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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孝宗时期论纸币

时间:2022-11-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所言固有臣下阿谀之嫌,宋孝宗诚惶诚恐,小心谨慎的用心亦跃然纸上。宋孝宗的纸币思想、对策和实效,成为我国古代统治者论述纸币,治理通货,应对通货贬值的经验之谈。因其所居位置的特殊性,为后世推崇,成为一段佳话。他有《重楮币说》专论纸币问题。他赞同楮无不宜于东南的观点。再一条是楮“贱则官出金以收之而不使常贱,贵则官散之以示其称提”。这个政策方案的提出,固然是件好事,它有助于楮币回笼,也有助于恢复楮币信用。

三、宋孝宗时期论纸币

(一)宋孝宗论稳健的币政

宋孝宗赵眘(慎)(1127—1194),高宗绍兴三十二年(116)即位,次年改元隆兴,阅二年改乾道,阅九年改淳熙,十六年去世,南宋第二代皇帝,重视“钱谷之事”,曾表白道:“朕以会子之故,几乎十年睡不着(67)。”为推行较稳定的币政,采取多种措施,使会子一度出现相对稳定的时期。

他注重理财,批评“今士大夫微有西晋风,作王衍阿堵等语,岂知《周礼》言理财,《易》言理财,周公、孔子未尝不以理财为务(68)”,引典籍以圣人为据,足证轻视理财不足为训,重视理财才是正务。而且主张人主不该有贪心,“人主苟有贪心,何所不至(69)”。这就为他治理通货提供了较好的理念环境。

他不主张多印会子。淳熙十年(1183)春正月,他讲:“大凡行用会子,少则重,多则轻(70)。”这话凝聚着沉重的历史教训,出自一位帝王的直面独白,相当之不易。

更值得我们记上一笔的是,他的知而后行。一是他并不讳言发钞是为了弥补财政。淳熙十年,他说:“养兵费财,国用十分,几八分养兵(71)。”十二年又说:“会子之数不宜多,他时若省得养兵,须尽收会子。”他意识到:“朕欲尽数收上,它时终为民害(72)。”在他看来,发行钞币只是权宜之计,绝非长治久安之策。二是他未雨绸缪,预立则安的理念。《皇宋中兴两朝圣政》亁道三年(1167)“大事记曰:楮未至于滞也,而已虑其滞。隆兴元年(1163)广行堆垛本钱以给之;楮未至于轻也,而已虑其轻,淳熙二年多出金银以收之;楮未至于多也,而已虑其多,淳熙三年更不增见在之数。故赵雄谓:圣虑深远,不复增印,民间艰得,自然贵重,而楮币通矣”。所言固有臣下阿谀之嫌,宋孝宗诚惶诚恐,小心谨慎的用心亦跃然纸上。而吴泳在《鹤林集·乾淳讲论会子五事》中也记载,孝宗皇帝之谕辅臣,乃曰“大凡行用会子少则重,多则轻”;曰民间甚贵重楮,不可使散出过多;曰恐二三年后壅并,必不通快;又曰:“利在天下,权在朝廷。”三是他主张发行纸币,要有本钱(准备)。所以他说:“楮币在处可行,但须得本钱称提乃可(73)。”四是动用内帑白银回收纸币。隆兴二年(1164)陈良祐言会子之弊,愿捐内帑以舒细民之急。上曰:朕积财何用?能散可也。慨然发内库白金数万两收换会子,收铜板勿造,军民翕然。据载,淳熙二年用银一百万两,三年用银二百万两收兑会子。

宋孝宗的纸币思想、对策和实效,成为我国古代统治者论述纸币,治理通货,应对通货贬值的经验之谈。因其所居位置的特殊性,为后世推崇,成为一段佳话。

(二)杨冠卿论救楮

杨冠卿(1139—?),字梦锡,江陵(今属湖北)人。举进士,尝知广州,因事罢。才华清隽,尤工四六文,有《客亭类稿》。

他有《重楮币说》专论纸币问题。救楮的理论基础,是“物之轻重随乎我”,“轻重之权岂不在我”的名目论。他认为:“物无轻重,物物者能为轻重。物物者执物之权者也。故轻重不随乎物,而物之轻重不得不随乎我。……齐之君、汉之主执其物物之权,故欲重而重,欲轻而轻,惟所欲耳。愚固知执利权以制天下者不患乎物之不我随也。”观其意,我,与物对立之人,泛指帝王君主;物,则既指百货之物,也指货币之物,物价之高下,货币购买力之大小,全在帝王之一个念头,一句话,一个决断,取决于权力的大小。这是彻头彻尾的名目论国定说的言论,此其一。其二,他认为楮虚钱实,钱日乏而楮日轻。“铁之为质易于盬坏,不可以久藏如铜比也。是则铜者人之所贵;铁者人之所贱,故蜀之铁与楮并行而无弊。今之铜所以日乏者,正以富家巨贾利其所藏,而不肯轻用耳。其意若曰楮虚也,其弊又不可言也;钱实也,藏之而无弊也。况夫上所出之楮日至而无穷,民间之输于上则惟铜币之为贵,吾何苦以吾之实而易彼之虚哉!故钱日乏而楮日轻。州郡之间执虚券相授,殆有终日而不见百钱者,则又何怪其不弊耶?”以虚实来解释铜币与铁楮之关系,铜币是实,楮币是虚。铜币是实,所以无弊,会被富家巨贾收藏,皇上也只收藏它而不要楮币。铁楮并行,楮虚,铁币似实而杨氏未做正面说明,笔者据文推衍得出铁贱,不能与价贵的铜币相比,也就没有人会收藏,所以它不会日乏。在四川才可能成就铁楮并行的局面,而不会出现铜日乏楮日轻的结局。杨冠卿的理念做如此理解,当不会错吧。

他赞同楮无不宜于东南的观点。然而认为四川与东南行楮不同,楮之不宜于东南,废之的观点又不能苟同,提出:“救之可也,废之非也。”因为救弊之法在蜀实行了,在东南并未实行净尽,未尽行的有二,一条是租税、茶盐酒酤、关市泽梁的收入都可以折纳用楮。再一条是楮“贱则官出金以收之而不使常贱,贵则官散之以示其称提”。这样做的结果是,在蜀“楮与铁常相权而公与私常相济,何弊之有哉!”看来流通比较正常,不比东南,东南“今此则不然,天下之输税不责(索求)以楮,而必责以钱,官务之支取既无其钱,而徒易以楮。至发纳上供,官则以微价收民之楮以充其数,则是我不欲此矣,而求民之无轻乎此!其势固不可得也”。在东南,官府只放不收纸币,要收也不过是以官价做做样子,连官府都不把楮币当回事,民间百姓自然不会认真对待,相信它的真实能力。

他的救楮之策,面对“今自行都、两浙、近郡之外,闽、广、荆、楚楮币不通之患如昔也。夫欲使民之视铜如楮,视楮如铜”。问题看起来发生在下面,其实产生的根源还是在上头,在皇上、在官府,不在平民百姓。“此其原不在乎下而在乎上。今为之法曰吾之楮与铜初无轻重也,将以相权而行也。自今日以往,凡远近之输于公者,钱楮各半,否者不纳也。如是则非特近者重之,而远者亦重之。远者重则近者有所泄,楮之价其必无减折之患,而铜之重亦变而为轻。民之楮虽不支于官,其价自与官等矣,轻重之权是岂不在我哉!”他注意到官府对楮币只放不收的弊端,提出只要是官府收款,无论税赋捐费自当一律按钱楮各半,等比缴纳,亦无论京城及其远近一视同仁,没有差别。这个政策方案的提出,固然是件好事,它有助于楮币回笼,也有助于恢复楮币信用。至于楮币投放与回笼是否该成比例,能否形成良性循环,还是杯水车薪,我们可先不去考虑。只是就杨氏的提议来看,在执行过程中,若近地执行,远处不完全或不执行,应该怎么办?或者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该如何监督检查,要不要奖赏处罚,一概未提,似乎只是纸上谈兵,即便上达天庭恩准了,亦未必真能付诸实施。因为这是政策性研究,非纯理论研究,故针对性、实效性极强,绝非谈而论道,自然不能不令人怀疑它的实用价值。

(三)吕祖谦论钱币

吕祖谦(1137—1181),字伯恭,人称东莱先生,婺州金华(今属浙江)人。南宋著名文史学家。宋孝宗隆兴元年(1163)进士,官至著作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博学多识,与朱熹、张栻,时称东南三贤。主明理辑行,反对空谈心性,开浙东学派先声。著作有《东莱吕太史集》、《历代制度详说》等。

他的《历代制度详说》分为十三门,钱币为其中一门,文中广泛讨论了货币的起源、职能、作用、钱法和纸币等问题。他承续了圣人“救荒而设”的传统货币起源说;承续了重本抑末的学说,在此前提下肯定货币的积极作用,肯定了既定物质财富条件下,“咸得其利,钱虽少,不过钱重;钱虽重,彼此相权”的相对价值论;肯定了金属学派的货币理论,反对铸钱减值,以汉五铢唐开元通宝大小轻重最为适中,“钱之正”的主体、样板,而刘备所铸大钱,第五琦所铸乾元钱,只是“钱之权”,权宜之计,汉武帝的鹿皮为币,王莽的以龟贝为币,则是“钱蠹”,蛀虫而已。

吕氏关于纸币的认识,一方面以为“冦瑊之在蜀创置交子,此一时举偏救弊之政,亦非钱布经久可行之制。交子行之于蜀,则可;于他,利害大段不同”。纸币究非正宗、主体、正道,只适应于四川一隅救弊的政事,不能令其推行全国;另一方面,他又认为纸币产生于民间,百姓自发创立,非圣王贤人的杰作,“交子之法出于民之所自为,托之于官,所以可行”。此虽不完全准确,确有道理,反映了部分实情,应予肯定。又,他以为“铁钱不便,交子即便”。此虽非纸币产生的唯一原因,但确系原因之一。

宋代大儒朱熹(1130—1200)对于纸币流通的区域性问题发表过意见,以为政府设立兑换所,规定兑换率,《朱子语类·论财》讲:“两淮铁钱交子,试就令不行处作个措置,不若禁行在会子不许过江,只专令用交子。如淮人要过江买卖,江南须自有人停榻交子,便能换钱。又不若朝廷捐数万贯钱在江南收买交子,却发过淮南,自可流通。”这态度倒是积极而又谨慎的。至于在货币起源说、铜钱外泄和毁钱为器诸方面,朱熹所论平平,不赘。

(四)辛弃疾论铜楮实一

辛弃疾(1140—1207),原字坦夫,后字幼安,号稼轩,历城(今属山东)人。词坛英杰,力主抗金,南宋支持楮币的理论发挥第一人。宋孝宗乾道四年(1168)始,历任建宁(今南京)通判,司农司主簿,知滁州,江东安抚司参议官,仓部郎官,湖北、湖南、福建、浙东安抚使等官。擅长短句,风格悲壮激烈,与苏轼并称“苏辛”。著作辑有《辛稼轩诗文笺注》、《稼轩长短句》、《辛弃疾全集》。

孝宗淳熙二年(1175),会子曾贬值,治理后币值虽稳住了,然稳定整个通货的问题就严肃地摆到朝廷面前,时任仓部郎官的辛弃疾上奏《论行用会子疏》(74),提出“会子本以便民,其弊之所以至此者,盖由朝廷用之自轻故耳”的观点,支持会子的流通,查找流弊的根由,并提出稳定币值的建议。

支持纸币的流通。辛氏抓住理论要害,指出“世俗徒见铜可贵而楮可贱,不知其寒不可衣,饥不可食,铜楮其实一也”。从解决人们的温饱而言,铜楮一样,都不可能直接解决。这一认识上的突破,打破长期困扰人们的世俗成见,确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应得到肯定。表面上看来,一个价值比较昂贵一个低廉,其实质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差别,这个认识该说是相当深刻的,特别是纪元铸币,乃至纸币,正是对足值货币商品,即价值实体的否定。只是我们不能苛求古人有现代人的理念和认识,诚如辛氏之表述确实不易。所以,他认为“见钱有般(搬)载之劳,物货有低昂之弊;至于会子,卷藏提携,不劳而运,百千之数亦无亏折,以是较之,岂不便于民哉!……无事之时,军民无会子之弊;缓急之际,朝廷无乏兴之忧,其利甚大”。平时军民只有体味纸币的便利,军情急迫时,朝廷也不会因经费的短绌而犯难,这种上下咸宜是多大的好处,何等的利益。货币形态发展至今,怎么能不为我们的先人能如此坦诚热忱地接受新鲜事物,并为之找到理论上的支撑而骄傲自豪。对于宋代经济的大发展,货币金融超常发展,遥领世界之先,有了深刻的感悟和认知。

会子贬值原因的分析。有利即有弊,其弊就在于币值不稳。辛氏认为,一是“朝廷之自轻”。怎么讲?“往时应民间输纳,则令见钱多而会子少;官司支散,则见钱少而会子多。以故民间会子一贯,换六百一二十足。军民嗷嗷,道路嗟怨。此无他,轻之故也。近年以来,军民输纳,用会子见钱中半,比之向来,则会子自贵,盖换钱七百有奇矣(江阴军换钱七百四十足,建康府换钱七百一十足)。此无他,稍重之故也。”就是说,朝廷、官府自己率先轻会子重钱币,会子只顾投放,不考虑回收,很少回笼,钱会兑换比例提升,引起会子贬值。二是“夫会子之所以轻者,良以印造之数多而行使之地不广。今所谓行使会子之地,不过大军之所屯驻,与畿甸(京郊)之内数郡尔,至于村镇乡落,稍远城郭之处已不行使,其他僻远州郡又可知也”。发行数量不是根据市场需要,而是为满足军费需要,加之流通区域狭小,吸纳量有限。这种矛盾不对称的现象已为有心人发现,实非理论上的突破,只是一种直观上的考察分析所得,足以令人认知。

救弊办法。辛氏针对上述问题,提出:“欲乞姑住印造,止以见在数泄之诸路,先明降指挥,自淳熙二年以后,应福建、江、湖等路,民间上三等户租赋,并用七分会子、三分见钱输纳(僻远州郡未有会子,先令上三等户输纳,免致中下户受弊)。民间买卖田产价钱,悉以钱、会中半,仍明载于契;或有违戾,许两交易并牙人陈诉,官司以淮折受理。僧道输纳免丁钱,亦以钱、会中半。以臣计之,各路所入会子之数,虽不知其多寡,姑以十万为率论之,其已输于官者十万,藏之于家,以备来年输纳者又十万,商贾因而以会子与兴贩往来于路者又十万。是因远方十万之数,而泄畿内会子三十余万之数也,况其数不止于此哉。会子之数有限,而求会子者无穷,其势必求买于屯驻大军去处。如此则会子之价势必踊贵,军中所得会子,比之见钱反有赢余,顾会子岂不重哉。行一二年,诸路之民,虽于军伍,市井收买,亦且不给,然后多行印造,令诸路置务给卖,平其价直,务得见钱而已,则民间见钱将安归哉。”辛氏的救弊方策,主要是从限制发行数额,加大回收力度,扩大流通区域,这样几个方面入手,若能得到认真实施,定当收到实效。

控制纸币发行数额,即所谓调控货币供应量,这是纸币流通条件下亘古不变的法则,我们的先人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值得肯定。然而关键是能否将此思想落到实处,转化为上下一致、坚定不移的行动。宋孝宗也承认纸币发行是为了军费,是权宜之计,时间长了必定害民,这一方面反映出宋孝宗是金属论者,另一方面反应了当时的实情。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只就纸币来谈论纸币,怕是无济于事,难以真的实现控制住发行数额。同样,辛氏要加大对三等以上人户收缴纸币的比例,难度很大。军队边防能够接受吗?职能部门能答应吗?绍兴三十一年(1161)“户部奏,左藏西库见钱不多,所有月支券会等钱,欲以银会品搭。诸司百官以十分为率,六分折银,四分会子;军(队)五分折银,三分见缗,二分会子(75)”。这种开支标准不好随便调整,关乎前方将士的根本利益,也就决定住军心斗志,国之安危。提高纸币比重,压缩钱银比例的抵制之声是会动摇一切决心和各种方策的。纸币流通法则是不会屈从于任何外来强力的,在币值贬损的走势下,纸币如同烫手的山芋,谁也不肯让它在自己手上久留,这本身就加快了纸币流通速度,等于加大了纸币投放量。政府既然把它投入市场,就是在转嫁困难,就有赖账的打算,怎么会让它回流呢?如果皇上从内库拿出钱银回收流通中的纸币,却未关上发行的闸门,一样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投放到市场的钱银财物,跟打水漂的石子一样,有去无回,只怕连个响声都听不到。因而,即便主意出得不坏,可要落实却难上加难,几无可行性。元代把纸币推向全国,亦未能挽救,或者说减缓其覆亡命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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