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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建章命丧津门_关于徐树铮的故事

时间:2022-06-09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陆建章命丧津门_关于徐树铮的故事徐树铮从衡州回到北京,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徐树铮的一线生机最后破灭了。陆建章,字朗斋,安徽蒙城人,是段祺瑞的同乡。那时候,他和段祺瑞、徐树铮的关系算是十分亲密的。于是,在陆建章精神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段祺瑞和徐树铮便先下了手:密令陕南镇守使陈树藩突然袭击,把陆建章给赶出了陕西。此时,也正是徐树铮力主武力统一中国的时候。沈淑佩在学校请了假,便安心照顾徐树铮的生活。

陆建章命丧津门_关于徐树铮的故事

徐树铮从衡州回到北京,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他病倒了。他匆匆回到天津,回到妻妾们身边。

天津气候不好,几乎天天下雨,气闷得很。他的病情猛然加重了,重得连眼睛也不想睁。体温较高,居高不下。他妻子夏红筠十分焦急,天天派人去请那位名噪津门的西医洪成宏。昨天,竟拿出一只金猴放在他面前,对他说:“洪先生,该怎么用?你作主;若是不够,我再给你。先生的病务必看好。”在病中的爱妾沈定兰,也艰难地移动着身子,送给洪成宏一双汉玉的手镯,再三拜托,然后对胞妹淑佩说:“小妹,这几天你别上学了,先生病情不轻。筠姐有身孕,我又这样病殃殃的,你在先生面前多尽点心,姐姐拜托你了。”

淑佩点头答应。定兰又说:“小妹,徐先生的病,怕不是因为风寒引起。事情太不顺心了,他就是那个性子。我想着,病以外,还得多宽宽他的心。先生对你印象甚好,不时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善良,好学,智识渊博,口才也超人’。你说的话,他会听。再说……”

淑佩最怕姐姐在她面前说徐先生对她如何如何。姐姐的话未说了,她便戗了姐姐几句:“姐,你不是要我暂时放下功课照顾徐先生么,我听明白了,又没说别的。瞧你,还费那么多唇舌。还病着呢,也不怕累坏了身子。”(www.guayunfan.com)定兰点头笑了:“说的是,说的是。姐姐不说了。但愿你能理解姐姐的一片心!”

“理解,理解!”淑佩说,“咱们是亲姐妹,别以为妈妈只给你一副好肚肠——”

沈定兰没有看错,徐树铮的病确实不是因“路途劳累”“风寒”而起。近来的事情太使他伤神了:徐世昌这个草包,竟然“渔翁得利”,捞到了总统!总统捞到手了就变脸;张作霖这个草莽,给了他两万七千支步枪,连一个笑脸也未换来,大军入关拿走了枪便又缩回去了。这些事都不曾平息,湖南又传“噩耗”:那个吴佩孚竟被湘军谭延闿、赵恒惕拉拢过去了,在徐树铮尚未回到北京之前,他就发表了“南北和解”的通电。徐树铮的一线生机最后破灭了。他悔恨自己不该费尽心机写了那篇《衡州谣》,“日后万一传流出去,国人皆知我如此奉承吴子玉,将如何看待我?”他想收回那个俚谣,但那是不能了。他在衡州亲手交给吴佩孚的,吴佩孚郑重其事地收下,并珍贵万分地收藏起来了。除非消灭他,剿了他的巢穴,否则,收是收不回了。可是,徐树铮更明白,湖南受他指挥的兵马无几,消灭吴佩孚,谈何容易!

“我徐树铮为什么会有今天?”他闭目、锁眉,常常自问,但他又答不出来——从济南卖春联、写《海棠咏》遇到段祺瑞起,徐树铮算是青云直上的,他的计谋都使他获得比预想还好的结果。事实开阔了他的胸怀,也开阔了他的胃口,也坚定了他的自信。他觉得他没有坎坷、崎岖的道路了,他会一帆风顺地获得任何人都无法获取的权力地位。可是,今天,他却像一条蛟龙被困在干涸的河床里。“我比他们谁差呢?我为什么要落在他们手里呢?我……”他想动杀机了,他要找准几个目标——

不知是一条什么神经的作用,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陆建章。目前,此人正红得发紫,不停步地南北走动,游说和平统一。“我得先杀了他!”

陆建章,字朗斋,安徽蒙城人,是段祺瑞的同乡。文韬武略,都算得当时的一位名人。又加上心细,性格内向,在许多人眼里,是个“城府莫测”的人物,早年为袁世凯所重用。那时候,他和段祺瑞、徐树铮的关系算是十分亲密的。当初,段祺瑞领衔通电“请立共和政体”的四十二位前线将领中,陆建章就是其一;段作陆军部总长时,陆建章也算是他的支柱之一;袁世凯死的时候,陆建章正任着陕西的督军,也是段祺瑞有意把他安在西南大门上,防止川、黔有变的。事情都在变化,袁世凯死后,群雄都想争霸,陆建章在陕西便逐渐露出不服段的迹象,而段也明显地觉察到陆建章“有变”。于是,在陆建章精神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段祺瑞和徐树铮便先下了手:密令陕南镇守使陈树藩突然袭击,把陆建章给赶出了陕西。

这位陆朗斋虽然性格内向,却心肠狠毒,在陕西,常常乱杀无辜,被称作“陆屠夫”。他哪里咽得下段徐这口气!陕西出来,便制造事端,声称皖系安插在安徽的督军倪嗣冲“要叛乱”“要独立”,便组织了“讨倪军总司令部”,自任总司令,杀进安徽。

陆建章毕竟只有一省之力,何况又是从陕西被赶出来的,哪里能斗过皖系这个庞然大物。讨倪不成,陆建章又联络江苏李纯、江西陈光远、湖北王占元等“长江三督”组织反段联盟,并推曹锟为领袖。反段又不成,便跑到上海和南方革命军接触,开始了和平统一中国的游说活动。此时,也正是徐树铮力主武力统一中国的时候。针锋相对,水火怎能相容?所以他要杀他。

沈淑佩在学校请了假,便安心照顾徐树铮的生活。可是,她的心情却十分不平静。昨晚她回到姐姐房中,姐姐无意间告诉她一件小事,说:“夏红筠来关照了一声,‘小姨还是个学生,正在读书,别让她照顾先生了。要不,咱们轮流在他身边。’我说,‘咱们身子都不好,小妹耽误几天功课也没多大影响。’你还是尽心照顾先生,别当回事。”姐姐说过也就算完了,淑佩却觉得心里很沉重:“夏夫人是一个很贤惠、很大方的人。她这样说话,难道只是怕误了我的功课么?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淑佩十八岁了,周围的事态冷暖,她是能够体察明白的,难道连人的脸膛、言谈声色都看不出?那还算什么新潮流派?!自从随着姐姐来到天津读书,她就觉得心绪陡然变了。变得怎么样了?她说不清楚。四年前,她在刚刚进入中学堂的时候,她就抱定一个志向:好好读书,求知识,什么时候在学问上能够独立,能够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再去思考组织自己的家,寻求自己的终身伴侣。可是,她在徐府同那位年龄不算大,官职颇显的姐夫接触几次之后,她竟对他产生了意外的冲动。她佩服他的才识,尤其佩服他的敏捷文思;每逢读他的诗词都使她心醉;他对政治风云的剖析和处置,也常常令她称绝叫奇。所以,她总爱争取一切能够争取到的机会见到他。起先,她蛊动姐姐陪她去徐树铮的书房,后来,不需姐姐陪同了,她总会想出各种理由去见他;再后来,竟瞒着姐姐,独自悄悄地去找他。有一次,说是要向徐树铮“寻找”一本书。进得书房、二人对面之后,竟慌张得不知该借什么书了。徐树铮微笑着说:“小妹,你坐下,我们好好谈谈。别拘束,谈什么都可以。”

沈淑佩有点脸热了。原本是想来谈谈的,现在,真的能谈了,反而又拘谨起来。“徐先生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同一个学子聊天呢?再说,我同你这个学富五车的大家相差天壤,又怎么谈得拢?只是为借一本书,才来打扰。”

徐树铮笑了。“这样说来,有一门学问你已经远远超过我了,我得向你请教!”

“徐先生取笑了,我有什么超人的学问能够令先生欣赏?”

“当面把我奉承得腾入云端,我是个‘学富五车’的人?这不是只有慧眼、卓识才能看到的么?”“徐先生……”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徐树铮说,“你不是来借书看么,说,要看什么书?”

沈淑佩慌乱的心这才稍为平静,但一时竟想不起要什么书。她羞怩地抬眼望望徐树铮的书柜,猛然发现一本《白香山诗笺》,便说:“我想看白居易的诗。”

“你自己去拿吧。”徐树铮说,“我也有几时无暇翻这类东西了。觉得有益呢,就不必送过来了。”

沈淑佩在徐树铮面前,常常呈现出顽皮状态。听了徐树铮的话,便抿了抿嘴,半真半假地说:“徐先生,请你别这么说,我素来不夺人爱,更不会主动拿谁的东西并且拿了不还。说借便借,有借有还!”

徐树铮见她如此倔强,方知自己言语有失,便急忙走到书柜前,亲手拿下《白香山诗笺》,双手捧着说:“树铮失礼了!小妹既然爱此书,树铮自当亲取恭赠。”

沈淑佩低头抿嘴一笑,望了徐树铮一下,连声谢谢也不说便转身走了。

……沈淑佩没有去对姐姐和夏夫人的话作更细的思索。她觉得,既然姐姐拜托自己了,自己又心甘情愿,那就大胆地去照顾徐先生。“谁想刮什么风尽管去刮吧。天下只有病死的人,没有被流言蜚语杀死的!听了流言就驻足不走路了,那是自己无能!”

淑佩重新给自己列了个“课程”表:早上七点到徐先生卧室,照顾他吃早点,服早药,再帮助他处理一小时文案,十时离开,自己去读书;十一时半第二次到徐先生卧室,陪他吃午餐后离开;午后四时第三次去徐先生卧室,随意漫谈,直到照顾先生吃了晚药、休息,最后离开。

徐树铮在天津的别墅宽敞、幽静,客厅、书房、卧室都是很讲究的现代建筑。就连佣人夫役的住室、储藏室,也是窗明几净。一幢古朴的门楼,一个长了半边柳的庭院,后院还有一处半山半水半庄田的花圃。那片花圃中,四季不断名花。由于徐树铮是因咏海棠而发迹,花圃中占了极大一片地是专养海棠的。这两年,随着徐树铮的情绪和思想,园中又多增了些国色天香的牡丹和傲雪临霜的腊梅。现在是初夏,那片水面荷花倒是呈现出一片别样红的世界:叶碧连天,花红映日;几组睡莲,似醒似梦,尤其诱人。这样的环境,有人在身边畅谈,徐树铮的病也在渐渐好转。昨天午后醒来,他还让淑佩把红筠、定兰都邀来,一起到花园去赏荷呢。赏荷回来,徐树铮心情十分轻松,他想写字。

“许久不写字了,淑佩,你研墨。记得我还欠天津名绅楚门瑜先生两帧字,还给他吧。”

“写字倒是可以的。”定兰说,“只是消遣开心而已。要还什么人的债呢?那岂不又得正儿八经?刚刚病体好转,哪有这个精神?”

夏红筠也说:“诗词书画,历来都是开心取乐,若是当成《四书》《五经》去苦求穷追,岂不也成了呆子?”

“你们呀,就是见识短,只知苦恋于碌碌官场,说名说利,而不知做学问的人极讲究的是人品。无论诗、无论词、无论书、无论画,都讲究一个风格、人品。说起为人的高风亮节,中国只有在穷途潦倒的文人中去找,官场上是见不到的……”

徐树铮的话还没说完,沈淑佩便击掌叫好:“徐先生高见!高明徐先生!”

夏红筠淡淡一笑,说:“小妹你又夸赞他了。他呀!常常是口是心非。”她转脸问徐树铮:“你既然有如此高见,何不趁着有船儿上岸来,还终天东奔西跑,不死心!”

“骑虎难下呀!”徐树铮摇摇头。“当初若是困倒济南,今天也许会更清更静。现在,现在怎么行呢?这口气咽不下去。”

“男儿志在四方!”沈淑佩说,“怎么能像燕雀一般,只把身子困在一个小小的巢穴里呢?”

“淑佩你别火上加油了。”定兰说:“你不了解世界,现在乱哄哄的,是施展才华的时候么?”

“乱世出英雄!”

“哟哟!小妹也道学起来了。”夏红筠笑笑,说,“可惜,还没有看见一个治世的英雄出世呢!说不定就出在咱们府上!”

说笑之间,墨已研好。徐树铮展纸的时候,夏红筠、沈定兰因身子不支走了。现在,小书房里只剩下徐树铮和沈淑佩,相反,他们倒是感到拘谨了。徐树铮写完两帧,觉得手腕有点累了,便说:“淑佩,你也写一张吧,好久不见你的墨宝了。”

“我哪里算什么墨宝?”沈淑佩说,“简直‘东施效颦’,还不笑掉人家大牙了!”

“还是老规矩,不外传。”

“那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要么,咱们对句;要么,一人联一阕。”“有趣!”

“那你先写吧。”

“不,你先写。主意是你出的,你当然要先写了。”

沈淑佩握笔在手,略一沉思,便临着徐树铮的行草写出:

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

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

她把笔双手递给徐树铮,轻轻地说了声“请!”

徐树铮审视一下,觉得生疏。他半闭双眼,想:“‘留春不住……’似熟悉。是谁的呢?”半时,他想起来了:“这不是王平甫的《清平乐·春晚》么,我几乎就忘却了。”他笑着说:“小妹对王安国很有研究?不知是欣赏他的诗文、政见,还是同情他被贬后的田园生活?”

沈淑佩说:“我什么也不欣赏。连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日前读词,读到这首,只觉得他由惜春惜花联想到人品的高洁,倒是别出心裁,故爱它。”她沉思片刻说:“好像他是王安石的胞弟吧?”

徐树铮点点头,随手补上下半阕:

小怜初上琵琶,晓来思绕天涯。不肯画堂朱户。春风自在杨花。

写毕,徐树铮一笑放下笔。

沈淑佩说:“写得太好了!说不定经年之后,小妹还会沾先生光,因一帧书法而会名极一方呢!”

徐树铮说:“身后会怎么样?从不想。”他转脸问淑佩:“‘小怜初上琵琶’句,知道‘小怜’所指么?”

“好像是当时一个歌女的名字吧?”

“是的。本姓冯,李贺曾著有《冯小怜》诗。王平甫的‘小怜初上琵琶’可能就是李诗中的‘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句化来的。”

沈淑佩敬仰徐树铮的博识和记忆力,连连点头。“徐先生,你落款,加印,将此帧赠我如何?”

“当然可以!”徐树铮不假思索,便在左端添上一行小跋和款题:

××岁盛夏与淑佩君共欢于津门无意争春只当补君之未了为幸皇藏之峪铁珊

“你还有‘铁珊’雅号?”

“学童时自赏而已。”

药物和精神的并用,徐树铮的身体渐渐复原了。他并没有沉醉妻妾们的柔情,每天他总要接待各方来客,询问南北情形。他在深夜还不顾劳累地伏在灯下读报、看文。他觉得他不会销声匿迹,他要腾飞,他要收拾中国这个残破的局面。

由于徐世昌大总统的“保身”意识十分浓厚,南北议和的浪潮也一天高过一天。徐世昌毕竟是读过孔孟之书,中过皇榜的人,他很想做几年“文治皇帝”,想在史书上争一页“歌舞升平”的记载。因而,凡有志于“议和”的人士,他均表欢迎。当他知道陆建章在南方周旋统一的事,曾几番函电邀请,盼他来京。陆建章也想通过议和成功,一洗自己的“屠夫”面孔。所以,他从上海电告徐世昌,“定于六月十三日北上”。偏偏这件事又被徐树铮探知了,于是,一场杀机便紧锣密鼓地酝酿起来。

“怎么下手呢?”徐树铮拿不定主意——他一生出过许多奇计,那只是动动思绪,摇摇羽扇。今天要杀人了,还得亲自动手,而且是杀一位曾经杀人不眨眼,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稍有不慎,杀不成事小,事情闹出去,国人将是一番无情指责。徐树铮感到杀陆建章难度很大。他在小屋子里踱来踱去,总是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拦截他的专车,派一批杀手,偷偷地干掉他!”陆建章北上的专车徐树铮是掌握了。然而,陆建章并非光杆司令,莫说一个不大不小的卫队,就是身边的八大员,也是个个英雄,难能挨近的刽子手。派去人多了,太招眼;派去人少了,靠不上去。

“炸列车!”徐树铮摇摇头,“那是土匪、流寇干的事,我徐树铮还不至于下流到那种程度!”

“以礼相拜,以兵相报!”他觉得这是上策……

徐树铮一方面从北京陆军总部把自己的贴身卫队又调来十人,把大客厅改成兵营,天天大鱼大肉款待起来;另一方面四处派人,电话不断,打听陆建章的行动。

也该着陆建章“流年”不利,他本来想一车到达北京。可是,车行中他又变了卦,他要在天津拜访一下曹锟的弟弟——矮子曹锐,探听直系对“议和”的态度,顺便也请曹锐转告其兄一声他陆建章“不日将亲去保定,登门拜访”的消息。他知道,这个曹矮子虽然只管天津“家务”,权力却不小,所有的财产都在他手里,曹锟又是处处以钱开路的,这个人堪称直系的权力人物之一。

陆建章在天津小停,早被树铮探听得清清楚楚。他急忙写了一封信派专人送上。陆建章刚下榻,便接到了这封落款“晚愚”的、热情洋溢的信。他愣了:“我和他们早就无过往了,这个‘小扇子’致函给我,什么意思?再说,我刚到天津,他怎么就会知道的呢?”陆建章已经是过了花甲之年的人,一生杀过许多人。杀人的手段,他会的,堪称五花八门,像徐树铮这样的“礼兵”并用手段他用得多了。所以,一见信他便想到了这种手段。他只轻轻地“哼”了一声,便把徐树铮的信放在桌子一边。“不理他!奸诈之辈,心术不正。”他从桌上端起水烟袋,竟自吸起烟来。

陆建章同徐树铮,是在争权之中分道的。不过陆建章对于徐树铮的才识,还是很钦佩的,认为他年轻有为,才智过人。陆建章的儿子陆承武又是徐树铮的同窗友好,陆承武的妻子和徐树铮的妻子也是同窗友好。许多年来,他们相处得还好,不时有来有往。陆建章对他们的同窗友情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吸了一阵烟之后,还是决定把徐树铮的信拆开来看看。

徐树铮称陆建章为“老仁伯大人”,陆建章看后心情一振。他想:“徐树铮也是快到四十岁的人了,往事该检点检点一番了。若能平心静气地对待昔日的成败,并能认真地接受教训,将来也还会做一番事业的。”这么想着,昔日的恶念,也就渐渐消失了。

徐树铮极尽恭维之词,赞扬陆建章过去对国家、对军队的建树,赞扬他今日为统一中国所做的努力,表达自己对他的仰慕。最后,徐树铮盛情邀请陆建章赴宴。

陆建章犹豫了:“这是为什么?难道徐树铮摆了一场‘鸿门宴’?”

陆建章算是饱经风霜了,按他的经验,权利场上是没有信义可讲的。他不想理他,不去参加他的宴会。不过,他还是迟疑地又动摇了:“一个堂堂的现任将军,竟被一个小小的谋士吓倒了,太失大度!何况徐树铮现在又处在水尽山穷之际,谅他也不敢对我下毒手!”陆建章决定如期赴宴,并立即给徐树铮写了回信。

6月16日。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气候有点闷热,没有风。

陆建章简装便服,于上午十时只带一个随员赶到徐树铮家中。徐树铮迎至门外,行了晚辈礼,然后邀至客厅。

这是一间经过精心修饰了的客厅,昔日的点缀通通撤去了,中堂只悬了一幅明人李在《归去来辞图卷》的“云无心以出岫”图。远山重叠,云环雾绕,群雁鸣空,一叟一童坐崖观景,显得十分悠闲。两旁的对联,是清人刘墉书的杜甫诗句。

窃攀屈宋宜方驾,恐与齐梁作后尘。

桌上放一只小小的花篮。那是专为欢迎陆建章设置的。花篮上垂着彩带,彩带上冠着“欢迎陆仁伯光临”的款额,并有徐树铮亲笔题书的奉承陆的四个正楷字“火不侵玉”。

陆建章被奉到宾席坐下,扫视了一下设备,倒觉得雅而得体。当他看见花篮和彩带时,暗自笑了:“徐树铮到底收敛了锋芒,今日竟能用刘梦得的诗句来奉承我,虽不朴真,倒也可喜。”

献茶之后,徐树铮便忏悔似地说:“仁伯能够光临寒舍,大慰小侄平生!数年来,小侄每每闭门自问,同仁伯之间,多有得罪,仁伯能不计前嫌,树铮大释重负。今日,还想多听仁伯示教!”

陆建章见徐树铮态度坦诚,言语谦虚,也便开诚布公起来:“外夷纷争,中华多事,救国救民乃我等之根本。然救国之事,并无旧辙,自然免不了弯道。难得贤侄能够虚怀若谷、回首自检、弃偏求正,也就幸甚矣!”说着,又以长者自居,频频点首。但见徐树铮点头聆听,聚精会神,大有忏悔之态,心中更喜。于是,又说道:“树铮哪,在你辈之中,无论心胸还是才识,贤侄都称得起出类拔萃!兴旺中华,还得依赖贤侄呀!”

徐树铮一边谦恭地致谢,一边琢磨:陆建章被我稳住了,我要实施计划。

他立起身说:“老伯,今日天气十分闷热,想请仁伯先到后庭花园散步片刻。园中有荷池一片,正是花红映日,我们可以边赏花边叙谈。小侄有许多事还想向仁伯领教。”

陆建章点着应允,二人便并肩走出客厅。

花园在客厅和主房的背后,由庭院右侧的一条幽巷进去;幽巷尽头,迎立着一堵太湖石叠砌的假山墙;绕过山墙,豁然开朗:修竹、塔松、花圃盆道,曲曲小径,碧碧荷塘,还有潺潺小溪。天光云影,尽收眼底。去处虽小,却十分精致,别有情趣!

正是陆建章心情振奋、赏心悦目的时候,他哪里想到,这里却是他最后的归宿处。

花园假山和修竹林间,突然射出两发子弹。“乒!乓——!”

陆建章胸、脑各中一发,连呻吟也未来得及,便“扑通”倒在地上,四肢蜷缩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声动。

陆建章死了!一个南征北战了三十余年的将领,竟在无拘无束中被阴暗处飞来的两颗子弹夺去了性命。

陆建章死在徐树铮的花园中,徐树铮才感到事情的严重:声称不知此事,显然是不行的,明明有他徐树铮的请柬,不知怎么行呢?说是别人乘机偷杀的么,也不行,谁能进入你徐氏私宅呢?再说,我堂堂的一位风流人物,做此鸡鸣狗盗的事也无以为人。思之良久,他决定首先以自己的名义向国人发出通电,暗示陆建章的罪恶。于是,徐树铮便亲自动手,拟出了如下电文:

迭据本军各将领先后面陈,屡有自称陆将军名建章者,诡密勾结,出言煽动等情,历经树铮剀切指示,勿为听动。昨前两日,该员又复面访本军驻津司令部各处人员,肆意簧鼓,摇撼军心。经各员即向树铮陈明一切,树铮尤以为或系不肖党徒,蓄意勾煽之行为,陆将军未必谬妄到此。讵该员又函致树铮,谓树铮曾有电话约到彼寓晤谈。查其函中所指时限,树铮尚未出京,深堪诧异。今午姑复函请其来晤。坐甫定,满口痛骂,皆破坏大局之言。树铮婉转劝告,并晓以国家危难,务敦同胞气谊,不可自操同室之戈。彼则云“我已抱定宗旨,国家存亡,在所不顾,非联合军队,推倒现在内阁,不足消胸中之气。”树铮即又厉声正告,以彼在军资格,正应为国家出力,何故倒行逆施如此?纵不为国家计,宁不为自身子孙计乎?彼见树铮变颜相戒,又言:“若然,即请台端听信鄙计,联合军队,拥段推冯,鄙人当为效力奔走。鄙人不敏,现在鲁、皖、陕、豫境内,尚有部众两万余人,即令受公节制如何?”云云。树铮窃念该员勾煽军队,联合土匪,扰害鲁、皖、陕,豫诸省秩序,久有所闻,今竟公然大言,颠倒布弄,宁倾覆国家而不悟,殊属军中蟊贼,不早消除,必贻后戚,当令就地枪决,冀为国家去一害群之马,免滋隐患。除将该员尸身验明棺殓,妥予掩埋,听候该家属领葬外,谨此陈报,请予褫夺该员军职,用昭法典,伏候鉴核施行。

此电发出之后,又给当时的国务秘书长方枢去了个电话,让方将此事报告段祺瑞。

段祺瑞听到陆建章被徐树铮杀的消息,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连连惊呼:“树铮这个祸闯得太大了!太大了!”

段祺瑞和徐树铮关系毕竟不一般;再说,杀了陆建章也确实为皖系除了一个心腹之患。因而,段祺瑞还是指示方枢收集各方材料,除向总统报知之外,再以总统名义起草一道命令。方枢为总统起草的电文是:

前据张怀芝、倪嗣冲、陈树藩、卢永祥等先后报称,陆建章迭在山东、安徽、陕西等处勾结土匪,煽惑军队,希图倡乱,近复在沪勾结乱党,当由国务院电饬拿办。兹据国务院总理转呈,据奉军副司令徐树铮电称,陆建章由沪到津,复来营煽惑,当经拿获枪决等语。陆建章身为军官,竟敢到处煽惑军队,勾结土匪,按照惩治盗匪条例,均应立即正法。现既拿获枪决,着即褫夺军职、勋位、勋章,以照法典。

这个电令移放到大总统冯国璋面前时,冯国璋大惊失色,拒绝盖印发出。然而,冯国璋毕竟也是一个傀儡总统,又经段祺瑞派人疏通,他左思右想,觉得陆建章已死,自己也不必再得罪段祺瑞,以免落得与陆建章同样下场。于是,他一边加盖总统印,一边对国务院来人说:“树铮在芝泉左右,一向是为所欲为,今天这事未免太荒唐了!你回去告诉芝泉,他怎么办,我就怎么用印好了。”

这道挞伐死人的命令发出之后,立即在军阀间引起混乱。李纯、陈光远等直系督军纷纷去电质问北京政府……可是,徐树铮闻讯后却坦然地笑了。“原来你们也知道害怕?看今后谁还敢明目张胆地与我徐某人作对!”

一步棋走完了,徐树铮轻松了许多,他仰望长空,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想去好好地养养神,却又想了一件萦怀许久的大事——

军阀混战时期,天津的花柳行当常闹风流风波。早几日,劝业场的“红梅阁”就出了一件这样的事:雏妓平芳春“开面”之后,成了天津卫压倒群芳的头牌,达官贵人,公子哥儿,无不垂涎三尺,自然免不了争风决斗之事。这一天,奉军一个隐名的旅长暂居天津,陡然产生了“独占花魁”之念,厚厚地出了一把袁大头,就将平芳春邀了去。

这平芳春原本是官家的闺秀,十岁时,因老爹与歹人有仇遭了大难,十口之家被杀了九口,一份偌大的家产转眼易了主。只剩下十岁的平芳春无依无靠,被歹人卖到了“红梅阁”。此时的芳春,已是经书读了许多,诗词会了不少;老鸨看她那雏形也够丰彩,便不抛舍,又教授她歌舞笛箫,十七岁已经成了全行当中无可攀比的俊秀人物。“开面”的价码连城之高,仍有不少好花之徒不惜倾家。这位旅长最近发了一笔邪财,便想在平芳春身上一掷为快。事又不舛,旅长青睐平芳春那天,流氓军阀张宗昌到了天津,他也想从平芳春身上寻点欢乐。张宗昌是堂堂的奉军军长,军长跟旅长争风,自然是“旗开得胜”。一 个借口,旅长被扣押起来。张宗昌也是流氓成性,得了平芳春就只管乐吧,偏偏要声张,务必摆花酒,请宾朋,大闹一阵,然后才正儿八经“入洞芳”——他要来一次隆而重之的嫖娼。天津轰动了。

事情传到徐树铮耳中,这个自傲无羁的人物,正怕事少清闲,更加上对奉的新疾,索性开一场花柳场上的风流战!于是,派亲信带上相当的武装和自己的名片,专车前去,先要旅长,后接平芳春!

张宗昌一见是徐树铮的片子,又是气势汹汹,何况目今的天津卫正是皖系的势力范围,不得不乖乖地放出旅长,把一朵鲜花似的平芳春交给了徐树铮。

徐树铮是想逢场作戏,打了个抱不平即作罢。谁知那平芳春竟是一个多情而又正直的女子,见到徐树铮便长跪不起。

“徐将军,小女子久慕将军大名,无缘得见;今逢将军如此正义,扶弱制强,小女子万分敬佩!我虽入烟花,绝非本意,日夜寻机逃出。今见将军,陡觉出头日到。请将军救救小女出火海,小女情愿服侍将军终生!将军若不答应,小女子便死在将军面前。”

徐树铮愣了——为平息一场不平事,竟收一女子,人不说趁火打劫么?徐树铮不愿这样干。但又见如此婷婷秀女跪在面前,且是天津卫风流标致的女子,徐树铮并非柳下惠,怎能不动春心?不过,他还是说:“平小姐,你先回红梅阁,我还有几件要事要办。待办完了,再从容商议一下此事。”

“小女子既出了红梅阁,绝不再回去。将军什么时候决定,小女子并不计较,只是再不离开将军。请将军为我安排一个住处,我静候佳音!”

徐树铮只好把平春芳先安排在自己宅院。是否收她,还得仔细想想。现在,乘着高兴,便决定去同妻子商量一下。

徐树铮走进内室,把平芳春的事向妻夏红筠说了个详细。夏红筠连思索也不曾,便口气坚决地说:“不,你不能那样做!平芳春什么人,怎么入得徐府?你纳谁都可以,无论如何不能纳平芳春!”

徐树铮沉默片刻,说:“平芳春也是正派人家的女子,只是家遭不幸,流落红梅阁,收她就是拯救她!”

“救出她不就行了么,何必要纳她作妾?”

“一个孤身女子,往哪里送她?独自出去了,还不是仍会被人拐卖。”

正是二人话不融洽之际,平芳春竟走来。她冲着夏红筠深深一拜,然后跪倒,说:“我知道这位必是夏夫人,你们不必为此事作难。我也不想以身相许。红梅阁我是不去了,府上如能当作佣人收下,我宁可作牛作马;若是夫人连这一点也不容呢,徐先生也别再费心了,我出去,去找那位旅长,他给我一碗饭吃,我服侍他终生,也算他没有白白因我受一场冤枉。”

徐树铮焦急了,说:“红筠,不算我求你,就当这位女子求你,你也该发发善心。”

夏红筠深知徐树铮的个性,想办的事非办成不可。眼瞅着劝阻不了,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以后再说。于是便说:“你们也别怪我了,我只是想劝劝。如果你们都乐意,该怎么办你们去办吧!”

杀了心腹之患以后,徐树铮因仗义又纳了一个小妾——平芳春,他觉得意外地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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