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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诗的自由意境

时间:2022-0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但是,参禅和写诗的活动进行时,主体可以放下客观世界。就是表明刘勰按照儒家诗教的提议,把感情融入教学之中。达意语则要求他人明白或认同自己发出的心声。两者由文字构成的意象显露出来。就是说,诗人有抒发情感的自由,也有关心与读者沟通的责任。读者也有自由去揣摩它的意蕴,甚或借它来创造自己的感受。禅家更情有独钟,说科学家以清晰的理智对待世界,分割整体存在,使人们心灵陷入分裂状态,实在要不得!

自由与责任

参禅与写诗一样,主体凭着感觉器官接触世界,又凭着个人经验和需要认知一切,在日常生活中处理生命中的大小事情。

但是,参禅和写诗的活动进行时,主体可以放下客观世界。参禅者心驰空虚,求达空明,见真体悟。诗人则游浮在“第二世界”之中,用主观及自由的天真心灵,处理人与事物,不拘泥真相或者人为价值。诗人甚至不顾文字的规法,只管探求一种纯真的美、满足和快乐。

诗人有自由按照自己的意志和一时冲动,去揣摩内心的感受和声音。他也可以打破语言的法则,不理字的一般含义,只求能够表达特殊的意义和意境。

不过,诗人在自娱之余,写诗是给他人看的,所以他对读者负有责任。这种责任的体现,使诗歌由“狂言”变为“艺术”。俄国文豪托尔斯泰在《艺术论》说:“如果一个人体验到,或者想象出,愉快、欢乐、忧郁、失望、灰心或爽朗等感情,以及由这些感情转化而成的意境,用色调、声音或文字把它们表现出来,感染别人,使他们像他一样同感,就是艺术。”

自由想象

早在公元5世纪末,刘勰便写成中国美学巨著《文心雕龙》,综论中国审美观念的发展。他的美学观,很受先秦儒家荀子学说所浸染,又受到阴阳五行家、道家、玄学和佛学的影响。他把“文”与“道”联系在一起,称之为“道之文”。刘勰引用《礼记》,确认人是“天地之心”,强调人有主宰大自然的能力。所以,文是人心的产物,是人心与物交融的结果。他说:“万趣会文,不离辞情。”

刘勰在《神思》一篇里详述人的想象本质和过程,全面丰富地说明中国古人对艺术想象的认识。他说:

“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

这段话说明,“思”不单是思维的活动,同时也是“驰思”和“追思”的超越客观时空的活动。它的权能足以“接千载、通万里”,越过客观现实的“事实”。

《文心雕龙》又对艺术想象的生理条件和心理条件,做出深入的探讨。它说:“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是以四序纷回,而入兴贵闲。”可见,刘勰认为诗人文人在感知和注意世间人事的过程中,保持心情平静,方能使艺术想象驰骋翱翔。

刘勰又关心文人不要过分劳力,建议他们调养身心生理平和。所以他提出“养气”的重要性。“养气”之说源于孟子。孟子的理论当然以道德修养为主,但是,他的“养吾浩然之气”,亦同时涉及将伦理学转化为审美学的建构,说明艺术创作者有需要兼顾人伦天理和心理美感,方能写出“情往似赠,兴来如答”的感人心魂的作品。

想象以外,情感也是艺术的重要因素。甚至有人将艺术的本质归结为情感。在传统文化中,老庄和陆机都曾提出了艺术情感的理论。刘勰继承他们的智慧,在《文心雕龙》内有上百处提到“情”字。它说六义,第一义就是“情深”。该书的《明诗》篇说:“诗者,持也,持人情性。”就是表明刘勰按照儒家诗教的提议,把感情融入教学之中。至于创作诗文,作家的情感体验丰富之处,即在它同时超越物外,又在人情之中。所以,不论作家怎样天马行空地驰想,他仍是关心读者的,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为读者和社会的和谐安定有所贡献,对个人情感和人际间的情上往来,增添内容及提升。

谊情交换

千多年后,托尔斯泰论说艺术,和同了刘勰的洞见,时下广为人们引述的艺术评论家苏珊·朗格(Susanne Langer, 1895—1985)论人类的感情和形式表意,说的也不超出《文心雕龙》的立论。她在三卷合一的巨著《心灵:人类感情的叙述》(Mind: An Essay on Human Feeling)里说:“情感是人类审美经验的基础。人类自然地运用他自见和参见他人之见的权能,不断创造意义,满足他把万事万物变为符号的本性需要,然后用符号创造和探讨意义。”

1981年夏,我在波士顿与苏珊会面,听她说音乐比诗词更能沟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对她提起禅宗“不可言传”的见解以及刘勰的美学理论。她告诉我,她的恩师卡西尔(Ernst Cassirer)很热衷禅学,她自己在维也纳读书的时候,也有所染。对于刘勰的美学的丰富叙说,她则感到十分惊奇。我送一本英译《文心雕龙》给她。那年的圣诞节,她寄来贺卡说她看了很受启发。她又送来一本她老师的杰作,1946年出版的《语言与神话》(Language and Myth)。她用书签标出一段似禅非禅的话:“语言是意境的车辆,它带着自由的能量,驰向人的自由本性及可能。”书签十分精致,上面印着伏尔泰(Voltaire)的一句名言:“欣赏何其神奇,让欣赏者把别人的精美杰作拥为己有。”

诗的两种语言

朗格在她的《对艺术的反思》(Reflections on Art)中说明,诗的语言分为“表意语”和“达意语”两种。表意语适用于自我抒发,不在乎他人的欣赏或共鸣。达意语则要求他人明白或认同自己发出的心声。

两种诗语都涉及一个“我”与“你”之间的“它”。这个“它”可能是一种绝对私人的情感,或是广为人知的情景或意境。两者由文字构成的意象显露出来。就是说,诗人有抒发情感的自由,也有关心与读者沟通的责任。

李商隐的这两句诗是用表意语写的: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诗中没有我和你,没有故事内容;它只是诗人一时的意象,它也可能是无中生有,纯粹是李氏的感情内容。诗人有自由这样抒发内心的感受。读者也有自由去揣摩它的意蕴,甚或借它来创造自己的感受。两者都十分自由。

意境的言传

中国诗词以追求意境为特点。读者欣赏心爱的诗词,同样希望寻着可以悦心安魂的意境。它究竟是什么呢?

在中国的艺术审美史上,从唐代的司空图到清代的王国维,人们一直讨论意境的有与无以及它的特质。在我们的文化里,儒家有“意象”论,道家有“道”论,佛家有“境界”说,禅家有“禅意、禅境”,尽是讲艺术的真和美。

《易·系辞》说:“圣人立象以尽意”,说明不论是诗、乐、画,作家为求表达“人意”或“天意”,皆要借用物象来完成。王弼说:“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周易略例》)。他进一步说明,“象”不过是表意的工具。庄子早就看透一切。他在《天道》里说:“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换言之,意是每个人领略的东西,哪里可以靠别人讲给你知呢?

见真体悟

儒、道、释三家都不谈“认识论”,也不考究“本体论”。禅家更情有独钟,说科学家以清晰的理智对待世界,分割整体存在,使人们心灵陷入分裂状态,实在要不得!

传统读书人受儒家“伦理主体就是本体”的思想影响,无暇去追求什么是宇宙的根源,何者为最高的本体。人们只要熟诵“我本元自性清净,若识自心见性,皆成佛道”,便可以心安理得。

艺术家用一种媒体做创作,表现心中存着的意,务求他人见了有所共鸣,必然受到很大的限制。绘画不是拍照,谱歌不是模仿鸟啼。那么,艺术家要捕捉用来表意的象,总不能是“空中之音”或“相中之色”吧?不是又是什么呢?

我比较欣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的说法:“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真”是一种东西的规律或本质的普遍性,连感知也属于认识论范畴,可以让他人认识得到的,不由一个人说了算数。那么,不论一位艺术家要表现他个人心中的喜悦或悲哀、冲动或静寂、充足或欠缺,作品的成功与否,要等欣赏者去感知,即是说体悟或认识。

语言写真

怎样认识呢?诗是用文字写的。文字含着它特有的文化背景和特质,方块字就以形、声、像,突出它的独有特质,这里暂时不提。宋人严羽在《沧浪诗话》批评宋诗,嫌它“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而且“尚理而病于意兴”。

这样说,诗是不应该合理或议论的了?也不尽然。但诗人为了使诗歌语言显示鲜明的视觉意象,尽力逃避理念的牵缠。这种逃避,要使字词摆脱抽象性,无论涉及哲学、科学、语言,都是“诗歌字词”的大忌。哲学的抽象,把丰富多彩的世界凝缩为苍白的概念,失去血肉。科学的抽象,把活生生的物体分解为没有生命的物性。至于语言的抽象,中国人应该庆幸我们的兼备形、音、义、像、图的方块字,一写出来便同时具有视觉印象和象征意象,即如我们看见书法写成的“龙飞凤舞”四字,就即时见到动感,不像看见外文翻译那样,其文字没有生动的画像。

直觉观照

自足性的汉字,使古诗的语义构图变得简略、松散,造成一种随意性的自由。这就是意境的最好基础。诗人面对世界,依靠他的感觉和知觉,把万花筒般的人事物重新组合,成为诗人的经验世界。每当他直觉地受到感动的时候,他的激情是如此高昂,以致在他心中生起的印象、情感或意志,都超脱现实生活中的因果、时空、我与他、主与客、过去现在与未来、高与低、中心与边缘、有价与无价的各种考虑。换言之,这经验是无穷大和绝对自由的,没有任何牵绊。诗人的第二世界比任何世界都真实纯洁。

自由经验通过文字转化为意境,可以用直觉观照,就像电影的“蒙太奇”,不需依靠过多的说明、连接,或者对主、宾、形、色、地位等方面的详细划分,即可印在人的心中。

不过,自由不无条件。要享受无穷的自由愈深愈大,愈要洞识汉字的魅力。试看韦应物的《赋得暮雨送李曹》:

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

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

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

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

这首诗无论写景写情,都用十分立体写物的字词,传达朦胧的意境。这些字词,不应依照惯用的词性,或语法程序,去分析和理解,而应该用吟诵和直观感知去欣赏,直入诗人的内心世界。

什么是“冥冥鸟去迟”呢?我感到的,是一个朦胧苍茫的天空景象,不一定与“冥冥”“鸟”或“去迟”有关。对我来说,“冥冥”是一种神秘不清的声音,响应前句的“漠漠”,合起来带读者进入一种声与形综合感知的经验,一个水色茫茫、漫不经心的意境。西方人宾纳教授(W. Benner)把“冥冥”定为形容词,用来确定“鸟”的形象,得出“shadowy bird”的翻译,又把“浦树”译为“The trees of Pu-kou”,即“浦江口上的树林”,就用数量和位置把鸟和树确定得死板,好比诗人在做野外勘察或写科学报告,而不是在吟唱诗人特有的统整而敏感的经验,一种形声兼蓄的心理印象。

汉字传心声

许慎在《说文解字》里把汉字划分为540类。根据“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条牵属,共理相贯,杂而不越,据形系联,引而申之,以究万原”的原则,每个字都带着“语根”或“原型”的意蕴,呈现可以由识字人感知的视觉印象。所以,我们欣赏由诗人严密“炼字”而成的中国古诗,必须对汉字具有一定的认识。《文心雕龙·练字》说得清楚:“心既托声于言,言亦寄形于字”,写诗和读诗,都需要记着意境与文字之间,至美又错综复杂的关系。

鉴于此,我们可以说,翻译中文古诗几乎是一桩不可能的事。试看一位署名Loh Bei-yei的译者于《唐诗三百首新译》中,把“冥冥鸟去迟”译为The homing birds fly slow on laden wings,把“浦树远含滋”译为And on the banks the trees are moist with rain,即可明见,中国人用英文翻译古诗,最好先下苦功了解中文,方能比外国人强。外国人注重译字而疏忽了意。中国人注重译意,却又在用字环节上,任意加减诗人通过心声和字形所编织而成的意境。

景与人汇

中国艺术以感性导发,亦通过感性品味。所谓意,是艺术家在创作那一刻,心中所洋溢着的,一种非要爆发出来不能或释的冲动。它不一定要求别的考虑,例如符合道德标准,或逻辑哲学的理性规范等。

所以,不论是写诗、作曲或绘画,艺术工作者都运用他熟悉的媒介,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这样,媒介便成为艺术的工具,好像手、足、声或眼睛。艺术家超越对“形”的模仿,利用神韵去传达情意。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我们欣赏孟浩然这首《宿建德江》,低诵一两次,便可以感受到诗人当时心境的所在所趋。诗中所提的实物,如舟、烟渚、日暮景色、旷野、天、树、江水和月,与诗人融而为一,使他感触到大自然的美,在心中兴起由那流动的知觉图式而生的感受,驰想弥远。

诗人不去理会大自然里各种物件的形色和排列,只顾表达他印象最深的空间,它的维度与距离。日暮是一天的终结,最能发人深省。在旷野和高天底下的树,失去它应有的高大形象,远看使人感觉模糊。然而,诗人注意到出现在身边江水中的月亮,即时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如是,身在旅途中的诗人触景生情,渴望与家人团聚。这种渴望好像水中的月亮一样,时现时没,引发美而活生生的情感。我们稍作移情,即能体会到诗人所描写的景和情,神入他心中的意。

意味妙合

诗人用他的诗句、音乐家用他的旋律、画家用他的墨色与线条,表现意境。但是,这些媒介乃至作品的结构,都不能盛载“意”这个流动而深蕴的东西。这样,评论家就给意配上“味”的概念,以助阐释。

味是怎样一回事呢?诗评家钟嵘在《诗品序》说:“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好的艺术作品一定会使人动心的。作为动词,“味”指人们对一件艺术杰作的品味、欣赏、体会和共鸣。作为名词,它指艺术作品的特质。严羽把味与意等同看待。王国维则说味是意境,是情景妙合。

情与景是构成意境的因素。范晞文在《对床夜话》说明这两个因素的关系:“情以景幽,单情则露,景以情妍,独景则滞”。情是由人发的,景虽然客观存在,也是在艺术创作之前,由作家做出选择取舍,突出他心中的意指。拿上面提到的孟诗来说,诗人在那日暮江边,看到的何止诗中讲的那些东西?他之所以选择排列比对远地的树和近身水中的月,旨在衬托出他在旅中孤单之感,渴望与远方亲人团聚之情,出于主观。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说得透彻:“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情,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不是要诗人做预言家,只要求他写出那触景生成的情。他的情虽不是景中的一部分,不为他人所知,却可能通过诗句使他人感动。

情意也不单是由艺术家所派生的。许多艺术作品之所以具有巨大的感染力,不是因为它对人们说明了些什么道理,或洋溢哪些感情,而是因为它发人深省,令人情动。如果这种情动变得普遍,即不是个人而是多数人的,那就是“震撼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效应了(荣格《论心理学与诗的关系》)。

诗与禅合

到了唐朝,许多诗人积极参禅,多数禅僧亦爱作诗,致使一种以禅入诗及以诗喻禅的新诗艺应运而生。人们认为,好诗以恰当而丰富的隐喻为主,产生言外之意,令读者咀嚼其中无限之意蕴。相对说,禅的入诗不但丰富诗的内涵,而且加强诗的表达力。如是,有哲学底蕴的诗往往显示深度,而经过文饰的哲理,则可以引人入胜,两者同样受益。

南宋时期的诗艺评论家严羽建议,人们可以用参禅之法学诗和写诗,因为作诗需要有妙悟,而妙悟正是参禅所生的结果。苏东坡讲诗更为具体。他的两句诗,第一句点出诗的方法论,第二句提出诗的审美标准:

欲令诗句妙,无厌空且静。

静故了群空,空故纳万境。

王维的禅诗正是好例子。一首《鹿柴》,字面上不见禅语,但空明之境却渗透全诗。另一首《木兰柴》,更体现了物我无间、大自然与我一体的感情和意趣,令人遐想回味,无穷无止: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鹿柴》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

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木兰柴》

同时期的禅诗佳句引之不尽,我独爱刘长卿吟诵佛迹的诗。它借钟声说明诗人所追求的恬静生活,令人读完仿佛与诗人同披斜阳归远: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送灵澈》

禅的介入,一则表现了诗与禅相通,二则使禅意同诗人的心境汇合。禅与诗的融合,虽然不可避免地产生偏颇,却又给诗注入新的生机。

中国诗从此具有禅气、禅思、禅趣和禅智,让诗闯入自然、恬淡、静谧和空灵的艺术佳境,表现出平淡幽远、浑然闲适、超尘脱俗的情感格调与艺术风格。

禅与诗的融合,生出诗艺的新思维和创作方法,包含着中国士大夫追求适意自然的人生哲学,幽深清远的审美情趣。从此以后,平静恬淡的感情、闲适舒缓的节奏、幽雅朴素的色彩及空灵清明的意象,成为中国诗作的主调。

禅与诗的结合,配合中国文化的内倾性、人与大自然的融洽关系以及和蔼相悦的人际关系,造成自持的做人标准,给中国文化留下一个独特的传统,等待我们发扬光大。

写到这里,我想起一则震撼世界人心的警句,比任何自由意境更为现实,也更为意义深远,因为它反映公民自由和人心自由的不同世界。该诗是当今时代发人深省的迫切呼声。

代表人类进步的法国大革命结束前(1793年),革命先锋罗兰夫人(Madame Roland)被推上断头台受斩。她面无惧色,安静地向行刑的官吏要求:“请给我一支笔,一张纸。”

她的要求被拒绝了,她原本心中酝酿着反映这大时代和她人生旅程最后下落的诗句,很想写下留给后代。不料,竟连这样平凡的要求也不可得,因此她只能大声叫喊:

O Liberté, que de crimes on commet en ton nom!

啊,自由,

多少罪恶,

都假借你的名字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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