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管理思想的贡献与局限性

8.1.3　技术的发展验证了科学管理思想的伟大

交通和通信行业的发展刺激了企业的成长，新的公司和行业大量形成，它们的成长和发展导致了管理层级的产生和对提高生产与物流技术的需要。1880—1929年间，今天大批耳熟能详的跨国企业，虽然最初的名字和现在并不一样，但实际上都诞生于这一时代，如柯达、可口可乐、西尔斯、通用电气、百事、固特异、福特汽车、通用汽车、IBM、波音、迪士尼、达美航空等。

新技术使新兴企业有了更强的竞争力，也为科学管理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钢铁行业平炉技术取代贝西默工艺；石油精炼工艺取得的进步使石油行业能够为汽车和飞机提供更充足的燃料；内燃机的发明使飞行成为可能；杜邦的研究带来了人造纤维的产生；查尔斯·凯特琳为汽车设计的一种电动式启动装置，消除了启动内燃机时存在的危险；古列尔莫·马可尼首创真空管和无线电技术；苏伊士运河（1869）巴拿马运河（1914）的开通，连接了大西洋和太平洋，促进了欧亚之间的贸易；石油和电力的使用，改变了能源基础；汽车的发明和使用，带来了人类生活方式的改变……

正是为这些新技术促进了新企业的产生，使科学管理有了实践的用武之地。卡尔·巴思用科学管理来改进富兰克林汽车公司的生产；亨利·福特用科学管理原理，设计了流水线固定装配工艺；纳尔逊对泰罗及其追随者在1901—1917年期间实施科学管理的29家公司进行研究；组织的发展，管理层级的不断扩大，决策、协调以及对绩效的监控需要更加正式的制度，奥古斯特·德沃夏克使用时间和动作研究来重新安排键盘以获得更高的效率，艾萨克·皮特曼爵士的“速记”法使秘书人员进行听写，然后通过打字对文字进行推敲和润色，组织在搜集、记录和保留关于企业活动的信息使用的方法出现了一次革命；除了甘特图表和杜邦图表系统外，布林顿收集和出版了大量用来阐述统计数据的图形方法，将信息的重要性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不断进步的技术正在改造工作的性质，增加了熟练和半熟练工人的数量，为女性创造了其他可供选择的职业道路，以机械和资本密集型工作取代了劳动密集型工作，提供了更好的整理材料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为科学管理的运用提供了实践的平台。

8.2　科学管理思想是社会环境变化的结晶

8.2.1　利益驱动的理性人价值观的确定

新教伦理中主张的自律、勤奋和节俭的美德，曾经是19世纪到20世纪初这段时期中大量的小说、儿童读物乃至政治家格言所大肆宣扬的，也是正规学校中教育的核心价值观。但是，这种被宣扬的美德，对人们的商业意识没有成功的帮助。安德鲁·卡内基的门生查尔斯·施瓦布（Charles Schwab）说得很清楚：

“如果大学生认为他受到的教育使他具有一种更高的社会地位，那他就是自寻麻烦。一些大学生……对周际的智力十分自负，他们目中无人。雇主发现难以控制、指导和培训这样的人。他们的自我优越感阻碍了他们前进的道路。”^[5]

而企业期望的工人所具有的特征，与传统美德有很大的差异。企业所需要的最理想的员工，应该具有自觉自愿、想方设法积极完成任务的品质，需要那些依靠自己努力和主动性、在几乎没有指导的情况下完成任务的人。早期的科学管理思想奉行的价值观与古典美德是一致的，是亚当·斯密自利人、理性人假设在管理理论中的延伸。而泰罗之前通过激励来进行管理之所以失败，就在于管理者没有为工人们消除阻碍他们获益的障碍，而是在个人的收入变得太高时一味地削减工资。泰罗科学管理思想之所以能够成功，就在于它符合人性的需求，在于科学管理原理通过对工人正确的工作分析来推动个人更加努力工作，明确并释放了工人们对于经济报酬的根本驱动力，同时让雇主也明白，削减工资同样不符合雇主的利益，合理的工作制度，合适的激励计划，并不会削减利润，通过知识而不是通过强迫来进行管理，将会导致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利润。劳资双方之间的心理革命，就是承认双方的共同利益，理性地计算出遵守泰罗制将最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简言之，科学管理的思想与关于人们的需要和渴望的流行观点是一致的。^[6]

8.2.2　文化碰撞与激荡的产物

20世纪初的美国处于都市化和工业化的混乱状态，四种力量在改变着美国的经济、社会和政治观念：免费土地供应的枯竭和西部地区的关闭；财富和权力集中于一些大企业；政治上向境外地区和国家扩张；民族主义兴起。^[7]每当社会环境变得过于压抑、资本压迫劳工或者政治限制太多时，美国西部地区就提供一条逃避的通道，表现出了典型的个人主义、经济平等、发挥个人主动性的自由以及民主等理念。当西部地区提供的这道安全阀被关闭后，就必须形成新的制度安排来提供这种美国民主理念。因此，这一时期被称为“碰撞时期”，它标志着美国思想的一个新时代。时代的变化，科学管理的环境也缓慢地呈现出新的迹象，正是这些新的迹象，影响了管理思想的发展进程。

“碰撞”的特征是“冲突”，如果不加疏导，碰撞最终将导致社会和心理的恶化。威廉·斯科特（William Scott）认为：在扩张时期，“个人主义伦理”的衰退正缓慢地被一种“社会伦理”代替，而后者用人与人之间的合作代替彼此之间的竞争，“希望一种社会哲学带来工业和谐”^[8]。泰罗科学管理思想主张的观点是：“和谐，而不是冲突”，“合作，而不是个人主义”，以及劳资双方需要进行的“心理革命”，与这一时期的主潮流正好相吻合。

很显然，泰罗的哲学中既有将个人视为最主要价值的个人主义伦理，也有将群体视为一种价值来源的社会伦理。泰罗主张的“合作，而不是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就是典型的社会伦理。泰罗在个人主义伦理和社会伦理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在强调工作中的共同利益与合作的同时，又强调以个人利益为基础的经济激励以及每个人在最大限度上选择和发展的自由。他看到了这种工业困境，提出了一种方法来减少城市化和工业化产生的各种不和谐所导致的消极影响。

图8.1　文化变革时期的管理思想^[9]

8.2.3　效率追求与和谐共处共存的新模式

这一时期的一个标志是，科学管理与工会之间建立了一种在效率和承诺上的和睦关系。员工参与计划获得了发展，一些计划必须征得工会的同意和合作，工会成为社会和经济改革的工具，工业福利出现了一种新的模式，企业通过提供医疗诊所、餐厅、浴室、利润分享、娱乐设施和其他许多设施以赢得工人们的忠诚，目的是防止发生劳工问题和提高绩效。资方也将工人的快乐看作是企业的一种资产，那些聪明的、头脑中想着利润的雇主通过实施各种员工福利计划来培养员工对企业的忠诚。泰罗这样的效率工程师，则通过将效率和道德联系起来，补充了工业改善或福利的支持者的成果。^[10]工作与福利的这种互惠等式，成为科学管理的核心。

效率使社会进步的观念正在盛行，各种社会力量正在创造和认可效率，如何在家庭、教育、自然资源保护、教会以及企业中获得效率的材料和技术文献大量涌现，美国的教育机构正在尝试改革和为自己的改革努力寻找一种更广泛的基础，泰罗制及其效率专家恰逢其时。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在效率福音中找到了安慰，女权主义者也看到了效率能够使自己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并在社会上获得平等地位的可利用之处。在生产效率的福音正在逐渐消去的同时，消费福音出现了，销售得到加强，向所有人销售成为中产阶级的重要性。泰罗的科学管理思想获得了学术界和社会公众的认同。新的社会价值观正在取代西部地区粗犷的个人主义理念，社会人思潮已经开始播种。

8.3　科学管理思想的贡献与局限性

8.3.1　科学管理思想对人类的贡献

科学管理思想的建立，是泰罗、法约尔、韦伯等一批天才的思想创造，它不仅仅是方法和动作研究，而是在一种人们对周围环境的控制能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技术先进的世界里，如何对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进行管理的非常深刻的哲学，更是一次基于科学而不是心血来潮的心理革命。科学管理是经济人时代的文化产物，它使这个时代在经济方面实现资源利用的合理化，社会方面认可个人报酬和努力，政治方面则鼓励通过效率实现进步；反过来，它主张通过实现物质繁荣和产业和谐来抑制碰撞效应，使美国成为世界的经济和政治领袖，个体能够影响时代，使这个时代的文化成为一种具有经济、社会和政治活力的成熟文化。它使管理学真正成为一门科学，对人类文明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

首先，科学管理思想揭示了管理的基本规律。管理是一种社会活动，有人群、有组织的地方就有管理，因此，管理具有普遍性，它存在于企业、政府、学校、医院、中介组织、家庭等各种组织中，不但存在于生产力水平高的发达国家，也同样存在于发展中国家之中，其内在的基本原则和方法等规律性的东西，适用于东、西方国家的一切组织活动之中。正是因为古典管理理论对管理规律的揭示，使得人类第一次从科学的高度，用这些管理规律来指导自己的管理实践，摆脱了原始的依靠经验和感觉来进行管理的境地，从而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巩固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推动了人类社会向前发展。

其次，科学管理思想创造了一种崭新的研究方法。科学管理理论在假设的基础上，通过对时间、动作的实证研究，构建起了一个完整的管理理论框架。这种研究方法的开启，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研究方法上的一场革命，使管理真正成为一门科学，突破了传统的经验式，将管理从书本移植到试验场，从中揭示出管理的一般原则和方法等规律。

最后，科学管理思想构架了管理学研究的理论框架。科学管理理论构建了管理学研究的基本框架，奠定了现代管理学发展的理论基础，诸如计划、组织、领导、战略等现代管理学基本命题，仍然是当代管理技术和管理方法研究的基本命题。科学管理理论所要解决的问题，诸如效率问题、人性的关注问题等，同样也是现代管理理论所要解决的问题。可以说，没有科学管理理论的创立和发展，就没有现代管理理论的繁荣和兴旺。科学管理理论对现代管理理论的发展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导和借鉴作用。

8.3.2　科学管理思想的局限性

科学管理理论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科学方法来探讨管理问题，其实质上反映了生产力发展到了一定阶段人们对管理的要求。科学管理思想的发展，也反过来促进管理技术、方法和实践的进步，从而进一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但是，科学管理理论是在当时生产力发展水平背景下建立起来的，是和当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因此用现代的眼光来审视，古典管理理论存在一定的历史局限性。

图8.2　科学管理理论框架

（郭咸纲.西方管理思想［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3：180.）

首先，人性假设的局限性。科学管理思想对人性的探索停留在“经济人”的范畴之内，把人当作和机器、厂房等死的要素一样，没有把“人”作为管理研究的中心。实际上，人是管理中的核心要素，而人性的表现是丰富多彩的，现代管理理论之所以丰富多彩，正是因为深入探索了“人性”这个管理研究中心。

其次，研究对象的局限性。科学管理理论将研究对象仅仅局限在一个客观存在的内部，将如何提高内部生产效率作为研究目标，并单纯地从这种内部的研究中提炼出一些所谓的规律性认识和原则，然后将其放大到一切领域，因而导致其产生绝对性。实际上，任何管理对象都是一个系统，除了内部因素之外，外部发展环境同样对管理产生巨大影响，因为一个组织总是在一定的环境系统中生存和发展，而环境又是在不断变化的，因此组织的生存和发展也是不断与环境相适应，这是一个动态过程。正是因为管理是一个动态过程，才导致现代管理理论呈现出学派林立、百花齐放的局面。

最后，研究前提的局限性。科学管理理论是以资本主义作为研究前提的，资本主义的市场制度和经济基础是科学管理理论得以诞生的前提。这就必然会产生这样一种现象，就是以资本主义作为研究前提提炼出来的科学管理理论的一般规律，包括其管理原则、方法、理念和技术，能否适应一切社会制度，因为不同社会制度的国家和地区的差异，必然会对科学管理理论产生排异，这就是为什么科学管理理论在欧洲、东亚推展过程中出现各种不适的原因。

但是，科学管理理论存在各种局限性，并不排斥和掩盖科学管理理论的历史贡献和不朽思想光辉。科学管理理论不仅为现代管理理论的发展和创新提供了必要的基础，而且继续在为现代企业、政府、社会组织等提供方法和理念的指导。

【注释】

[1]郭咸刚.西方管理思想史［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2003：179.

[2]Thomas K.McCraw.Creating Modern Capitalism［M］.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7：307.

[3]Sumner H.Slichter.The Current Labor Policies of American Industries［J］.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29（3）：394.

[4]George Soule.Prosperity Decade：From War to Depression［M］.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47：127⁃128.

[5]Charles Schwab.The College Man in Business.in alta G.Saunders，ed.，The Literature of Business，rev.ed.，New York：harper and Row，1923：5.

[6]雷恩.管理思想史［M］.孙健敏，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305⁃307.

[7]Frederick Jackson Turner.The Frontier in American History［M］.New York：Holt，Rinchart and Winston，1921：244⁃247.

[8]Scott.The Social Ethic in Management Literature［M］.Atlanta：Georgia State College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1959：9.

[9]雷恩.管理思想史［M］.孙健敏，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305⁃307.

[10]雷恩.管理思想史［M］.孙健敏，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