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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源意义与语素义关系分析

时间:2022-04-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6.2 词源意义与语素义关系分析词源意义和词汇的表层意义不同,它是隐性的,不直接以义位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属于深层义素,从表面词义是难以分析出源义素的,只有在系连同源词的过程,通过横向比较,找到同源系列的共有义素,从而确定其源义素。语源不同,则语义虽同,词义特点仍不同。

6.2 词源意义与语素义关系分析

词源意义和词汇的表层意义不同,它是隐性的,不直接以义位的形式表现出来,而是属于深层义素,从表面词义是难以分析出源义素的,只有在系连同源词的过程,通过横向比较,找到同源系列的共有义素,从而确定其源义素。源义素虽然不直接作用于表层使用义,但是深刻影响到词的分布和结合。

传统训诂学常用“义通”来作为判定同源词的重要标准。所谓“义通”,不是指两个词意义相同,而是指它们之间有着共同的词义特点。同源词本质上是由词义引申推动形成的,因此,同源词之间的义通关系其实就是词义之间的引申关系。引申是一种有规律的词义运动,往往把词义的某个特点作为引申的基本依据。由于词义的特点是多方面的,所以词义的引申也可能是多方向的(王宁1996:59)。由于在引申过程中可以变换所依据的词义特点,所以词义引申又可以是继发性的。具体地说,根据某个源词的某个词义特点引申出某个义位,形成某个派生词后,新义本身是完整、显性的,可能选取该义位的另一个特点继续新的引申,生成新的同源词。正因为词义引申具有多向性和继发性,词的同源状况错综复杂,人们在系连同源词时一般采取小范围内的局部系源法。

同源词和同义词有区别,同义词是在义位层面上加以比较类聚,而同源词的系连类聚应该在义素层面上进行。本章上一节已经举了几个例子来说明词源决定词义特点并最终影响语素的结合,下面我们来看同义和同源的交错关系。

意义相同相近的单音词(语素),往往有着相似的语源和引申轨迹。这是词义运动规律性的表现,很多相近的词义在词义引申规律的作用下会朝着相同的方向作出相似的变化。杨树达提出的“字义同缘于语源同”说就是指的这种现象(21)。不过“字义同缘于语源同”这个提法容易让人误解,以为凡是相同的词义都来自相同的词源,而事实上,相同的词义,其词源未必相同(见下)。遇夫先生举出数十组例子来证明词义的引申变化具有相似的规律,例如“赠”、“贶”、“赏”、“贺”、“img103”、“赐”都表示“赠与”“赏赐”义,而其词源意义都与“增加”相近,“赠”的语源为“增”,“贶”的语源为“兄”(“兄”有滋益之义),“贺”的语源为“加”,等等;又如,“颊”、“img104”皆为脸面之旁侧,而“颊”源于“夹”,“img105”与“浦”、“旁”等同源,其语源都含有旁侧义。除二文所列,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如“建”、“立”、“置”的设置义都是由竖立义变化来的;“择”、“拣”、“抡”等的选择义都源于分别义;“伪”、“诈”的虚假义都从“人为”这个意思引申而来;“名”、“声”同有名气义,其语源都含有“声音、声响”之意(22),而“誉”、“望”虽也有名气义,却与“名”、“声”稍有不同,指好的、高的名气,这是因为它们含有“高”这个源义素(23)。这类语义联系的规律性现象,正是陆宗达、王宁二先生提出“比较互证法”(又名“平行互证法”)的客观现实基础。

语源不同,则语义虽同,词义特点仍不同。这样的例子也有很多,例如上文所提到的“奇、怪”、“界、际”等都是。又如,“谄”、“谀”、“佞”、“阿”都有谄谀义,但各自的语源不同,词义特点也不相同:“谄”的语源为“导”,声音上为宵谈对转,所以“谄”侧重指“主动说对方爱听的话,引导对方”,《鬼谷子·权》:“先意成欲者,谄也。”王念孙《读书杂志·荀子》:“谄之言导也,导人以不善也。”“谀”可能与“愉”同源,《管子·五行》“谀然告民有事”注:“谀,悦顺貌。”所以“谀”侧重指“在言语上附和对方,使对方愉悦”。二者在语义上的区别,古人作过准确的辨析,《庄子·渔夫》:“希意导言谓之谄,不择是非而言谓之谀。”《荀子·修身》:“以不善先人者谓之谄,以不善和人者谓之谀。”“佞”的本义是指“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说文》:“佞,巧谄高材也。”《论语·公冶长》:“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邢疏:“佞是口才捷利之名,本非善恶之称。但为佞有善恶耳。”所以“佞”用来表示谄谀义时侧重指“花言巧语”。“阿”的本义为“曲阜”(《说文》),“引申之,凡曲处皆得称‘阿’”(段注),所以“阿”用来表示“奉承、谄谀”义时侧重指在行动上曲从对方,可组成并列词“阿顺”“阿附”等。又如,“寄”、“托(讬)”、“寓”都有寄托义,但语源不同,各自的词义特点也不一样:“寄”与“倚”同源,所以强调依附性;“寓”与“偶”、“遇”等同源,所以侧重偶然性和临时性;“托(讬)”与“宅”同源,所以侧重于对对方的信赖感和安全感。对这组词语源和词义特点的分析,详见王凤阳1992:817-818。

语源相同,则语义虽不同,仍具有相同的词义特点。例如,“尾”、“末”、“秒”、“杪”等同源词的词义并不相同,但都含有相同的词义特点“末端”;“尧”、“傲”、“獒”、“骄”等词在义位层面上各自的语义不同,但词义特点相同,都有“高大,健硕”的意思。

语源语义皆同,在语用作用下,有的可能产生语义上的区别和分化。例如,“追”和“逐”同源,语义也相同,但在使用过程中形成自然的区分,词义特点不同,“追”只指缩短双方的距离,使后者能够靠近、够及、接触对方;而“逐”含有驱赶的意思,强调的是促使对方离开。所以,“萧何月下追韩信”目的是要促使对方回来,就不能用“逐”;“追求”、“追女朋友”是要接触目标,也不能用“逐”;而李斯《谏逐客书》所说的“逐”即斥逐之意,不能换成“追”。

同义语素容易结合是因为它们含有相同的语义特点,同义语素可以有不同的结合对象是因为它们有不同的语义特点,意义完全相同的词极少。同义语素的不同语义特点,一部分是在语言使用过程中自然生成的,也有很多是在引申过程中从源词那里继承过来的,所以从词源的角度来探讨语素的结合不仅是可能的,还是必要的。

【注释】

(1)“屈曲”、“滞留”、“蕴积”等义相通,往往可以互相转化。例如“委”兼“屈曲”“积蓄”二义;“稽”本曲木义,引申为稽留;“拘”“收”与“丩”“纠”同源,由弯曲义引申有留止义……。“夗”“宛”“怨”“冤”“蕴”“鬱”此同源系列亦大体含有“屈曲”“蕴积”二义。《说文》:“夗,转卧也。”“宛,屈艸自覆也。”《方言》:“宛,蓄也。”《荀子·哀公》:“富有天下而无有怨财。”杨倞注:“怨读为蕴,言虽富有天下,而无蕴蓄私财也。”章太炎《膏兰室札记》谓《孟子》“内无怨女,外无旷夫”之“怨”当训为蕴蓄,是也。《礼记·内则》:“兔为宛脾。”郑玄注:“宛或作鬱。”陈乔樅《礼记郑读考》:“宛与菀通。宛菀鬱三者义同。《诗·晨风》:‘鬱彼北林。’传云:‘鬱,积也。’……《风俗通》云‘菀,蕴也,言薪蒸所蕴积也。’《尔雅》‘宛丘’释文云:‘宛谓蕴聚隆高也。’”

(2)今按,于《淮南子·本经》中检得“设树险阻”一例,“设”与“树”连用。但此类情况极为稀少,远不及“建”、“立”等与“树”的结合来得常见、普遍。《汉语大词典》亦未收入“设树”。

(3)读“设”为“饬”从声音上来说没有什么问题。“设”或可借为“饰”,《礼记·祭义》:“宫室既修,墙屋既设。”郑注:“修设谓扫除及黝垩。”此“设”读为“饰”。而“饰”与“饬”同声旁,古音相近。“设”既然可以借为“饰”,从音理上来讲,自然也可以读作“饬”。

(4)如果把本义看作是“可以与字形相联系的意义”,“img106”字的本义可能就与“坠落”义无关了。但为了方便行文,文中用“img107”字来表示意义为“坠落”的那个词。为什么不直接用“抛”字呢?因为毕竟“抛”字后出,它只用来记录“抛弃”“投掷”义了。初始的“坠落”义并未用它来记录。

(5)今吾乡方音犹谓丢弃某物为“摒弃”,音为[p’in kwa]。

(6)此处只作举例性的简单说明,不详细列出此同源系列中的词(可参看黄易青《上古汉语同源词意义系统研究》、孟蓬生《上古汉语同源词语音关系研究》等论著的相关部分)。另外,属于这一同源系列的可能还要算上一个表示“攻伐”义的“敦(憝、追)”,附论于此。
  文献中常见“敦”、“薄/铺”字的一种用法,如:《出车》“薄伐西戎”,《六月》“薄伐玁狁”,《诗·大雅·江汉》“淮夷来铺”,《常武》“铺敦淮濆”(《说文》“濆”字引作“敦彼淮濆”),《鲁颂》“敦商之旅”,《逸周书·世俘解》 “凡憝国九十有九国”。对于这些“薄(铺)”、“敦”的意义,过去一直没有很好的解释,王国维始发其覆。王国维根据金文中相似的用例,指出“薄(铺)”当读为“搏”,“敦”“搏”皆迫也、伐也(见《观堂古金文考释·不期敦盖铭考释》)。“敦”“搏”的攻伐义,金文亦多见,如:不期簋铭“敦搏”(以下释文皆取宽式),寡子卣“敦不淑”,宗周钟“敦伐其至,撲伐厥都”,虢季子白盘“搏伐”,兮甲盘“撲伐”。“敦”字或又作“追”。多友鼎铭每言“追”“羞追”“追搏”,而察其文意,与追逐义不合,皆当解作敦伐之敦。羞,进也,羞追犹言进击。“敦”“追”字之有攻伐义,盖与“投”“擣”等同源。“敦”“投”“寿”等音近,今约略言之。
  《周礼·司几筵》:“每敦一几。”郑玄注:“读如焘。”《礼记·丧服大记》:“大夫殡以帱。”郑注:“帱,覆也。……帱或作錞,或作焞。”而“寿”声与“祝”声又近。古有地名“祝其”,文献或作“铸其”,战国楚玺正作“铸丌”。《荀子·劝学》:“强自取柱,柔自取束。”王引之《读书杂志》读“柱”为“祝”,以为折断之意。章太炎《文始》读为“殊”,断也。字或作“梪”:《郭店楚简·性自命出》“刚之梪也,刚取之也;柔之约,柔取之也。”〈语丛三〉又云“强之也,强取之梪也。”“梪”从木豆声,楚文字“树”字多如此。《说文》:“侸读若树。”“豎”与“尌”音义本同(见说文)。“殊”“祝”与“断”声音相通,犹“短”以“豆”为声而读为都管切。又作“敦”,《穀梁传》之“祝发文身”,《庄子·逍遥游》作“断发文身。”《释文》曰“司马本作敦,云:‘断也。’”。“敦”音或与“断”音近,《诗·大雅·行苇》“敦彼行苇”,《释文》云“敦,徒端反。”是“敦”与“主”“祝”“殊”“断”“豆”等音近。《释名》:“殳,殊也。”此为声训。“投”,其或体从殳豆声。《文选·长笛赋》:“察变于句投。”李善注:“《说文》曰:‘逗,止也。’投与逗,古字通。”“投”又与“注”“擣”等同源,“注”与“祝”音亦通,例不烦举。以上证明“投”等与“敦”音近。
  “敦”字有攻伐义,已如上述。又有投掷义。《诗·北门》“王事敦我”笺:“敦犹投掷也。”《释文》:“郑都回反,投擿也。”可见此“敦伐”之“敦”与“投”“擣”等同源,其义本为“击打”,用在军事行动上表示攻打、伐击。

(7)这可能也跟“悬”“挂”的历时交替身份有关。先秦“悬挂”义用“悬”,“挂”一般只表示钩挂之义,后来才引申出“悬挂”义。“悬”使用历史既早,形成的定势组合较多,而“挂”初表悬挂义,多用为述语。

(8)以上场景图式中,各自语义所关注的不同焦点用粗黑线表示。

(9)《释名·释亲》解“来孙”云:“玄孙之子曰来孙,此在无服之外,其意疏远,呼之乃来也。”郝懿行《尔雅义疏》则认为此说“似望文生义”,“来之言离也,离亦远也。”《广雅》:“云,远也。”郝懿行曰:“云孙谓远孙,犹言裔孙也。”

(10)《释名·释州国》:“縣,縣也,縣系于郡也。”《说文·县部》:“縣,系也。”段玉裁曰:“颜师古云古县邑字作寰,亦为臆说。”今按,颜说非臆语,先秦时期州县字作img108,古文字即如此(参看李家浩《先秦文字中的“縣”》,《文史》第28辑,中华书局1987年)。州县之縣所以得名,也未必就是取“系于郡国”之意。徐灏《说文解字注笺》说:“都郡皆取群聚义,縣亦谓人民环居也。盖縣寰二字古通,其后乃专以縣为郡縣字耳。”徐说近是。

(11)“介”或读为“img109”,意思是给马尾打结,说见陆宗达、王宁1994:291-292。

(12)见钱绎《方言笺疏》。

(13)见黄生《字诂》“了鸟”条。

(14)见钱绎《方言笺疏》。

(15)“垂”广韵反切为“是为切”,“堕”字反切为“徒果切”,则“垂”的中古声为禅纽,“堕”为定纽。根据季刚先生“照二归精,照三归端”的论断,禅定二纽上古同。

(16)微部与歌部多有交涉,如“累”属微部,“骡”等则为歌部字;“妥”为歌部,“馁”则转入微部;等等。

(17)徐鼒《读书杂释》,中华书局1997年点校本,第80页。

(18)在这个意义上“差”可以和“别”、“异”等表示“不同”、“不合”义的语素组成并列词“差别”、“差异”等。

(19)《说文》:“界,境也。”段注:“界之言介也。”《说文》“介”训“画”,“画”又训“畍”,实为“介”“画”互训也。《左传·襄公三十一年》:“介于大国”注:“介,间也。”《周易·兑》:“介疾有喜”注:“介,隔也。”

(20)“怪”本来是个心理动词,表示“诧异”,《说文》:“怪,异也。”《墨子·贵义》:“子墨子南游使卫,关中载书甚多,弦唐子见而怪之。”《淮南子·说林》:“知者不怪。”注:“怪,惑也。”又转为名词或形容词。“怪”的奇怪义更侧重指诡谲、不能以常理揣度。《论衡·自纪》:“诡于众而突出曰怪。”《淮南子·主术》:“珍怪奇物”注:“诡异为怪。”故《庄子·齐物论》“恢诡谲怪”四字连文。

(21)见《字义同缘于语源同例证》(增订本《积微居小学金石论丛》,中华书局1983年版)、《字义同缘于语源同续证》(《积微居小学述林》,中华书局1983年版)。

(22)“名”的语源为“鸣”“命”。《说文》:“名,自命也。”《广雅·释诂》:“命、鸣,名也。”

(23)“誉”的语源为“舁”、“举”,“望”本指仰看高远处,都含有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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