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社会上有一股宗教迷信活动大有泛滥之势。以我之见，党中央、国务院必将采取断然措施，将其彻底取缔。但彻底扫除宗教愚昧主义，则是一项长期的战斗任务。对此，我再次想起了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
早在新文化运动时期，蔡元培为了批判宗教愚昧主义，以《以美育代宗教》为题，多次发表演讲，并在《新青年》上刊布，引起广泛的影响。他的主要观点是：
第一，宗教发展到今日，已完全变成腐朽的、落后的、狭隘的东西。它“拘泥着陈腐主义，用诡诞的仪式，引起无知人盲从的信仰”，“无论何种宗教，皆以神道为唯一之理由”，“宗教家对于人群规则，以为神之所定，可以永远不变”。同时，一切宗教都有“扩张己教，攻击异教”的排他性，并且经常卷入政治斗争。如今日中国某些信佛教的人，不仅承袭“崇拜舍利受持经忏之陋习”，甚至“不惜于共和时代，附和帝制”。因此他得出结论：“宗教之为累，一至于此。皆刺激感情为之也。鉴刺激感情之弊，而专尚陶养感情之术，则莫如舍宗教而易之以纯粹之美育。”因为美育具有“普遍”、“超脱”的特性，因此可以逐渐泯灭“人我差别”，尊卑界限，以达到自由、平等、博爱的人道主义境界；同时美育可以充分发展个性，减少占有冲动，增强创造和献身精神，以培养高尚的人格。
第二，“以美育代宗教”，不仅是必要，而且是必然的。历史的进化，科学的发展，宗教的欺骗性早已失去效力。宗教对现代人唯一有吸引力的地方是感情，通过宗教艺术发展它的作用。但我国从唐宋以后艺术早已“有脱离宗教之趋势”，至于今日，人们的情感教育完全摆脱宗教而代之以美育，条件业已成熟。
第三，宗教信仰是来自外在的、强迫的力量，不利于完美人格的培养，而艺术审美追求是内在的、自由的。蔡元培说：“以美育代宗教”不仅具有进步意义，而且深得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真谛：中国文化的最高境界是艺术审美而非宗教；中国人的道德人格是靠内省的、完全是自由自觉的，毫无外在的强迫。这二点都是靠艺术教育审美教育来完成的。
蔡元培的“以美育代宗教”，不仅表现了他的科学精神，也表现了他的人文精神和人本思想：与其信仰一种外在的、强加的、空幻的“天国”或“来世”，不如通过自由的想象与情感的体验去享受一下精神自由——这就是艺术境界。他说：“宗教是靠人心信仰而存在，但是宗教是空空渺渺的，不能使人都信，永久维持着他的势力，故必借着优美的山林，才能无形之中引诱一般人来信他的……”这正是寺庙大都建在名山美景之中的缘故。“宗教是靠着自然美，而维持着他们的势力存在。现在要以纯粹的美来唤醒人的心，就是以艺术来代宗教。”艺术是创造美的，实现美的。所以我们要创造更多的精美的艺术，“使以后的人都移其迷信的心为爱美的心，借以真正完成人们的生活。”
当然，蔡元培的观点，有其历史的局限性和科学上的肤浅性，但对于我们今天反对迷信、崇尚科学，建立科学、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仍有着一定的启发作用。
1999年7月14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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