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把能力培养放在研究生教育的首位

始终把能力培养放在研究生教育的首位

王一飞^[1]

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宏伟任务要求我们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为20世纪90年代以至21世纪初我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大规模地准备一代崭新的人才,其中培养攀登科学高峰的登山队——研究生,更是一项具有战略意义的任务。

20年前,我本人也是一个研究生。今天,我除了跟着老专家继续向上登攀外,也要承担指导研究生的任务。由于我有自己的亲身经历(包括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又始终处于一边学一边教的特殊地位,我深切地感到必须始终把能力培养放在研究生教育的首位。

多年以来,“唯书、唯上、唯洋”的陈腐教育思想禁锢了我们的头脑,在研究生教学中也是如此。从选拔、考核直至毕业、评估,无不以“分数”、“论文”作为主要指标。但无数事实告诉我们:普通的考试并不足以说明学生研究能力的强弱,因为考试往往有利于积累知识的人,而不利于善于思索与发问者。分数出色的考生并不一定擅长研究工作,而一些富有科研才能的人往往会在考试中失利,比起那种不加怀疑地接受全部教学内容的学生,善于思考、勇于批判的学生在积累知识方面很可能处于不利的地位。马克思和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一文中说:“科学是实验的科学,科学就在于用理性方法去整理感性材料。归纳、分析、比较、观察和实验是理性方法的重要步骤。”我曾结合自己的亲身体会,在把“能力培养置于首位”的指导思想下,对一个研究生必须具备的能力作了如下规定:

①科学的好奇心与科学的想象力;②提出科学假设并用实验去验证它的能力;③批判地阅读,力求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④既能行文流畅,又要能言善辩;⑤坚韧不拔的毅力,不断进取的雄心。

这些年来,我先后参加指导或负责指导的研究生近10名,在教学训练中逐步地积累了一些加强研究生能力培养的经验,并不断地改进培训方法。我想以把一个中专生培养成硕士研究生的过程来谈谈这方面的体会。

5年前,我刚从国外进修回来,有满脑子的“设想与规划”,恨不能全部付诸实施。那时,正好有一个中专卫校毕业的技术员进入我的实验室,做些洗刷及实验操作的辅助工作。不久,我发现他有三个特点:①尽管是一个技术员,但在实验中能大胆提出问题,发表见解,有时我甚至被他一连串的寻根究底而“下不了台”;②在实验目标及主要技术确定之后,能悉心钻研,不断改进操作,有一双灵巧的手;③能长时间地做“枯燥无味”的重复操作,同时又能挤出零星时间学外语,看文献,做笔记。我沉思再三,这些不正是一个研究工作者必须具备的素质吗?我在勤指导、压担子的同时,有计划地让他在业余选修了好几门医学本科生及研究生的课程,并经常与他讨论研究的设想,还根据研究进程不断转变具体策略。我具体要求他做到“三C三H”,即清醒的头脑(Clear Head),灵巧的双手(Clever Hand)以及整洁的习惯(Clean Habit)。并且介绍我当研究生时,我的导师引用华罗庚教授的治学方法“从厚到薄,从薄到厚”——即从浩瀚的文献中理出纲目,再从简要纲目向纵横延伸,具体指导他阅读文献及进行文献综述的能力。

两年后,我发现他成长得很快,就大胆鼓励他报考研究生。经过严格的考试与激烈的竞争,在与7个大学生的角逐中,他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被破格录取。在他十分欣喜与兴奋之际,我却洒了些“清凉剂”,严格地指出他知识上的缺陷,明确了研究生学习期间的能力培养目标,并规定了具体任务:①由他承担我负责的一个重点科研课题中一个小课题的全过程;②摸索建立我们两人都毫无经验的新技术;③以他为主写几篇有分量且能发表的文献综述。

那时,我们已经证实了人精子膜的某种微小缺陷可导致男性不育。但我们不满足于这个发现,而要进一步阐明:①缺陷的原因;②能否纠正缺陷而治疗不育;③能否有意造成缺陷而成为节育方法。在那个阶段,我常常用爱因斯坦的名句启发他,爱因斯坦说过,“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一个问题更重要,因为解决一个问题也许仅是一个数学上的或实验上的技能而已。而提出新的问题、新的可能性,从新的角度去看旧的问题,都需要有创造性的想象力,而且标志着科学的真正进步。”

就这样,我们共同切磋,不断摸索,发现了导致这类精子缺陷的原因,并设法纠正这种缺陷,使一些不育患者解除了痛苦。我们的研究成果在国内外广泛转载以后,我及时地对他提出新的目标,因为我们只是在向“自由王国”的进军途中前进了一小步。在以后的3年多时间里,他写了4篇文献综述,其中有两篇已经公开发表,他还与我合作写了近10篇论文,有3篇已在国际性学术会议上宣读和刊载。我们的科研成果也获得了国家计生委科技进步三等奖。眼见他的成长,我感到由衷喜悦,在他取得硕士学位后已决定送往美国进一步深造。为了全面提高他的能力与素养,我让他以第一作者名义发表文章,让他走上学术演讲的讲台,让他指导下一级研究生,并把他的亲身经验给他们“现身说法”,我还陪他去听音乐会,讨论哲学、艺术与音乐……

在培养他的过程中,我摸索到了一些经验。去年我又新招收了两名研究生,一进校就明确提出研究生必须具备的五方面能力,并规定了具体指标,由高年级的研究生负责层层指导,尽管我行政事务繁忙,但每周仍然抽出一天时间(包括中午)去检查、督促、辅导、谈心,使他们较快地进入了我们这个领域的“角色”……

回顾这五六年来,我一共取得了3项较大的研究成果,并且得到了领导的嘉奖。这3项成果各有一个研究生担任“主要实施者”,他们在完成这些国家研究课题的同时,在能力方面也得到了比较系统而全面的锻炼,有了很大的进步与提高。对我来说,真是喜获“出成果出人才”的“双丰收”,其中“出人才”更是有战略意义的丰收硕果。

(刊于1987年第1期)

【注释】

[1]王一飞,上海第二医科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