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俄时期对东部地区的开发和移民

一、沙俄时期对东部地区的开发和移民

沙皇俄国对西伯利亚、远东地区的征服大致完成于1582～1689年。在沙俄的行政区域序列里，上述地区被划分为4省(叶尼塞、伊尔库茨克、托博尔斯克、托木斯克)、4州(阿穆尔、后贝加尔、滨海、雅库特)、1岛(萨哈林岛)。根据1897年第一次全俄人口普查数据，这个俄罗斯帝国最为辽阔的地区人口最为稀少，总人口580万，平均每平方公里只有0.47人。在4省4州1岛中，人口最多的托木斯克省也不过200万，排在第二位的是托博尔斯克省，人口只有140万，而阿穆尔州和雅库特州分别只有12万和27万，萨哈林岛人口更少，仅为2.8万。^[1]

在对上述地区进行征服的过程中，沙俄政府便开始有计划地向那里移民。但由于受到交通不便、气候恶劣、生存条件差等各方面因素的制约，移民行动进行得非常不顺利，移民规模十分有限。在1648～1860年的200多年间，移民总数仅有40万～50万。在早期移民中占据绝大多数的是被流放的政治犯和刑事犯，只有少量平民，直到1820～1890年，平民在当地移民中只占到1/4。^[2]

俄罗斯大规模向东部，特别是远东地区的移民始于19世纪中叶。1856年，英法两帝国发动侵略中国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俄罗斯帝国趁火打劫，利用清政府无暇北顾之机，出兵强占黑龙江流域的大片中国领土。1858年5月，当英法联军攻占天津、近逼北京的危难时刻，沙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武力胁迫清王朝黑龙江将军奕山签署了中俄历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瑷珲条约》，将外兴安岭以南、黑龙江以北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划入俄国版图，原本为中国内河的黑龙江自此成为中俄两国间的界河，并将乌苏里江以东的中国领土变为两国“共辖”区域。仅仅两年后，当英法联军攻陷北京时，沙皇俄国再次乘人之危，于1860年11月迫使清朝政府签订了《中俄北京条约》，以中央政府的名义承认《瑷珲条约》的法律效力，同时将《瑷珲条约》中关于乌苏里江以东40万平方公里“共管”地区改为割让。就这样，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沙俄帝国轻而易举地获取了100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

在将远东的大片土地纳入俄罗斯版图的同时，为了新领地的巩固和开发，沙俄政府积极鼓励向该地区移民，为此还特别于1858年制定了专门政策，为愿意移居远东的俄罗斯自由民提供各种优惠。然而，由于这项政策与当时俄罗斯实行的农奴制度相矛盾，触犯了农奴主的利益，因而在实践中无法推行。所以，在最初阶段，向远东地区移民的数量依然有限。在移民构成中，除了少量的所谓“国家农民”(不依附于农奴主的自由农民)之外，主要是被强制迁移至此的哥萨克、^[3]受到惩罚的下级官兵和流放犯人。

根据沙俄时期出版的《乌苏里边区》、《乌苏里铁路对南乌苏里边区的文化影响》、《符拉迪沃斯托克·历史文件汇编(1860—1907)》等历史文献的记载，1858年，阿穆尔哥萨克军队乌苏里步兵营在新领地上建立了上游米哈伊洛夫斯卡亚、肯雅日斯卡亚、格拉夫斯卡亚等一系列军事村镇。1859年，布多果斯基的乌苏里远征军在兴凯湖畔修建了名叫“土利角”的军事哨所。1860年，第三边防营的两个连从哈巴罗夫斯克被派往滨海地区，在波斯耶特、拉斯顿、尼果尔斯克、乌克罗夫等地修建了一系列军事哨所。同年，第四边防营第三连的士兵建立了军事哨所符拉迪沃斯托克。这些活动促进了将哥萨克和低级官员从后贝加尔斯克向阿穆尔河沿岸的强制迁移。

1858～1960年，移民活动基本上是沿着乌苏里和阿穆尔两条河流进行的。从1858年开始向乌苏里江东岸移民，先后有140个家庭自后贝加尔州迁来，主要由哥萨克和国内守卫部队退休的下级军官及其家属组成。他们在那里建立了3个居民点:果尔萨果沃、哥萨克耶维察和涅维尔斯科耶。1859年春天，开始向乌苏里江上游地区移民，并修建了12个新居民点。同一时期，有230个俄罗斯家庭抵达阿穆尔地区，分别落户在从哈巴罗夫斯克到索菲斯克的阿穆尔河沿岸。

1861年3月3日，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签署了《农民改革法令》(因当天为俄历2月19日，故史称“2月19日法令”)，同时还签署了关于废除农奴制度的特别宣言，宣告废除农奴制度。该法令包括《农民脱离农奴依附关系法令》、《赎买法令》、《地方法令》等17份文件。上述法令规定:自法令颁布之日起，废除农奴依附关系，农民享有充分的人身自由、有权拥有个人财产，可以自由迁徙、婚配、从事各种商务和社会活动;地主应承认农民的人身和人格自由，禁止将农民作为商品进行买卖。该法令的颁布标志着封建生产关系在俄罗斯的终结。《农民改革法令》于3月5日率先在彼得堡和莫斯科两首都(当时俄国实行双首都制)公布实施，然后陆续推及各省。这项法令实施后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在俄罗斯各地涌现了大批摆脱地主束缚获得了人身自由，但却没有土地耕种的自由农民，客观上为向远东移民提供了人口来源。到1862年，向阿穆尔哥萨克军队控制区迁移了16403人。

由于人口缺乏、劳动力不足，俄罗斯无法有效地开发北美洲的殖民地，甚至难以确保其安全，只得于1867年被迫将阿拉斯加、阿留申群岛及其周边岛屿以720万美元的低廉价格出卖给美国，从此退出了帝国主义国家对北美洲的角逐。与此同时，沙俄政府加快了向远东地区移民的步伐。

至1896年，在阿穆尔州已有67个哥萨克集镇(居民13200人)和41个农庄(居民9486人)，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市居住着3344人。阿穆尔州土著居民有2700人，他们全部被划为俄罗斯公民。同时，根据《瑷珲条约》有关条款，在阿穆尔河东岸还留有几千中国大清臣民。在滨海州总计有88个农庄，居民19361人，其中有1450人为朝鲜族，此外还有土著居民8760人。

为了加快向远东地区的移民，沙俄政府专门制定了向滨海地区和阿穆尔河沿岸地区迁移农民的特别法案，此举加快了向远东地区的移民进程。在该法案于1861年正式生效后的最初阶段，每年都有1000～1500人自俄罗斯内地迁居远东地区。向阿穆尔州总共迁移了22574人，其中14825人为哥萨克，其余7749人为农民;向滨海州总共迁移了11457人，其中5510人为哥萨克，其余5947人为农民。此外，在此期间沙俄政府还向远东地区的各个城市输送了14244名俄罗斯移民。这样，在这一时期向远东迁移的人口总数达到了48275人。不过，这项法案实施的时间并不长，在它失效以后，向远东地区的移民数量急剧下降。例如，1871～1880年的9年时间，滨海地区总共只接收了112个俄罗斯家庭(550人)。

移民工作进展缓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交通不畅是重要的制约因素。由于地理间距遥远，加之交通工具的落后，从俄罗斯内地到远东的移民之路充满了艰辛。这种状况到1879年有了重大改观，当年开通了自乌克兰敖德萨至远东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海上交通线，它大大减轻了移民的难度，使增加移民数量成为可能。从此，向东部边境地区的移民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19世纪80年代初，沙俄政府制定了向远东地区迁移农民的计划，计划在9年的时间里向远东迁移2250个家庭，新建90个居民点。该计划自1883年正式实施。3年内，国家出资经敖德萨港向远东迁移了754个俄罗斯家庭，总人数达到4688人。

沙俄政府向每个移民家庭提供400卢布的无息贷款，用以购买粮食和其他物品。当地还成立了隶属于军事长官的滨海移民委员会，以加强对新移民的管理。为了吸引移民的到来，移民委员会承诺向每个成年男子提供不少于15俄亩(相当于16.35公顷)、每个家庭不少于100俄亩(相当于109公顷)的熟地。此外，农民有权以每俄亩3卢布的价格购买土地成为私有财产，5年内免除移民的全部国家赋负，只承担公共税赋。沙俄政府还向农民支付路费和安置费，每人164.74卢布。

当时，除了政府组织的迁移外，还有部分农民为了获得优惠的土地和政府贷款自费迁居远东。这种自费迁移的效果往往比政府组织的迁移更好，返迁率很低。1884～1890年，从俄罗斯内地自愿迁居远东的家庭达到1474个，共计8998人。他们定居在乌苏里边区的65个村镇，这其中有56个是新建的。第一批自愿迁移的农民主要被安置在乌苏里边区的南部，位于兴凯湖与符拉迪沃斯托克之间、彼得大帝湾东海岸和流向日本海的河谷边。滨海地区的北部和西北部地区，由于交通不便，很少移民。^[4]

1900年，沙俄取消流放犯人制度，自此前往远东地区的移民成分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以往的以流放犯人为主变成了以自由农民占绝大多数。在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中俄国失利，使沙俄政府愈加感到远东在其发展战略上的重要性，由此进一步加快了对远东地区的开发，向远东的移民也随之变得更为紧迫，从表7－1所反映的滨海州移民状况的变化可略见一斑。

表7－1　　　　　　滨海州移民状况(1859～1908年)

资料来源:［苏］Ф.В.索罗维耶夫:《资本主义时期在俄罗斯远东的中国短工(1861—1917)》，莫斯科，1989年版，第11页。

从1883年开始，移民的大部分沉淀在乌苏里边区，该地区战略地位重要，因而受到了俄罗斯政府和地方行政机构的特别关注。与中国满洲交界的地区迁移来了哥萨克，他们在从事农业生产的同时还负责戍边。哥萨克的经济水平有限，生产力普遍不高，仅能基本保证自身的食品需求，有部分哥萨克雇佣长工从事农业生产。

新迁来的移民中除少部分人因缺乏资金和畜力无法自己从事农业生产、被迫成为雇农或流落到城镇去寻找工作外，大部分移民留在了乡间务农。据当时的文献记载，1868～1869年，每214个农户拥有271匹马、1357头大型有角牲畜、1038俄亩耕地，即平均每个农户有1匹马、6头大型有角牲畜、近5俄亩耕地。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当地农业几乎没有发展，生产力水平一直停滞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上。^[5]

沙俄时期，远东的俄罗斯移民在开发农业经济的同时，也开始发展早期的工业。远东最早的工业是黄金开采与加工。据沙俄时期远东中央国家档案《滨海州军事首长办公厅1887～1916年》的记载，对阿穆尔和滨海地区的金矿开采始于1866年。

据史料记载，远东地区的黄金开采业发展很快，1882年只有少量的矿场，阿穆尔和滨海两个州的金矿工人合计才4000多人。而到了1900年，光是阿穆尔州就拥有204座矿场，产量达到493普特，^[6]滨海州的矿场也增加到25个，产量达168普特。1907年，阿穆尔河流域的矿场又进一步增加到206个，工人达1.8万多，其中中国劳工超过70%。这些史料表明，在远东早期工业的创立和发展中，华工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开采金矿的同时，其他工业领域也获得了发展。1910年，阿穆尔州已经拥有126家企业，总资本达到807.15万卢布。滨海州的工业繁荣程度要远远超过阿穆尔州，有258家企业，总资本达到1218.06万卢布。^[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