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与天下主义

十、家庭与天下主义

到了最后，实际上的这种一般化的原则就可以推广到天下。它的一个核心就是家庭中的成员关系，即一个人的效用增进应该会带来另一个人的效用增加。如果以天下为一家的话，那么它的最重要的含义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种独立的互不相干的个人和个人之间的关系，而是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而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最基本定义就是，家庭成员之间的效用互动会有一个正的增量，这是最重要的。也就是如果把天下的人都作为一家人的话，天下人的这样一种效用互动带来一个正的效用增加，这会导致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天下一家导致的结果就是，人们更能够相互合作，比那种相互独立的人更能够相互合作。

我过去一直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在中国的文化中产生了天下主义的文化，而在欧洲的文化中产生的是民族主义的文化。当然这种说法首先是由梁漱溟先生提出来的，他强调四个层次：个人层次，家庭层次，国家层次，天下层次。西方人更重视的是个人和国家这两个层次，中国人更重家庭和天下这两个层次。我原来也不理解这个分类，为什么从家庭能推导出天下主义文化？我研究以后发现这非常有道理。其实恰恰是家庭主义的文化，以天下为一家的观念反而能促成人和人之间的一种合作和和睦；而那种个人主义的文化欠缺一点，是因为人和人之间是相互独立的，与人和人之间会产生一个正的效用是不一样的，这在经济学上是可以严格推导出的。我讲的是对儒学的经济学解释，如果有兴趣可以做细致的推导。

当然这方面有些人也做了一些讨论，像赵汀阳，他的书《天下体系》里大讲家庭。他说既然家庭性被肯定，能够充分表现人性，那么家庭性原则就是处理一切社会问题、国家问题，乃至天下问题的普遍原则。他也是有这样一种思想的。这一节主要强调家庭主义的视角，这种家庭主义的视角是中国传统的一个当然的视角，也是儒家分析问题的一个基本的视角。这个视角和当代西方的主流文化及西方经济学的个人主义假定是有区别的，所以我们必须在这个方面做个调整，就是假定我们以家庭为主体进行分析的话，可能得出一些很不同的结论，我们也可以因此更深入地理解传统中国为什么是那样，那个样子完全符合以家庭为视角展开的一套社会经济政治制度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