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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韧和弹性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牛学智的与众不同和潜力所在,是力戒夸张,不用武断的口气和惊人的语言妄加判断和评说,他避免坚硬和涩滞,智慧地用平和柔软的文字,使言说对象显现应有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他的言说,因此有了张力和弹性。要比凤尾草更加柔软,更加有弹性。在西北,那就只能算芨芨草,不懈地扎根荒漠,与风沙共舞,保持坚韧和张力,用柔软和弹性与荒凉和苍远对话。

有人问,牛学智是个笔名吗?我回答,是本名。他开玩笑说,对牛弹琴尚且犯傻,指望牛自己学习智慧岂不荒诞?这话最少说明,牛学智难。真的,牛学智的努力,颠覆了他名字中不可能成立的常理。

如果你知道西海固,你肯定知道,那神秘的地方十年九旱,却充满张力。西海固历史上长期处于中原和西北少数民族争夺战的拉锯地带,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关口。那里中原文化积淀丰厚,同时包容着多姿多彩的少数民族文化;那里的百姓辛勤劳作,处变不惊,像世代耕耘在黄土地里的黄牛。在那个家家中堂、户户窗花的地方出生,生活条件固然艰苦,但钟情笔墨,躬耕田垄,不求索取的精神自然流动在牛学智的血液中。

牛学智讷于言而敏于行,他是那种善于和书长相厮守的人。学写作,面对着诗一般雾一般的大山夜夜煤油灯花;想问题,眸子里摇曳着婆娑多姿的左公柳;练书法,临摹着《清平乐·六盘山》的洒脱和大气;偶尔被推上前台唱“花儿”,喉咙里流动的是地道的西海固的声音。70年前,就是那种唱法,让王洛宾如痴如醉,留在西北,成为歌王。和牛学智相处,以及后来每一次见面,留给我的都是灿烂的微笑和倾听的样子。他温顺得像微风,从他那里,我没有听到过豪言壮语。周围许多人疑惑,学师范教育专业的他,如此如饥似渴地广泛涉猎,究竟想干啥?后来,我在一所大学的书法获奖作品展览中,看到了牛学智隽秀且功力扎实的作品,我想,小青年成为书法家是没有问题了。

直到不发评论的《散文选刊》破例刊发了他的评论,我才意识到,牛学智长时间默不作声,从容积淀,力拨烦冗喧嚣,在文学批评方面厚积薄发了。

一发便不可收。

文学评论》《文艺报》《文学报》《文艺争鸣》《飞天》《写作》《作品与欣赏》《朔方》等报刊都刊发了他的文章。《民族与地域:苦难的辩证》获得中国文联2004年文艺理论三等奖。黄牛学习智慧有了结果。

作为业余作者,他像牛一样坚韧地与自己、与环境较量。他的处境一直尴尬。尴尬之一是职业的悖谬:他曾是颇受欢迎的“文选”和“现当代文学”课的教师,这些学科应该与文学批评有必然的联系,但他沉浸在诗的梦境中,并且喜欢散文随笔。后来他所在的学校改制为高中,他又钟情于文学批评,但繁复的教学又限制他在文学批评领域自由驰骋,教书的压力吞噬他的灵感,侵占他的精力。不是小看高中语文,但相对宏观的文学理论,“语文”课程毕竟属于句读层面,文学批评对他,就是额外的压力。尴尬之二是时间的流逝和世俗的环境:牛学智要完成教学任务,要照顾职称,然后才可能生活在文学批评中。他用透支生命的方式热爱文学批评,像牛一样负重前行。

牛学智不是只顾低头拉犁不抬头看路的那种牛。

他曾经是西海固文学力量的活跃分子,但他向来没有故步自封,局限一隅。他举目远眺,在嘈杂中寻找空隙以饱览外边的风景,学会了吸收和对比。当他从六盘山下来到黄河岸边时,又深切回眸,游子情深,给那里的文学现象以深情的言说和评介。

牛学智像黄牛反刍一样咀嚼生活和知识。

沉静和思考,锻造了他的理性思维。他恪守以学理分析、逻辑运思说服人的原则,重视背景,不就文本论文本,尽量限制个人感觉。他的文学评论,不局限于一时一地,努力纵横拓展,让文字尽可能抵达隐藏在文学背后的真相。牛学智的与众不同和潜力所在,是力戒夸张,不用武断的口气和惊人的语言妄加判断和评说,他避免坚硬和涩滞,智慧地用平和柔软的文字,使言说对象显现应有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他的言说,因此有了张力和弹性。分寸和高远,是成就他的重要因素。

许多人都说牛学智是一头黄牛,但牛学智谦逊地说自己是一棵草。他是一棵什么草呢?就在我想给牛学智说几句话的时候,在山东,在章丘百脉泉,我看到一种只有在那种特殊的水温里能够自由生长的凤尾草。凤尾草把根深深扎在水底的泥土里,每根都有四五米长,丝线一样柔软地随波舒展,有个性、有弹力地舞蹈在几十万个泉眼奔涌、汇集而成的清澈的水流中。清水梳子一样梳理水草,水草秀发一样飘逸挥洒。导游不无自豪地发挥:“滑滑的水是生活,柔柔的草是曾经在百脉泉边生活的房玄龄、李格非、李清照。”导游极力想让我们明白,水草摇曳,是为了证明水流多样复杂;水流奔波,就是为了让水草多情和存在。水和草是一种相互依存和证明的关系,那关系,就像文人和环境。

我想起了西北、西北的文人,想起了牛学智。牛学智没有凤尾草那样幸运。他常恐慌自己文学批评根植的深度不够,担心自己文字本身的弹性不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自己设置高度,并为之付出。但生他养他的黄土高原缺少清冽的水流,有的只是荒漠、干旱和风沙。要比凤尾草更加柔软,更加有弹性。在西北,那就只能算芨芨草,不懈地扎根荒漠,与风沙共舞,保持坚韧和张力,用柔软和弹性与荒凉和苍远对话。

牛学智要像黄牛一样勤奋耕耘,还要像芨芨草一样柔软坚韧,苦日子还在后头。

20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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