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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第三共和之政治问题探讨

时间:2022-09-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法兰西居帝国之名而受其负累者,垂18年,然1870年之一般人民,对于帝政主义,专制政体,实无同情。法兰西之政治,是一个极端的中央集权之制度。然而农民占多数之法兰西反对巴黎之此项社会党运动。此在法兰西共和政治史上为一件极惨的事变,影响于后来的政情不小。国民议会原来为对德媾和之

第一节 法兰西第三共和之政治

一、共和政治之树定

〔法兰西政治思想的倾向〕前乎1870年之50年间,法兰西之政治生活支配于革命与反动的两大潮流,自表面上看来,法兰西之政府似不安定,政见上未有确信。然而在政治之背面,有教育,工业,社会改革,政治思想继续的进步。在此50年间,法兰西人之生活与其思想,实经过一番历史的发达。而其发达的倾向之趋于共和主义,则后来的事实可以证明。法兰西居帝国之名而受其负累者,垂18年,然1870年之一般人民,对于帝政主义,专制政体,实无同情。拿破仑三世之常诉诸普通选举;屡次宪法改正之趋于自由议院制度;从1863年以来有一个强有力的共和派反对党存在于立法院;急进党在1868年与1869年间之活动;与夫1870年之宪法改革;是皆有以保持共和精神,而为他日新建永久政体之基础者。

〔共和之宣告〕1870年9月3日,塞丹败报传到巴黎,代表左党之华尔(Faure)即在立法院提议宣告废黜拿破仑及其朝统,而组织国政委员会;同时在他方面,则巴利科内阁尚谋保全皇后(时为摄政)及太子之地位,而提议以议员五人组织参政会,然无一人赞助之者。然此时已无立法院表决之余裕,包本宫(议院所在地)被巴黎民众包围,共和宣告于骚动之中。巴黎选出的议员联结卫戎总督托罗粟(Trochu)将军组织“国防政府”(Gouvernement de la Défense nationale)拒绝与议院开谈判;而依共和的传习,政府设于市政厅。共和成立于暴动之中,正如1848年然。然其性质有大相悬殊之点,即在1848年共和政治由巴黎之半部强加于全国,而在1870年,则共和为一个大政党所要求,此政党支配全国大都市,及中部法兰西与东部法兰西之一部分。里昂(Lyon),博多(Bordeaux)与马耳塞皆未待巴黎之消息率先宣告共和。

〔国防政府〕国防政府继续至于战争结局。此政府分为两部,其主要部分驻在巴黎围城中;而由三人组成的代表团则统治法兰西其他部分,最后驻节于博多。国防政府第一个重要的任务,在如何收束战事。9月中,国防政府已与毕士马克开始谈判,然以德国提出条件之苛酷,国防政府一时不得不继续战争。而在他方面,共和党首领之刚必大(Gambetta)在地方表示坚持主战政策。此事于法兰西政治上颇有恶影响,即在渴望平和之法兰西人脑中留一印象,觉得共和党人是主战的。后来在国民议会选举中王党得多数,受此事之影响不少。

〔国民议会之选举〕1871年1月28日巴黎降于普军,休战条约成立。2月8日依普通选举制举行国民议会之选举。在巴黎之选举,政府派的共和党与革命党(时巴黎之社会党已与政府反对)竞争,在地方则有刚必大派的共和党与王党之竞争。巴黎选出许多革命党;而被敌军侵入之地方及东南部则多选举共和党。而在法兰西其他部分,则农民视共和党为主战派,不肯选举他们,转而投票于其反对党。于是1871年之国民议会,亦如1849年然,议会之多数属于旧王党(正统派与俄连派)。

国民议会于2月12日开会于博多;议会中王党得势(在全数750人中约占500人),不肯正式宣告共和,而保留政体问题之决议。议会惟选举当时负重望之铁耳为行政首长(Chef du Pouvoir exéeutif),他受议会之监督,而依其所任命的国务员之辅佐,以执行权力。铁耳任命温和派的共和党人及王党为国务员,宣言自己未有政纲,惟求谋平和,善后,提高法兰西信用,鼓励工作而巳。国民议会议决和议及废黜拿破仑,而后移其开会地点于凡尔赛(1871年3月)。国民议会此时之事业不仅要解决战事善后问题,且即时要对待巴黎之革命运动。

〔巴黎市团之叛乱〕在国民代表集会于新地点以前,“市团”(Commune)已建设于巴黎,内乱又开始。法兰西之政治,是一个极端的中央集权之制度。急进党以为欲谋政治之改善,惟有采用分治主义,将全国分裂为若干小区划或市团,各治其事务。他们以为各个市团,自有其特殊的利益,分别治理,于事为利;而市区较之乡区较为自由主义的,必能自由发展,而不受主要依赖乡邑的政府之干涉。此项计划得有少数惧虑中央政府复辟之共和党人之赞助,而社会党则更主张之;他们想在市团组织中,行其社会改革之计划,而在巴黎则此思想为各种不平分子所接受。巴黎向来为共和主义、急进主义、社会主义之根据地。此市之工人多听信反对既存的社会制度之学说,他们以为欲增进民众幸福,有施行根本改革之必要。巴黎初解围,住民受苦甚深,许多工人失业。此等工人曾充护国军,防护此城,而国民议会于对德议和之后解散护国军(但许其保留武装),停止发饷,因之有多数人失其生活之资。且在围城时期中有停止债务支付之令,而国民议会不肯再继续之,因之有许多人苦于无以偿债。国民议会之君主的保守的倾向已经为自由派急进派所疑忌,乃加以此两项不人望的处置,更引起巴黎市民之反感。于是巴黎有多数贫困失业的不平的分子握有武器,愿意附从新首领从事革命运动。

1871年3月18日政府军队已与革命党开始冲突(革命党有护国军之助),内乱开始,革命党支配巴黎,政府迁往凡尔赛。3月26日,巴黎之市团(la Commune de Paris)成立,以一委员会“Conseil Général”(由蒲兰基派(Blanquistes),“国际工人协会”会员与革命共和党组成),主持政务;他们采用社会党的赤旗。

巴黎市团檄法兰西人民附从他们的革命计划,一时似法兰西有分裂之虞。然而农民占多数之法兰西反对巴黎之此项社会党运动。在其他大城市,革命曾试为同一的运动,然皆失败。内乱限于巴黎;巴黎之市团对于全国居于孤立的地位。国民议会以全力对待巴黎之市团(对德和约,因此赶急于5月10日在佛兰克佛特签字),而经过4、5两月中之包围,巴黎卒收复于政府之手。然而巴黎在此次内乱中所受政府军队炮击与市团派破坏之惨,有过于德军攻围之时;政府对于失败的革命党之报复手段亦殊残酷。此在法兰西共和政治史上为一件极惨的事变,影响于后来的政情不小。革命党完全被打败,不能再起,此后惟有共和党与王党之两党对抗。

〔铁耳政府之善后事业〕巴黎市团破灭,法兰西开始从事于善后事业。国民议会原来为对德媾和之使命而选举者,乃继续在职,以统治法兰西,制定国宪。在7月之补缺选举中,共和党大胜(在114议席中得85议席),国民议会知选民多数愿维持共和,对君主主义的议会无同情;如果议会解散则下届选出的议会必至宣告共和,于是国民议会决议委任自己以制宪权。但一旦在职,议会决计务将宪法问题之解决延迟下去,而使政府即时从事于法兰西善后事业,以恢复法兰西之安宁繁荣。

国民议会在职近五年(1871年2月~1876年1月),议会中并未有巩固的多数党;全院分裂为多数政团:极右方正统党,右方王党,右方中央俄连党,左方中央共和党,左方共和党,极左党。另有帝党渐依补缺选举增长出来。铁耳(属于左方中央党,倾向共和)之政府起初依中央两派之联合以执政。国民议会暂时接受新政体,通过所谓黎卫法案(la loi Rivet)赋予铁耳以共和总统(Président de la Républque)之名号(1871年8月31日)。中央两派之联合继续二年之久,法兰西善后事业,即进行于此时期中。

1871年5月10日之佛特克佛特和约经国民议会批准(5月18日)。政府之第一个任务,即在偿清对德赔款以解放被占领的地方。法兰西人民踊跃的应政府之要求,对于公债之应募额远超过于其所需要者。在1873年之秋季,先于和约上规定的限期六个月,将一切赔款均偿清,因而德军全数撤出法境。

在铁耳之执政中,尚实行有两项积极的改革事业。第一是改组地方政府制度,减煞中央集权趋势;扩充地方议会权力,许地方人民选举市会,而在较小的市,市长亦许由民选(大都市市长仍由政府任命)。第二是改革军制。在1871年,护国军首先取消。在1872年国民议会依一法律将法兰西军备根本改组,采用普鲁士式的国民兵役制。

〔铁耳之辞职〕1872年结末,永久政体之问题不能再延期。铁耳此时在议会渐失人望,半由于他的专断态度,半由于他不愿与共和党决裂,不肯积极的主张君主政体。右方中央党虽愿意拥戴他完成善后事业,但反对和左党妥协,而要求一个强有力政府,以对待共和党,树立君主政治。及至铁耳明白表示他愿共和政治持久,右方中央党离弃他,而在1873年1月,选举该党党员毕菲(Butfet)为议会议长,以示其挑战态度。铁耳亦未有急进共和党之助,后者厌恶他的保守主义,在1873年4月,他们在巴黎举出他们自己的候补者,而铁耳所援助之候补者失败,此事已表示铁耳不能抵制急进党。铁耳在一方面睹王党之叛离,他方面为共和党所敌视,自觉在议会无援,乃于1873年5月24日辞职。铁耳去职,右党为操持政权计,急选出麦玛韩(MacMahon)元帅为共和总统,开始为实行恢复君政之计划。

〔君政建设运动〕麦玛韩继铁耳为总统,法兰西政治又入于反动时代。在1873年与1874年之中,种种的反动的非共和的政策施行,以为君政建设之准备。正统王党与俄连王党复谋联合,协定使尚白伯以亨利五世之名号入为法兰西君主,死后则以俄连系之巴黎伯继位。(巴黎伯于1873年7月5日亲访尚白伯,表示两家和好。)但尚白伯不肯承认革命的三色旗,两党妥协不成,复辟计划,一时中挫。王党联合之计划不成功,俄连党乃决计延长总统在职期限,冀将永久政体问题之解决延缓,以待尚白伯死,即可以巴黎伯代总统,定为法兰西君王。俄连党得共和党(共和党以为此举增加共和总统之权力,乐为之助)之助力,在1873年11月19日通过一法律,定麦玛韩总统任期为七年。正统党愤俄连党之自私的政策,与之立于反对地位。玻那巴特党睹正统俄连两派之相争,乃起而为恢复拿破仑帝室运动,但亦卒失败。1874年之事变表示正统俄连两派联合之不可能,而发现帝制恢复计划有以促成共和主义最后的胜利。大事之决定即在1875年。

〔共和政体之决定〕铁耳在1872年敢于主张共和政体,实足见他之看透国民舆论,较之他的同党为真切,当时全国舆论固是赞成共和者。以王党之私心,历时既久,政体问题未能解决;而人民日益表示希望共和。卒之有许多有志恢复君政之人觉其固执之无益,乃与共和派联名,而共和派亦放弃其急进的主张,取调和的精神,在国民议会关于政治组织,成立一个妥协案,是为1875年之宪法。1875年之宪法,为法兰西第三共和之根本法,而继续至于现今有效者(惟在1884年经过一次小部分的修正)。

〔1875年之宪法〕1875年之宪法,不像法兰西以前各宪法采整体之形式,将所有国家组织根本原则编成一部宪典,而是以数部特别的独立的法律合成的:“国权组织法”(Loi du 25 février 1875,relative︶l’organisation des pouvoirs publics);“元老院组织法”(Loi du 24 février 1875,relative︶l’organisation du Sénat);“国权关系法”(Loi constitutionnelle du 16 juillet 1875,sur les rapports des Pouvoirs publics)。1875年之宪法,有两个特质。第一,此宪法是一个实用的宪法。法兰西制宪向以逻辑的系统的详备的工作著名,而在1875年之制宪独不然。因为当时政治情势,制宪之事业困难,不能循系统的计划进行,只求应用,不复能计及其形式或理论。不但宪法以前后三部法律合成,而且即在此三部法律之中规定亦极简短,仅包含其关于国权组织运用上必不可缺者。因之此宪法反为切于实用。第二,此宪法是富于弹性的宪法。1875年法兰西之制宪,是一种党派的妥协。君主共和各派各牺牲政治上一部分的意见理想,以促成一个调和的方案;因之在此宪法内,即从未列入于同一宪法中之原则,但使其不绝对冲突,一并采入,俾各党情志皆有容纳发挥之余地。加以宪法规定之修正手续,亦较简易,俾各党政见皆有于他日获得满足之望,而不至生嫉视现行宪法之心。

〔第三共和政府组织〕法兰西第三共和政府之组织(依1875年之宪法)类似英比式的立宪君主政府之组织。共和总统任期七年,居于立宪的君主之地位;他享有君主一切的权能,但不直接行使之;他除经由国务员以外,不能取何政治行为;他是在政治上不负责任的;他亦有解散议院之权(惟须得元老院同意)。

国务员行使实际的权能,组成内阁,对于议院连带负责。法兰西将英国议院制度之惯例立为正式的规则,载诸宪法,而正式设为国务总理之职,此则在英国仅在事实上存在者。所谓内阁责任,不但是说议院有弹劾审判国务员之权,并且有依不信任投票强其退职之权。在法兰西,内阁责任是对两院而负,因为宪法上规定对议院负责,议院之字明明用复数(Les Chambres),则是包括元老院及众议院两院而言。在事实上元老院对于政治之势力,虽不如众议院之强大,然宪法之有此规定,亦足以示两院之平等地位。国务员由总统任命,而1871年之法律,且说由他免其职。然议院政治之惯例,不许元首有在议院多数以外任命国务员之权,并不认其有免职之权;国务员之去职惟依辞职之方法以行。1871年为铁耳设立的一个临时制度,即总统为国务会议主席,兹亦保存,实违反议院政府的惯习。

立法权属于两院:(一)众议院(Chambre des députes),依普通选举制选出,任期四年;(二)元老院(le Sénat),其全数(300人)四分之一由国民议会选出,任期终身,死后由元老院重选,其他四分之三的议员由各县元老院选举会(以该县选出之众议院议员,县会议员,郡会议员,及市会代表组成)选出,任期九年,每三年改选三分之一。(终身元老院议员之制,依1884年8月14日之法律废止。)1875年之宪法,赋予两院以同等之职权,惟预算案须先经众议院讨议。但元老院有两个特别权能,其一是总统解散众议院,须得元老院之同意;其二是总统得依在国务会议颁发之命令,将元老院组成高等法庭,审判一切妨害国家安宁之犯罪。

众议院与元老院联成国民会议,选举总统,修改宪法。法兰西仍设有参事院(Conseil d’État),但此为行政讨议机关,由政府任命之官吏组成之。

至于地方政府组织,则法兰西第三共和仍继承拿破仑时代的集权的官僚的制度,不过在19世纪后半期人民自治权渐扩张,尤其是1882年、1884年的法律,增加地方自治权能,倾向地方分治之趋势渐显著耳。然就全体说来,法兰西第三共和始终以民主的议院政府制之共和国家,而保持中央集权之制度;一方面政治上实行议院政治之原则,而在他方面,则行政上发挥官僚政治之精神。此是法国政治与英国政治之一根本不同的处所,而两国议院政府制运用成绩之差殊,此亦是一个重要理由。

二、共和政治之运用

〔王党之余势〕国民议会踌躇四年之久,始于1875年正式采定法兰西唯一可行之政体。其采定之得国民赞成,可于1876年依新宪法举行之第一次总选举见之。在众议院中共和党占议席360,而保守党(旧王党之变称)占170;而在元老院则共和党王党之数略相等。共和党之胜利,由平和竞争中得来。保守党犹支配总统及元老院,对于共和党势力为最后的努力以抵待之。而共和党支配众议院,其意见行为,更变成急进的。总统麦玛韩元帅原来为王党所推戴,以拥护他们的利益者,此时仍不免偏袒王党,倾向反动主义,与共和党之众议院开始冲突。(众议院于1877年5月4日通过一决议,攻击旧教僧侣党之阴谋)。麦玛韩于1877年5月16日排斥共和党之西蒙(Jules Simon)内阁,代以保守党之蒲罗格里(Broglie)内阁,旋征得元老院之同意,解散众议院。

1877年麦玛韩元帅之解散议院,为法兰西第三共和时代总统解散议会之唯一的例。一时反动分子大为欢跃。然而新选举(10月14日)之结果,共和党得胜利,在11月中集会之新议院,他们支配有330票。保守党内阁旋即推翻,总统乃不得不就共和党中任命内阁。后来元老院之部分的改选亦致共和党得52票之多数。于是麦玛韩元帅自知与议会意见不合,而又不愿执行议院所要求的一切事件,乃于1879年1月30日辞总统职。共和党首领格芮维(Crévy)依大多数当选为继任总统,此是共和党第一次完全支配立法行政两部。迄于1879年,第三共和之危险时代过去,议院共和政府之原则确立,君主及教会反动的危险大体已清除。共和政府之实验时期开始。

〔政党之分立〕法兰西第三共和议院政府制运用之实状,有与英国一大不同的处所。在英国常有两大政党对立,互争选举,轮流执掌政权。而在法兰西,则多数小党(毋宁谓之政团)分立,政见上的差别极少。无一党势力足以支配多数投票者;欲维持一个内阁,须有多数政团之联合(法人谓之Bloc)。然以政团之联合,出于一时的情感利益的偶合,而不是根据于永久的根本的政见的相同。政府之基础乃不稳固。法兰西内阁更迭无常,因为政团随时可从一个联合分离,而另组一个联合,变动政党均势。政府之不安定,颇妨害法兰西国政进行,世人视为法兰西第三共和政府一个弱点。

〔共和党之初政〕从1879年以后,政权全落于左党之手。旧极端左党冠以“共和同盟”(Union Republicaine)之名称,戴刚必大为党首,抛弃许多原来的急进的主张,接近左党;而在他方面,有一个新极端的左党,以极端的共和党组成,视多数党为“机会主义派”(Opportuniste),而极力固持急进主义。政府虽更迭频繁,(Dufaure内阁至1880年1月辞职,Waddington内阁至同年2月,Freycinet内阁至同年12月,Ferry内阁至1881年11月,)而共和党之多数维持不坠;此党能注其全力从事于实行共和党的政纲,在1879年、1880年、1881年之中,他们免黜保守的反动的官吏,议决将议会由凡尔赛迁至巴黎,开始攻击教会僧侣,此项攻击,甚至出乎正当范围以外;此不是对于谋支配政治之一僧侣党行攻击,而是一般的对于教会,并且对于宗教本身而行攻击。法兰西第三共和之政教冲突自始已经显著。1881年之法律,树立完全的新闻出版自由。集会自由亦完全树立。而1884年之工团法,使工人可以结成类于英国“劳动组合”(Trade Union)之团体。

〔教会问题〕法兰西是一个罗马旧教国,法兰西政府与教会之关系,定于1801年之宗教条约“Concordat”(拿破仑与教皇所定)。依此条约,原属于国民财产之教堂建筑物让给僧侣使用,教会的高级僧侣,大主教(Archbishop),主教(Bishop)由法兰西政府得教皇之同意任命;下级僧侣则由主教得法政府之同意任命之。如是则教会大部受国家之支配,而由国家维持之,因为僧侣之薪俸,全由政府支给;而在他方面,教会在政府亦颇有势力。此项状态继续存在于19世纪中,而僧侣羡望大革命以前之境遇,厌恶共和党,拥护并宣传君主主义,希望君主复辟。主教与教士等至敢用其势力反对共和。

第三共和成立,左党得权,政府即取对待教会之手段。政府为根本的铲除教会在教育上之势力计,在1881年、1882年之中,完全改革初等教育,定为免费的,强迫的,俗化的。学校中禁止教授宗教教义。

共和党首领宣言,谓在宗教团体教导人民反对政府之情况下,国民之统一势不可能。于是在1901年,政府通过有结社法律,依此法律,宗教团体非经国家承认,不许存在。而以许多宗教团体不愿意向政府请求承认,政府厉行法律,许多僧侣被强制驱散。在1904年,政府更进一步,以法律规定说,即经承认之宗教团体,从1914年以后,亦不许施教育。国家于此决然垄断教育权。

〔政教分离〕政府对教会之手段尚不只此。许多法兰西人视罗马旧教及其他宗教之信奉,应全本于各人之愿意,而不当由国家强迫,或以政府租税维持之;又有许多人信以为僧侣是敌视共和的,而教士及教学的宗教团体之团员,煽起人民反对政府,而发生国民分裂之状态,减杀国力。他们于是赞成政教分离之原则,说国家与教会是要分开的,教会在宗教范围以内不受政府之干涉,亦不必再受政府之资给,而当依会员个人的乐捐以维持之。而此原则实现于1905年,其时议会通过一法律,取消1801年之宗教条约。自此以后,法兰西国家不再支给僧侣薪俸,亦不再与闻他们任命之事。教会屋宇依旧属于国民财产,但罗马旧教会会员或其他教派,于特定的条件之下,仍许由使。1905年之政教分离案成立,法兰西政治上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此举虽外招罗马教皇之否认,内有旧教僧侣之反对,然法政府得社会党,进步党,急进党及其他进步分子之赞助,坚执强硬态度,迄于欧战为止,始终厉行其政策。

〔君政运动〕第三共和内政上的第二项重大事件,为王党之复辟运动。法兰西国内君主政治之传习甚深。第三共和虽得大多数国民之赞助,然一部分保守党及崇拜过去之人士,轻视民主政府,而以为法兰西如欲自强而受人尊重,非君主复辟不可。此等人士初冀共和政府或因软弱无能之故,速即倾覆,及见共和政府稳固,未如所期而失望,乃谋为推翻共和之举。

1871年以后数年间,君政运动之危险,幸而过去。然其最大的危机又现于1888年。有军人名蒲兰吉(Boulanger)者在陆军总长任内,其所举措颇得军心。他利用当时政弊的发觉,提倡政治改组的必要。蒲兰吉之友人宣言,如蒲兰吉主持国政,可以对德复仇。于是他急速于无知的群众之外尚得有僧侣党、王党及其他方面之援助。有心赞助共和之人,深虑蒲兰吉亦如路易·拿破仑之采行武断手段,取得政权。但是政府际此危机,能持坚强政策,而在紧急之际,蒲兰吉踌躇不敢发难,卒畏罪逃赴比利时。嗣蒲兰吉被宣告为谋叛罪,其党亦即溃灭,而其本人亦自杀于外国。以外尚经过几次的扰乱时机,然皆未有如是之危险者。

在1896年,又有达列芙斯案(I’Affaire Dreyfus)惊动法兰西社会,而在法兰西政治上为一个骚扰问题者垂十年。达列芙斯为法国军队的炮兵军官,原属犹太人。忽以私卖军事秘密之嫌疑,秘密拘捕入狱,判定流刑。他自己提出抗议,辩其无罪,未几达列芙斯之友人亦起来为之辩寃,此事乃惹起国内的大争论。经过多番周折之后,达列芙斯卒被认定为无罪(1899年控诉院撤销Dreyfus的罪案),而在军队内面发觉有弊恶的状态存在。法兰西政府后来对于达列芙斯及其同类为名誉的昭雪;但在此项激昂的争论之数年中,政府受王党,僧侣党,反动党及其他军国主义者之攻击,一时共和政府基础似形动摇。然而此事终久幸得无事过去。

〔对外关系〕第三共和政府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对外关系上。人说毕士马克赞成法兰西共和政体,因为他信以为共和政府必不安定而且软弱,且因为共和政府可以致法兰西在欧洲之君主国家间,立于孤立的地位。毕士马克如有此项预期,则事实究未如他所料。法兰西在第三共和政府之治下,不仅国内状态日臻于繁荣,国力日益发达,即在对外关系上地位亦着着改善。

法兰西在共和政府最初之数年中,虽无可靠之与国,然究能得列强(除德国外)之同情。在1875年德政府表示又要侵逼法兰西之时,英俄两皇室均亲起干涉,抑制德国行动。从此以后,法兰西脱却危险的情状,日渐回复强固的地位。在此时期中,法兰西发展其海外殖民政策,第一次应用于突尼斯之侵略(1881年),此事破坏意法亲交,为意大利加入德奥同盟之最近的动机。

一方面法国国势渐增强,而在他方面,德意志帝国拥有强大的兵力,又为一大同盟之中心(1879年德奥同盟成立;1882年意大利加入德奥方面,组成三国同盟),势足以压倒孤立之法国。然历时既久,俄国感情日益与德疏隔,法兰西渐有接近俄国,促成俄法协商之机会。1887年,因为蒲兰吉活动之结果,且加以德政府有诱捕法国边界警员之事(Affaire de Schnaebélé),一时法德关系濒于危殆。在此危机中,俄军开至德意志边界,明明表示俄国对于法德关系之干涉态度。然卒以警员之释放,蒲兰吉之失败,法德平和关系得以维持。

1890年德国宰相毕士马克退职,德皇威廉二世亲政,对外政策一变,德政府与俄决然分手,俄法乃愈以接近,卒成同盟。法俄之间关于同盟外交谈判及公式的访问,已从1890年开始。在1892~1893年之中,两政府之间,缔结有协商及军事的协定,预备缔约当事者之一国被德国攻击的时候,他一国即举全力来援。俄法同盟,于法兰西对外关系上为一大转机,欧洲均势,因此可以回复,法兰西脱出孤立微弱之地位,而使德意志不敢对法肆行侵逼。

法兰西第三共和政府之殖民政策,及其后海军扩张政策,直接与英国利益冲突,有以引起英法之不和。在1898年英法侵略非洲殖民地,两国军队相遇于非洲尼罗(Nile)河上游之华修达(Fashoda),英法国交发生危机,卒以法政府让步了事。法兰西有名的外交家德格赛(Delcassé)认定法国的主敌是德国,不惜迁就英国利益,以促成英法协商。而在他方面,英国目睹19世纪末年以来德意志之国力发展状况,其海外侵略政策及海军扩张计划,日渐与英国利益冲突,不能不筹抵制之方,亦变更外交方针,倾向联法政策。1904年英法协商成立。法国一方面保有俄法同盟,同时取得英法协商,第三共和政府之国际地位更为强固。

〔人口问题〕在19世纪之后期,法兰西富力睹空前的增加。法国国富之全量虽尚不及英美,然而社会一般生活状态良好,财产分配殊广。此种情状,特别起于两个原因:土地分配于多数之小业主,而一家子女之数少。

法兰西大革命的一个最重要的结果,是国家剥夺以前教会及贵族占有之土地,以之分卖于人民。因此,以前在少数富主手中之大部地产,变更业主,最后卖于农夫之手。其结果则在法兰西造出小地主的一个大阶级,可以增进社会的繁荣福利。起初观察法兰西社会情状者,以为此项改善状态,不能持久,因为他们相信法兰西人口必膨胀,其结果则地产经过一代之后,于大家族之中又须细分,农民状态又将变坏。但此项预言未中。在19世纪中叶,英国经济学者穆勒(J.S.Mill)已发见法兰西人口出产率减低,家族变小。他说明此现象,谓新地主习于高程度的生活,不愿养育多数子女以致减低自己的生活;他们不愿将地产细分于多数子女,致减低下一代的生活程度。

在此世纪中,此项倾向日益增加。在德法战争之时,法兰西人口增加之度已不为速,而从此时期以后,则人口几全不增加。此结果颇可注意。在一方面,法兰西一般的维持高度的生活程度。许多法兰西人有多量的余暇与安乐,使其能成为文化思想之领袖人物,而同时饱享时代的文明幸福。而在他方面,法兰西人口停滞,其数不及英国之多;德国人口则且有两倍于法国人口之势。于是法国似有为邻国多数人民压倒之危险。法政府谋奖励大家族,对于有多数子女之父,免除其税,并且对于有多数子女之母给以奖金,而无成效。一般的生产率仍低,在19世纪后期,且有减退之虞。法兰西之敌人因此宣言,人口停滞一事足以证示法兰西之为一衰落的民族。而在他方面,则人谓法兰西之现象,正为高级文明民族所通有的现象,在法兰西,福利与智识如此的普及,在他国仅见于上流社会之间者,而在法兰西则一般见于民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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