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拉夫・加尼：海归博士一波三折终“登基”_

阿什拉夫·加尼：海归博士一波三折终“登基”_

◎文／东 航

2014年9月21日，阿富汗独立选举委员会公布了总统选举结果，该国前财政部部长阿什拉夫·加尼当选阿富汗新一任总统。他的当选也为耗时近半年的阿富汗总统选举画上了句号。

现年六十六岁的加尼是阿富汗知名的学者型政治家，他曾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当过高校教师和大学校长，并曾在联合国和世界银行任过职。他曾主持过阿富汗战后重建工作，担任过阿富汗过渡政府财政部长，还曾参与联合国秘书长的竞选。在今年4月开始的阿富汗总统选举中，加尼和另一位候选人阿卜杜拉成为领跑者，但因种种原因选举活动形成僵持局面，导致延宕五个多月仍迟迟难以公布选举结果。在经历数轮的“谈判—破裂—调停—和解”后，这位有着丰富履历的政治家终于如愿拿到了总统府的“金钥匙”。

加尼是如何经历一波三折，登上阿富汗国家元首宝座的呢？这还得从该国特殊国情和其前任总统哈米德·卡尔扎伊说起。(www.guayunfan.com)卡尔扎伊卸任，众多人物竞争

阿富汗是一个位于亚洲中部、面积只有六十五万多平方公里的内陆国家。它坐落在亚洲的心脏地区，扼南北交通要冲，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自古以来，作为南亚、中亚“十字路口”的阿富汗一直是大国展开地缘战略博弈的舞台，而阿富汗历史上是一个游牧民族国家，民风剽悍，近代的阿富汗人也秉承了这一传统。阿富汗在历史上曾是许多帝国的灾难，被称为“帝国的坟墓”，到了近代，入侵者们也未能从这里全身而退。大英帝国和苏联、美国都曾在阿富汗这个小国陷入战争泥潭。

19世纪30年代，英国入侵阿富汗。从1838年至1919年，阿富汗人民曾三次抗击英帝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终于在1919年恢复独立。现代战争史学家伯特力·布罗根曾将英国对阿富汗的三次入侵形容为“帝国史上最大的灾难之一”。

1979年，苏联武装入侵阿富汗，与阿富汗抵抗力量之间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侵略与反侵略战争。1989年2月，苏联撤走了全部侵阿苏军，第一次阿富汗战争宣告结束。有评论指出，苏军入侵阿富汗被认为是苏联对外政策的重大失败，是导致苏联最终走向衰亡的一大因素，布罗根则感叹苏联在1979年入侵阿富汗之前“没有读过阿富汗历史”。

“9·11”事件后，以美国为首的联军于2001年10月起对阿富汗盖达组织和塔利班发动了第二次阿富汗战争。塔利班政权在美国的军事打击下垮台。在联合国主持下，启动阿富汗战后重建的“波恩进程”。2001年12月，成立阿富汗临时政府，次年6月成立过渡政府。2004年1月，阿富汗颁布新宪法，定国名为“阿富汗伊斯兰共和国”。同年10月，卡尔扎伊当选阿富汗首任民选总统。五年后，阿富汗于2009年8月举行第二次总统选举，卡尔扎伊艰难取胜，获得连任。然而，卡尔扎伊自上台以来的治国表现不尽如人意，而美国也并未完全实现预定目标。阿富汗战争已经超过越南战争，成为美国历史上“最长的战争”。《华盛顿邮报》曾于2013年12月披露美国国家情报机构的机密报告，该报告认为2017年前后阿富汗安全局势将大幅倒退，美国及其北约盟友在过去几年中推动阿富汗重建的成果将大半付诸东流。

2014年春，阿富汗迎来了塔利班倒台后的第三次总统选举。时任总统卡尔扎伊已连续执政两任，不得再次参选。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包括加尼在内的众多阿富汗政坛头面人物纷纷摩拳擦掌，打算角逐总统宝座。

美国名校博士，履历丰富多彩

加尼全名阿什拉夫·加尼·艾哈迈德扎伊，1949年出生于阿富汗中部洛加尔省的一个普什图族家庭。普什图族是阿富汗的主体民族，由多个部族组成，掌握该国各界的要职，所以有优越性。加尼的父亲属于普什图族的上层人士，社会地位高，经济条件好，这使得加尼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加尼（左）在美国国务卿克里（中）斡旋下与竞争对手阿卜杜拉握手言和

在国内的学校加尼一直从小学念到了大学毕业。随后，他在喀布尔大学担任教师。工作几年后，年轻的加尼希望更多地了解外面的世界。于是，他决定出国深造。加尼于1977年离开喀布尔大学，前往黎巴嫩的贝鲁特美国大学进修政治学与国际关系学。在那里，加尼不仅完成了学业，还收获了爱情——与一位名叫鲁拉的异国美女相识、相恋并最终结成伉俪。鲁拉是一名黎巴嫩基督徒，当时也在贝鲁特美国大学读书，婚后他们夫妇养育了两个孩子——这是后话。

结束了黎巴嫩的求学之旅，加尼远渡重洋，前往美国。他进入著名的常春藤联盟学府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并在那儿取得了哲学硕士与博士学位，还参与了哈佛大学、欧洲工商管理学院以及斯坦福大学商学院为世界银行设立的领导培训计划。随后加尼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任教多年。

1991年，加尼进入世界银行任职，并在那里工作达十年之久。在此期间，加尼涉及的领域甚为广泛——他曾致力于从事东亚和南亚的一些投资项目；他开创了将体制与组织分析法应用于变革的宏观过程，对俄罗斯煤炭工业的调整计划起到直接的作用，并且对世界银行的国家援助策略和结构调整计划进行了全球性的审查；他曾协助中国、印度以及俄罗斯管理一些大规模的发展和体制转型项目。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加尼经常在一些主要的电视台、电台节目里发表自己的看法以及接受报章的采访。“9·11”事件发生后，加尼没有领取薪水就直接离开了世界银行，并将自己投身于与媒体更多的接触中，他频繁出现在PBS（美国公共电视网）、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等电视节目的新闻时段以及BBC（英国广播公司）等公众电台和广播里，此外还为主流报刊撰稿。无论是担任经济学家，还是学者，加尼的表现都十分突出，工作经历亦成为他丰富履历的组成部分。

海归博士从政，工作成绩斐然

2001年10月，加尼辞去了世界银行的工作，不久他接受联合国的一项聘任，成为联合国秘书长阿富汗特使拉赫达尔·卜拉希米的特别顾问，于同年12月回到阔别二十四年的家乡，参与主持阿富汗战后重建工作。次年2月，加尼出任阿富汗临时政府首脑卡尔扎伊的首席顾问，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

自进入阿富汗政坛后，加尼的工作几乎覆盖了塔利班倒台后阿富汗新政府成立的方方面面，政绩斐然。

起初，加尼以首席顾问的身份着手于大国民议会的准备工作，并运用自己渊博的学识，参与制定阿富汗新政府路线图、参与起草制定塔利班倒台后的阿富汗第一部宪法，通过选举确定了卡尔扎伊的总统身份。阿富汗过渡政府成立后，加尼出任财政部部长。在国家力求破茧重生之际，加尼展示了他学者出身的政治家的魄力和能力。一方面，他积极游说外国支持力量捐款，为阿富汗争取到了二百八十亿美元国际援助承诺，另一方面，他利用手中掌握的权力，进行了一系列广泛而深刻的改革。他用极短的时间完成阿富汗新货币的发行，实现了国库的计算机化管理，并且实行了单一国库账户。他采用无赤字财政政策，将预算作为中央政策手段，实行集中收付。改革了关税制度，并且对海关进行了彻底整顿。他建立了一套定期向内阁、阿富汗人民以及国际利益相关者发布报告的制度，并且是首批公布自己财产的政府官员之一，以之作为一种透明的清晰化的工具，提高了过渡政府至关重要的可信度。加尼还一直致力于公众福利事业。2003年，加尼被新兴市场报章评为“亚洲最杰出财政部长”。

2004年10月，卡尔扎伊成为由民众直接选举产生的总统之后，加尼拒绝了让他加入内阁的提议，转而担任喀布尔大学校长。在担任大学校长期间，拥有博士头衔的加尼学习、借鉴国外先进的教育理念，致力于提高阿富汗的高等教育水平。他研创了一种教员、学生以及其他职员共同参与的管理模式，从而在大学里面营造了一种新的氛围：任何有能力以及献身精神的男女都可以在此获得培训的机会，借以引领他们的国家走向全球化的时代。在卸任大学校长职务之后，加尼又协助创办了政府实效机构并担任该机构的主席，该机构提出了一个框架，倡导政府应该执行十种职能，目的在于更好地服务它的民众。

2006年，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的科菲·安南任期届满，遴选继任者的任务被提上议事日程。加尼曾作为七位候选人之一参与角逐，但他在坚持到第四轮意向性投票后宣布退出竞选，桂冠最终被韩国人潘基文摘取。

在阿富汗政坛，加尼是一个特色非常鲜明且稍显“另类”的人物。这位海归博士智力超群，以充满激情和精力充沛著称，但他的坏脾气也赫赫有名，他标榜自己为“自由的灵魂”，处世待人恪守自己的原则，有时显得孤傲甚至冷漠。认识加尼二十五年的资深作家拉希德曾这样描述说：“他从不让人太亲近，一直是若即若离……不幸的是，他的火暴脾气，还有经常对阿富汗同胞及西方人傲慢以对的态度，很快就让他成为不讨一些人喜欢的人物。”

尽管加尼回国后的表现可圈可点，卓著政绩亦有目共睹，但在美国的生活背景却成了他从政道路上的绊脚石。2009年，加尼为参加当年的阿富汗总统选举而放弃美国公民身份。当时，阿富汗国内涌现出大量反对加尼的声音，焦点集中在他的美国学者身份上。许多人认为，在阿富汗这样战乱频发、派别斗争严重的国家，需要的是具有军事背景和丰富执政经验、了解国情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美国常春藤盟校高才生”。果不其然，在那次竞选中，长期生活在国外、缺少民意基础的加尼以不到百分之三的得票率惨败收场。

自首次参与总统竞选铩羽而归后，加尼并未一蹶不振，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暗暗积蓄力量，总结经验教训，寻找出头时机。时隔五年，又逢阿富汗大选来临，这位海归博士便卷土重来了。

大选拉开帷幕，八人参与角逐

2014年开年不久，阿富汗总统选举便正式拉开了帷幕。

同2009年阿富汗大选时有四十多位候选人参选的情形相比，此次角逐总统职位的人数大幅缩水——到最后阶段仅剩八名候选人，而这些人的期望值也不尽相同。如果把参选比作一台大戏的话，真正的主角不多，其余的则属于跑龙套的角色。选前民调显示，候选人中只有三人的呼声较高，他们分别是阿富汗反对党领袖阿卜杜拉·阿卜杜拉、前财政部部长阿什拉夫·加尼和前外交部部长扎尔迈·拉苏尔。

加尼在总统大选获胜后接受采访

阿卜杜拉是阿富汗政坛中既不支持原教旨主义又反对卡尔扎伊势力的一面旗帜，和美国、西方及周边各国关系都较好，在国内又有强大派系支持，人们原本就认定，他将是总统职位最热门的竞争者。加尼在经济领域的经验和学者的背景，令他在八位候选人中以少有的实干派形象出现，其丰富的履历在候选人中亦显得非常突出，而同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有着良好的交流背景，则令他被许多西方媒体看好。拉苏尔出身政治名门，为官清正廉洁，且受到阿政坛强人卡尔扎伊兄弟的公开支持。阿富汗国内舆论普遍认为，阿卜杜拉拥有很多普通百姓的支持，加尼紧随其后，拉苏尔则有强力外援，因此大选结果难以预料。但从大选揭幕后的情况看，拉苏尔已显露“掉队”迹象。之所以如此，原因在于阿富汗选民对漫长而混乱的“卡尔扎伊时代”心生厌倦，对卡尔扎伊的“御用接班人”也因此缺乏兴趣，而卡尔扎伊兄弟政见分歧，对拉苏尔的支持有口无心，拉苏尔本人的贵族身份并不讨巧，报名参选又实在太晚。与之相比，阿卜杜拉和加尼政治色彩虽有很大反差，却都是早已游离于卡尔扎伊权力体系之外的改革派领袖，符合阿富汗人“乱极思变”和“乱世思定”的心态。

本次总统选举将完成阿富汗历史上第一次和平民主的政权交接。阿富汗政府为确保投票安全、顺利地进行，在人力、物力和财力方面都有巨大投入。尽管塔利班像往常一样指责“选举是外国势力操作的阴谋”，并威胁暴力袭击投票者，但阿富汗人仍以超乎寻常的无畏和热情参与选举。全国一千二百万注册选民中超过七百万选民参与投票，近四十万军警和安保人员在全国六千二百多个投票点维持治安，三千头毛驴将选举物资运送到全国各地，保证了大选的顺利进行。

大选第一轮投票于2014年4月5日开始，十天后选举结果出台——八位候选人均未得票超过半数，得票率排名前三位的分别是阿卜杜拉、加尼和拉苏尔。根据阿富汗现行宪法，在第一轮选举没有候选人得票超过半数的情况下，由得票最多的前两名候选人再进行一轮投票。这样一来，阿卜杜拉与加尼两人只得在6月14日进行第二轮角逐。

“医生”挑战“学者”，上演双雄对决

从八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的阿卜杜拉和加尼皆属当今阿富汗政坛的领军人物，实力相当。因为阿卜杜拉从政前曾是眼科医生，而加尼是海归博士，被认为是技术型官员，所以人们又把他们二人的较量称为“医生”与“学者”的对决。

阿卜杜拉1960年出生于阿富汗北部潘杰希尔山谷，喀布尔大学医学院眼科专业毕业后，他加入马苏德领导的北方联盟，马苏德是反苏、反塔利班都很坚决的前阿富汗国防部部长，有“潘杰希尔之狮”之誉。阿卜杜拉曾任北方联盟的外交部部长，还担任过卡尔扎伊政府的外交部部长。2005年他和卡尔扎伊关系破裂后，一直不遗余力地指责卡尔扎伊政府任人唯亲，贪腐成风，维持治安不力。媒体评论称，阿卜杜拉熟知阿富汗的社会弊病和基层民众的诉求，且注重改革，更容易得到普通百姓的支持，迎合他们改变生活现状的心理。

加尼当然也非等闲之辈。他是国际知名度最高的阿富汗政治家之一，且在饱受贪腐和裙带恶名困扰的阿富汗官场中素有清名，但他是个长期在国外任职的海归官员，国内政治根基浅薄，没有明显派系色彩和支持，让他看上去缺乏政治强人的形象。加尼对此心知肚明。为获取支持，加尼在此次大选中，下足功夫重塑自己“阿富汗之子”的形象。为强调自己的阿富汗身份，他还开始启用自己的普什图部落名“艾哈迈德扎伊”，以赢得人口众多的阿富汗普什图族选民的选票。此外，加尼还不顾非议邀请因涉嫌屠杀塔利班战俘而备受争议的乌孜别克族将军阿卜杜勒·拉希德·杜斯塔姆助战大选，这也让他得到了阿富汗第四大族群乌孜别克族人的鼎力相助。在强化“本土形象”的同时，加尼还尽力把自己的劣势转变为优势。他在竞选演讲中对选民说：“我学英语是为与外国人沟通，这样才能更好地维护国家利益。”他还说：“我的工作是充当我国人民与世界之间的翻译家。”竞选期间他靠着多次强有力的演说成功拉取选票。

分析人士指出，单以两人实力论，阿卜杜拉占明显优势：东部和东北部有他较巩固的票仓，第二大民族塔吉克族中有许多支持他的势力，他本人也有长期培植的政治派系和势力。但他的劣势也同样突出，包括派系色彩过浓、与卡尔扎伊派关系过僵、本人被定义为塔吉克人（实际上是普什图人和塔吉克人的混血儿）。一旦长期以“阿富汗主人”自居的普什图人各派系结成临时同盟，在决选中统一支持加尼，加尼无明显派系背景的海归身份，就可能变劣势为优势，从而成为一匹选举黑马。此外，2009年竞选失利后，加尼主要参与美军撤离阿富汗后的安全移交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他对阿富汗的国情有了更充分的了解，这也成为让他在本次大选中有可能咸鱼翻身、反超对手的加分因素。

阿富汗总统加尼宣誓就职

选情果然被分析人士言中。2014年6月14日举行第二轮投票，7月7日公布的初选结果为：加尼以百分之五十六点四的得票率领先，另一候选人阿卜杜拉得票率为百分之四十三点六。但阿卜杜拉却不承认这一结果。他指责选举机构参与舞弊，并中断了与选举机构的合作，选举进程随之陷入停滞。

大选一波三折，结果“没有输家”

人们常说“好事多磨”，对本次阿富汗大选来说，可谓矛盾冲突不断，过程一波三折，可称为“世界上最长选举”之一。相比之下，印度、印尼、瑞典甚至叙利亚等国家均在同期内闪电般完成本国大选，唯有阿富汗，迁延五个月有余仍然难以定夺。

按照原定计划，第二轮投票结束后，阿富汗独立选举委员会应在7月底公布最终选举结果，而新总统就职典礼也被安排在2014年8月2日举行。

然而，第二轮投票后不到一周时间，阿卜杜拉便对该轮选举的公正性质疑，认为独立选举委员会参与舞弊。尽管选举机构7月7日公布了初步计票结果，但由于阿卜杜拉的质疑和反对，最终结果难以顺利公布，僵持的局面持续多日。

7月12日，美国国务卿约翰·克里到访阿富汗展开斡旋，两位候选人最终达成一致，同意对全部票箱有效性进行核查。但核查开始后，由于二人对核查标准具有争议，核查工作数度停滞。为打破选举僵局，克里于8月9日再度空降阿富汗进行调停，提出两位候选人组建“团结政府”，由胜出的候选人担任总统，票数落后者出任相当于总理的“政府长官”，以这种“没有输家”的模式缓和矛盾。两人握手言和，并开始就“团结政府”细节进行谈判。

9月4日，阿富汗选举机构宣布选票核查工作结束，但并未当即宣布核查结果。正当社会各界乐观估计新总统马上就要产生时，阿卜杜拉却于当月8日提出拒绝接受“舞弊产生的选举结果”，与加尼的谈判又陷入僵局。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谈判—破裂—调停—和解”的过程数度重复之后，阿卜杜拉和加尼终于在2014年9月21日上午签署了书面协议，不过协议内容尚未公开。选举机构只是在当天下午宣布“加尼获胜，担任总统，选举进程到此结束”。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独立选举委员会并没有公布核查结果和两位候选人最终的有效得票数据。

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加尼如愿当选阿富汗下届总统，其强劲对手阿卜杜拉也获得了在新政府中安排要职的机会，并未空手而归。历时近半年的阿富汗大选总算尘埃落定了。

无论选举过程有怎样的瑕疵，阿富汗总统选举的“顺利”完成依然在第一时间获得了国际社会的“点赞”。联合国、驻阿富汗国际安全援助部队、欧盟等组织在总统产生当天便发表声明祝贺大选完成、加尼当选；中国、英国、美国、印度等国家随后也纷纷发来贺电。对于阿富汗周边国家及其他与之联系紧密的国家来说，经历如此周折后，新总统能够和平产生、候选人皆大欢喜，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新科总统“登基”，上任“压力山大”

2014年9月29日，加尼已在位于首都喀布尔的总统府宣誓就任阿富汗总统，阿卜杜拉亦于同日宣誓就任新设立的政府长官一职。

阿富汗新科总统加尼如愿“登基”，但他或许并不能轻松地长舒一口气，因为冗长的选举过程和严峻的国内外形势给这位站在风口浪尖的阿富汗未来主宰者带来的是多重压力和挑战。

第一个挑战是安全问题。对阿富汗塔利班来说，阿总统选举无疑为其自身发展提供了有利时机。目前，塔利班在阿南部赫尔曼德省、坎大哈省等地区活动猖獗。大选结束后，塔利班立即发表声明指出，大选是“美国人的把戏”，是一场愚弄阿富汗人民的闹剧。塔利班不承认选举结果，将继续坚持武装斗争。加尼和阿卜杜拉对阿塔利班实行民族和解问题的态度是有很大距离的。阿卜杜拉相对强硬，加尼较为温和，在该问题上如何协调，是决定民族和解之路能否走通的重要因素。此外，“伊斯兰国”已开始在巴基斯坦的阿富汗难民聚居区散发传单，部分在阿富汗活动的巴基斯坦塔利班头目已表示拥护“伊斯兰国”。若这一情况持续发展，除了面临本土反政府武装威胁外，阿富汗还将承担“伊斯兰国”武装势力活动加剧的风险和隐患。

接下来要应对的要务是如何拯救和发展阿富汗落后的经济。过去十多年来，阿富汗经济也曾有过高速增长，但阿富汗底子太薄，经济发展起点极低——一方面缺乏相应的工业体系，难以保证稳定的经济收入；另一方面，几乎各种生产生活与工业用品都需要进口。加上连年战乱，导致多年出现严重贸易赤字，国库空虚的阿富汗政府只能依赖外援。更不幸的是，由于总统选举持续数月，深陷政治危机，安全形势不佳，不少在阿富汗的外国公司已停止或减少了商业活动，多家大型外资企业甚至全员撤离，使阿富汗经济发展和就业问题雪上加霜。所以，发展经济是新政府面临的最重要、最关键的挑战。

除了要设法跨越安全和经济这“两座大山”之外，加尼还面临“双首长式”新政府如何正常运作的难题。

“双首长式”组织架构，在阿富汗历史上是个先例，尤其是将昔日竞争对手强捏在一起联合执政，其效果如何难以想象。加尼和阿卜杜拉相识多年，曾在不同岗位为卡尔扎伊政府效力，但两人在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政策上存在相当大的分歧，双方关系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观察家们认为，在选举中，双方阵营在政治资源方面势均力敌，不论协议如何规定，两人在共同分享政府权力遇到分歧时，固执己见、争执不休的情形可能成为常态，这样一来就必然导致新政府的施政效率与能力大打折扣。

阿富汗新政府的航船已经起航，作为舵手的新总统加尼是否能有所作为，实现持久政治稳定和国家团结，引领航船驶向正确方向，可以说考验刚刚开始。“阿人主导、阿人治阿”一直是国际社会对阿富汗政治的期待，加尼要想将这种期待变为现实，恐怕是前路漫漫，殊为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