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构主义的由来

建构主义有许多英文名称，一个是constructivism；另一个是Constructionism；还有一个是Constructionalism。这几个英文名称略有差异，constructivism似乎主要为自然科学工作者或以自然科学为对象的研究者所使用，而Constructionism和Constructionalism多为文化学者所用，例如哈金就是如此。而作为constructivism的建构主义，主要是科学工作者所使用，例如，数学家布劳沃（Brouwer）和社会学家塞蒂娜（K.Cetina）等。正如哈金所说：“大多数Constructionists从来没有听说过数学中的constructivism。Constructivists、constructionists和constructionalists生活在不同的学术领域。但是规范这些思想的主题和态度并不是不同的。表面看来，这三个术语是不同的，其实不然。这三个术语全都是关于已经消失了的实体，那种被人们看作是真实存在的实体。这着实令人震惊。所有的construcism都是关于柏拉图提出的现象与实在之间的问题的，都是由康德赋予确定的形式。尽管社会建构主义是在后现代主义的发展大势中崛起的，但它却具有非常深远的传统。”^〔107〕正是在这个意义上，“Constructionalists（罗素）和constructivists（布劳沃）都在真正的意义上把建构当作building（建筑）来理解”^〔108〕。

建构主义（Konstruktivismus）广义上是指19世纪和20世纪不同文化领域尤其是艺术领域使用建构概念和建构方法进行创作的基本倾向。狭义上是指20世纪初随着数学基础危机而出现的重建数学基础和逻辑基础的努力，建构逻辑和建构数学是这一努力的具体成果。20世纪60年代后，渐指以建构性的“对象构成”（Gegenstandskonstitution）概念和建构性的“根据”（Begrungung）概念为基础的哲学理论，分别以爱尔兰根学派和康斯坦茨学派为发展的两个阶段。前者提出了空间图形理论和建构逻辑的基本概念，并试图找出科学语言的语用学、语义学和句法学的基本框架，并试图找出科学语言与生活语言的内在关联以及对象结构与陈述结构的先验基础。后者对前者的某些概念（如重构）作了新的发挥或修改并推广到科学史、伦理学、教育学和一般科学理论。^〔109〕

建构主义还作为一种数学观点，按照这种观点，只有那些建构的证据和被这种证据所支持的实体，才是可信的。^〔110〕这种来自于数学的建构主义主要体现在19世纪爱尔兰根学派特别是《爱尔兰根纲领》及其数学思想之中。

《爱尔兰根纲领》（Erlanger Programm）亦译为《埃尔兰根提纲》、《爱尔兰根纲要》、《爱尔兰根提纲》。1927年，德国数学家克莱因（Felix Klein，1849—1925）在爱尔兰根大学就任哲学系教授时作了题为《关于现代几何学研究的比较考察》的就职讲演（1893年发表）。因其在数学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而被誉为《爱尔兰根纲领》的中心思想是用变化群对几何进行分类，即在群的概念基础上，把各种形式的几何（欧氏几何、非欧几何等）统一起来，每一种几何学都和一种群相对应。几何学成为研究变换群（射影变换群、点变换群、接触变换群等）下的不变量的学问。《爱尔兰根纲领》的重大意义在于它使人们看清了古典几何的本质，用抽象代数的群论方法统一和支配了相当多种类的几何学，为现代几何学的发展指引了方向，开辟了道路（代数几何、微分几何、拓扑学）。它在更高阶段和水平上重演了笛卡尔的解析几何，把代数和几何统一起来，使代数的方法支配了几何。它在认识到“数”与“形”、对数的操作和对形的感觉有着本质差别的基础上，进一步揭示了构造性实践与感觉经验的本质差别，实质上说明了“人的构造性实践支配着人的被动感知”^〔111〕。

爱尔兰根学派（Erlanger schule）是20世纪60年代由德国哲学家卡姆拉（Wilhelm Kamlah）和洛伦琛（Paul Lorenzen）创立的哲学流派，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德国第一次思想运动，因地处爱尔兰根而得名，主要成员有洛伦兹（Kuno Lorenz）、希韦默（Oswald Schwemmer）、第尔（Chritian Thiel）、雅尼西（Peter Janich）、米特尔施特拉斯（Jürgen Mittelstrass）^〔112〕、希奈德（Hans Schneider）等。1962年，卡姆拉和洛伦琛开始合作，并提出了建构主义理论的基本设想。1967年他们合著了《逻辑初阶》和希韦默于1973年发表的《建构逻辑、伦理学和科学理论》提出了爱尔兰根学派建构主义的哲学大纲。该成员阐述了建构主义的基本概念（如建构、重构、根据、形式合理性、建构逻辑、对话逻辑等）和基本原则（如超越主体性原则、需要原则、合理性原则），对逻辑哲学、语言哲学、科学哲学、科学史、自然科学基础理论、伦理学、文化哲学作出了独特贡献，并影响了一大批德国哲学家。^〔113〕例如，米特尔施特拉斯就曾经论述过“逻辑具有超越性”的观点。^〔114〕

康斯坦茨学派（Konstanzer Schule）是继爱尔兰根学派之后的德国哲学学派，也是建构主义哲学发展的第二阶段。因该学派的成员大多在20世纪70—80年代任教于康斯坦茨大学而得名。70年代初，米特尔施特拉斯（Jürgen Mittelstrass）和雅尼西（Peter Janich）到康斯坦茨任教并与康巴特（Friedrich Kambartel）在1974年合作发表《作为科学批评的科学理论》，标志着康斯坦茨学派的正式形成。此后，他们于康斯坦茨的其他学者一道对建构主义的根据、建构、重构等概念和方法论作了进一步发挥与推广，提出了科学批评的基本思想。他们还致力于语言批判、文化批判以及对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基础的探讨和实践哲学的研究，并把解释学与科学史和科学哲学结合起来，突出了解释学原则在科学史和科学哲学中的有效性与局限性，推进了科学的规范基础的研究工作。^〔115〕

此外，建构主义对现代数学研究及其发展也发挥了重大影响，其中数学中的直觉主义学派最为著名。“最著名的建构主义者是直觉主义者布劳沃（L.E.J.Brouwer，［1913］1964）和海廷（A.Heyting，［1931］1964，1956）。较近的数学家毕晓普（E.Bishop，1967）采用了建构主义的纲领，这个建构主义的纲领通过建构性手段重建了分析的实体性部分。今天各种形式的建构论依然很发达，例如哲学的直觉主义者杜梅特（M.Dummett，1973，1977）的工作。建构主义包容不同的观点，其中有：从绝对的直觉主义者（A.Yessenin-Volpin 1980），经过严格的哲学的直觉主义者（L.E.J.Brouwer），再经过走中间道路的直觉主义者（A.Heyting and early H.Weyl），现代逻辑直觉主义者（A.Troelstra），到各种各样有点自由主义倾向的建构主义者（E.Bishop，L.Kalmar，G.Kreisel，P.Lorenzen，P.Martin-Lf）。最近，严格的有限论（strict finitism）也被归结为建构论的思想阵营，这种观点的支持者人数不多，但很活跃。实际上，罗特曼（Rotman）在1993年提出了一种新的严格有限论，这种观点认为人类生命在处理数学语言和记号系统时具有局限性。”^〔116〕

从心理学角度看，建构主义是由J.皮亚杰倡导的一种认知理论。据科尔西尼（Raymon J.Corsini）编辑的The Dictionary Of Psychology（Taylor＆Francis，1999）的Consrtructionism条目，儿童依据他们对环境中客体的行为来建构他们对实在的理解，正是在这种对行为的理解中儿童产生了对行为功能和客体的属性的知识。^〔117〕因此，Constructivism强调一种主体性的方法，这种方法认为每一个个体都在创造关于实在的感觉。^〔118〕

这种建构论对教育及教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心理学的建构论看来，建构主义是一种建构在这样一种假设基础上的学习哲学：反思我们的经验，我们建构属于我们自己的对生活世界的理解。我们每个人都在创造我们自己的规则或心理模式，以此来形成我们自己经验的意义。因此，学习就是一个使自己的心理模式适应新经验的过程。^〔119〕

在前苏联，Consrtructionism是20世纪初期在俄罗斯形成的一种艺术运动。塔特林（Vladimir Tatlin，1875—1953），一般被认为是这种运动的奠基人，塔特林及其建构主义运动深受未来主义和立体主义（Cubism）的影响。他的艺术贡献包括抽象的浮雕作品和第三国际纪念标志，表明了他对形式和空间的动态的相互作用的关心。^〔120〕

20世纪20年代以后，建构主义运动出现分化：塔特林和罗德什科（Alexander Rodchenko）把建构主义运动及其追随者引向了实用的艺术形式，如工业设计、建筑、电影和宣传画等。另一个方向是由加博（Naum Gabo）和佩夫斯纳（Antoine Pevsner）领导的，他们在1920年发表了《实在主义的宣言》，以反对功能主义的目标，倡导纯粹的艺术。建构主义原则对20世纪的建筑和设计产生了巨大影响。^〔121〕

从上述资料不难看出，建构主义源远流长，是一种深受康德主义影响的思想流派，强调人对客体自然界、社会存在及艺术品等人工物的能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