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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个小本和“百宝箱”

时间:2022-03-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她当时因为难产引起大出血,请协和医生到家中诊治。下午3时赴北京医院参加马寅初的遗体告别仪式,其夫人王仲贞尚认识我。他的五十六个小本,就是自己身体力行写成的关于实践的书。而60年代曾目睹张孝骞给马寅初夫人看病的协和医生罗爱伦,日后也有了自己的一个“百宝箱”。她的小卡片已积累了近千张,还按照学科、常见与疑难病症、治疗效果、麻醉方式等分类,每当遇到问题时,她就会打开身边的这个卡片“百宝箱”查阅,寻找答案。

关于马寅初夫人看病的故事,有不少媒体报道过,张孝骞把看似不相干的隔了三十多年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然后做出了准确的诊断。

早在30年代,张孝骞就曾抢救过马寅初夫人。她当时因为难产引起大出血,请协和医生到家中诊治。三十多年后的60年代,马夫人得了外人看起来“奇怪”的病:一感冒就休克,别的医院诊断为肝炎。

当张孝骞参加她的会诊时,清楚地回忆起三十多年前的那段病史,并推断难产有过大出血,会引起脑垂体坏死,导致脑垂体机能减退,因此,造成了甲状腺肾上腺内分泌不足和应激反应的缺陷,在受到紧急感染的状况时,就会发生休克。她的阳性血清浊度试验,正是甲状腺机能减退、血脂质增加的结果。病史和临床症状一联系,他准确地做出了诊断,马夫人患的不是肝炎,而是席汉氏综合征。

在张孝骞的晚年日记中,也提到这件事:

1982年5月22日,星期六,晴,下午阴,远处似有阵雨

全日未赴院。下午3时赴北京医院参加马寅初的遗体告别仪式,其夫人王仲贞尚认识我。五十余年前她临产大出血,几濒于危,(马说,0nthe verge of death——死亡的边缘)我为之输血。60年代初期我在门诊为她诊断Sheehan综合征(以前在他院未诊出,感染后休克,误诊为中毒性休克),给了她替代治疗。

还有一种民间传说,是讲张孝骞当天诊治马寅初夫人时,并未回忆起她产后大出血的事情,而是回到家,翻出了压在箱底的三十年前记录的病例小本,才发现了这段记录。

张孝骞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是他一生为医的典型道具,几乎成了这个“一生别无所好,唯一喜爱就是诊治病人”的内科专家形象的一部分。

几十年来,他无论到病房或是看门诊,总是随身带着一个小记事本,上面记着病人的姓名、病历号码、主要诊断和特殊病情。如果下次再到病房,一定要再查询已看过病人的情况,直到病人出院为止。凡他认为重要的病人,还要求主管医生将出院随诊的情况告诉他。

张孝骞一生并没有留下鸿篇大著,但是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倒是积累了很多。“文革”中,他的宝贵财富——五十多本写有密密麻麻病案资料的小本,随着三次抄家荡然无存。“文革”后他重又拿起笔记录,即使在右眼已经失明、左眼一尺以外已看不清人影的情况下,还要靠着药物维持视力继续记录,总数达五十六本。此外,还有一些零散的纸片记录,加起来他差不多记有一千多个病历。

晚年时,许多人建议他整理一下这些小本,以供后辈学习。但是当他准备动手整理这本谦恭的《临床拾零》时,却生病了,最终没能完成。

张孝骞的学生鲁重美在《难忘一事——回忆我的导师张孝骞教授》中描述了这五十六个小本和四盒卡片:

“整理张老的遗物时,我又见到了那些我所熟悉的小本本,那是张老亲手记下的一些复杂、疑难病例,多附有随访结果及有关文献的出处。密密麻麻的字迹,凝聚着张老的心血和汗水……身边的桌子上堆放着四个大小不等、质地不同的盒子,一个旧铁盒、一个长木盒、两个厚纸板做的鞋盒,里面装满了张老长年积累的文献摘录卡片,英文的、中文的,分门别类,井然有序。新旧卡片参差码放,泛黄的、褪色的、毛边的旧卡片是老人早年从医生涯的艰辛写照,而更多的新卡片却展示了老人永不满足、不断向医学领域冲刺的不倦精神。只有科学的天平才能平衡——一头是不起眼的小本本和几盒外表破旧不堪的文献卡片,一头是协和泰斗、医学巨匠。”

张孝骞常对年轻医生讲如何正确对待书本知识:“书本知识到底是间接经验,其中不少仍需要实践的检验,有的甚至不可靠。在医学的发展过程中,旧的理论被推翻,新的知识加入,新陈代谢,永无止境。所以书本无论多新,总是落后于现实。尽信书,不如无书。”他的五十六个小本,就是自己身体力行写成的关于实践的书。这些小本见证了他怎么积累学识、丰富经验和锻炼敏锐的洞察力,还有今日难得的,对病人的爱护。这些小本简朴的形象,向后辈印证着他自己是如何理解“不要只做看书的郎中,要临近病人的床”。在他的影响下,后来协和内科好几位专家也有着记小本的习惯。

读张孝骞的小本,还能看出他在临床工作中的一个特点,就是非常注意随诊病人,总结经验教训。协和内科专家贝濂,是张孝骞的学生,她说:“张老十分重视追查病人,在查房时看到一些特殊或疑难病例,他常常会指出以前有过类似的病人,还记得大约是哪一年,在哪一个病房,是哪位医师管过一个病人与此类似,可以借鉴。有时连主治大夫本人都已忘记了,张老却记得很清楚,并且常在几天后把病人的姓名、病历号找出交给主管大夫参考。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在1985年7月6日的日记中,张孝骞整理自己的小本时,也再次提到对病例随诊的问题。不过,这回更多的是遗憾。

星期六,上午晴、下午阴晴、夜雷阵雨。整日清理临床记录小本。一个最大的问题,所看的大多数病例看不出最后的或正确的诊断。这也反映我院多年来不重视随诊和尸体解剖,多数病例缺乏随诊,大夫们亦较少研究疾病的整体而多满足于看其横断面。这是不利于医学研究,也是不利于患者的。似已积重难返矣!

到了晚年,因为身体和视力的原因,张孝骞已无法再记录心爱的小本了。

在后来的一篇关于张孝骞的文章中,有一句话读来尤其让人感慨:“失去了这个小本,意味着切断了他通向病房的道路,意味着他同病人的分离,意味着他医学生涯的终止。”

而60年代曾目睹张孝骞给马寅初夫人看病的协和医生罗爱伦,日后也有了自己的一个“百宝箱”。她后来选择了麻醉科,用一张张自制的小卡片摘抄各类她认为重要的病案。在卡片的正面,是病人的姓名、年龄、诊治时间、疾病名称、治疗方案、麻醉方式、各种反应……简明扼要,而且一应俱全。她的小卡片已积累了近千张,还按照学科、常见与疑难病症、治疗效果、麻醉方式等分类,每当遇到问题时,她就会打开身边的这个卡片“百宝箱”查阅,寻找答案。年已七十的罗爱伦教授,是中国著名的麻醉科专家。大家都说她有“超强的记忆力”,每当学生问到各类疑难杂症的诊疗方法及禁忌时,她都能一一道来,但她说:“其实奥秘就在这个百宝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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