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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级干部会上的“站罗汉”

时间:2022-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正当我完成绘制壁画任务的收尾工作时,接到了通知,让我去参加县里举办的“三级干部会”。所谓“三级干部”是指县、公社、大队这3级。大队干部来参加会是要求个人交代、相互揭发批判“四不清”问题;积极分子骨干是来帮助他们的;工作队参与指导或领导工作。

(1964年 山西阳高)

1964年是文化艺术界多事之年。我们从密云县搞完“四清”工作回校以后,已经恢复正常学习课程,主要精力都转到为拍摄毕业作业影片、写毕业论文的准备工作之中,但“文艺整风”运动开始了。当然,这主要是领导干部、老师他们的事,可我们学生是党的文艺队伍后备军,也要把自己摆进去,参加学习。

文艺整风的主旨是学习落实毛主席对文艺工作的两个“批示”。“批示”很重要,对国家政治生活影响深远,所以,得先把原文抄录下来,以供了解,否则,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就该看不明白了。

第一个批示。1963年12月12日毛主席在中宣部文艺处编印的一份材料上批示:“各种艺术形式——戏剧、曲艺、音乐、美术、舞蹈、电影、诗和文学,等等,问题不少,人数很多,社会主义改造在许多部门中,至今收效甚微。许多部门至今还是‘死人’统治着”。又说:“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

第二个批示。1964年6月27日毛主席在中宣部《关于全国文联和各协会整风情况的报告》上批示:“这些协会和他们所掌握的刊物大多数(据说有少数几个好的),15年来,基本上(不是一切人)不执行党的政策,做官当老爷,不去接近工农兵,不去反映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最近几年,竟然跌到了修正主义的边缘。如不认真改造,势必将来的某一天,要变成匈牙利裴多菲俱乐部那样的团体。”

学院各级领导干部和教师是怎么学习落实的不清楚;我们学生主要是学原文,检查思想,自己讲,同学互相帮助分析,还是和风细雨的。我一直在读书,进了学院才直接面对“文艺”,也想不出讲什么,最后憋了很久,选了“个人奋斗”的事实和思想加以上纲为资产阶级思想分析批判。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不靠个人奋斗怎么能走到今天,考取了北京电影学院?可这该算是资产阶级的还是无产阶级的思想?弄不明白。其他同学也都瞎讲了一气,讲的是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转瞬到了秋天,文化部决定,我们学院的导演、摄影、表演系全部学生和部分教职员工参加第二次“四清”工作。这次走得远,是山西省大同地区的阳高县。校总领队是钟敬之副院长,张客老师是副领队。我们师生一行300多人先到了大同市。那时候的政治紧张程度还没太激烈,考虑到我们是文化部直属艺术院校来的人,还安排参观了云冈石窟、华严寺大庙等文化活动,然后就按组织分配,去了阳高县。

我去的公社、大队离县城很近。接受的第一个任务是做一户“没有阶级觉悟”、至今仍住在老地主家小偏房里老长工的儿子的思想工作。老长工已去世。儿子没成家,与母亲相依为命。我需要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简称“三同”,是为了更亲密的和贫下中农接触,以利工作。他们家房子很小,我得和他们挤在一个小炕上睡觉,每天早上起来我帮他们家担水,然后一起吃饭(当然必须交钱和粮票)。当地农民吃的饭主要是土豆,他们叫“山药蛋”。土豆不去皮,用水洗洗直接扔到锅里添水煮,上面撒几把带皮的小米,再放进一小块碱。我开始吃的时候还认真扒土豆皮,可看到人家娘俩根本不扒皮,用筷子夹起土豆,先把上面黏着的小米糊糊舔吃掉,然后就直接咬土豆吃,也就跟着效仿了。吃的菜主要是腌制的带有黏丝的酸大头菜(也叫圆白菜),据当地人说,不这么吃,会撒不出尿来,可能是要酸碱平衡吧。平时老乡很少吃熟热菜。我们干的活儿是担沙改造土壤,因这里多是盐碱地,长出的苞米棵矮棒子小。担沙活儿很累,又没吃饱,很是辛苦,说是遭罪也不为过;但人家农民长年累月这么干,我们才干几天啊!什么也不能说了。我的工作是启发出这家娘俩的阶级觉悟,因为他们从新中国成立后到现在一直说正房住着的地主家是好人,一直感恩人家,常说他们的好处。我也感到很奇怪。地主家一直住着他们原来的坐北朝南大玻璃窗户房子,正门屋檐下的刻字横匾牌仍然悬挂着没动。据了解,这里解放时实行的是“和平土改”政策,不像东北的地主都被扫地出门了。我对这娘俩的教育工作不能说是没起一点作用,但绝对是甚微。他们和地主家里的人来往如故,反倒彼此更“客气”了。这家的儿子老实、憨厚,话语不多,只会干活儿。看来,我是无法把他改造培养成“四清”工作的积极分子了。

我接到的第二个任务是在广场的一个房山墙上画一幅宣传画,可能因为美术系的同学没来搞“四清”,就选上了我这个业余爱好者。实际工作并不需要什么美术知识和技能,只要把画报上的小画按比例画方格放大到墙上就可以了。这只是个认真细致的体力活儿,需要搭架子登高,一个方格一个方格地涂抹颜色。还别说,等这幅大宣传画临摹完成后,乡亲们来看,队友们也来瞧,真像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有点成就感。

正当我完成绘制壁画任务的收尾工作时,接到了通知,让我去参加县里举办的“三级干部会”。所谓“三级干部”是指县、公社、大队这3级。到县政府招待所报到时才知道,是张客老师把我调来的。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位部队领导——朱指导员。我们3人“三同”:同住、同吃、同工作了。我们驻点大队还来了村党支部书记、大队长、会计、出纳、保管和贫下中农积极分子若干人。大队干部来参加会是要求个人交代、相互揭发批判“四不清”问题;积极分子骨干是来帮助他们的;工作队参与指导或领导工作。

按常规、常理说,这种三级干部会议每年都举行,有时还不止一次,都是大会大领导讲话,中会中领导讲话,小会小领导讲话,然后分组讨论,层层向上汇报会议进展情况,等等,好像没什么好写的;不过,这次会议非同一般,不是贯彻什么事情,而是整治干部,从底层做起。

阳高县招待所的确是为农村工作开会而设计,不是我们印象中的招待所4个人或两个人一间屋式的。它是西北山西砖瓦结构起脊大平房,屋里南北两面各有通铺火炕。来人住,自带行李,像个骡马大车店;不过,它的面街大玻璃窗户很有特点,大而明净,从屋里向外望去,阳光明媚很敞亮。当然,招待所也有平时为来往客人配备的标准客房,我和张客老师、朱指导员就住在那里。

这次会议印象深刻的是清理经济问题:贪污了多少?多吃多占多少?偷盗了多少?挪用公家财物赖账不还多少?等等。干部自己回想交代。贫下中农积极分子帮助、敦促。我的工作是统计数额上报。开始时,大队干部有人说出了几样,都不严重,慢慢的没人说了,开闷会,一天下来没人交代什么。可是,上级每天要求报数字,好像谁家报的次数多、数额大,谁家就有成绩,干得好。无奈,工作队和村里来的骨干积极分子都着急上火,动脑筋想办法,多做些大队干部的工作。大会设广播站,每天公布各公社各大队的“成绩”,没有“成绩”的就感受到压力。一天中午,我和张客老师、朱指导员拿着碗筷去食堂吃饭,可食堂被哪个公社借用,正开大会,屋里的口号声频频传出,时有激昂呐喊使人震惊。就在我们耐心地等待他们散会后去就餐时,突然食堂的大门被冲开,一个人被踢滚出门外,随后跟出一群人围住倒在地上的人大声呵斥谩骂,围攻,有人还动了手脚。我们3人很受触动,但也只是相互看看,没说什么,不过,这顿午饭肯定没吃好。就在这一天吃晚饭时间,招待所的大喇叭里报出了惊人“喜讯”,说某某公社某某大队某某干部交代出贪污上万元的罪行,号召大家向他们学习。晚上,张客老师和朱指导员去县工作队领导那开会,学习传达更上一级工作队领导的指示精神,大意是“反右倾”思想,抓紧时间促进工作全面深入开展。

经过学习、动员,三级干部会很快出现了“新”面貌,许多公社和大队出现了“新成绩”。我们大队的贫下中农积极分子也稳不住了,直要求我们工作队支持他们改变“整治”方法。比如说,他们反映,有的大队是让大队干部跪玻璃碴子,这是不允许的。人家是把玻璃碴子撒在屋门后边,半开着的门板挡住了别人的视线。说这方法挺灵,很快都交代了问题。张客老师和朱指导员坚决反对,告诉他们,这是违反党的政策的,别说是对大队干部,对阶级敌人也是不允许这么做的。

张客老师是老共产党员,在田风老师之前当过导演系系主任,曾被组织重点培养去苏联莫斯科电影大学学习过,后来因“反右倾”,卸下了系主任职务。他肯定不会支持极“左”错误行为在我们大队发生。

朱指导员是解放军坦克学校的教官,相处平易近人,没有官架子。他对张客老师和我讲过他的人生经历,其中一个小情节印象深刻。他说:小时候父母为了他能好养活,别人指点,把小拇指的指尖剁下了一小块儿,结果还挺“灵”。他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亲临纷飞战火洗礼,却全身没受一处伤,至今健康地活着。他当然是当趣事谈的,但可展示出他的为人和性格。所以,他也反对一些过激的错误做法。我就更没说的了,从小就看不惯打骂人的陋习。可是,大会的总趋势是斗争正在加温,我们也不能太例外。不知哪个大队的贫下中农积极分子,发明了“站罗汉”的奇招。“站罗汉”这词是我现在赋予的,当时也没人起什么名。这个招数是,在屋内地上画圈,让大队干部站到里面反省,什么时候想交代问题什么时候可以出圈休息一下。圈画得很小,仅能容纳两只脚,很难有所活动。我们大队的积极分子向我们反映想效法,我们很难再反对。朱指导员说:让他们去整吧,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咱们不能管了。从那天起,招待所的每间屋子里都出现了“站罗汉”的表演。晚上屋里亮了灯,从窗前走过,各个屋的大玻璃窗户里都能看见一个个大队干部站在圈里发呆。他们按职务排序,圈距相等,除了站姿相同,其上肢摆放位置和面部表情各异,基本僵直不动,很像大庙里雕塑的罗汉像。的确是一奇特景观,招待所仿佛变成了庙堂。想出这招的人起初哪来的灵感?是否如我猜想的这样,阳高县城西边有座明代的庙宇,叫云林寺,很有名,里面就有泥塑十八罗汉像。聪明人可能从那里得到启发?

“站罗汉”办法还挺灵,听说各个大队干部交代问题都积极起来,上报的钱款数额都逐渐上升。我们大队也有起色,每天都有人向我报数字,谁谁谁又交代了多少,有人交代的不是钱,是物,还得换算成钱数,一点一点相加。比如说,有人交代某年某月某日吃了谁家的“请”,白面饼、炒鸡蛋,还有鱼肉、蔬菜、酒茶等一顿该核算出多少钱。那几天我预备的大珠算盘子发挥了作用,整天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因为他们交代的几乎没有什么大宗的事,都是这些多吃多拿的小事。我也常去他们那看看,慢慢地发现了奥秘。他们站在圈里没法活动,时间长了很累,所以,有人不时地提出要请假上厕所,逃避一会儿惩罚;可是不能总说要上厕所呀,于是,就有人举手报告,说想出了问题要交代,这样就又可以出圈活动活动筋骨了,可是,哪有那么多问题要交代?他们也动了脑子,不知谁先开的头,总是交代多吃多占的事,一顿饭能吃出多少钱的问题?满打满算也就是三四角钱吧。当干部的这种事多了,交代了也不是大问题,随便说呗,瞎编都可以,谁去核实查证啊!说到核实查证,我还真接到一个大任务。我们蹲点的大队工作队员来县里向张客老师汇报,说某小队的会计被“整”出上万元的问题,这可是大收获,说者很兴奋。张客老师和朱指导员一商量,派我回去查证核实。我去了该小队,先面见了这位会计,询问考察了他的真伪言辞和表现,又看了他交代的钱款物核算数额明细材料,感到明显有假,有些都违反常识。我也到群众中去调查了解,谁都不信,说那小子想出风头,胡说瞎编的,有点贪便宜的事可能,一个小队会计哪来的那么大的数啊。等再找他核实,他知道利害关系了,说了实话,全得推翻重新核实。我们当时管这个叫“肥皂泡”,一吹就破。不光我们队,其他公社大队也时有发生。我回县向张客老师汇报后,他认为,也不相信那会是事实。

“四清”工作在紧张进行,元旦也不放假,县工作队组织了文艺演出,宣传“四清”工作方面的事。我们学院师生也有节目参加。已留校当老师的马精武编导了夫妻二人唱故事节目。演妻子的是表演系的女同学,演丈夫的居然选中了我。我也没细问就服从了,可能是形象有点老农的味道?我们的唱腔用的是地方戏曲调,似山西梆子,声高音烈,很有气势,我们现学现唱,有点像喊叫,但是因为有“土”味,农民喜欢。至于讲的是什么故事,唱的什么词都记不清了。快过春节时,工作队放假回城,因为农村乡亲们忙累一年了,全靠这个阴历年放松放松,缓解一下全年的疲劳。

我们学院来搞“四清”的师生,在县城集结后一同回北京。我们回到校园里,忽然感到气氛不对劲儿,往日的琴声、歌声、笑语声没了,人们走路很安静,很少有人大声说话……没下乡的教职员工和同学都怎么啦?我们导演系首先知道了缘由:我们的系主任田风老师去世了,是扛不住文艺整风的政治斗争压力而自杀身亡的。凡是和田风老师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无不感伤叹惜,控制不住的会忍声而泣,大家心里都有个问号:为什么?田风老师对我是有恩惠的,是他把我引进了电影学院的大门。沈阳的1959年的考试,我虽然没考成,没能进入他任主任教授的导59班;可他站在马路上对我的一席话,使我坚定了信心,相信了自我,第二年(1960年)来北京再考,并考取成功。我后来常说:引我入门者是田风老师;收我进门者是干学伟老师;送我出门者是张客老师。这个“门”是指北京电影学院校府的大门,也可以隐喻是电影艺术之门。3位教授都是我的至亲、至爱、至尊的恩师。

田风老师不仅作为系主任指导过我们班的教学,也亲自给我们授了一年的课。那是在我们升入三年级的时候,干学伟老师因拍摄《小二黑结婚》电影,离开了学院去了北京电影制片厂。田风老师主要给我们讲授的是场面调度课、戏剧排演课,并指导学生排演了几个戏剧片断。田风老师爱“才”如命出了名。他对有才华的学生倍加挚爱,对努力奋进的学生倍加推崇;而对懒惰懈怠不求进取的现象会给予痛斥,严厉批评。他只身一人住在北京,家属尚留在大连未迁来,因此他的家成了学生们常去聚会的地方,课堂上没谈得意尽的话题继续研究探讨,几乎不顾忌时段和时间。所以,我揣想,他被“文艺整风”之箭射中,原因在此。后来慢慢听到议论,说导59班出现了“反党小集团”,出现了反动学生,总后台是田风。当然,后来核查证实,都是“莫须有”,或牵强附会的“上纲”、“上线”。当然,若干年后给田风老师恢复了名誉,补办了隆重的追悼会;还为他出版了一本多位朋友和学生怀念他写的文章辑成书。大家很痛惜,也很感叹:一个酷爱戏剧、电影教育事业的老共产党员;爱“才”如命,视学生如弟子,备受学生拥戴的老教授;把“桃李满天下”作为人生追求的好老师,怎么就能一时糊涂,那么随随便便地走了呢?我翻阅了那本书,了解了田风老师一生的业绩和口碑,也知道了一些让他无法摆脱的导59班政治风波内幕。得出了我的一个见解:这既是大环境下的政治斗争误伤,也是田风老师爱“才”如命的性格悲剧。按理说,导59班都是他精选的得意门生,可他就是被这个班里的学生卷进了“文艺整风”的漩涡。一个是被打成“反动学生”的郭宝昌,那是他的至爱才子(郭宝昌被平反昭雪后显露才华,其编导的代表作品3部上百多集,包括电视剧《大宅门》);另一个是检举揭发的所谓“告密者”,可能是政治敏感或“左”倾,都出在这个班。

过春节,师生都回了自己的家,我因家境不允许留在了学校里。春节最热闹的那几天我是在表哥表姐家度过的。张客老师知道了我的情况,派我先返回阳高县蹲点大队,一是为了稳定人心,二是可以提前做些群众工作。我回村后,照样是坚持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三同”政策,挨家挨户地去老乡家吃“派饭”(由村妇女主任安排,在贫下中农家一日一户吃饭)过年是农村大事、喜庆事,除了休息,也要改善一下伙食。按当地习俗家家都吃“油糕”、莜麦面做的“鱼儿”、“饸饹”一类的醋、蒜凉拌的或是汤面式的主食。也有少量的热菜了,比如说炒鸡蛋、炒蔬菜。我开始不好意思吃,感到有点太“奢华”了。老乡劝吃,说:“俺们这过年都吃这个,没有别的吃……”我也只好吃,临走多给钱,人家也不要,后来吃了几天,果然家家如此,少有变化。我等于过了一个月的“年”,吃了一个月的“油糕”、“莜麦面”。

大队人马回阳高县后,又工作了一段时间;可是,我们毕业班要再工作下去就没时间筹备和拍摄毕业影片作业了,所以,提前被调回学院。

我参加了两次“四清”工作。当时感到很神圣,也很严峻,因为这是关系到国家健康发展的大事情,肩负重担,只能积极认真参与,不允许消极懈怠。可是,对工作中有些事情的做法看不懂,比如说“人人过关”挨个儿审查,甚至还采取了一些“逼供信”的恶劣做法。另外,上级向下级层层要“成绩”,好像谁整治出来的数额大,人数多,谁就是“英雄”、“模范”,谁就是对“四清”工作做出了重大贡献,因而,冤假错案肯定不少,还得事后一一平反处理。这样做的结果是,反倒减轻或者包庇了真正搞“四不清”的人,使他们在鱼龙混杂中溜之大吉。农村干部中的确有“四不清”问题,有的人、有的地方还很严重。我们搞“四清”的人曾交换过意见,说,到村里去找党支书或大队长,不用打听,看谁家的房子大,整得挺像样的就是。我去过我们大队书记的家,的确如此,印象深刻的是一进正屋门,迎面就看见一幅财神爷的画像,“招财进宝”几个大字很醒目,“像”前的供桌上还有香炉、供碗、蜡台等祭祀用具。可是,我们在北京密云县搞“四清”时,老乡们连买灶王爷画像都得偷偷摸摸的。卖灶王爷画的贩子把大宗货物藏在村口某个暗处,每次拿出几张,一个个卷成卷,藏在衣服袖筒里,然后进村挨家挨户偷着卖,生怕让工作队抓住,那可是搞封建迷信活动啊!令人费解的是,山西阳高县的党支部书记家还供着财神爷。因为我们提前回城,这位书记后来到底有没有“四不清”问题?问题多大?我们都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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