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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中国化的标志——禅诗

时间:2022-03-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简单说,主要指以禅宗诗歌为主,包括极少数其他宗派的禅悟诗偈等。其终极关怀是明心见性,其哲思追求是佛禅感悟。所以说,“禅”属“心”也同“性”、“佛”,是作为主体一方而存在。诗与禅之间最大的隔阂在对情感的态度,但两者毕竟心缘相通,缘起俱合而成。这里的“情”不同于“爱”、“欲”,也不同于禅诗对情感的态度。

憎爱无心 洞然致远——禅诗寄大悲之情[7]

佛教诗歌是中国诗歌史上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诗中的真味取决于“心”的“悟”,而“悟”乃禅宗的最根本的东西。铃木大拙先生曾说:“禅如果没有悟,就像太阳没有光和热一样。禅可以失去它所有的文献,所有的寺庙以及所有的行头,但是,只要其中有悟,就会永远存在。”(《禅与生活》第四章)[8]

一、好雪片片不落别处

何为禅诗呢?简单说,主要指以禅宗诗歌为主,包括极少数其他宗派的禅悟诗偈等。禅师善于“绕路说禅”,多用偈颂、诗歌来喻不可说不可道之禅,故工于语言锤炼,加之禅者特有的“大破大立”、“大死大活”的气象和“纳须弥于芥子,扬宇宙于大千”的胸襟,借水光山色,鸟语花香来写所觉悟到的万物之真常,生命之至理,并以至精至美的形式成传世之篇章。“所谓禅诗,就是旨在表现‘禅悟’这种佛教主观精神活动的诗歌创作,包括一切以述禅理,抒禅情,写禅境为内容的诗歌作品。”[9]“禅是难以言说而又可以言说的,表达禅的可以言说的最好的语言,莫过于诗。因为诗的含蓄,诗的隽永,诗的韵味,诗的非逻辑思维,将使您在细细的咀嚼回味中渐次进入佳境,并由此而窥视到禅的观照,禅的明净,禅的超脱,禅的穿透。”[10]禅诗,顾名思义,既是诗歌,又是一种特殊形式,特殊内容的诗歌。这里主要指活跃于隋唐五代的禅师、诗僧和文人、居士等所写的既讲究韵律、音韵美,又能融禅理、禅趣、禅境于其中的诗歌。其终极关怀是明心见性,其哲思追求是佛禅感悟。既要有禅味,又要有诗味,禅诗以其禅味寓其理,以其禅味耐人吟咏,二者相辅相成。

禅宗人常形容悟“如桶底子脱”,桶底脱落,桶中所有之物均一时脱出。得道之人于悟时,以前所有各种问题均一时解决,此乃“不道之道”,禅悟之人即是佛,此中滋味如“拈花微笑”式的不二法门,禅宗之所以成为佛教中国化的标志,就在其“直指人心,明心见性”的宗旨,即心即性即佛,禅悟之刹那方可体会到众缘具足的不二法门,故心缘即性缘即佛缘。禅宗讲人人皆本具清净自性,但“见性”要有一定的时节因缘。禅诗的出现是犹如“华严金狮子”缘起之说,因为“心”的顿悟,“禅”自呈现悟者心中,而第一义不可说,故禅者只好“绕路说禅”将自我心中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禅意作诗而喻。所以说,“禅”属“心”也同“性”、“佛”,是作为主体一方而存在。而“诗”属“缘”也同“悟”,是对象客体,更是作为产生客体的条件而存在。这样,禅诗的缘起就是“心缘”俱合而成的,这是不同于“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情感纠结,缘起缘灭皆在心,缘起性空惟在悟,只有明心,方可见性,慧能说:“道由心悟”,可心绝不可住道,不然即妄心痴情会滋生,所以黄檗云:“但无一切心,即各无漏智。”

诗与禅之间最大的隔阂在对情感的态度,但两者毕竟心缘相通,缘起俱合而成。魏晋名士曾言:“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里的“情”不同于“爱”、“欲”,也不同于禅诗对情感的态度。《礼记·乐记》中有言:“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这就是说,人天生所具有的乃是人的本性即人之“性”,人遇事而有的种种反应,乃是人的情欲即人之“情”,这是较为明确的“以静言性,以动言情”的记载。而佛门认为:“出家沙门者,断欲去爱,识自心源,达佛深理,悟无为法。内无所得,外无所求,心不系道,亦不结业”,“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大小爱欲,不见道者,譬如澄水,致手搅之,众人公临,无有睹其影者。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汝等沙门,当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四十二章经》)可见,佛门对情感的排斥主要在“爱”或“爱欲”上,并不排斥所有的情,尤其在慧能以“心”为宗的禅宗时代,即心即佛的佛性说把对佛的崇拜变为对自心的崇拜,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景德传灯录》卷二十八)的无情有性说扩大了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范围。禅宗对于中国佛教乃至中国古代思想的贡献在于把佛教真正地本土化、人间化,进而把世间法与佛法统一起来,即六祖慧能进一步强调的“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法元在世间,于世出世间,勿离世间上,外求出世间”。[11]这里,禅宗把大乘佛教的心性说发挥到极致,“心即是地,性即是王,性在王在,性去王无”。

二、应物现形慈航普度

禅宗在继承原始佛教对“爱”或“爱欲”的排斥之外,还排斥“凡情”和“迷情”,习禅者开悟后,心灵就展现出全新的境界,即“超凡入圣”了。香岩智闲博闻利辩,却未契佛禅之根本,一日他因除草木偶击瓦砾而恍然大悟,乃作偈曰:

一击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处处无踪迹,声色外盛仪。十方达道者,成者上上机。

——(《祖堂集》十九)

香岩在一击瓦石的声响中,一时间截断了凡情,达到了“忘所知”的境界,明白了“汝初从父母胞胎中出,未识东西时本分事”,即禅宗常说的“本地风光”、“本来面目”,是指不受凡情染污的本性。禅宗的“见性”重修“心”,是把以往佛学中的“妄心”修为“本心”,“本心”即空诸相,再深修为“无心”。“无心”即不住于我执法执的超越自由的境界,主要从“心”上着眼,痴人禅悟后自见本心真如,空明之“本心”不染认何情痴,故“禅心”寂得空灵,而“凡心”寂得悲情,这是两种不同的感受。沩山门下的灵云志勤因见桃花而悟道的事都说明了因自心被凡情所阻,无法悟禅,只有透过凡情才可顿悟。晚唐禅师孚上座有诗云:“忆得当年未悟时,一声画角一声悲。如今枕上无掀梦,大小《梅花》一任吹。”闻声而悲是未悟道时的凡情俗见,而悟道之后,任凭各种《梅花曲》(悲歌)在耳边吹奏,也不会随之情绪癫狂。

在《坛经》中记载有法海所述自达摩至六祖慧能的六位祖师传法付心颂。如达摩曰:“吾本来唐国,传教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五祖忍和尚颂曰:“有情来下种,无情花即生。无情又无种,心地也无生。”禅宗的祖师们传教本是救众生超脱“迷情”,但仍要“心地含情种”才可达到顿悟禅悦的境界,并不是排斥一切情感的,所以,他们的开悟诗总是诗情与禅理相交融,其中之“禅”耐人寻味。而真正的觉悟也在于心有情种却不为“迷情”、“凡情”所执。无论“迷情”还是“凡情”都包含有一种无明烦恼。冯友兰先生在解李翱的《复性书》时说:“性当佛学中所学之本心,情当佛学中所说之无明烦恼,众生与佛,皆有净明圆觉之本心,不过众生之本心为无明烦恼所覆,故不能发露耳。”自古论道,难破无明迷情,《永嘉证道歌》说的好:“圆顿教,毋人情,有疑不绝直须争,不是山僧逞人我,修行恐落断常坑。”悟得佛性之人自会消解迷情、凡情之障,自会拂去无明洞见自我“本心”。

僧人出世非与世隔绝,遗世孤立。禅宗属大乘佛教的一支,而“大乘佛教则属‘超道德的宗教’(a transmoral religion),始于菩萨誓愿善度一切众生脱离苦海的终极关心,终于一切众生的涅槃解脱,亦即成佛。大乘菩萨怀大慈悲,上求菩提,下化众生,修行诸波罗蜜(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等),不舍世间,与众生共甘苦,而不先自取正觉”[12]。大乘佛教的大悲之情在本源上与儒家有融通之处。《金刚经》说“四相”空,才能成就菩萨道,才能真正达到破除“我执”的“无我”境界。而我们回顾《论语》一书,其中就讲“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就是说作为有思想意识的人要想达到真正的“心无杂念”的境界,就必须进入“无我”的状态,只有消融“我执”才可破执而“成仁”。故孔子又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第六》)那如何去做呢?“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论语·颜渊第十二》)儒家以“礼”为途径让情与理在人身上向上升华,达到圣人的“仁”的境界。

“上天下地,资始资生,罔非一情字组成世界,自二帝三王言法以教百姓,迨夫孔子明其道于无穷,忠孝节义仁慈友爱亦惟情而已,人孰无情,然有别焉,有情者君子,本中而和,发皆应节,故君子之情公而正,情也,即理也,小人亦托于情,有忌心,有贪心,有好胜之,爱憎皆徇于己,故小人之情私而己,非情也,欲也,一动于欲,则忠孝节义仁慈友爱不知消归于何有。”(种柳主人《玉蟾记序》)

佛经云:“大慈大悲憨众生,大喜大舍济含识,相好光明以自严,众等至心归命礼。”这里,“慈”指予众生以快乐;“悲”乃指众生解脱烦恼,即让众生舍弃“法我二执”,故慈悲乃是佛祖菩萨所具有的悲天悯人的情怀。他们只想着众生的苦,从不想自己苦,想到众生而不计较自己的苦,就所谓“憨众生”。佛经《大势至菩萨念佛圆通经》讲:“十方如来,怜念众生,如母忆子。”可见,修大慈大悲者,心量要广,要上含宇宙,中念众生,而自己则要于一切处行住坐卧中处“无我”之境界,这就是常备禅心之人,是与众生同处世间,同日常生活,爱他人与爱自己融为一体,时时刻刻关注众生,随缘教化一切众生,就是让一切众生破迷开悟,早日成佛。也就是佛道之要义,在于一种化导众生,斥苦济乐的大悲情怀,是去“苦”后将宇宙、人世、自然、自我圆融为一起的同体大悲精神。

大乘菩萨道精神是“无我为人”、“众生有苦即我苦,众生有难我去度”、“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华严经》说,菩萨以“一切众生而为树根,诸佛菩萨而为花果,以大悲水饶益众生,若无众生一切菩萨终不能成无上正觉”[13]。所以大乘行人必定充满慈悲情怀,绝非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其深蕴的大悲之情发乎诗文,即为禅诗中的理趣诗,如“松月影寒生碧落,石泉声乱喷潺湲。明朝更蹑层霄去,誓共烟霞到老闲”(唐·皎然)。大悲之情的抒发尤显“平常心是道”之趣味,如表现亲情、友情等诗篇,是那么真挚感人,唐金地藏有《送童子下山诗》:“空门寂寞尔思家,礼别云房下九华。爱向竹栏骑竹马,懒于金地聚金沙。瓶添涧底休拈月,钵洗池中罢弄月。好去不须频下泪,老僧相伴有烟霞。”这些诗充满清逸超脱之气,看似平常心的自然流露,却流动着普度众生的大悲之情。总之,禅诗往往写得清静空寂,自然自化,或妙喻空灵,随缘自适,这既是种禅悟后“人境俱不夺”的圣境,又流动着禅门慈航普度的大悲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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