派褚玉璞、许昆率部南下。南下的目的人人皆知,那是报复孙传芳夺卢永祥浙江之仇的。褚、许两部整装待发,段祺瑞犹豫了。“暂缓南征吧。战乱已久,兵疲民凋,人心思安,该休养生息了。”段祺瑞说了话,南下之军暂停,孙传芳才免了一场灾。孙传芳自然感激段祺瑞,何况南方革命党也北上在即,他孙传芳首当其冲。到那时,还得“合肥”撑他的腰……想到这么多事,孙传芳心里七上八下了。最后,他想像徐树铮那样,闭目养一会儿神,而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车行有时,徐树铮已经轻轻地发出鼾声,而孙传芳却烦躁起来。“我得煞煞‘小扇子’的劲头!”他用肘轻抵了一下徐树铮,见徐树铮醒了,才说:“树铮,我总觉得天下太乱了,东北是张作霖的天下,京津为冯玉祥所有,俺虽然踞有长江五省,其实是假,两广、云川都各有其主。这个局面不好办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历史。”徐树铮说,“自会有人收拢。”“除‘合肥’而外,恐怕再无人收拾得了了!”

徐树铮一怔:“孙传芳前天还担心‘合肥’玩不转,今天怎么又拍起马屁来了?人说孙馨远朝秦暮楚,看来是有道理的。”于是便说:“只要张季老出山,主政是比‘合肥’适当得多。”

张謇敞开大门,把徐树铮、孙传芳迎进客厅。——状元府,这是一片异乎寻常的庄舍:高高的门楼,门楣雕琢着花环,门下蹲坐着石狮,门外一块宽厚的正方巨石,石中心竖着高高的旗杆。迎门的影壁涂着淡红色,四周是砖雕的飞禽走兽。庭院深深、配置得当。徐树铮、孙传芳被领进的是一座幽静而豪华的客厅:两扇小巧的门,十分别致,紫檀木为格,湘妃竹斜钉,天然成趣,虽没有联楹,却显得高雅。室内明亮,四壁无饰而又洁净。中堂独悬明人张灵的花卉《醉杨妃》。徐树铮立在厅中,仔细观赏,不及他顾。

张謇一边命人香茶侍候,一边对徐树铮寒暄起来:“又公军旅名将,怎对丹青又发生了浓趣?”

“名家墨宝,怎么敢轻易过眼!”徐树铮还是目不转睛。“你也景仰这位张灵公?”

“明时大家,同你我又是江苏老乡,自然敬重。”

“太好了。”张謇说,“早年,上海一位同年来访,携来相赠。说是祖传家珍,务请‘不要一般看待’。其实,我除了‘张灵是明人’,其余实在是寡闻;连这花名我也说不出子丑。正好可以向你请教。”“树铮一直视季老为师,怎敢班门弄斧。”

“这就不妥了。”张謇说,“即使是师,也不敢说诸事皆通。比如书画之类,我便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半解也不解。何况我中华历代名家辈出,我更是孤陋寡闻了。”

“季老既如此谦虚,树铮也只好胡乱说了:这画,自然是珍宝一般,大手笔,大气势,但又不失钟秀。此花所以叫‘醉杨妃’,是因为它是山茶的一种,大约是花色粉红,妍如美女之故。《群芳谱》说它‘单叶,花开早,桃红色’,《学圃杂蔬》说它‘与白菱同时开’。其实,都说得不准确,那只是指一般山茶中的醉杨妃,张灵公画的是冬初开的山茶,又称‘杨贵妃’,那是山茶中的殊品。季老冬季悬此帧,正是方家之举。我只是以学子在老师面前答卷之心混说,还望老师评指。”

张謇笑了!“你说的这些,我实在是听未曾听,而听了眼界大开,还望能对张灵公介绍一二。”

“学生冒昧了。”徐树铮说,“此位张灵公,吴县人,字梦晋,以人物著称,山水间作,笔生墨劲,崭然绝尘。《艺苑卮言》赞他‘善竹石、花鸟’。想是不讹的。因为这位张公是唐寅的邻居,志合才敌,契深椒兰,所以,墨宝极珍……”

孙传芳是门外汉,早听腻了,忙大声说:“怎么一进门就谈起画来了?俺的肚子倒是咕咕响,想填点嘛东西!”“好好好。”张謇说,“二位稍坐,立即请膳!”

张謇是个饱经风霜的人,目前正在撰写着《变法评议》、整理着《张季子几录》,那都是评述治政之道的。徐、孙二人来干什么?他猜得八九分。心想:“孙传芳好打发,说一通失权的利害关系,他就会收回让权的念头,一笑走开;而徐树铮,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深谋远虑,谨慎对事,是段执政的心腹,当今中国的奇才。可谓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人物,得婉转地应酬他。张謇知道徐树铮有个喜好,惯在梨园中出入,诗词高手,又谙曲律。于是,他决定“以其人之好来治其人之想”。在安排盛宴的同时,着人到园子里把在这里演出的上海著名的南昆名旦艺号悠红的请来,暗下里为她定了几只曲子,让她在宴席上佐欢。

“两位是大忙人,难得有暇光临。今日不谈别事,老朽也无佳肴美酿,只好以曲下酒。但务必一醉方休!”三人入座,侍人斟酒。张謇对侍人说:“快请江南名昆悠红出来佐欢。”

一位娉娉少女,姗姗而至。对每人施了一个万福礼,自有人箫管笛竹伴奏。她轻扭身躯,音韵有节地唱了一曲宋人陈与义的《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成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孙传芳自是木然乏味,他只端起酒往肚里灌。

徐树铮则别是一番心情。他微笑着,眉头微锁,心里暗想:“张季老有安排了?今日宴起,竟选送了这一曲,叫人感到世态无限艰难,无限苦痛。一切只落得不堪回首,无限怅惘。往事就这么不堪回首,只能‘闲登小阁看新晴’么?”他不相信,他要试探一番。

“季老盛情,树铮得饱艳曲。往日工余,我也喜好效颦。今日想在季老和名家面前献献丑,也算一点酬谢!”

张謇捋着美髯,笑了。“树铮是当今风流才子。对于京、昆之曲,自然精深。求还怕求不得,怎敢错过机会。”说着,忙命乐人伴奏。徐树铮一边击掌,一边唱了一曲王安石的《浪淘沙》:

伊吕两蓑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

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

徐树铮唱曲时,孙传芳有点焦急。他端着酒杯,几次向徐树铮示意。心想:“咱们是来动员张季直出山的,还有大任需他操理,你怎么有心情没完没了地唱?”他再看看张謇,老头子也兴趣极浓。“这是为什么?难道一个实业家也分外热衷了曲子?”他对着徐树铮示了个眼色,又把目光转向张謇。

徐树铮以目光表示了会意,然后转过脸去看张謇,张謇也在紧锁眉头——

七十二岁的张謇,对于当今社会太心灰意冷了。他不想再同那些庸庸碌碌的“好汉”们为伍,在这个乱糟糟的土地上混天混日子!他“挂冠”离京之后转眼近十年了。十年中,中国之国情依然江河日下。早些天他还坚定地想过:袁世凯固然不是个东西,黎元洪是个东西么?徐世昌、冯国璋又是个东西么?曹锟开了金钱买总统的先例,本身也不是个东西;段祺瑞又能好多少?张謇想用潜移默化的办法,弹唱之中分散徐树铮的精力,免得与他展开一场唇舌之战。哪想到徐树铮聪明过人,同样用唱曲向他明明白白提出了“出山”的事。“徐树铮把我比成伊尹、吕尚,要我也来个‘兴王只在笑谈中’!伊尹、吕尚毕竟去远了,那时候有明主出现,‘敢进兴亡言’。现在是什么时候?既没有商汤王,也没有周文王那样的明主,我又怎敢比伊、吕?你想用赞美他们的方法把我拉出去,我不会干的。我也不想利用你那个‘时势’和‘机缘’去乘风破浪!”张謇朝那个小旦招招手。小旦走过来。张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几句。那小旦笑笑,然后说:“二位将军,我还有一曲相赠,请二位听后多给小女子指教。”说罢,又唱道:

楼倚春江百尺高,

烟中还未见归桡,

几时期信似江潮?

花片片飞风弄蝶,

柳阴阴下水平桥,

日长才过又今宵。

徐树铮听着,先是对那个小旦淡淡一笑,似乎向她说明“你太机灵了!”然后又转脸看着张謇,心里急促嘀咕:“老头子为何搬出个张子野?是不是一曲《浣溪沙》就真正表个明白态度?”他微微锁眉,又陷入了那片“望而不见”“思而不得”的意境中。“难道老头子真不想当总统?”

正是徐树铮沉思的时候,孙传芳咧着大嘴说了话:“别再唱了吧,俺有点困哩。”

“这好办。”张謇,“让悠红给你敬一杯酒。然后你也命题让她为你唱一曲,如何?”

“俺只会调兵遣将夺地盘。指挥这小妮,实在不知咋办。”孙传芳说,“点曲咱就免了吧。能陪我吃一杯酒,也就满意了。”

悠红端起酒杯,来到孙传芳面前,双手举起,说:“愿将军愉快、健康,宏图大展,万事称心!”

孙传芳接酒仰面饮了个尽,然后说:“多谢小乖乖了!多谢张季老!”张謇说:“两位将军既是同来,不能厚此薄彼。悠红,也请为孙将军唱一曲吧。”

“请将军命题。”悠红说。

“命题?”孙传芳说,“俺不命。别难为着你。若非唱不可,你拣熟的唱就行了。”

悠红轻启朱唇,又唱了一曲韦庄的《菩萨蛮》: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酒、曲、饭一毕,他们并肩转入书房,有人奉上香茶。此刻,孙传芳又有点耐不住了,他捧着茶杯,又谈起不久前张謇到杭州去访谒他的事。张謇笑道:“乱哄哄的中国,人人都说是为黎民百姓,可是,所有的黎民百姓无不惨受他们的苦。在这片天地上,将军能有一本《入浙手册》,也真够可贵的了。”

孙传芳听明了,张謇把他排除在残害黎民百姓的人之外。他十分高兴,但还是谦虚地说:“俺也是黎民生养的,怎么能忘了生养的父母呢!再说……”他本来想说“俺要没有这个本本,浙江也蹲不住;没有浙江,哪有今天的五省。”这话到了口头,竟又收回去了——算是孙传芳粗中有细。

张謇马上摇摇头,说:“中国太大了,只一个浙江有‘手册’怎么行呢?再说,将军的良苦用心,所部也并非完全理解。”

孙传芳愣了。“咋?俺那‘手册’是装样子的?”他想申辩几句,但又觉得确实有不少部下是不按“手册”做的,万一老头子摆出三两件事实,岂不更难为情。所以,他还是说:“俺明白,俺明白。这不,没有仗打了,俺一定抓紧整整纪律!”张謇微笑点头。

孙传芳又说:“张季老,您知道俺同树铮来做啥的吗?”

张謇还是微笑。徐树铮却急不可待地说话了:“季老,我久闻您的诗词功力极厚,日前在友人处有幸看到您赠给梅兰芳先生的墨宝,诗书都堪称上乘!何不也赠我一帧?”

张謇明白徐树铮的用意,他是想岔开话题,免得直来直去谈问题。张謇也正想婉转表明自己的脱俗决心,于是说:“既然将军厚爱,老朽也就献丑了。”说着,命人展纸,磨墨,他略加沉思,便挥毫立就七绝一首:

将军高唱大江东,

气与梅郎角两雄。

识得刚柔离合意,

平章休问老村翁。

落款,用印,然后张在壁上。

徐树铮站立在壁下,欣赏着书诗。张謇那笔行书,很是苍老遒劲;布摆章法,也是大气磅礴的。当他再品评那诗意时,暗暗地抽了一口气。“老头子赞许我高唱可以同梅兰芳媲美,但他却表明,国事不要问他这个‘村翁’了。”

“季老决心超俗,我们也不便勉为其难。只是艰难的国事,却再无人可以料理周到,国人将只有仰天长叹!”

张謇也心情坦荡地说:“二十年来,国事不济,国人感叹。那些自称人王地主的人,又无不为权为利,何时才能把心力放在挽狂澜、息水火之上?不是我执意阻二位,实在也有我的难言之苦:都在称雄,都想作霸。即便我挑起大任,又能行使极权几分?与其在位又无能为力谋政,倒不如随百姓一起,长叹息吧!”

徐树铮虽然频频点头,但还是说:“乱久而必治。这和分久必合是一样的。偌大一个中国,文明昌盛了几千年,还能连一个能人也没有?到了适当的时机,国人仍然盼望季老能够出山主政。”

“国力太衰了!”张謇说,“国困民穷,文明也就顾不了许多了。所以,我想在有生之年,倾尽全力,振兴中华实业。富民强兵,才会有兴旺昌盛。”

孙传芳也叹息了。“张季老是高人,看得比我们这些庸人远。但愿中国不久能昌盛。”

当这两部汽车沿着来路返回时,孙传芳心事重重地对徐树铮说:“国事难哪!还请阁下能同‘合肥’面谈,以谋长远之计。”徐树铮轻叹一声,说:“我不日将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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