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模式多样化与新区域主义秩序

四、发展模式多样化与新区域主义秩序

与世界格局多极化、经济发展全球化、国际关系民主化一样，发展模式多样化也是全球化时代的一种客观趋势。在全球化时代，发展模式多样化导致区域化，经济区域化也是经济全球化的另一种结果。面对来自全球化的外部压力，特定区域的国家和社会部门由于土地、劳动力、能源、文化传统等方面的便利，在经济发展和社会交往上逐渐形成为一个区域共同体，比如欧盟、NAFTA、东盟、拉美等区域性的经济合作已初具形态。据不完全统计，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的区域化热潮到20世纪的最后10年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到20世纪末，全球共有各种区域性政治、经济或政治经济合二为一的组织近200个，仅在WTO注册的区域经济一体化协定就达170个^[67]。可以说，经济区域化将成为下一世纪初世界经济中强有力的发展趋势之一，下个世纪是一个区域组织林立的世界，对国际秩序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

随着区域化的发展，区域主义成为国际秩序发展的一个方向。随着区域一体化和全球化的发展，国际关系不再仅仅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互动，而是涵盖区域内部各个国家和社会行为体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以及区域与区域之间的关系等复杂内容。最早的区域主义可以追溯到19世纪后期在欧洲的贸易特惠制度的产生^[68]。自此之后区域主义的发展经历三次浪潮：第一次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帝国主义及其发展，被称之为恶意的区域主义（malevolent regionalism）；第二次区域主义浪潮是欧洲一体化启动以来引发的区域合作主义，主要成果是各个经济区域合作集团的诞生；第三次区域主义浪潮是“冷战”之后的所谓新区域主义，作为对霸权稳定替代方案被提出的区域主义国际秩序。新区域主义（new regionalism）这一术语由诺曼·帕尔默最早提出，是指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欧洲单一法案的出台与实行，特别是“冷战”的结束和全球化时代的来临，世界经济越来越趋向以地区为中心聚合发展，区域化和区域主义现象越来越突出，并且与之相伴出现了一种“世界性现象”的区域合作的新浪潮^[69]。相比之下，新区域主义强调区域的开放性，注重区域内部国家之间、国家与非国家行为体之间以及区域之间的对话协商基础至上的自愿合作，是一种国家参与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开放区域主义。

“冷战”结束以来新区域主义的兴起，对于国际新秩序的变迁具有极其重要的影响。在全球化背景下，新区域主义主导下的国际关系是由几个自然或者人为塑造的区域集团组成，区域集团的强化可能在21世纪在全球范围内大致形成欧洲、北美、亚太、拉美、欧亚、非洲等若干区域集团，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方式是经济、社会和文化，军事手段渐次以降。在未来国际秩序中，一个国家被排除在全球性的国际组织之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排除在地区组织之外。在经济、社会、文化等因素区域一体化动力的推动下，若干区域集团之间的秩序以及区域内部的国际秩序建设日益成为十分重要的问题。

区域化和区域主义是密切联系但又存在差异的两个概念。区域化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动力过程，通过企业、市场、社会部门等民间力量在经济交往中相互联结而形成一种社会有机体，进而导致政府在政策、体制和制度上作出调整，最终形成区域集团。相比之下，区域主义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动力过程，通过政府和官方的主动政策安排和刻意的体制调整，形成有利于经济社会整合的强大动力，推动经济和社会部门走向联合最终形成区域集团。虽然两者之间的动力来源不同，但区域化和区域主义殊途同归，都将有利于区域秩序的构建。

从区域内国际秩序的构建来看，区域主义的核心在于强化区域利益，构建区域内的多边协调体系，提高区域内各国的全面合作与协调，通过建立区域性对外经贸合作的共同壁垒，增强与区域外国家或其他组织的谈判与对抗能力。从区域间国际秩序的建设来看，区域主义的关键在于协调和处理因区域化而导致的区域间冲突，因为区域化的发展必然会产生国际经济学意义上的所谓贸易创造和贸易转移效应，从而制约不同区域之间的资源和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从而引发区域之间的矛盾和摩擦。为此，区域化的发展对构建区域间关系的互动秩序模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管怎样，如同多边主义的国际制度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建立起来一样，类似的制度安排也可以在区域范围内建立起来。不过，作为一种合理的悖论，区域主义的国际制度一方面意味着全球化秩序在区域范围内的定型和巩固，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区域主义秩序对全球政治秩序的反叛，两者互动角力的过程，很可能将决定着全球政治秩序的未来。

受制于诸多现实条件，新区域主义作为一种国际新秩序的形态，其前景还是并不明朗的。在新区域主义发展过程中，还面对着全球主义、民族国家主义、国家分离主义以及霸权主义等诸多现实因素的制约，由此注定国际新秩序在区域范围内构建的过程也是一个极其曲折的历程。

总之，世界格局多极化、经济全球化、国际关系民主化和发展模式多样化是当今国际形势发展的四大趋势，它们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分别回答了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各方面的发展趋向问题，构成了科学时代观的完整内容。在上述四大趋势的推动下，全球化时代的国际秩序将打破传统的以民族国家为核心的一系列秩序原则，呼唤产生了全球化时代的新秩序观。在全球化时代，国际新秩序是一种全方位合作的秩序，是一种公平公正的秩序，是一种民主化的秩序和一种区域化的秩序，概括起来，国际新秩序观的目标就是和平、发展、民主，是和平、发展、民主在全球和区域范围内的有机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