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管理研究的跨学科特质

一、战略管理研究的跨学科特质

在西方，“学科”(discipline)主要是指基于经验方法和诉诸客观性的系统化知识体系。称一个研究领域为一个学科，就是强调该领域知识具有严格的传承性，同时其理论的组织和生产具有普遍接受的规范方法。从科学哲学和方法论角度看，学科的发展实际上就是这一知识和理论体系是如何被组织、生产和系统化的。每个学科都有如库恩所称的“学科基模”(disciplinary matrices)或“范式”(paradigm)，或者如拉卡托斯所说的包含“硬核”和“保护带”在内的科学研究纲领，这些都是指将某个学科中的研究工作联结在一起的信念、假设、方法和价值观念的集合，也都是学科发展和成熟程度的重要标志。

从上述关于“学科”的严格界定上观察，把战略管理称为“跨学科”(interdisciplinary)研究领域，可能更符合它现有的特点和地位。现阶段战略研究在研究对象、问题、研究方法等主要方面都表现出极大的不确定性，同时需要大量引入和借鉴其他学科(如经济学、心理学、生物学、生态学、政治学、决策科学等)的既有成果和理论基础。比如和经济学学科特征比较：(1)经济学研究中存在一个主流(新古典经济学)；(2)从追随者(拥护者)数量角度看，针对主流的分歧显得相对不重要；(3)主流思想代表人物的学术职业地位比非主流要高；(4)几乎所有的经济学家都可以用一整套概念相对无障碍地进行交流和评价；等等。反观战略管理，这些特征都不存在或不明显。但战略管理之所以能作为新兴研究领域发展起来，是因为有自己独有的核心研究问题和内在驱动力，即具有学科上的独特性质。

作为紧密贴近现实世界的应用性学科，战略研究领域的核心特征是“问题(实践)导向”(problematically/practically oriented)，其学科发展最重要、最直接的驱动力是新的实践问题的不断产生和出现。战略研究的源泉，既不是基础学科的推动，也不在学院的教育过程，而是在(工商)战略实践界。即只要特定类型问题(所谓的“战略问题”)的发展越快，对其解决能力的要求越高，战略研究领域的发展就越快。战略问题的存在决定了战略研究的存在价值和战略学科发展的方向，一系列基础性学科和其他应用学科则为战略学科的发展提供理论上的支撑。战略研究领域本身的核心任务在于，围绕战略学科的基本假设和核心问题，运用或整合各种不同理论，形成分析、理解和解决战略问题的框架^[2]。因此，战略管理研究本质上是整合的、跨学科的。

所要解决问题的特定性和复杂性，决定了战略管理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独有特征。从一般意义上而言，战略管理研究所涉及核心问题的本质特征包括：(1)战略问题具有时间维度特征。主要包括两层含义。第一，战略研究关注的是长期，是未来，而不是现在。这可以说是战略问题的一个基本特征，也比较容易理解。第二，战略问题的本质之一在于追求时间压缩^[3]。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战略的反义词(对立面)就是“自然”。这里“自然”是指不需要什么远见、意图和创造，即使由纯粹的概率来支配，过程也能发生。而战略正好和这一“自然”过程相对应，其目的正在于有意图地缩短这一过程。否则的话，战略也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同时也就没有必要研究所谓的战略问题。(2)战略问题具有主体维度特征，即特定主体的能动性、实践性和质变过程等。战略问题必定会涉及战略主体的选择(理性或非理性)、创造以及行动等，也必定涉及主体的性质改变及其过程。改变的表现形式也多种多样，比如：主体对应以往改变——组织成长；主体对应环境改变——定位变化；主体对应其他主体改变——竞争优势变化；等等。(3)战略问题具有主体与环境互动的特征。无论是有意识、有目的地压缩时间，还是主体的选择、改变，都发生在特定的环境之中。环境既是主体行动中所包含的规则和资源在时空向度上伸延和稳定的结果，同时又是主体行为互动的媒介。因此，战略主体(组织)和环境的互动关系是战略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这三个方面基本上可以概括战略问题的本质，也基本上可以反映所有关于战略思考和讨论的隐含前提和出发点。

方法论的不断完善与学科本身的发展是相辅相成的。新的方法论的引入，使得研究者解决战略问题的能力不断地增强，从而能够使战略研究的发展更充分地体现其学科特质。从战略研究领域的发展可以清楚地看出，随着人们对战略研究学科特质及其相应的基本问题认识逐步深化，战略研究的方法论也在随之逐步演化，经历了从实证主义、实在主义到建构主义日益丰富的演化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