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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内莱斯基

时间:2022-12-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菲利波·迪·塞尔·布鲁内莱斯基正是这样一个人。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非常满意,学艺不久便在镶嵌宝石方面超过了那一行当之中的任何一位老艺人。这些像是布鲁内莱斯基为那座城里大教堂的监管人制作的。建执政团的宫殿时,布鲁内莱斯基分配和安排了所有Monte[3]官员的办公室。布鲁内莱斯基在这方面的探索中得到很大的乐趣。布鲁内莱斯基主要将这一艺术传授给了他的朋友马萨乔。

[意] 瓦萨里 著

很多人生得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有伟大的气魄和坚强的性格。如果他们不承担艰巨的、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这些任务完成得不是无懈可击、令人赞叹,那么他们就不能过上安宁的日子。不管他们多么时运不济,要实现的目标多么微不足道,他们总会想方设法使它重要。所以,谁也不应轻视他遇见的任何生得容貌丑陋的人,因为金矿脉总是藏在泥土下面(我们可能以为明慧者应该长得仪表堂堂)。那些长相最不为人称道的人常常意志坚强、心地慈善,如果这些品质再和高尚的精神结合起来,他们就会创造出最重要、最有价值的业绩,因为他们努力用心灵的美来掩饰那不雅观的外表。

菲利波·迪·塞尔·布鲁内莱斯基正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身材和福雷泰·达·拉巴塔先生以及焦托一样矮小,然而他有极高的天赋,可以说是上天让他来为建筑注入新精神的,这一精神已经消失数百年了。以前,人们耗费了大量的财富乱建房屋,其设计十分蹩脚,样子非常难看,古怪、矫揉造作,装饰得更是糟糕。许多年来,世间一直缺乏出类拔萃的天才人物。这时,天主开恩,让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在世上留下了最高大、最美丽的建筑物,这些建筑不仅在现代,就是在古代也无可匹敌,显示了托斯卡纳艺术家的才能虽然一度消逝,但并没有完全泯没。

另外,他还具有最优秀的品质,其中包括仁慈,还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宽厚温和。他判断问题时平心静气、不带偏见,只要他发现别人的优点和才能要求他公正对待之,他就能把自己的利益、甚至朋友的利益都放在一边。他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天才给很多人以教诲,随时准备帮助需要帮忙的邻人。他声称自己是所有邪恶的敌人,是有德行者的朋友。他从不虚度光阴。尽管他经常忙于自己的工作,但他总是会随时抽出时间帮助他的朋友,为他们排忧解难。

据说一个名声很好的人住在佛罗伦萨,他叫塞尔·布鲁内莱斯科·迪·利波·拉皮,有值得称道的习性,事业十分红火。他的祖父名叫坎比奥,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是当时著名的医生文图拉·巴凯里尼师傅的儿子。塞尔·布鲁内莱斯科娶了一个十分贤惠的年轻女子为妻,她是尊贵的斯皮尼家的人,这一家给了他一座房子作为其女儿嫁妆的一部分,后来他和孩子们就住在那里度过了一生。

这座房子位于一个角落,就在圣米凯莱·贝尔泰利教堂的对面,离德利阿利广场不远。布鲁内莱斯科在那里从事他的职业,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十分美满。一三七七年,他有了一个儿子,他以已故的父亲的名字给小孩命名为菲利波。他欣喜万分地隆重庆祝儿子的诞生。小孩渐渐长大,父亲非常精心地教他基础知识。在这方面,菲利波表现出极大的聪明才智和清晰的理解力,父亲常常感到惊讶,认为儿子可以不费劲地学好文学。但菲利波好像对更实用的东西感兴趣,这使塞尔·布鲁内莱斯科很不高兴,他是想让儿子跟着他学做一名文书,或者干他高祖那一行当。但他发现儿子经常专注于艺术和机械方面各种巧妙的问题,于是就让他学写字和算术,后来又把他送到金匠行会,以便让儿子跟他的一个朋友学设计艺术。

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非常满意,学艺不久便在镶嵌宝石方面超过了那一行当之中的任何一位老艺人。他还用乌银[1]制作装饰物,其中有两个预言家的半身像,放在了皮斯托亚的圣雅各布教堂的圣坛上,人们认为做得很美。这些像是布鲁内莱斯基为那座城里大教堂的监管人制作的。他还制作浅浮雕像,显示出纯熟的技艺,很明显,他的才能必将很快超出金匠业的领域。后来,他认识了几位有学问的人,开始转向学习计时、校正秤砣和轮子的转动。他研究使轮子转动的最佳方法及如何使它们最有效地转动,并亲手制作了好几座又好又漂亮的钟。

布鲁内莱斯基对此并不满足,又渴望学习雕塑艺术,结果和多那太罗[2]建立起很亲密的关系。多那太罗当时还年轻,但已享有很高的声望,被认为在雕塑方面前途无量。两个人互相被对方的才能所吸引,结果两人好得似乎离开对方就无法生活一样。但布鲁内莱斯基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对很多行业都感兴趣。没过多久,他就在行家眼里成为一名优秀的建筑师。他用很多作品证明了这方面的才能,那都是对房屋的装饰。比如说,他为其亲属阿波洛尼奥·拉皮装饰了房子。这座房子在恰伊的拐角处,朝向梅尔卡托·韦基奥,在整个建房的过程中,他一直在那里不停地干。他还装饰了彼得拉亚的塔和房屋,它们位于佛罗伦萨外面的卡斯泰洛。建执政团的宫殿时,布鲁内莱斯基分配和安排了所有Monte[3]官员的办公室。他按古代人的风格建窗户和门,这在当时并不常见,那时托斯卡纳的建筑很拙劣。

当时,佛罗伦萨圣斯皮里托修道院的修士要用椴木雕一尊圣玛丽亚·马达莱娜的像,打算把它放在他们的一个私人祈祷室里。已经雕刻过很多小件作品的布鲁内莱斯基,很想证明他也能雕刻大件作品,所以就承担了这尊雕像的制作。雕像完成并安放好以后,人们认为它特别美。后来,那个教堂在一四七一年发生了大火,那尊像和其他很多珍品都被烧毁了。

布鲁内莱斯基非常重视研究透视图,它的规则当时还很不完善,人们多有误解。他在这方面花了很多时间,终于发现了一种完全正确的方法,也就是用交叉线画楼层平面图和剖面图的方法。这是一种真正有独创性的方法,对设计艺术极为有用。布鲁内莱斯基在这方面的探索中得到很大的乐趣。他绘了一张圣乔瓦尼广场的草图,将所有的分格都画成用黑白大理石装饰,按透视法极为精妙地将其缩短。他用类似的方法设计了仁慈教堂,还有圣饼房和皮科罗家的拱门,将圣扎诺比圆柱放在另一边。艺术家和所有懂这一行的人都对这一作品大加赞扬,这对布鲁内莱斯基鼓舞很大。不久以后,他又画了一张图来表现宫殿、广场、西尼奥里凉廊,以及皮萨诺家的房顶和广场周围所有的建筑物。这些作品引起了艺术家们的极大兴趣,然后他们都满腔热情地投入到透视法的研究之中。

布鲁内莱斯基主要将这一艺术传授给了他的朋友马萨乔。这位画家当时还很年轻[4],但他为老师赢得了很多荣誉,他的作品中画的建筑物足以说明这一点。他也没有忘记教授那些搞细木镶嵌工艺的人,这是一种在各种颜色的木头上进行镶嵌的手艺。这些手艺人在他的激励下劲头十足,从此以后便盛行一种更好的方法,在工艺上进行了很多有益的改进,在当时以及后来都有很多优秀的作品问世,为此佛罗伦萨在很多年里名利双收。

大约这个时候,保罗·达尔·波佐·托斯卡内利先生回到了佛罗伦萨。一天,他请一些朋友在一个花园里吃晚饭,其中包括布鲁内莱斯基。布鲁内莱斯基听到人们谈论数学后,就和那位哲学家混得很熟,从他那里学到了几何知识。尽管布鲁内莱斯基没有学问,但他非常善于思考,再加上他的实践经验,所以常常使托斯卡内利感到惊讶。

接着,自强不息的布鲁内莱斯基将注意力转向《圣经》,他从来都不缺席学者的辩论和布道。借助于良好的记忆力,他从中受益匪浅。上面提到的保罗先生在讲到他时常常这样说,听布鲁内莱斯基辩论就像听第二个保罗[5]一样。同时他还认真学习但丁的作品,对他描写的各个地方及距离十分熟悉,并经常通过比较在谈话中引用它们。实际上除了有独创性的研究和解决难题之外,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考虑过别的问题。但最能使他满意的人非多纳托莫属,两人常在一起说知心话,好得难舍难分,经常就艺术上的难题交换意见。

那时,多纳托完成了一件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木雕像,然后放在了佛罗伦萨的圣克罗切教堂,安置在塔代奥·加迪画的圣弗兰奇斯救活一个女孩的故事下面。多纳托想征求一下布鲁内莱斯基对他这一作品的意见,但问过之后又后悔了,因为布鲁内莱斯基回答说,他在十字架上放了一个小丑。据多纳托传记的详细记述,从此以后就有了这一说法:“那你就拿木头自己做一个吧。”

布鲁内莱斯基是从来不动怒的,无论别人如何算计着去激怒他。他沉默了好几个月,在此期间,他也用木头雕了一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的像,其大小和多纳托的相似,无论是设计还是做工都很精美。后来,布鲁内莱斯基派人去请多纳托到他家,想让他吃一惊。多纳托一看见作品就完全惊呆了(他根本不知道布鲁内莱斯基做这件活儿),手里拿的围裙、里面包着的鸡蛋、他与朋友们吃的其他食物全掉在地上,直眉瞪眼地望着面前的作品。布鲁内莱斯基处理和联结雕像的腿、身躯和胳膊的艺术技巧和独创性,在多纳托看来既一目了然又令他吃惊。他不仅甘拜下风,而且还宣称布鲁内莱斯基的作品是个奇迹。这尊像现存新圣马利亚教堂,就在斯特罗齐家的祈祷室和巴尔迪·达·韦尔尼奥家的祈祷室之间,仍然受到现代行家的交口称赞。因此,这两位真正杰出的大师的才能得到赏识以后,他们接到了肉商行会和细木工人行会的委托,要他们用大理石雕出那两尊像放在壁龛里,与奥圣米凯莱周围的那些行会相般配。由于布鲁内莱斯基忙于别的事务,他就让多纳托一人制作这两尊像,结果做得极为完美。

在此之后的一四〇一年,由于雕塑水平已大幅度提高,人们决定重建圣乔瓦尼教堂的两扇门及其洗礼堂,这项工程自从安德烈亚·皮萨诺[6]去世以来就无人能承担。为此,这一打算透露给了托斯卡纳的雕塑家,他们被召集过来领受了任务,每位艺术家给了一年的时间来准备一个模型。布鲁内莱斯基和多纳托也在受邀的艺术家之列,每个人也要准备一个模型。同时接受任务的还有洛伦佐·吉贝尔蒂、雅各布·德拉·丰特、西莫内·达·科莱、弗朗切斯科·迪·瓦尔丹布里纳和尼科洛·达雷佐。

所有的人都在一年内完成了任务,然后所有的作品都放在一起比较,人们发现都很美,但有一定的差别。有的设计很好,但制作得不完美,多纳托的就是这样。另一个绘制得很漂亮,制作也很精细,但模型的布局不好,人物的逐渐缩小被忽略了,雅各布·德拉·奎尔恰的就是这样。还有一个艺术家显示出创造力的贫乏,其作品的人物微不足道,这是弗朗切斯科·迪·瓦尔丹布里纳的作品的缺陷。但最糟糕的是尼科洛·达雷佐和西莫内·达·科莱的作品,而最好的是洛伦佐·吉贝尔蒂的作品,它集完美的设计、精细的制作、丰富的创造力、对艺术的熟悉和精致的人物为一体。布鲁内莱斯基的故事题材也不比洛伦佐的差多少。他表现的是亚伯拉罕去献出以撒为祭品[7],人物之中有一个仆人,他在等主人的时候正从脚上拔出一根刺,驴在他旁边吃东西。这一人物很值得称道。

所有这些模型都放在一起展出之后,布鲁内莱斯基和多纳托对任何一个都不满意,除了洛伦佐的之外。他们认为,洛伦佐比他们自己以及其他制作模型的艺术家更适合做那件活儿。结果,他们以充足的理由劝告行政官们将任务交给洛伦佐,这样做公私双方都能得到最大的好处。这真是朋友间的真诚,一种没有忌妒心的才能,在涉及自己时所做出的公正判决,这样做比把活儿做得完美无缺还更加受到人们的尊重。多么幸福的人!他们在互相帮助的同时,又以称赞其竞争对手的劳动成果为乐事。与此相反,现代的艺术家又是多么不幸!他们挖空心思互相伤害,但仍感到不满足,伤害别人的时候妒火中烧。监管会请求布鲁内莱斯基和洛伦佐一起承担这一工程,但布鲁内莱斯基不同意,他宁愿主持制作另一件艺术品,不愿意与人共同、也许仅做个副手承担这一工程。因此,他把用铜做好的那个模型送给了科西莫·德·美第奇,后来科西莫把它放在圣洛伦佐教堂圣坛后面的圣器收藏室,现在仍在那里。多纳托的那一件则送给了钱商行会。

做门的任务交给了洛伦佐·吉贝尔蒂以后,布鲁内莱斯基和多纳托一起决定离开佛罗伦萨到罗马待几年,布鲁内莱斯基想学习建筑,多纳托想学习雕塑。布鲁内莱斯基这么做是因为他觉得建筑比雕塑和绘画对人更有用,他想超过洛伦佐和多纳托。他先卖掉他拥有的一个小农场,然后两位艺术家就离开佛罗伦萨到了罗马。布鲁内莱斯基看到了那里的宏伟建筑和完美的教堂,站在那里惊讶得目瞪口呆。他们马上准备测量这些建筑物的飞檐,绘制楼层平面图,两个人不停地干着,不惜时间和钱财。从罗马城里到城外,以及旷野,没有一个地方他们没有去过。只要他们到达的地方有好建筑,他们就不会忘记测量其大小。

布鲁内莱斯基完全没有家务的拖累,所以他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以至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他一心想的都是当时已经无人问津的建筑,我是说以前优秀的风格,不是当时风行的哥特式的野蛮风格。布鲁内莱斯基心中有两个伟大的目标:一个是恢复建筑的优秀风格,一旦成功,他相信他留下的辉煌业绩决不亚于契马布埃[8]和乔托[9]。第二个是发现一种建造佛罗伦萨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教堂穹顶的方法,这一工程难度极大,自从阿诺尔福·拉皮去世以后,谁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在没有一个巨大的脚手架的情况下建造那一穹顶。这一目标他没有告诉多纳托或任何人。

在罗马期间,他一直孜孜不倦地努力,直到他仔细研究了万神庙拱顶的全部难题,并对其解决办法胸有成竹为止。他还认真研究了古代的所有拱顶和拱形结构,并仔细地画了图。这方面的研究他一直没有停止。如果这两位艺术家偶然发现了埋在地下的建筑物的柱头、圆柱、飞檐或地下室,他们就让劳工把它们挖出来,直到能看见根基为止。这样的消息在罗马四处流传,这两位艺术家被人称为“探宝者”,他们胡乱穿着衣服在街上走的时候常听到人们这样叫他们,人们以为他们是为了发现珍宝而研究泥土占卜[10]的人。原因是有一天他们找到了一个土容器,里面装满了硬币。布鲁内莱斯基缺钱了,他就为金匠们镶嵌宝石来挣钱,那些金匠是他的朋友,这成为他的经济来源。

多纳托回佛罗伦萨以后,布鲁内莱斯基一个人留在罗马。他继续在建筑废墟中劳作,比以前更加勤奋。他一直干到画完各种建筑物的图——圆形、方形或八边形的庙宇、长方形廊柱大厅、高架渠、浴室、拱门、圆形剧场、圆形露天竞技场、各种砖建的教堂等,然后才休息。他研究了这些建筑物的所有粘合和固定的方式,以及拱顶和拱门的转弯方法。他还注意衔接石头的所有方法,以及如何保持平衡和紧密地联结所有的部件。他发现所有较大的石头上都有一个孔,正好位于下侧的中心,原来那是插提起石头用的铁工具的地方,这一工具我们称之为石匠钳,这一发明经他挖掘出来后一直沿用至今。

然后他又仔细地将不同的柱型分开,如多利斯柱型、爱奥尼亚柱型和科林斯柱型。由于他的研究热情高,结果他能够在想象中彻底重建罗马城,并能想象出它毁坏之前的样子。一四〇七年,那里的空气使布鲁内莱斯基的身体出了点小毛病,他的朋友就劝他改变一下环境,因此他回到了佛罗伦萨。在他离开期间,佛罗伦萨的很多建筑蒙受了损失。他回来以后就为这些建筑画了很多图,提出了很多建议。

同一年,许多建筑师和工程师在佛罗伦萨聚会,召集者是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教堂的工程监管会和绒绣工行会的行政官,商量如何建造穹顶的问题。布鲁内莱斯基也出席了会议。他发表意见说,屋顶以上的部分不能按阿诺尔福的设计建造,而要建一个十五臂[11]高的雕带,每一面有一个大窗户,这样不仅能够减轻后殿窗间壁的重量,而且也使穹顶的建造更容易一些。于是,就按照这种方法制作了模型。

布鲁内莱斯基回来几个月之后就恢复了健康。一天上午,他和多纳托以及其他一些艺术家在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广场,他们谈起了古代的雕塑。多纳托说,他从罗马回来的时候取道奥维多,去看看那座城里大教堂的大理石正面。他说,那座建筑极为著名,出于很多大师之手,当时被认为是一件杰作。他又说,后来他路过科尔托纳,在当地神父会的教堂里见到一个最漂亮的古代大理石容器,上面装饰有雕像,这在当时极为罕见,因为现在我们见到的大批漂亮古董那时还没有出土。多纳托接着讲述了作者处理这件艺术品的方法,他说处理得十分精细,其做工十分精湛,甚至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一听这话,布鲁内莱斯基便急不可待地要去亲眼看看。对艺术的爱促使他出发了。他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穿着木鞋,徒步向科尔托纳走去,但他没有说要到哪里去。他见到那件容器后十分高兴,用笔画了一张图后就回到了佛罗伦萨。多纳托或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走了,人们都以为他肯定是忙着绘图或发明什么东西。回到佛罗伦萨以后,布鲁内莱斯基将精心绘制的容器图拿给多纳托看,他对布鲁内莱斯基这一热爱艺术的举动颇为惊讶。

布鲁内莱斯基然后就在佛罗伦萨待了好几个月,私下里为建造穹顶准备模型和机械,同时还不停地和他的艺术家伙伴们开玩笑,就是在这时他开了“格拉索和马泰奥”的玩笑。他还常到洛伦佐·吉贝尔蒂那里玩儿,帮他完成一些门的部件。

一天上午,他听说人们在谈论为建造穹顶寻找工程师,就突然想回到罗马,认为到罗马比待在佛罗伦萨能获得更高的声誉,也更容易使外地人找上门来。布鲁内莱斯基因此而回到罗马以后,人们注意到了他的敏锐创造力和足智多谋,他在谈话中表现出了别的建筑师谁也不具备的信心和勇气,那些建筑师和工匠们一样,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因为他们相信永远也找不到建造穹顶的方法,也没有任何梁能搭起一个足以支撑起如此巨大的建筑物的构架和重量的脚手架。所以,监管会决定把这件事定下来,于是就给在罗马的布鲁内莱斯基写信,恳求他回到佛罗伦萨。

这正是布鲁内莱斯基求之不得的事情,所以他马上就回去了。他一回去,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教堂的监管会和绒绣工行会的行政官们就聚集在一起。他们把所有的困难都摆在他面前,从最大的到最小的,这都是和他同时在场的艺术家们提出来难为他的。布鲁内莱斯基这样回答说:“监管会的先生们,毫无疑问,承担伟大的工程总会有困难。如果以前的工程没有困难,这一项工程肯定有,而且其困难程度你们也许还不完全清楚,因为据我所知,甚至古代人也没有建造过像这样巨大的一个拱顶。我曾多次考虑过要建的脚手架,包括里面的和外面的,也考虑过安全建造的方法,但我一直没能拿定主意,建筑物的宽度和高度都使我感到棘手。如果穹顶能用圆拱联结,我们不妨使用罗马人建造万神庙的方法,也就是那个有圆顶的建筑物。但我们的建筑物是八边形,这就要用鸠尾榫接合石头,就像是用链子将它们锁住一样,这将是件很难的事。但由于这是座献给天主和圣母的教堂,我坚信他们不会不给我们指点迷津,他们一定会给这一工程的建造者以力量、智慧和天才。可这一工程不是我的,我怎么能够帮助你们呢?我明白地告诉你们,如果它属于我,毫无疑问,我的勇气和力量足以能够不费很大劲地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而我还没有考虑这一问题,你们就让我告诉你们完成任务的办法。即便是诸位阁下决定建穹顶,你们也要先试试我,我不认为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对这么大的一项工程提供意见。另外你们还要花钱,要定下一个日期,让建筑师们在一年之内聚集到佛罗伦萨,不仅仅是托斯卡纳人和意大利人,还包括德意志人、法兰西人和各个国家的人。应该对这些人提出这项工程,这样经过讨论后,把工程交给其中的一个人,这个人应该表现出最好的能力,或拿出承担这一浩大工程的最佳方法和最好的意见。我只能表明这一意图,再也作不出更好的安排了。”

布鲁内莱斯基的提议和计划使行政官和工程监管会的成员感到很满意,他们想让他准备个模型,以便他们作出决定。但他不打算这样做,于是就告辞了,说有人写信请他回罗马去。财产托管会的人发现,他们以及监管会的人都不足以挽留住他,就让他的几个朋友求他留下来,而布鲁内莱斯基仍不为所动。一四一七年五月二十六日上午,监管会给了他一笔钱,其数目可以在布鲁内莱斯基的工程账簿上所记载的花费款项中找到,这都是为了让他留下来。但布鲁内莱斯基的态度很坚决,他还是离开佛罗伦萨回到了罗马。

到罗马以后,他坚持不懈地研究同一课题,为完成那一工程做了很多的准备,他相信除他之外谁也无法将它完成,事实也是如此。布鲁内莱斯基让行政官召集新的建筑师,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看看他那高人一筹的才能。他根本不相信他们能够接受为那个后殿加盖拱顶的委托,他们也不愿接受那一任务,他认为那对他们太困难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行政官召集的建筑师才从不同的国度赶来。居住在法兰西、德意志、英格兰和西班牙的佛罗伦萨商人接到了指示,要他们花费大笔的款项去送他们,还要他们向所在国的君主要最有经验和最有名的艺术家。

一四二〇年,所有这些外国的艺术家终于都聚集在佛罗伦萨,另外还有托斯卡纳的艺术家和佛罗伦萨所有的最优秀的设计艺术家。布鲁内莱斯基也从罗马回来了。大家聚集在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监管会的大厅,在场的还有行政官和监管会的成员,以及一些挑选出来的最能干、最精明的公民,目的是听取每个人的意见之后,决定采取哪一种为后殿加盖拱顶的方法。所有的建筑师都一一发言,宣布自己采取的方法。听着他们就这件事提出的各种离奇的主张,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有人说,要从地面往上建柱子,在柱子上面建拱,上面再放支撑建筑物重量的木构架。还有人主张用海绵石建拱顶以减轻重量。好几位艺术家赞成在中间建一根柱子,将穹顶建成亭子形,就像佛罗伦萨的圣乔瓦尼教堂那样。另有人主张最好在空地方填上土,土里面掺进硬币;建好穹顶以后,允许人们去随便取土,这样不用花钱就马上会把土运走。只有布鲁内莱斯基一人声称,不要那么大的木构架就可以建穹顶,中间也不要柱子,也不要土堆,其花费要比建那么多的拱少得多,而且也很容易,根本就不需要框架。

听到这话,一直在寻求高见的行政官们认为布鲁内莱斯基不过是在胡说八道,监管会和其他所有的公民也都是这样认为。于是他们嘲笑他,不想再听他谈这些傻话或疯话,让他再说些别的。布鲁内莱斯基认为他有冒犯的理由,于是就回答说:“先生们,不用我的方法根本就建不成穹顶。尽管你们嘲笑我,但你们不得不承认(如果你们不打算顽固到底),其他的任何方法都不行。如果按我说的办法建造,就要建成尖拱,而且是两个,里面一个,外面一个,两者之间形成一个通道。在八堵墙所形成的角上,要用鸠尾榫联结石头以加固建筑;同样,墙本身也要用坚固的栎木梁围起来。我们还要准备灯、楼梯和排雨水的管道。诸位都没有想起来要在里面搭架子来镶嵌马赛克,另外还有很多困难的准备工作要做。我要监造穹顶,所以这些事情我都考虑过了;除了我刚才说过的方法之外,再没有别的方法能把它建成。”

布鲁内莱斯基越说越激动。他越想把自己的观点说清楚,以争取听众的理解和支持,人们就越怀疑他、越不信任他。结果人们不但不信他,反而把他当成傻瓜,当成个胡说八道的人。人们几次赶他走,可他就是不走,他们就让在场的仆人将他强行轰走,说他完全疯了。由于这次对他的非礼,他后来说,他那时不敢在城里的任何地方走动,以免有人说:“看!那个傻瓜!”

行政官以及参加聚会的其他人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方面是其他艺术家提出的很困难的办法,另一方面是布鲁内莱斯基的意见,这在他们看来完全是胡言乱语。他们认为,布鲁内莱斯基的两个提议根本不能用:第一个是将穹顶建成双层,这样就根本无法支撑其巨大的重量;第二个提议是建筑时不用框架。而布鲁内莱斯基为这一工程已进行了多年的仔细研究;他感到茫然,多次想离开佛罗伦萨。但他要是想取得胜利就要有耐心。阅历使他知道,那座城的首脑很少能长期坚持一种意见。他私下里做好了一个小模型,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拿出来让他们看,但他不愿这样做,他知道行政官们缺乏理解力,艺术家们忌妒,公民们则左右摇摆,一会儿赞成这一个,一会儿赞成那一个。对此我不感到奇怪,因为每个佛罗伦萨人都声称自己懂得这些事情,和最有经验的艺术家懂得一样多,尽管真正理解的人很少。我们可以被允许去证实这一真理,而不得罪那些深谙此道的人。

因此,布鲁内莱斯基开始和个人打交道,争取做在大庭广众面前做不到的事。他有时和一个行政官谈,有时和一个监管人谈,有时又和不同的公民谈,还拿出他的部分设计让他们看,终于使他们同意将这一工程要么交给他,要么交给一个外国建筑师。于是,行政官、监管会和挑选出来担任评委的公民又恢复了勇气。他们再次聚会,听取建筑师们就这一问题进行的辩论。布鲁内莱斯基以充足的理由驳倒了所有的人,据说还出现了如下所述的有关鸡蛋的争辩。其他的建筑师要布鲁内莱斯基详细解释他的意图,并像他们那样拿出他的模型来。他不愿这么做,而是向所有的艺术家、外国人和本国人提议,谁要是能把一个鸡蛋竖立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谁就应该接受委托来建穹顶,因为这样做能表现出他的才华。于是他们拿出一个鸡蛋,所有的艺术家都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使它竖起来,但谁也找不到能这样做的方法。因此,人们让布鲁内莱斯基自己试试看。他很灵巧地把鸡蛋拿在手里,将鸡蛋的一端往石头面上一撞,就把它竖在那里了。艺术家们一看就大声抗议,说他们都会这样做。而布鲁内莱斯基笑着回答说,如果他们看了模型和设计,他们也会知道如何建造穹顶。这样,人们终于决定让布鲁内莱斯基建造这一工程,但要他向行政官和监管会提供更确切的情况。

于是他回到家里,将他的全部意图尽可能清楚地表述在一张纸上,然后将它交给了评议会,其内容如下:“尊贵的先生和监管人,考虑到建造这一工程的困难,我认为它决不能建成一个纯圆形,因为上面放顶塔的那一部分太大了,一承重很快就会塌下来。我觉得那些建筑师根本就不考虑建筑物的持久性,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所以,我决定将拱顶的里面根据墙的形状建得带角,采用尖拱的比例和样式,因为这种样式显示出一种迅速上升的趋向,顶塔压上去之后,各部分能相互照应来保持稳定。拱顶基部的厚度应为三又四分之三臂,然后像金字塔一样向上升,从外面到合拢的地方逐渐变小,那就是放顶塔的地方,其厚度为一又四分之一臂。

“第一个拱顶的外面要再建一个拱顶,以保护第一个免遭雨淋,其基部的厚度应为二臂半,也像金字塔那样按比例减小,使各部分在顶塔的开始处会合,就像另一个那样,最高处的厚度应是基部厚度的三分之二。每个角上要有个扶壁,一共有八个,两角之间每面墙的前面要有两个,共有十六个。每面墙里外的这十六个扶壁,其基部的宽度每一个应是四臂……”

布鲁内莱斯基写好以后,就在上午去了评议会,把它交给了行政官和监管会,他们将全部内容都予以考虑。尽管他们不能完全看懂,但感到布鲁内莱斯基信心十足,其他建筑师也没有提出更好的理由。另外,他明显地表现出有把握,一直重复着同样的内容,好像是他已经建好了十个穹顶一样。于是行政官们退到一旁,最终决定把这一工程交给他。他们本想看看他如何不用框架建拱顶的一个例子,而对其余的部分都表示满意。这一愿望有幸得到了满足。巴尔托洛梅奥·巴尔巴多里决定在圣费利奇塔教堂里建一个祈祷室,他向布鲁内莱斯基谈了这件事。布鲁内莱斯基接手这件活儿以后,不用任何框架就建好了祈祷室的拱顶,它就在入口的右边,那也是放圣水瓶的地方(圣水瓶也是出自布鲁内莱斯基之手)。同时,他又用同样的方法,为斯蒂亚塔·里多尔菲在圣雅各布·阿尔诺教堂里建了另一个,就在主祭台的旁边。这些工程比他的言语为他赢得了更多的信誉。执政官和监管人看了他写的材料和完成的工程后终于放心了,他们把建穹顶的任务交给他,以多数票任命他为总工程师。但他们不让他建得超过十二臂高,说他们想看看进展情况如何,如果像他期望的那样成功,再让他继续干下去。

看到行政官和监管会的人这么顽固、这么不信任他,布鲁内莱斯基感到非常吃惊。要是他不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能负责这一工程,他就根本不会插手这件事。但他想得到完成它的荣誉,于是就接受了条件,并保证能圆满完成任务。布鲁内莱斯基交上去的书面材料被抄进一个本子里,货物供应者在里面记着工程的木料和大理石的账,以及上面提到的布鲁内莱斯基应尽的职责。接着又给了他一笔津贴,和以前给予其他艺术家的是一样的。

艺术家和公民们得知布鲁内莱斯基得到了工程委托之后,有人说好,有人说坏。凡是能引起大众以及那些没有头脑的人和爱眼红者议论的事情总是这样。正在为开工备料的时候,艺术家和公民中间形成了一个团伙。他们找到行政官和监管会,说这件事决定得太草率了,这样一项工程不能仅按一个人的意见去实施。他们还说,如果行政官和监管会缺少杰出人士而不是拥有很多,那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做的事情不可能为公民们增光,如果出个一差二错,他们要受过,因为他们把这么大的一项工程交给了一个人,根本就没有考虑可能给公众带来的损失和耻辱。考虑到这些因素,应该给布鲁内莱斯基配备一个同僚,让他来遏制布鲁内莱斯基的鲁莽行为。

那时,洛伦佐·吉贝尔蒂由于建造圣乔瓦尼教堂的门时所表现出的才能而享有很高的声誉。政府中一些很有权势的人很喜欢他,这时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一点。他们看到布鲁内莱斯基声望大增,就和行政官与监管会一起促成了吉贝尔蒂和布鲁内莱斯基共同承担这一工程,其借口是为工程感到担忧。布鲁内莱斯基得知监管会的决定后极为恼火,他感到绝望,这一点很清楚,因为他几乎就要逃离佛罗伦萨。要不是多纳托和卢卡·德拉·罗比亚安慰和鼓励他,他就要发疯了。真正邪恶和歹毒的是那些被忌妒心蒙住了双眼的人,他们卑鄙地危害别人的荣誉、诋毁别人的作品以实现自己的野心。要不是这些人作祟,布鲁内莱斯基就不会砸碎模型、烧掉设计图,在半小时之内毁掉了长期劳动的成果和多年的希望。

监管会一开始向布鲁内莱斯基道了歉,鼓励他继续干下去,说这个伟大建筑的发明者和作者仍然是他,不是别人,但他们给洛伦佐的津贴与布鲁内莱斯基的一样多。于是布鲁内莱斯基很不高兴地继续干着,他知道他要吃所有的苦头,然后和洛伦佐分享荣誉。不过他想,他要找到一个办法来阻止洛伦佐长期参与这一工程,这一想法给了他勇气,于是就按交给监管会的方案继续干下去。与此同时,他想做一个一直没有做的完整的模型。他马上就开始了,让一个住在他工作室附近的细木工人巴尔托洛梅奥制作各个部件。模型的尺寸是严格按照建筑物的比例制作的,差别仅是大小不同。在模型中,所有的难点都按完成后的样子显示出来,比如说有明有暗的楼梯、各种灯、扶壁和加固建筑的其他发明、门,甚至还有一部分长廊。

洛伦佐听说这个模型后就想看看,但布鲁内莱斯基不让他看。他很生气,准备自己再做个模型,以表明他不是白拿薪水,他在工程中也是起作用的。布鲁内莱斯基得到了五十里拉零十五索尔多[12]来做模型,这是我们从米廖雷·迪·托马索的本子里的一个定单上发现的,上面的日期是一四一九年十月三日,而洛伦佐的模型则得到了三百里拉的报酬。这一差别显示出了对洛伦佐的偏袒,并不说明他的模型对该建筑有任何用途或好处。

这些令人烦恼的事情在布鲁内莱斯基眼皮底下一直持续到一四二六年,洛伦佐的朋友说他和布鲁内莱斯基一样,也是该建筑物的创造者。这使得布鲁内莱斯基心烦意乱,生活在极度的不安之中。与此同时,他还想出了很多改进的方法和新的发明,他决心不顾一切危险来赶走他的同僚,他知道这个人对工程一点用处也没有。

布鲁内莱斯基将两个拱顶都已建到了十二臂高,但加固建筑物的木、石工程尚未动工,因为这是件很困难的事。布鲁内莱斯基决定和洛伦佐谈谈这件事,以确定他是否考虑过它。但洛伦佐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大事,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于是就说他要把它交给发明者布鲁内莱斯基去做。洛伦佐的回答使布鲁内莱斯基感到很满意。布鲁内莱斯基觉得他找到了将他的同僚排挤走的办法。他要向人们显示,洛伦佐并不像他的朋友所说的那样对这件事有那么多的了解,他所受到的恩宠也不能说明这一点。

这时,所有的建筑工都投入到工程之中,只待接到命令后就开始建十二臂高以上的部分、建拱顶并使整个建筑固若金汤。穹顶上部的合拢开始以后需要搭脚手架,这样可以使工匠干活时避免危险,因为那太高了,只要往下一看,最沉着的人也会感到眩晕,意志最坚定的人也会畏缩。所以,工匠和其他的师傅们等待着如何使用链条和建脚手架的指示,但无论是洛伦佐还是布鲁内莱斯基,都没有作出任何决定。工匠们私下里抱怨说,现在工程没有以前受关注了。工匠们都是靠劳动为生的穷人,这时他们相信,两位建筑师谁也没有勇气继续干下去。于是他们就自己尽量地找活儿干,将已经建好的部分磨光。

一天上午,布鲁内莱斯基没有在工地露面。他包扎住头,叫苦不迭地上了床,让人赶快把盆和毛巾都加热,假装犯了胸膜炎。站在那里等待指示的工匠们听说以后,就向洛伦佐指示该怎么做。但他回答说,工程安排属于布鲁内莱斯基,他们应该等他。一个工匠说:“你怎么能不知道他的打算呢?”洛伦佐回答说:“我知道,但他不在我什么也不做。”他这是为自己辩解,因为他没有见过布鲁内莱斯基的模型,也没有问过他打算用什么方法,这样才不至于显示出无知的样子。所以人们让他拿主意的时候,他就感到茫然,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是在违背布鲁内莱斯基意愿的情况下受雇于那项工程时更是如此。

布鲁内莱斯基病了两天多以后,工程的材料供应者和很多工匠师傅都去看他,他们一再问他该怎么做,而他总是回答说:“你们有洛伦佐,让他动手做一回吧。”除此之外,他们再也得不到别的回答。

这事传开以后引起很多议论,人们责怪这项工程,说了它很多坏话。有人说,布鲁内莱斯基是由于伤心才病倒的,他发现自己无力建成穹顶,所以后悔不该插手这件事。但他的朋友为他辩护,说他的烦恼可能来自他受到的冤枉,有人让洛伦佐成为他的同僚,但他的毛病是胸膜炎,那是他过度劳累引起的。就在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工程停了下来,几乎所有的泥瓦匠和石匠都不干了。他们抱怨洛伦佐说:“他倒是会拿钱,但一点也不会指导我们干活。要是布鲁内莱斯基不在这里,或是他长期病下去,洛伦佐能干什么?布鲁内莱斯基生病能怨他自己吗?”

监管会发现这种状况使得人们对他们越来越不满,于是就决定去看看布鲁内莱斯基。到他家以后,他们先慰问了他的病情,又向他讲了工程的混乱状况,以及这一状况给他们带来的麻烦。布鲁内莱斯基一听就火了,一方面是由于他要装病,但另一方面是由于他对工程的关注。他叫道:“什么!洛伦佐不在那里吗?他怎么不管一点儿事?我不能不对你们这一番抱怨感到奇怪。”监管会的人回答说:“没有你,他什么也不干。”布鲁内莱斯基说:“但没有他我能干得很好。”这句既尖锐又一语双关的回答对监管会已经足够了。他们走了,这下明白了布鲁内莱斯基的病根是想一个人干,于是就让他的朋友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并打算不让洛伦佐再干了。

这样布鲁内莱斯基就回到了工地。但洛伦佐由于受到偏袒而拥有权力,他想不干活而白拿工钱,所以布鲁内莱斯基就想出另一个办法羞辱他,让大家都知道他对手头的工程几乎一窍不通。因此,他当着洛伦佐的面对监管会说了如下的话:“监管会的先生们,如果人的生存和死亡一样确实无疑的话,我敢肯定很多工程都会完成,这些工程现在已经开始但尚未完工。我不幸身患疾病,它可能夺去我的生命,使工程停顿下来。我担心再次病倒,也担心洛伦佐病倒,这是天主禁止的,所以我考虑最好我们各干各的活儿。由于诸位阁下将工钱分开发放,那我们也把活儿分开,这样每个人都会使出看家本领放手大干,既为自己的名利,也为公众的利益。现在有两件困难的工程要做。一件是搭脚手架来保障工匠的安全,建筑物的里外都要搭,要搭得能承受人、石头和灰浆的重量,还要留出空间让起重机吊起各种材料,以及摆放其他的机器和各种工具。另一件难事就是链联结,这要建在已经完成的十二臂之上,这是联结和巩固穹顶的八面墙所不可缺少的。它必须围住整个建筑物并将其联为一体,使上面的重量均匀地压在所有的八面墙上,各部分相互支撑,任何一部分也不承受过多的重量,整个建筑稳稳地坐落在根基之上。这两件事之中,就让洛伦佐选一件最容易干的吧,另一件由我来干,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听到这话,洛伦佐被迫接受其中的一项任务来保全自己的面子。尽管他很不愿意,但还是决定承担链联结。他觉得可以听从工匠们的建议,他还记得佛罗伦萨圣乔瓦尼教堂的拱顶有一石头的链联结,他可以借鉴其一部分,如果不是全部的话。

这样,一个人搭脚手架,另一个建链联结,双方都动手干了起来。

布鲁内莱斯基的脚手架建得十分精巧,显示出他良好的判断力,大大出乎很多人的预料。工匠们在上面干活十分安全,就像在地面上一样。他们吊起了所有必需的重物,稳稳地站在上面。这些脚手架的模型放在监管会的大厅里。

洛伦佐极为艰难地在其中的一面墙上建造链联结。建好以后,监管会让布鲁内莱斯基去看看。他什么也没有对他们说,但和一些朋友谈到了这件事。他说,那个建筑需要一种和洛伦佐的不同的联结物,洛伦佐的方法和应该用的方法完全不同,所以他建造的联结物不足以支撑上面的重量,其力量和稳定程度都不够。他还说,付给洛伦佐的钱以及他建造的链联结算是白扔了。

布鲁内莱斯基的话传开之后,他被召去说明应该怎样建造链联结。他已经准备好了设计图和模型,于是就马上拿了出来。监管会和其他的师傅一看,马上就认识到偏袒洛伦佐是错误的。这时,他们决定弥补这一过错,以此来证明他们能够分清功过。他们任命布鲁内莱斯基终身担任整个工程的总管和监督人[13],规定工程的每一步都要听从他的指挥。为了更进一步向他表示赞赏,他们又给了他一百弗罗林[14],这是行政官和监管会指示的,日期是一四二三年八月十三日,执行人是工程管理委员会的文书洛伦佐·保利,签署人是盖拉尔多。他们还投票给他一百弗罗林的终身津贴。这样一来,布鲁内莱斯基对将来工程的进展采取了措施,亲自关心所有的细节,建筑物上所用的每一块石头都经过了他的检验。而洛伦佐则感到自己栽了跟头,也感到有点丢人。但他的朋友仍然有力地支持他、偏袒他,结果他照拿工钱,其理由是从当时起在三年之内他不能被解雇。

与此同时,布鲁内莱斯基继续准备图纸和模型,描绘的是建筑物的最微不足道的细节、工匠的脚手架和举起建筑材料的机器。但是有几个恶人,他们都是洛伦佐的朋友。这几个人不停地折磨他,每天都拿着模型来和布鲁内莱斯基的比试。这些人之中有安东尼奥·达·韦尔泽利师傅,还有受到偏袒并引人注目的其他师傅,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公民。他们的反复无常暴露出他们的一知半解和缺乏判断力。本来完美的东西近在眼前,他们却老是拿出有缺陷和无用的东西来。

这时,所有八面墙上的链联结都已经完成,工匠们在成功的鼓舞下干得劲头十足。但布鲁内莱斯基比以往催得更紧了,再加上工匠们由于一些石匠活儿和其他一些日常琐事而受到惩戒,人们开始出现不满情绪。由于这种情况,还由于他们的忌妒,工匠之中的一些主要人物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帮派。他们说,这项工程又吃力又危险,他们不想再建拱顶了,除非付给他们高额报酬,尽管他们的工钱已经增加了,比原来高得多。他们想用这种办法伤害布鲁内莱斯基,为自己捞取好处。

这种状况使监管会十分不满,布鲁内莱斯基也是如此。他仔细考虑之后决定采取行动,在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将他们全部解雇了。那些人丢了工作之后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感到非常沮丧。到了星期一,布鲁内莱斯基派十个伦巴第人到工地干活。他经常和他们在一起,说:“到这里干这到那里干那。”他一天教他们的东西足够他们干好多个星期。工匠们发现自己既丢了人又丢了工作,他们知道再也找不到这么挣钱的活儿了,于是就派人去找布鲁内莱斯基,说他们还想回去,让他考虑一下。布鲁内莱斯基让他们苦等了几天,看样子是不想再要他们。后来他们还是回去了,但工钱却比原来少了。这样他们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忌妒者的嘴闭住了。在工程顺利进展中,布鲁内莱斯基的才能得到了应有人的承认。所有不带偏见的人都认为,布鲁内莱斯基表现出的大胆,也许在任何建筑师的作品中都没有见到过,不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这一观点由布鲁内莱斯基这时拿出来的模型得到了证实,每一个人都能从模型上看出,他对建筑物的每一个细节都花费了大量的心血。他在楼梯以及里外提供照明,以免人们在暗中相撞或受伤的独特设计看起来一目了然。凡是阶梯陡的地方,他都用不同的铁支柱来撑住踏板,由此可以看出他考虑得多么仔细。除了这些之外,布鲁内莱斯基甚至想到了在穹顶里面固定脚手架的铁器,如果需要用它来镶嵌图案的话。他为安放水管选择了危险性最小的位置,以便将来建成后用来排放雨水,并显示出哪里要覆盖、哪里不要覆盖。他还发明了不同的通风孔道来减小风力,使雾气和地震都不能损害建筑物。所有这些都证明,他在罗马居住的好多年里所从事的研究使他受益匪浅。

除此之外,监管会还考虑到他为这座巨大建筑的石料成型、固定、联结和使其稳定方面作出了很大贡献,对他一个人能做这么多的工作几乎感到敬畏。他的能力和熟练程度与日俱增,无论多么困难和复杂的事情,到他手里都变得很容易、很简单。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也就是用轮子和衡重体来举起重物,这样用一头牛就抵得上原来的六对。这时,建筑物已经很高了,人到达顶部之后要费很大的劲才能下到地面,工匠们要浪费很多时间去吃喝。由于同样的原因,天热的时候他们也感到极不方便。针对这些情况,布鲁内莱斯基做出了安排。他在穹顶开设酒店和饭店来出售所需要的食物,工匠们在整个白天都不必离开工地,既为工匠们提供了方便,也对工程十分有利。

布鲁内莱斯基发现工程的进展十分迅速,一切都很顺利,他的热情和信心大增,一直不停地干着。他亲自来到砖窑,检查泥土和工作的质量,砖烧好以后又亲自动手挑选,并将选好的单独存放。同样,他还仔细检查石匠手里的石头,以确保其完好无裂痕。他为石匠们提供木模型或蜡模型,或者是当场用萝卜刻制,指导他们制作不同的形状和如何联结。他还这样指导铁匠,发明了弯曲的合叶以及将它固定在门框上的方法。他极大地促进了建筑业的发展,正是他的努力使得建筑业达到了完善的程度,也许这是别的托斯卡纳人从未达到过的。

一四二三年,佛罗伦萨一片欢腾,布鲁内莱斯基当选为圣乔瓦尼区的执政团成员,任期是五月和六月。拉波·尼科利尼当选为圣克罗切地区的行政长官。如果布鲁内莱斯基在普里奥里斯塔那里登记为“塞尔·布鲁内莱斯科·利皮”,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因为人们是按他爷爷利波的名字这样称呼他,而不是叫他“拉皮”,实际上应该这样叫才对。据说这一习俗在普里奥里斯塔很盛行,另外还有其他很多习俗,所有过问过这件事的人、或熟悉当时习俗的人都知道。布鲁内莱斯基在那个职位上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后来他担任和地方行政官有关的其他职务时也是如此,他常常表现得非常明智。

两个拱顶这时已经接近合拢,已建到顶塔开始处的圆窗。布鲁内莱斯基在罗马和佛罗伦萨制作了各种木模型和泥模型,两个拱顶的都有,这时他要最后决定依据哪一个来建造。他决定完成长廊,于是就绘制了不同的示意图。这些图在他去世之后就存放在监管会的大厅里,但由于那些官员的疏忽而丢失了。直到现在那八面墙才开始建,以便工程可以完工,但不是依据菲利波的设计。根据后来米开朗琪罗·博纳罗蒂的建议,这八面墙被拆除了,以后就没有再建。

布鲁内莱斯基还亲手制作了一个顶塔的模型。它有八面,其比例与穹顶的相一致,其创造性、变化和装饰使它显得非常美。他没有遗漏通向那个漂亮圆屋顶的楼梯,但由于他用一小块木头钉在下面封住了通道,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它的位置。布鲁内莱斯基这时已经大名鼎鼎。尽管如此,尽管他已经战胜了那么多对手的忌妒,灭了他们的威风,但他仍然无法摆脱烦恼。他发现,佛罗伦萨所有的艺术家看到他的模型之后,正在动手制作各种各样的模型。加迪家的一位女士甚至胆敢和布鲁内莱斯基一比高低。而布鲁内莱斯基则禁不住嘲笑这些人的自以为是。他的一些朋友告诉他,他不应该把自己的模型拿给任何艺术家看,以免他们模仿它。他回答说,只有一个真正的模型,其余的都毫无价值。一些艺术家将布鲁内莱斯基模型的部分设计用在自己的模型中,布鲁内莱斯基发现以后说:“这个人的下一个模型就完全是我的了。”

布鲁内莱斯基的作品受到高度赞扬。但由于人们找不到通向圆屋顶的楼梯,他的模型被认为在那一点上有缺陷。监管会仍然决定把工程委托给他,但要求他指出楼梯的位置。布鲁内莱斯基就把放在楼梯口的小木片拿掉,露出就像现在所见到的样子,就在其中的一个窗间壁里,其外形就像个空心管子,一侧有壁凹或企口,安着铜栏杆,由此逐渐地到达顶部。布鲁内莱斯基这时已经很老了,不可能活着看到顶塔完成,所以他就留下遗嘱,要求按刚才描述的那个模型进行建造,还要根据他在写的那份材料中所制订的规则,否则建筑将有倒塌的危险,因为它建的是尖拱,这就要求靠增加的重量的压力保持其稳定。

虽然布鲁内莱斯基不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这一工程,他还是将顶塔建了好几臂高,认真地准备好了完成该工程所需要的几乎全部的大理石,并将它们运到了地方。看到这些大石块运来时,人们惊呆了,对布鲁内莱斯基敢于将这么重的东西压在穹顶上感到不可思议。实际上很多聪明人都认为,穹顶不可能支撑住那么重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他建到那个程度实在是他的运气好,压那么重的东西是冒犯神威。布鲁内莱斯基常常嘲笑这些担心。他准备好了工程所需要的全部机器和工具,继续专心地考虑将来的需要,准备所有的细节,甚至考虑到要防止出现大理石在往上提时被碰坏的危险,为此建教堂的拱时要在外面用木结构进行保护。对这一切,布鲁内莱斯基都制作了模型并写出了指导意见,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

这座建筑有多美一看便知。从地面到顶塔开始处的高度是一百五十四臂,顶塔身是三十六臂高,铜圆顶四臂高,十字架八臂高,总高度是二百零二臂。可以肯定的是,古代人从来没有过这么高的建筑,他们也不敢干与天比高的事,而这座建筑显然是要这么做,它的高度似乎超过了佛罗伦萨周围的山。实际上天也好像忌妒它的高度,因为天上的闪电经常打击它。这一工程建设期间,布鲁内莱斯基还建了其他很多工程,现将它们按顺序一一列举。

布鲁内莱斯基亲手为帕齐家制作了佛罗伦萨圣克罗切的礼堂模型,那是件非常美的作品。他还制作了布西尼邸宅的模型,那是打算为两家建的住所。他为因诺琴蒂家的住房和凉廊做了模型,其拱顶不用脚手架就建成了,这一方法一直沿用至今。

据说布鲁内莱斯基应邀到米兰,为布鲁内莱斯基·马里亚公爵的一个堡垒做模型,他就把为因诺琴蒂家建房的事交给了他的好朋友弗朗切斯科·德拉·卢纳。这位弗朗切斯科将柱顶过梁的边缘从上部延长到下部,这是违犯建筑规则的事。布鲁内莱斯基回来以后训斥了他的这一做法。弗朗切斯科回答说,他这样做的依据来自圣乔瓦尼教堂,而那是古代的作品。布鲁内莱斯基说:“那座建筑只有一个缺点,而你模仿的正是它。”布鲁内莱斯基亲手做的这座建筑物的模型放在圣马里亚行会的房子里好多年,受到人们高度评价,因为这座建筑物的一部分仍然没有完成,而现在模型却不见了。

布鲁内莱斯基还为科西莫·德·美第奇制作了菲耶索莱的律修会模型。这座建筑装饰豪华,宽敞明亮,真是非常壮观。教堂的拱顶成穹形,很高大,圣器收藏室配有适当的便利设施,就像修道院里的所有建筑物一样。但最值得考虑、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在山的斜坡上把它建好,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就利用斜坡,在那里建了地下室、洗衣房、面包房、厨房、马厩、木屋和其他很多附属建筑,再没有那么宽敞的了。这样他就整了一片平地建房,将凉廊、食堂、医务室、修士见习处、寝室、藏书室和修道院所属的其他主要房间安排在同一个平面上。所有这一切都是由伟大的科西莫·德·美第奇自己出资建的。他这样做的一个原因是出于虔诚,他总是对和基督教信仰有关的事表现出虔诚来。另一个原因是他很喜欢唐·蒂莫泰奥·达·韦罗纳,这个人是前面提到的那个修会里极为杰出的传道士,他非常喜欢和这个人谈话。为了更好地欣赏他的谈话,科西莫在修道院里建了好几间房供自己用,他偶尔住在那里。科西莫为这一工程花费了十万斯库多[15],这有仍在那里的铭文为证。

维科皮萨诺的堡垒模型也是布鲁内莱斯基做的。他还设计了比萨的老城堡,为蓬特阿马雷筑堡。他又设计了新城堡,由两个堡垒封锁住桥,并为佩扎罗港的城堡制作模型。回到米兰以后,他为公爵设计了很多工程,其中包括为建设米兰大教堂的艺术家绘图。

就在这时,佛罗伦萨的居民开始建造圣洛伦佐教堂,并选出了工程总监。这个人表现得很有学问,并以从事建筑业为消遣。工程已经开始了,柱子是用砖建的。乔瓦尼·迪·比齐·德·美第奇曾经向居民们和总监许诺,他要自己出资建圣器收藏室和其中的一个小教堂。一天,他请布鲁内莱斯基和他一起吃饭。谈了很多话题之后,乔瓦尼问他已经开工的圣洛伦佐教堂怎么样,要他一定谈谈自己的意见。布鲁内莱斯基不得不指出了它的很多缺点,其原因可能是它的指挥在建筑方面的知识超过了他的实践经验。乔瓦尼问布鲁内莱斯基能不能设计一个更好、更漂亮的建筑,布鲁内莱斯基回答说:“当然可以。你是工程的主管,我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花几千克朗,建这样的一座教堂及其附属建筑,以便使它能够配得上那个地方,配得上在那里有很多坟墓的贵族家庭。而且你要是开工建造,这些家庭会尽全力建造他们的祈祷室,并且会非常乐意,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建筑是我们生存的纪念物,它能证明数百、数千年前建设者的存在。”

布鲁内莱斯基的这番话鼓舞了乔瓦尼,他决定建圣器收藏室、主要的祈祷室以及整个教堂,尽管只有七家愿意资助这一工程,其余的没有财力。参加这一工程的有龙迪内利、吉诺里、达拉·斯图法、内罗尼、恰伊、马里尼奥利、马尔泰利和马尔科·迪·卢卡家,他们的祈祷室都建在十字岛上。最先动工的是圣器收藏室,然后教堂的建设也逐步开始,但由于进展非常缓慢,剩余的祈祷室逐渐地转让给了各个佛罗伦萨公民。

圣器收藏室的房顶还没有建好,乔瓦尼·德·美第奇就去世了。他的儿子科西莫比父亲的热情更高,对以前的纪念物也很喜欢,所以让工程继续进行。这是他建的第一座建筑物,感到其乐无穷,从此以后他就不停地建下去,直到去世为止。科西莫迫不及待地催着工程。这一部分正在施工,他就催着其他的部分完工。他乐此不疲,几乎总是在工地上。布鲁内莱斯基建圣器收藏室的时候,他就让多纳托抓紧准备拉毛粉饰,用石头装饰小门,用铜装饰门。圣器收藏室是神父们穿法衣的地方,科西莫把他父亲乔瓦尼的墓建在它的中央,在一块很宽的大理石板下面,由四根小柱子支撑着。他还在同一个地方为自己的家人修了墓,将男人的墓和女人的墓分开。圣器室的每一边有两个小房间,两个房间的中间是圣坛,他在一个房间的角上建了个井孔,还有个地方放洗礼盒。总而言之,整个工程看起来建得很有眼光。乔瓦尼和一开始雇的师傅决定把高坛建在中央和廊台的下面,但科西莫在布鲁内莱斯基的请求下改变了这一计划。布鲁内莱斯基加大了主要的祈祷室,它原来设计得只是个小壁龛,这样高坛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这完成以后,还剩下中间的廊台和教堂的其余部分,直到布鲁内莱斯基去世之后才盖以拱顶。教堂的长度是一百四十四臂。

我们可以发现它有很多缺陷。比如说,壁柱放在了地上而不是墩身上,墩身的高度应和支撑圆柱的基部一样,圆柱放在了台阶上。由于壁柱比圆柱短,整个作品看起来低矮,很不雅观。但这都是布鲁内莱斯基之后的人出的主意。他们忌妒他的名声,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做出模型与他作对。因此,布鲁内莱斯基曾写十四行诗嘲笑他们,于是他们就在他死后报复,不仅是对这一工程,而且对他们实施的所有工程。布鲁内莱斯基留下了完整的圣洛伦佐教堂的模型,神父会建筑物的一部分已经完工,教堂的长度是一百四十四臂。

这一工程正在进行的时候,科西莫·德·美第奇决定建设他的邸宅,他马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布鲁内莱斯基。布鲁内莱斯基把所有的事都放在一边,为他做了一个又大又漂亮的邸宅模型,打算把它建在广场上圣洛伦佐的对面,与所有的建筑都隔开。这一次,布鲁内莱斯基的天才和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结果科西莫不敢建了,说它太大、太豪华了。实际上他放弃不建主要是怕别人忌妒,并不是怕花费高。做这一模型的时候,布鲁内莱斯基常说,他要为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而感谢命运的安排,因为他盼了多年才得到这样一座房子让他建。但一听说科西莫决定不建了,他气得把模型摔得粉碎。科西莫对没有采纳布鲁内莱斯基的设计后悔不已,后来他按另外一个模型建造了邸宅。谈到布鲁内莱斯基时,他常说,和他谈过话的人没有一个比布鲁内莱斯基更聪明、更大胆。

布鲁内莱斯基为贵族斯科拉里家做了那个最奇异非凡的安杰利教堂模型。这座教堂没有完工,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因为佛罗伦萨人用那笔钱应了急(建教堂的钱放在了Monte),还有人说是用在了和卢凯西人的战事上,同时还用去了尼科洛·达·乌扎诺建萨皮恩扎学院的资金。说句实在话,如果安杰利教堂能按布鲁内莱斯基的模型建成,它就会成为意大利最了不起的建筑物之一,因为我们看到的那一部分就已令人赞不绝口。布鲁内莱斯基亲手绘制了这座八边形教堂的草图和施工图,这些图和他的其他设计图一起保存在我的书里。

在佛罗伦萨圣尼科洛的门外面,有个地方叫鲁恰诺,布鲁内莱斯基在那里为卢卡·皮蒂先生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邸宅,但它绝对赶不上他为同一个人在佛罗伦萨城里开始建的那一座。他只完成了它的第二排窗户,看上去十分豪华壮观,还没有任何一座托斯卡纳风格的建筑能与它比美。这一邸宅的门是双层的,每一折高十六臂,宽八臂;第一和第二排窗户与门相似;拱顶也是双层的。整座建筑显示出高超的艺术水平,人们再也无法想象出更美、更富丽堂皇的建筑了。这座邸宅的建造者是佛罗伦萨建筑师卢卡·法内利,他建造过布鲁内莱斯基设计的很多建筑物,为莱翁·巴蒂斯塔·阿尔贝蒂建造过佛罗伦萨报喜教堂的主要祈祷室,阿尔贝蒂是遵照卢多维科·冈萨加的指示设计的。卢卡·法内利后来被冈萨加带到曼图亚,在那里建造了很多工程,并在那座城里娶了妻子。他在那里一直住到去世,其后嗣都随他的名字被人称作卢基。

没过几年,为卢卡·皮蒂设计的邸宅被人买走了。买主是佛罗伦萨公爵夫人、最尊贵的托莱多的莱奥诺拉,是她丈夫科西莫公爵劝她买的。她四处扩大地盘,建成了一个很大的花园,一部分在平原,一部分在山顶,还有一部分在山坡上。她在里面种上各种树,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布置得非常漂亮。她还命人种上各种各样的常绿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至于水、喷泉、鱼塘、鸟舍、花木架以及其他很多配得上一位高贵的公爵的东西我就不再说了,因为没有见过它们的人根本不可能想象其壮观和美丽。科西莫公爵肯定再也找不到比完成这一邸宅更能配得上他的伟大工程了,就像是卢卡·皮蒂先生特意为他建造的一样。卢卡先生没有完成它,他常常是公务缠身。他的后嗣没有足够的财力完成它,所以就很高兴地把它卖给了公爵夫人。

公爵夫人一生中不停地为它花钱,但出的钱数不足以使它很快完工。据我听说的情况,她打算一年就为它花费四万达克特[16],只要她还活着,这样即便不能看到它完工,至少也是将近完工。布鲁内莱斯基的模型至今尚未找到,所以公爵就让杰出的雕刻家和建筑师巴尔托洛梅奥·阿马纳蒂又做了一个。他们现在的施工所依据的正是这个模型。内院的很大一部分已经粗糙地完成了,和外院的情况相似。实际上每一个考虑过这一宏伟工程的人都会感到吃惊,布鲁内莱斯基居然能想像出这么宏伟壮观的一座建筑,这不仅表现在外观上,也表现在各个房间的分配上。我只字不提从这座邸宅向外看去的景色,那最美不过了,也不提城墙方向宜人的山丘,它们在宫殿周围几乎形成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因为就像我说过的那样,详细描述这些需要太长的时间,而且没有见过它的人无法想像它在多大程度上超过别的宏伟建筑。

据说城里广场上圣费利切的“天堂”的机械装置是布鲁内莱斯基为报喜节[17]而发明的,佛罗伦萨人按照古老的习俗,用一套表演装置来庆祝那一节日。毫无疑问,这是件最了不起的东西,显示了发明者的巨大才能和勤奋。画面表现的是天空的景象,很多活动的物体在高处移动,无数的灯几乎像闪电一样忽明忽暗。所有能够以自己的知识来描述这一装置的人都已去世了,装置本身也已经毁坏,再也无望修复了,因为住在那个地方的不再是卡马尔多利的修士,而是圣皮耶尔·马尔蒂雷的修女,还因为卡尔米内修道院受到过那一装置的严重伤害,房顶的栋木都被它掀倒了。所以,我要不惜笔墨,如实地对它加以描述。

为了这一套装置,布鲁内莱斯基在支撑房顶的两个梁之间挂一个半球,其形状就像个空碗或理发匠的盆,让它的边缘朝下。这个半球是用又轻又薄的板制成的,它固定在一个铁星上,铁星从它的外圈绕过。板的中间窄,整个物体由一个大铁环保持平衡,铁星就绕着大铁环运动,并支撑着做成盆状的板。整个装置由一根坚固的松木梁支撑着,用铁捆得很严实,放在了房顶的主要栋木上,支撑吊盆的环就固定在这根梁上,这个盆从下面看去,真像是天空……[18]

我们还是回头说布鲁内莱斯基。他已经闻名遐迩,人们只要建造重要的工程,都会从很远的地方去请他,都想得到这位大师亲手制作的设计图和模型,为此人们不惜资财,对他表现得相当友好。曼图亚侯爵想要布鲁内莱斯基帮忙,十分诚恳地向佛罗伦萨执政团写信请他,执政官就把他派到了侯爵那里。一四四五年,他在曼图亚按照侯爵的要求设计了波河水坝和其他工程。侯爵拥抱起他来就没个完。他常说,佛罗伦萨配得上布鲁内莱斯基这样一位公民,就像布鲁内莱斯基能配得上他那伟大美丽的故乡一样。在比萨,布鲁内莱斯基向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伯爵和尼科洛·达·皮萨同样显示了他的杰出才能。他在建造防御工事时超过了皮萨,皮萨当面赞扬他,说如果每个国家都拥有像布鲁内莱斯基这样的人,大家都会和睦相处,根本就不用动武。在佛罗伦萨,布鲁内莱斯基设计了巴尔巴多里宫殿,它就在圣雅各布外围罗西塔附近,但没有施工。他还为琼蒂尼家设计了邸宅,它位于阿尔诺河边的万圣节广场。

后来,佛罗伦萨圭尔菲派的首领决定建一座带会堂和接见室的建筑,以便处理他们的事务,他们把这件事交给了弗朗切斯科·德拉·卢纳。工程开始了,在地面之上建了十臂之后出现了很多缺陷。然后工程交给了布鲁内莱斯基,他把它建得十分壮观,就是我们现在见到的样子。施工中,布鲁内莱斯基还要和那位弗朗切斯科竞争,很多人都偏袒弗朗切斯科。布鲁内莱斯基的一生就是这样。他一直不停地与人竞争,有时和这个人,有时和那个人。很多人都仇视他并和他作对,给他带来了无穷的烦恼。不仅如此,他们还常常借他的设计为自己沽名钓誉,最后他干脆什么也不让别人看,也不相信任何人。

现在,前面提到的圭尔菲派的首领不再用那个宫殿的会堂了。由于一五五七年的洪水毁坏很多Monte的文件,科西莫公爵考虑到那些最重要的文件的安全,就把它们连同该机构的办公室一起搬进了那个会堂。首领们放弃了会堂,搬到了宫殿的另一处地方,会堂成了Monte。但为了让宫殿的老楼梯继续供首领们的办公室使用,公爵委托乔治·瓦萨里建一个非常宽敞的楼梯,于是他就建了,就是通向Monte会堂的那个。另外又用加过工的石头建了个阳台,由同一个建筑师设计,并根据布鲁内莱斯基的意图,把它放在了用坚硬的灰石建的有凹槽的柱子上。

在圣斯皮里托教堂,有一年由弗朗切斯科·佐波师傅在四旬斋期间讲道,当时他在佛罗伦萨很有名。在讲道中,他诚挚地向听众介绍了女修道院和学校对年轻人的要求,尤其是大约在那时被烧毁的教堂的要求。于是,当地的头面人物洛伦佐·里多尔菲、巴尔托洛梅奥·科尔比内利、尼里·迪·吉诺·卡波尼、戈罗·迪·斯塔焦·达蒂和其他很多公民,接到了执政团重建圣斯皮里托教堂的指示,他们推选斯瓦尔多·弗雷斯科巴尔迪为监督官。弗雷斯科巴尔迪对老教堂一往情深,那里的主祭台和主要的祈祷室都是由他家建造的,所以他对工程格外关注。不仅如此,在开始的时候,那些在教堂里拥有祈祷室和墓地的人按比例应缴纳的集资款尚未收上来,他就自掏腰包花了数千斯库多,但后来这笔钱又还给了他。

这件事完全定下来以后,他们便派人去找布鲁内莱斯基。他制作了一个模型,在各方面都符合一个基督教堂的要求,无论是它的实用性还是美观程度。这一次,布鲁内莱斯基费了很多口舌劝工程的负责人,要他们同意完全改变建筑物的布局,他要完全转换它的方向,因为他很想让教堂前面的空间一直延伸到阿尔诺河岸,以便使来自热那亚、里维埃拉、比萨或卢凯塞的人能看到它的宏伟壮观。但很多公民不愿毁掉自己的房子,他们不同意这样做,结果布鲁内莱斯基的愿望没能实现。

这样一来,布鲁内莱斯基制作的教堂和教士住所的模型就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教堂长一百六十一臂,宽五十四臂,整个建筑物的柱子排列和装饰豪华优美,通风状况良好,在这些方面没有任何一座建筑物能赶得上这座圣斯皮里托教堂。不仅如此,要不是有些恶人老是在开始时把好事办坏,以显得他们比别人懂得多,它就会成为基督教世界里最完美的教堂。即便如此,它也比别的教堂更美,其布局也更合理,尽管它没有按照模型来建造。这可以从建筑物的里外不一致上看出来,模型上好像有门和窗户框架。别的缺陷我就不再一一列举了,人们把它们归咎于布鲁内莱斯基。但我们不会相信他能容忍这些缺陷,如果让他来建造的话。因为他的所有作品都完成得很有见地、很慎重、很有独创性和艺术性,这座建筑物本身就证明他具有真正伟大的天才。

布鲁内莱斯基在谈话时爱开玩笑,能言善辩,这可以从他激怒洛伦佐·吉贝尔蒂一事上看出来。洛伦佐·吉贝尔蒂在蒙特莫雷洛买下一个名叫莱普里亚诺的农场,他在它上面的花费是收入的两倍。这使得洛伦佐非常恼火,结果他卖掉了农场。当时有人问布鲁内莱斯基,洛伦佐干过的最漂亮的事是什么。人们以为他会贬低洛伦佐的作品,因为他们两人不和。而他的回答是:“卖掉莱普里亚诺。”

后来布鲁内莱斯基老了(也就是说他六十九岁了),最后在一四四六年四月十六日与世长辞。他一生奋斗不息,完成了很多作品,因此在世间享有盛名,在天堂争得一席安息之地。他的去世使全国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他死后受到的赞赏和尊重要远远超过他活着的时候。人们以最体面、最隆重的葬礼把他埋在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教堂,尽管他家的墓地在圣马尔科。他被埋在布道坛下面,门的对面,在那里可以看见他家的盾徽,上面绘有两片无花果叶,金色的背景上有绿色的波纹图案。他家属于费拉雷塞家族,来自波河上一个名叫菲卡罗洛的城堡,这由树叶来表示,树叶表示的是那个地方,波纹图案表示的是那条河。

大批的艺术家为布鲁内莱斯基的去世而哀痛,尤其是那些贫穷的和经常得到他帮助和好处的艺术家。他活得像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在世人的记忆中留下了他的美德和非凡的才能。在我看来,从希腊罗马时代直到现在,没有出现过一位比布鲁内莱斯基更优秀、更令人钦佩的天才。他更值得赞美的是,在他那个时代,哥特风格在整个意大利极为盛行,岁数大一些的艺术家都用它,这可以从很多建筑物上看出来。是布鲁内莱斯基重新启用了古代的飞檐,将托斯卡纳、科林斯、多利斯和爱奥尼亚柱型恢复到原来的形式。他有一个来自博尔戈阿布贾诺的徒弟名叫布贾诺,就是这位艺术家制作了圣雷帕拉塔圣器室里的那个洗礼盆,上面有一些儿童像,由他们把水倒出来。他还用大理石临摹了他师傅的雕像。布鲁内莱斯基去世之后,这尊像就放进了圣马里亚·德尔·菲奥雷教堂,在你走进教堂时的门右边一侧。在那里还可以看到一段墓志铭,那是人们在他死后放在那里向他表示敬意的,就像他生前为祖国带来了荣誉一样。为了对这位艺术家表示更大的敬意,又有人加上了两段铭文。

布鲁内莱斯基的徒弟还有卢加诺的多梅尼科·德尔·拉戈、极为善于制作铜像的杰雷米亚·达·克雷莫纳、在威尼斯完成很多作品的斯克拉沃尼安、为药剂师协会在奥圣米凯莱制作了圣母像之后死于维科瓦罗的西莫内(当时正忙着为塔利亚科佐伯爵制作一件重要作品)、一四六一年为公爵博尔索在费拉拉制作了一件铜马的两个佛罗伦萨人安东尼奥和尼科洛。其他的很多徒弟我就不再一一列举了,那要花费太长的篇幅。

布鲁内莱斯基在一些方面很不幸。他要不停地和别人竞争。他的很多建筑物在他生前没有完成,后来也一直没有完成。这些建筑物之中有安杰利教堂。现在我们知道,安杰利的教士们花费了三千多斯库多,这笔钱部分来自商人协会,部分来自Monte,那里是存放资金的地方,结果钱都浪费了,他们也没有完成由布鲁内莱斯基开始的工程,而且到现在也没有完成,实在令人非常遗憾。所以,就像我在尼科洛·达·乌扎诺的传记中所说的那样,谁要是想留下这样一件表明他生存的纪念物,那他就要在有生之年亲自动手,千万不要把它交给别人,因为这座教堂的命运,也就是布鲁内莱斯基设计的很多建筑物的命运。

【注释】

[1]乌银,铜、银和铅的硫化物的混合物,具有黑色的金属外观,用作装饰品镶嵌工艺材料。

[2]多那太罗(1386?—1466),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佛罗伦萨雕塑家,写实主义雕塑的奠基人之一。

[3]“Monte”在意大利语中是“山”的意思,这里可能是当时一家银行或一个财政机构的名称。

[4]马萨乔去世时年仅二十七岁。

[5]这里的保罗是指《圣经·新约》中《保罗书信》的作者,基督教早期著名的传教士。

[6]皮萨诺(1290—1348?),意大利雕塑家,主要作品是佛罗伦萨大教堂洗礼堂的铜门,后为大教堂钟楼的主要设计师。

[7]典出《圣经·创世纪》。神为了考验亚伯拉罕的忠诚,指示他献出自己的儿子以撒作为牺牲。

[8]契马布埃(1240?—1302?),佛罗伦萨最早的画家之一,其作品从拜占廷风格向空间意识和立体形象过渡。

[9]乔托(1267—1337),意大利文艺复兴初期画家、雕塑家和建筑师,突破中世纪艺术传统,创造了叙事性构图和深入刻画人物心理的绘画风格。

[10]泥土占卜,抓一把泥土任意撒在地上,以其形状推断吉凶的方法。

[11]臂,当时的长度单位,相当于成人的臂长。

[12]索尔多,旧时意大利的铜币,二十索尔多相当于一里拉。

[13]在当时的欧洲,一项大工程的建设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所以没有任何一位设计这样一个工程的建筑师能活着看着自己杰作的完工。

[14]金币名。

[15]斯库多,金币名。

[16]达克特,金币或银币名。

[17]报喜节,天使向圣马利亚传报她已通过圣灵感孕而怀上耶稣的日子,后来固定在每年的三月二十五日。

[18]此处译者略去了下面对该装置的一大段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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