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的叙事模式

易经的叙事模式

萧小穗^[8]

（香港浸会大学）

徐俪成译

（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

【内容摘要】　本文探讨了《易经》的叙事模式。《易经》是中国古代最成功和最有影响力的书，它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各种变化的故事（story）。在其叙事结构的作用下，《易经》不仅能涉及所有关于变化的故事，还能够自己生产它们。但是，因为书中叙述的所有变化过程都必须处于一个辩证的或者逻辑的框架中才有意义，它的开放结构又会受到某种限制。《易经》如何处理这种叙事上的两难处境？要知道这一点，我们必须先理解书中叙事结构的几个基本特征：阴阳二分，六爻的排列和六十四卦的排列。正是这些基本特征的存在，使得《易经》既能打开一个无限宽广的关于变化的叙事空间，同时又能对叙事的形式和叙述方式做出应有的控制。［China Media Report Overseas.2009；5（4）：5663］

【关键词】　易经，叙事模式，阴阳，六十四卦，符号方阵

起初，《易经》被当做一本占卜书。顾名思义，“易”预示着命运永不停息的变化。中国的古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预测祸福就是预测命运的变化。更进一步来看，《易经》之所以能预测命运的变化，是因为它能够用一种使人信服的方式叙述这些变化。事实上，重要的并不是《易经》能否精确地预测变化，而是它能否将这些预测说得合情合理，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读者确实很难判断那些预测的准确性。《易经》做出的许多预测都使用了某种神话或传说中的情节，而这些情节在它所预测的情境中是不可能出现的。例如，《乾》卦（第一卦）卦辞说到一条龙如何如何。但是“龙”在此地只不过是一种象征，读者并不在乎是否真有“龙”这样东西存在。不仅如此，即使《易经》所描述的情形充满了真实的细节，事情也很少按照这些细节进行。例如，《履》（踩、踏之意，是第十卦）的卦辞“履虎尾，不咥人”（Trans.Lynn，p.200）所叙述的情境，在现实中便是绝无仅有的。作为一本占卜书，《易经》的成功之处就在于它依靠的并不是必须通过实证检验才能被人接受的精确预测，它依靠的是它的叙事，正是这种叙事将对变化的情境所导致的变化命运的预测说得让人信服。

因此，我们必须以叙事的角度研究《易经》，而这种角度却在以往的研究中被遗憾地忽略了。事实上，这本书正是叙事领域一块肥沃的处女地。举例来说，在最近的一项关于《易经》中道德叙事的研究（Xiao，2006）称，《易经》构造了一种元叙事来说明人类是怎样通过主观的道德行为来达成自己命运的。

本文着重关注了《易经》的叙事结构，并且认为正是这种叙事结构的特点帮助《易经》成为中国最成功，最具影响力的讲述关于命运的各种变化的故事的著作。另外，在其叙事结构的作用下，《易经》不仅能涉及所有关于变化的故事，还能够自己产生这些故事。这样一种结构必须能够包含各种可预测的和不可预测的结果。变化、意外事件、含混和不确定不能被看做是《易经》叙事的失败。恰恰相反，它们正是这种命运叙事的主要特征，并且常常构成了那些关于命运的故事中最紧张、最神秘、最迷人的部分。另一方面，这种开放性的结构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叙述者并不能完全信口开河。书中叙述的所有变化过程都必须处于一个辩证的或者逻辑的框架中才有意义。

《易经》如何处理这种叙事上的两难处境？要知道这一点，我们必须先理解书中叙事结构的三个元件，即阴阳二分，六爻的排列（也就是卦）和六十四卦的排列。这三个元件也是《易经》叙事结构中的基本特征。下文将阐述这些元件如何使《易经》既能打开一个无限宽广的关于变化的叙事空间，同时又能对叙事的形式和叙述方式做出应有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