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对劳动券或劳动货币的批判

5．马克思对劳动券或劳动货币的批判

从上述可以看出：货币直接是社会劳动——马克思这种货币本质观，是建立在分析商品生产的基本矛盾，即私人劳动与社会劳动矛盾的基础上的，从而是建立在将资本主义这一商品生产制度看成是生产的一种历史形态，并进行分析的基础上的。因此，那些将资本主义生产看成是生产的自然形态的经济学家和货币学家，就不可能有这种科学的货币本质观。但是，空想社会主义者，虽然将资本主义生产看成是一种历史形态，或者按照他们的认识，就应该正确地说是一种非正义的生产，因而必然被一种在他们看来是正义的生产所代替；可是，由于他们是从理性出发观察问题，不是分析经济规律，因而常常咒骂金钱是罪恶之源，幻想保留商品生产而废除货币，或废除金属货币，而代之以劳动货币或劳动券。这种思想同马克思的货币本质观是对立的。

空想社会主义者约翰·格雷认为现行交换制度的最大缺点，就是用货币购买是很容易的，可是为取得货币而出售却十分困难。他要使出售和购买同样容易。他主张国家中央银行通过支行来确定生产各种商品所需的劳动时间。生产者以自己的商品换回一张正式的价值凭证，即换回一张表明他的商品包含多少劳动时间的收据；而这种代表1个工作周、1个工作日或1个工作小时等等的银行券，同时又是领取存放在银行仓库中的其他一切商品的一个等价物的证据。他说：这样一来，贵金属将在市场上与黄油、鸡蛋、棉布、花布并列，取得它们应有的地位，它们的价值不会比金刚石的价值更使我们关心。他进一步尖锐地提出问题：我们应该保存我们想象出来的价值尺度——金，从而束缚一国的生产力呢，还是应该改用自然的价值尺度——劳动，从而解放一国的生产力呢？这种以劳动时间为价值尺度的学说，被马克思称为劳动时间是直接的货币计量单位的学说。

针对这种认识，马克思指出，主张劳动时间是直接的货币计量单位的学说，在空想社会主义者约翰·格雷那里第一次得到系统的发挥。既然劳动时间是价值的内在尺度，那为什么除了劳动时间之外还有另外一种价值尺度呢？为什么价值发展成为价格呢？为什么一切商品都用一种从一般商品中分离出来的商品来估计自己的价值，因而使这一商品变成价值的最适当的存在，变成货币呢？这是格雷应该解决的问题。他不去解决这问题，反而去空想商品能够直接当作社会劳动产品而相互发生关系。既然格雷把商品中所包含的劳动，即私人劳动直接当作社会劳动，那他就是把这种劳动时间当作共同的劳动时间，或直接联合起来的个人劳动时间。这样一来，一种特殊商品，例如金和银，就不会被当作一般劳动的化身来同其他商品相对，价值就不会变成价格，而使用价值也就不会变成价值，产品也就不会变成商品，因而资产阶级生产的基础就会消灭。当然，这不是格雷的本意。在他看来，产品要当作商品来生产，但不当作商品来交换。这是不可能的。

马克思总结说：格雷的著作中所隐藏的、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就是劳动货币是一种经济学上的空话，它用来表示下面这种虔诚的愿望：废除货币，同货币一起废除交换价值，同交换价值一起废除商品，同商品一起废除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这一点被英国的一些社会主义者在格雷之后，直截了当地讲出来了。下面我们谈伟大的空想社会主义者英国欧文的劳动券学说。

马克思指出：欧文的劳动券或劳动货币，像戏院门票一样，不是货币。欧文假定直接社会化的劳动，即一个和商品生产正好相反的生产形态。劳动券不过是一种凭证，证明生产者个人在共同劳动中加入了多大的部分，他个人对共同产品中决定用在消费上的那部分又有多大的要求权。不过欧文没有想到要用商品生产作为前提，也不想用货币诡计来回避商品生产的必要条件。

欧文认为，交换的第一阶段是物物交换，是等量劳动生产的物品的直接交换，没有货币，劳动是唯一的自然的价值尺度。后来商业代替了物物交换，货币代替了劳动成为人为的价值尺度。它破坏了等价交换原则，使剥削有了可能。因为资本家并没有在货币形式上付给工人劳动生产的全部价值；工人在购买消费品时又受剥削。他认为用自然的价值尺度代替人为的价值尺度，用劳动货币就能消灭这种剥削。他在1832年开办交换市场，用劳动货币代替金属货币，但因积压的商品太多，终于在1834年破产。

总之，格雷和欧文都把生产商品的私人劳动直接当成社会劳动，这样，有多少商品就有多少张社会劳动的凭证，而唯一的直接代表社会劳动的商品，即真正的货币则是没有的，这就不能解决私人劳动必须实现为社会劳动的矛盾。所以，在存在商品生产的条件下，以劳动货币代替货币，即将私劳动直接当作社会劳动，必然遭受失败。

在我看来，有些研究空想社会主义的人，对劳动货币或劳动券其所以行不通之原因的解释，是片面的和错误的。他们多半认为要精确地计算生产商品所耗费的平均劳动时间，由于涉及许多技术问题，事实上不可能是精确的，因而失败。很难精确计算，当然是事实，但这并不是劳动货币所以行不通的主要原因。这就是说，他们并不认识社会劳动是真正的价值尺度，仍然认为劳动时间本身是价值尺度，只不过认为由于技术上的原因，很难算出这种平均的社会劳动时间。总之，他们的思想路线和空想社会主义者是一样的。

我还要附带指出，随着电子计算机的发明，有人就认为，用这种最新的技术完全可以计算生产商品所需的平均劳动时间，因而在此条件下，以劳动券取代货币就再也不是空想的了。这同样是错误的，因为它也是认为劳动时间本身是价值尺度。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06页。

[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07页。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98页，注（32）。

[4]同上书，第107—108页。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07页。

[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24页。

[7]同上书，第125页。

[8]生产货币的私人劳动直接就是社会劳动。在使用金属货币和银行券的条件下，货币的支付手段职能能节省部分生产货币的社会劳动是很清楚的。在使用纸币的条件下，由于它能减少纸币流通量，因而就能节省印制纸币和流通纸币所耗费的社会劳动。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158页。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37页。

[11]这个原因，凯恩斯在其《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中说出来了。他说：“如果人民所要的东西（例如货币）不能生产，而对此东西之需求又不容易压制，劳力便无法就业。唯一补救之道，只要公众相信，纸币也是货币，而由政府来统制纸币工厂，换句话说，由政府来统制中央银行。”（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第198页）这就是说，只有废除金本位，改行纸币本位制，才能实行通货膨胀政策，并以此来刺激经济发展，解救失业者。鼓吹通货膨胀政策是凯恩斯主义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