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砌砖工的科学管理

砌砖在行业中是最古老的，近百年来，这一行业中所使用的工具和材料很少或根本没有什么改进。尽管有成百万人从事这个行业，但多少代人都没有对它进行过大的改进。因此，在这个行业中，人们指望通过科学的分析和研究，哪怕改进一点点也好。

我们协会的一位成员弗兰克·B·吉尔布雷斯先生年轻时曾研究过砌砖这个工作，开始对科学管理原理产生了兴趣，决定要把这原理应用到砌砖的工艺上去。他对砌砖过程的每个动作进行了认真而又有趣的分析和研究，把所有不必要的动作一个个地排除掉，用快动作代替慢动作。他对以任何形式影响砌砖工人操作速度和疲劳度的细小因素，都进行过验证。

从砌砖工每只脚该站的位置到墙、灰浆箱和砖堆等的位置，他都进行了精确的设计。这样，砌砖工每砌一块砖，就毋劳来回走动了。

他研究出搁灰浆箱和堆放砖的最佳高度，设计了一种支架，搁上一张平板，所有的材料都堆置在上面，使砖、砌砖工和墙处于各自的合适的位置上。这些支架由一名专司其事的工人掌管，随着墙的升高，他就为所有的砌砖工调高支架，这样砌砖工在取每块砖和每刀灰浆时，就无须再一俯一伸作劳累的动作了。这些年来，每个砌砖工（体重一般为68千克）每次为砌一块砖（重约3千克），都得俯身到他的双脚处，然后再伸直，想想看，这得浪费多少体力啊！

进一步研究的结果，砖块从车上卸下之后，运送给砌砖工之前，先由一名工人进行仔细分类，并把这些砖块的最佳边缘冲上，搁在一个简易的木框架上。框架是这样制作的，它能让砌砖工在最快的时间里和最便利的位置上抓取到每块砖。这样一来，砌砖时，砌砖工就无须再将每块砖翻过来倒过去地检点一下，也无须再花时间去选择砖的哪边哪端最好，以便砌在墙的外沿。在许多情况下，他还无须再花时间去清理支架上杂乱堆放的砖块。这个砖块“包”（吉尔布雷斯先生对他那装好砖块的木框架的称呼）由辅助工搁在可调整高度的支架的适当位置上，靠近灰浆箱。

我们常见到，砌砖工把每块砖搁上灰浆床后，一般用泥刀把砖的一端敲打几下，直到接缝处的厚薄度合适为止。吉尔布雷斯先生发现，要是把灰浆调得正合适，那么砌上砖块时，只要用手压一下，使砖达到合适的位置，砖就砌好了。因此，他坚持要灰浆调和工在调和灰浆时特别注意，以便省去砌砖工敲打每块砖的时间。

吉尔布雷斯先生经过仔细研究砌砖工在所有标准情况下砌砖的动作后，把砌每场砖的18个动作压缩至5个，在某种情况下甚至低到只要两个动作。在他的题为《砌砖动作》一书中“动作研究”一章里，他就砌砖这一行业的动作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此书由纽约和芝加哥迈伦·C·克拉克出版公司和伦敦E·F·N·斯邦出版。

分析一下吉尔布雷斯先生把砌砖工的动作从18个压缩到5个的方法，可以知道他做的改进是通过如下三种方法取得的：

第一，砌砖工过去认为必要的某些动作，他给安全省略了，这些动作经过他仔细研究和实验已证明没有什么用处。

第二，他设置了些简易工具，诸如可调整高度的支架和放置砖块的框架，这些只要有一名廉价的辅助工的少许协作，就可为砌砖工完全排除大量劳累又费时间的动作，而这些动作在没设置支架和框架时是必需的。

第三，他教砌砖工在做简单动作时要双手同时并用，而在以前，他们老是用右手做完一个动作后，才用左手去做另一动作。

例如，吉尔布雷斯先生教砌砖工用左手捡起一块砖的同时，右手操起一泥刀灰浆。当然，双手同时操作之所以可能，是用一个深的灰浆箱替代了老的灰浆板（上面的灰浆摊得很薄，要取到灰浆还得往前挪动一两步），灰浆箱和砖堆又搁近了，并且是放在高度适合的新的支架上。

在任何行业中，应用吉尔布雷斯先生所称之为科学的动作研究和工时研究，都可以将任何不必要的动作完全排除，慢动作也可以由较快的动作所替代。这样，上述的改进方法就具有了典型意义。

绝大多数有实践经验的人（几乎所有的手艺人都反对将他们的方法和习惯作任何改动）对这类研究实际上可能取得的成果表示怀疑。吉尔布雷斯先生报告说，几个月前，他指导盖起的一幅砖结构建筑物，从商业的标准证明，由于应用了他的科学研究成果，取得了巨大的收益。由砌砖工会的砌砖工砌一堵3.6米厚的墙，用两种砖，给墙的两边的接缝抹泥和画线，吉尔布雷斯先生计算了一下，一批经他挑选并熟练了那套新方法的工人，每人每小时能砌砖350块；而农村来的用老方法的工人的平均速度是每人每小时120块。吉尔布雷斯的砌砖工由班组长教给其砌砖的新方法，如果谁经过培训仍然不得要领，即予解雇，而通过培训而熟练使用新方法的工人，工资便会得到巨额（并非小额）的增长。为了促使工人个体化发展并鼓励每人发挥他最大的能力，吉尔布雷斯先生还搞出了一套精巧的办法，用以计量和记录每人砌砖的数量，并在操作的间隙告诉每个工人他已完成的砌砖量。

只要把这份工作和我们某些领导无方的砌砖工会的专制情况作一比较，就可以看出大量劳动力在白白地浪费掉。在国外某一个城市，砌砖工会对属于为城市工作性质的工种，限制他们的会员每人每天砌砖275块，为私人老板干，则限制为每人每天375块。这个工会的会员可能还由衷地相信，对工作量的这种限制会有利于他们的行业。但他们应知道，这种有意识的“磨洋工”简直就是犯罪，不可避免的后果是，每个人需要为他们的住房付出更高的租金，甚至使得会员及其行业失去工作的机会，被赶出城去，而不是引进城来。

一个在公元前就已存在并将继续存在的行业，直到今天所使用的工具实际上还没有什么变化。为什么简化砌砖动作并由此取得巨额收益这类事就不能发生在以前呢？

这些年来，作为个体的砌砖工们，十分可能已经认识到排除这些不必要动作的可能性。然而在过去，即使哪个砌砖工发明了吉尔布雷斯先生的每项革新，但他却很难通过这些革新而单独提高他的速度，因为在所有情况下，都是由若干砌砖工在一排操作，建筑物四周的墙必须以同样的速度升高，所以，哪一个砌砖工也不能比他边上的伙伴干得更快些，也没有哪一个砌砖工有权力使其他人与之协作更快地干活。只有通过实施标准化的方法，采用最佳工具和操作条件以及实施协作，才能保证操作速度得以加快。而要实施各项标准和实施协作，其职责完全落在管理者身上。管理者必须不断用一位或更多的教员，为每个新工人讲述新的更简化的动作；必须经常注意干得慢的那些工人，不断地帮助他们，直到他们达到规定的速度。经过适当指导后，不论谁如果不想或不能按新方法以较高的速度操作，都务必将其解雇。同时，管理者也必须了解这样一个根本性的事实：除非工人们能得到额外的收入，不然他们就不会按这些严格的准则办事，也不会更卖力地干活。

上述的一切，都意味着对每个工人要进行个别研究和区别对待，在过去却是把他们圈在大集体里进行处理的。

管理者还必须看到那些辅助工的劳动，他们为砌砖工准备砖块和灰浆，以及调整支架等，要使他们把工作干得恰到好处，以和砌砖工密切协作，并且总是在劳动间隙及时地把每个砌砖工的工作进度告诉他，使他不至于无意地在进度上掉队。因此应该看到，正是由于管理者承担起了新的职责和新的工作，雇主们又对之加以实践，才使这项革新收到了巨大的成果，要是没有管理者的协助，工人们即使完全掌握了新方法，也是得不到这些惊人成果的。

吉尔布雷斯先生的砌砖方法为真正有效的协作提供了一个简明的例证。这不是以一群工人为一方和管理者进行协作，而是管理者中的若干人（每人以他个人的特殊方式）对每个工人进行个别帮助。一方面是研究工人的需要和缺点，并把更好更快的方法教给他，另一方面，对其接触的其他工人，他要认识到这些工人能帮助他，并和他协作，即他们能又快又好地干完自己那份活。

笔者之所以如此详细地阐述吉尔布雷斯先生的办法，是为了充分说明，这种工作效率的增长和工作的协调，在“积极性加激励”的管理制度下是不可能取得的（把问题推给工人并让工人去单独解决），那个制度已是过去的一套道理。而吉尔布雷斯先生的成功，就在于运用了构成科学管理本质的四个要素：

第一，砌砖科学的形成（在于管理者而非工人），包括每个人每个动作的严格规则，以及所有工具和操作条件的完善化和标准化。

第二，精心地挑选砌砖工人，并把他们培养成头等工人，剔除一切不愿或不能采用新方法的人。

第三，通过管理者的经常关注和帮助，通过每天付给工人一大笔奖金（由于干活快且能照着吩咐干），把头等砌砖工和砌砖科学结合起来。

第四，工人和管理者之间在工作和责任上几乎是均分的。管理者几乎整日和工人在一起进行操作，帮助工人，鼓励工人，为他们提供方便；而在过去，管理者只是站在一旁，很少给工人以什么帮助，把方法、工具、速度以及密切协作等几乎全部责任撂给工人。

这四个要素中，数第一个（砌砖科学的形成）最有趣和最引人注意了。其他三个中的每一个，不管怎么说，也是取得成功所必需的。

切记，在运用这各种要素进行指挥时，还必须有乐观、坚决和能刻苦工作的领袖，他既能耐心等待，又关心工作。

大部分情况下（尤其是当要做的工作非常复杂的时候），发现工作中蕴涵的科学是新型管理四个要素中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