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逃避侵略罪责为何七十年不改

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后，德意日法西斯被钉上了“侵略战争罪”和“反人类罪”的耻辱柱，甲级战犯遭到应有的惩罚。这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果，是和平战胜侵略，正义战胜邪恶，进步战胜反动的历史见证，是任何国家及任何政治势力都无法改变的铁案。因此，对待“侵略战争”的认知和“甲级战犯”的态度就成为观察战后日本政府政治走向的窗口。在这个严肃而又敏感的问题上，日本政府胡搅蛮缠，逃避侵略战争罪责七十年不思悔改。

1951年2月，日本文部省正式提出将日本高中历史教科书中的“侵略”一词改为“进出”，由此掀起了一股否定侵略，修改教科书的逆流；1952年日本政府首相吉田茂在东京召开了战后首次追悼大会，以官方形式对在二战中日本战死者给以肯定。1955年开始，日本政府置国际社会的反对于不顾，以患病、年迈为由，大量释放侵略战争的在押犯；1958年4月除个别在狱中死亡者外，其余战犯予以全部释放，不少战犯摇身一变又成为日本社会各界的显赫人物，有的甚至重新入主内阁。

战后在美国的大力扶持下，日本经济迅速发展，1968年日本庆祝明治维新100周年，其时日本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第二经济大国。为重返国际舞台，日本积极拓展外交空间。1972年首相田中角荣访华，发表两次讲话时都将侵略中国的罪恶战争轻描淡写地说日本“给中国添了麻烦”，将侵略行为比喻成“邻居之间的墙脚之争”，经周恩来总理指出批评后，在最后签署的《中日联合声明》中，田中正式承认对于中国的战争责任，这是战后日本政府在签署或发布的正式文件中首次承认加害责任，并表示深刻反省。出于建交目的，田中不得不做如此表述，但他在两年的任职期内，先后五次参拜靖国神社。

从1951年日本首相吉田茂开始至今，几乎所有的日本首相都参拜国靖国神社，只是在20世纪中期以前，他们都竭力避开战败日。1975年三木武夫开了在战败日参拜靖国神社的先例，接着日本政府经过暗箱操作将甲级战犯牌位合祀于靖国神社，从此这些甲级战犯接受上至首相群僚，下至普通群众的参拜。1985年中曾根康弘置国内外的反对声浪于不顾，以首相身份参拜靖国神社，开了日本首相正式参拜靖国神社的先例。在亚洲邻国及世界舆论的强烈谴责声中，中曾根康弘在一次演讲中说，合祀甲级战犯刺激了被侵略一方的国民感情，我认为那场战争是侵略战争，并表示深刻反省，首次表明了对侵略战争的认识。

冷战结束后，由于国际社会的反对和日本自身的经济原因，日本政府不得不重新考量对外关系，有限地清除右翼化倾向。1991年宫泽喜一为进一步改善亚洲地区的关系，特别设立了私人咨询机构“21世纪亚洲太平洋地区与日本恳谈会”，这个恳谈会为首相提供了相应的报告。报告建议对受害国做有诚意的赔偿，并对个人受害者以人道主义的名义加以补偿，之后几届内阁均予以采纳。1993年执政38年之久的自民党下台，细川护熙内阁组成多党联合执政政府，日本政治出现大转折。1993年8月细川就位发布讲话明确承认：我认识到上次的大战是侵略战争。此言一出自民党万炮齐轰，细川辞职后，村山富市组织内阁，1995年在二战暨反法西斯胜利50周年发表著名的村山富市讲话，“过去不远的一段时期，国策错误，走上战争道路，使国民进入了生死存亡危机，由于进行殖民统治和侵略，给很多国家特别是亚洲各国人民带来极大的损害和痛苦，在此表示沉痛的反思，由衷的歉意，同时对因这段历史而受害的国内外所有牺牲者表示哀悼”，并且认为“应该把战争的残酷告诉给年青一代，以免重犯过去的错误”。这次讲话给亚洲受害国及爱好和平的人民以精神安慰，村山富市也被尊称为日本政坛有良知的政治家。1996年自民党重返执政，桥本龙太郎出任首相，局势再度向右转，1997年7月他以首相大臣身份正式参拜靖国神社，终止十年的“拜鬼”再度重启，引发亚洲各国的反对，第二年桥本龙太郎不得不亲自到沈阳的“918事变纪念馆”发表反省的讲话。之后小泉纯一郎继承了日本右翼政客的两面手法，一面置反对声于不顾，另一面又在各种场合发表道歉演说。2006年小泉下台，至2012年底，安倍晋三、福田康夫、麻生太郎、鸠山由纪夫、菅直人、野田佳彦相继上台组阁，由于中日贸易大幅增长，中韩反日事件持续升级和国际社会的谴责，这几届政府不得不以软化态度停止参拜靖国神社，谨慎处理战争责任问题。但这种自我克制仅仅维系了六年，2012年安倍重新上台组阁，日本政府又迅速向右转。

2015年5月，安倍在日本国会举行的“党首辩论”中明确拒绝承认《波茨坦公告》对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定性。当有人提出日本是在接受《波茨坦公告》后结束战争，公告第六条及第八条中提到的《开罗宣言》确认日本发动的战争是侵略战争，并要求安倍对那场战争的对与错明确表态时，安倍竟然信口雌黄地说，“没有看过《波茨坦公告》这部分内容，无法做评论”，“《波茨坦公告》只是日本结束战争的方式”。《波茨坦公告》是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成果，也是二战结束后重构国际秩序的基础性文件。安倍对于早有定论的历史做重新解释，就是为了要翻二战的案，否定东京审判，为其外祖父岸信介进行历史“平反”。

70年过去了，安倍至今坚持对侵略历史翻案的立场，否认对亚洲邻国的侵略，这不仅对众多亚洲国家，而且对美国乃至国际社会都是一种深刻危机。照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法西斯早已钉上了历史的耻辱柱，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巨变，和平发展已经成为世界潮流，法西斯早应断根绝种了。然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却肆无忌惮地为侵略战争翻案，还要强行通过安保法案，在复活军国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人们会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其一，颠倒黑白的战争史观。1945年日本天皇颁布诏书宣布投降，诏书有这样一句话：“所以宣战于英美二国者，实出于帝国之自存与东亚安全故”，回避了“侵略”“殖民”的字眼，将加害于亚洲各国的侵略战争说成为了日本生存抵御英美，维护亚洲安全。把一场空前惨烈的杀戮蹂躏、侵略殖民的罪恶战争，狡辩成反抗欧洲白人对亚洲的入侵，把自己打扮成保护亚洲安全的救世主。将“加害”说成“受害”，这种颠倒黑白的战史观很难得到国际社会的支持，但是部分深受战争创伤的日本人，却在诏书的自卫战争史观的误导下，成为日本是受害国的错误历史观的土壤，普遍认可了受害者的角色，因而淡化了作为施害者的责任。这种颠倒黑白的自卫史观，竟然在冷战时期获得了广阔的空间，以致日本政府在否认战争责任问题上越走越远。东京审判后不久，日本政府为在侵略战争中战死者开追悼会，开了一个否定东京审判结论的头，为以后历届政府效仿；天皇是宣布发动侵略战争和战败投降令的战争罪人，却逃脱了东京大审判，即无罪。这就为那批制定并实施战争计划的甲级战犯提供了开脱罪责的口实。

其二，微乎其微的战争赔款。日本在遭受原子弹灾难之后，宣布无条件投降。原子弹给几代人带来灾难，却种下了民族仇恨的根苗。轻描淡写的战争赔款没有让日本接受侵略战争应该记取的教训。抗日战争结束后，1945年美国总统派特使参与了盟国“战争赔偿委员会”，处理日本对受害国的赔偿。按照赔偿的原则和具体方案，分三批分配、撤迁日本的军工企业设备，其中中国得到总数的二分之一。在撤运这批物资时，日本以各种借口刻意阻拦，中国最终只获得了应得物资的30%；在赔偿过程中日本利用亚洲受害国急于发展经济，资金紧缺的弱点，将战争赔款与市场开发结合起来，大肆杀价，把赔款降低到最低限度。到1981年，日本政府对外宣布“日本的国家赔偿责任已结束”。日本对所有受害国的赔款实施完毕共计5 250亿日元，折合为15亿美元。德国总理默克尔2007年在一次演讲时提到，二战后德国支付了640亿欧元的战争赔款。相对于日本的战争赔款，经日本无理的搅、赖、骗，赔款大大缩水，中国内战给日本拒绝赔偿以可乘之机，中国最终获得份额几乎为零。在索赔问题上，中国一直坚持了宽大为怀的原则。1972年田中角荣访华，签署了《中日联合声明》，其中写道：“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同时写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布，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放弃对日本国的战争赔款要求。”中日政府间关于二战的战争赔款就此画上了句号。

其三，“世界警察”的庇护纵容。二战后，世界进入美苏两极对立的冷战时期。对日本的战后处理是由美国主导，进行了“东京审判”，制定了限制军国主义东山再起的和平宪法。东京审判天皇缺席，和平宪法明确保留了天皇制，这就从历史逻辑上给日本战后否认侵略，否认东京审判埋下了最大的隐患。战后对战败国德国的处理，在德国宪法中明确，宣扬纳粹主义是违法，任何类似纳粹组织的行动或言论都在禁止之列，将纳粹主义连根拔掉。

美国为了围堵遏制苏联和中国，让日本充当桥头堡。从经济上给予输血，政治上对日本施行所谓“有限限制”政策，多次在和平宪法上让步，放纵日本。在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中，把日本变为美国后勤补给地，给日本奠定军工企业基础的有利机会。冷战结束后，美国为争夺中东的石油，把战略重点摆在中东。面对改革开放的中国强势崛起，美国要维系世界警察的霸权地位，其江河日下的衰势又一步步逼来，需要日本作为遏制中国的前沿打手，只好把昔日的仇敌搂在怀里。近几年来，美国对安倍一系列右翼化做法采取实用主义态度，一路开绿灯，而安倍则“借船出海”，乘机摆脱二战后对日本的一桩桩限制。美国在所谓亚洲再平衡战略下，加速与日本的军事合作，包括各类军种的联合演习，先进战机防空侦察，武器交付与技术合作，甚至邀请自卫队进驻美国本土战略管制中心，充当亚洲联络员，凡此种种，不仅加速日本军事现代化，更让日本对美国国防科技、战略防御等进行摸底。如果美国一错再错，纵容安倍的险恶行径，让其一步一步走下去，美国造成的二战后处理日本的历史漏洞口子会越撕越大，让日本翻二战的案，对亚洲各国乃至整个世界造成战争隐患，届时美国也将受到日本军国主义复活后报复性的伤害。

其四，“武士道精神”的疯狂。日本文化与中国文化很不一样。日本号称大和民族，“大和魂”是日本原始神道信仰的变换，有不畏死的神秘精神。只讲恩怨，唯忠是尚，是神道的主要内容，对天皇的无比忠诚来自对神道的服从，是无条件又非理性的。在日本的现代化进程中，在神道、武士道精神基础上发展出了神统与皇统结合，滋生出统一世界的野心。日本右翼分子认为，日本命中注定要统治亚洲，并由此掌控亚洲的自然资源和广袤的土地，在国土、资源、人口严重缺乏的背景下，演绎了一次又一次蛇吞象的怪相。二战中，征服亚洲的狂妄野心没有发生过动摇，当其认为美国人会阻止其征服亚洲时，就发动了对美国珍珠港的突然袭击，表现了武士道精神的疯狂。

明治维新后100多年，日本一直是亚洲老大，中国崛起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日本耿耿于怀，夺回亚洲第一的交椅是安倍的目标。实现他的梦想第一步要修改宪法，他讲他的人生目标就是修改主导了日本66年的“和平宪法”，恢复日本的“正常国”地位，拥有自主的军队；他不断扩军备战，想走出战败国的阴影，重新成为世界军事大国。安倍作为日本右翼政治代表人物，其反历史的恶作剧，超过了日本历届右翼势力政客，其文化根源在于武士道精神。美国的暗中支持使其沿着错误方向加速滑落，日本社会右翼倾向日益加剧，为安倍的冒险提供了土壤。

美国华盛顿邮报社论直斥安倍“无视历史”，“日本侵略朝鲜半岛和中国的历史事实不容置疑，在德国因正视历史而再次屹立欧洲数十年后，日本仍然在逃避责任，安倍政府当前陷入了一种自我毁灭的历史修正”。局外人都看出，为了不让历史悲剧重演，美国应该发扬二战同盟国精神，至少在遏制日本右翼势力的问题上，与中韩联手，不再袒护日本，为化解钓鱼岛问题找一条出路，扭转当前的紧张局势，对于这一点，美国做得到吗？世人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