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跨学科研究

二、什么是跨学科研究

关于跨学科研究的内涵，有不少争议，但是根据我从事学术研究工作的体会，至少有以下两种视角的理解：

第一种是从范畴以及学科体系形成角度的理解。

波兰国际关系理论家库库尔卡曾经认为，国际问题研究领域当然是一门跨学科方法的研究，这是由它的研究对象所决定的。^[5]他认为，每个学科形成的初始阶段都是从各自学科的知识范畴出发对某一课题进行分别的研究，这是学科研究的单一学科阶段。第二个阶段开始出现学科之间的交流和跨越，跨越之后开始出现一些新的工作范式，然后又出现一些新的范畴，这是学术研究的多学科阶段。第三个阶段是在统一范式的影响下，各种范畴之间相互作用，概念与模式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关联的体系开始形成，从而成为一个真正成熟的单一学科，或者是在跨学科基础上重新形成了单一学科阶段。这三个阶段，首先是带有一定假设成分地从一个单一学科切入，然后各单一学科相互交流出现新的范畴或者工作范式，最后是各个范畴交融在一起形成一定的逻辑结构，这就诞生了一个有别于其他学科的独立的学科范畴体系。库库尔卡认为每一个学科必须具有自己独立的、特有的学科概念范畴体系，到那时候才能说它是一个成熟的学科。当代条件下的不少新兴学科实际上是按照这样的路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换言之，多学科和跨学科因素在人文和社会科学各门学科形成与发展过程当中都已经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我觉得这本写作于1989年东欧政治变化之前的理论著作始终是国际研究的理论和方法论方面的一部比较有意义的著作。

第二种是从研究方法本身所具有的功能角度出发的对于跨学科问题的一种理解。

这就是在大体不涉及学科本身概念体系的情况下，借鉴和使用其他学科的方法对本学科的对象进行研究。比如俄国文化史问题专家，现任美国国会图书馆馆长詹姆斯·皮林顿。他早年通过研究俄国东正教的圣像出名，非常擅长于通过俄国所特有的圣像这一现象来分析俄国文化的发展和迁延的过程。晚近，他写了一部名为The Face of Russia的著作，通过解剖俄国文化史上的四个典型人物来揭示俄国政治历史发展长时段的面貌^[6]：他第一个关注的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俄罗斯画家弗鲁贝尔，尽管这位画家不像列宾那样知名，然而弗鲁贝尔是介于俄国式传统和欧洲现代派之间的划时代的人物。第二个关注的是音乐家莫索尔斯基，他的名气也比不上柴可夫斯基，他的音乐语言不像柴可夫斯基那样大量使用了欧洲的方式，甚至被批评家们认为是不懂得对位法，但是却被认为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本土化的天才大音乐家。第三个关注的是导演埃森斯坦，他曾经执导过著名影片《列宁在十月》等一系列经典作品，独创了俄罗斯电影艺术传统。正是他开创了不同于西方模式的影响广泛的苏联电影传统。第四个关注的是果戈里，詹姆斯·皮林顿博士认为，比起其他主要是接受欧洲文化影响的作家来说，他也是一位富于俄罗斯本土特色的大作家。詹姆斯·皮林顿博士所提供的这样一种解读是从艺术史的不同角度对俄国历史和政治现象进行剖析。他曾经讲过这样一句话：“我认为人文学科比带有计算性质的社会科学更具有洞察力，特别是在判定一些事关历史方向的重大问题的时候。”在方法论上，他是从一些典型的文化史读本的研究出发，最后聚焦到对俄国未来政治走向的判断，甚至涉及俄罗斯的欧亚主义的选择这样宏大的社会政治问题的思考。所以，俄国政治经济发展离不开文化，而对于俄罗斯的研究同样离不开将文化与政治相结合的多学科研究方法。

从俄罗斯的案例来看，跨学科研究至少需要有这样的一些要件。

第一，一体性，也即将多种学科知识与方法融会一体地从事对于对象的研究。第二，新范畴，也即在各门知识融会贯通之后努力推进，形成新的范畴，这样的新的范畴不完全脱离原有的知识系统，但是，确是在一个新的认知基础上的升华。第三，适用性，跨学科方法的各个门类是否能够适用于同一个研究对象的研究。在包含了这样的一些要件之后的跨学科研究才有可能成为一种学科研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