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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爱不”格式

时间:2022-03-3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再谈“爱不”格式_对外汉语研究与探索再谈“爱V不V”格式张 岩提 要:本文以“爱V不V”格式为研究对象,认为此格式在使用过程中逐渐产生了“情绪上的不满,不耐烦”的格式义。这时的“爱V不V”格式倾向于“任凭选择”的表达。“爱V不V”作为一种固定格式出现时,被连接的两个动词V同形。

再谈“爱V不V”格式

张 岩

提 要:本文以“爱V不V”格式为研究对象,认为此格式在使用过程中逐渐产生了“情绪上的不满,不耐烦”的格式义。在对格式进行分析后,本文归纳了格式中“V”的特点,并尝试对“爱理不理”熟语化的现象作出解释。

关键词:格式义 可控性 熟语化

“爱V不V”指的是我们语言生活中的一种常见格式,如“爱理不理、爱信不信、爱听不听、爱吃不吃、爱喝不喝、爱要不要、爱给不给”等。《现代汉语八百词》将这种格式列为习用语,这实际上是肯定了这种结构形式在聚合上有着“类”化、“格式”化的特点;迟永长(1995)《爱V不V句式谈》认为,它来源于对“如果爱V,那么就V,如果不爱V,那么就不V”这种复句原式的紧缩。

本文将其视为现代汉语中一种常见的固定格式,讨论有关“爱V不V”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1.对“爱V不V”格式的探讨

2.对格式中“V”的探讨

3.“爱理不理”的熟语化

1.对“爱V不V”格式的探讨

1.1 格式的形成

从现已掌握的有关语料来看,“爱V不V”这种格式在清代就已经基本成型,说它是对现代汉语中复句原式“如果爱V,那么就V,如果不爱V,那么就不V”的紧缩似嫌牵强。不过,在清代语料里,“爱V不V”虽已常见,但有时也还用为“爱V就V,不爱V不V”,例如:

(1)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你们要懒待听,连酒底都免了,我就不唱。”(《红楼梦》)

(2)我们就是这么个糙礼儿,姑老爷爱依不依。(《儿女英雄传》)

(3)家人说:“不讹人,你爱瞧就瞧,不爱瞧不瞧。”(《济公全传》)

我们在北大语料库检索到的清代文献用例中发现,“爱V不V”共19例,而“爱V就V,不爱V不V”仅1例。此外,还有一种变式出现:“爱V就V,不爱V就Y”,如:

(4)我爱穿就穿,不爱穿就烧了,谁也管不得我。(《绿野仙踪》)。

虽然例(4)与迟永长提出的原式十分接近,但这个例子也同样证明了原式在现实用例中的不现实性。无论在清代语料或现代汉语作品里,我们都没有发现“如果爱V,那么就V,如果不爱V,那么就不V”的所谓原式。这一现象说明语言的经济原则在很早前便开始崭露头角,在人们的思维中潜移默化地发生着作用。

1.2 格式的发展

比较“爱V不V”和“爱V就V,不爱V不V”,两者所表达的基本意思大致相同,都表示当事人可以任作选择,无论选择“V”或“不V”都可以,“V”或“不V”,完全由当事人主观上的“爱”或“不爱”决定。这里的“爱”是“愿意”、“喜欢”和“想”的意思,“不爱”就是“不愿意”或“不喜欢”、“不想”。这时的“爱V不V”格式倾向于“任凭选择(与我无关)”的表达。

随着社会的发展,语言交际中经济原则的重要性日益凸显,“爱V不V”言简义丰,比之“爱V就V,不爱V不V”更加精炼、简约,表现力更强,因而也更受到大众的青睐而被广泛使用。而“爱V不V”格式在使用中也衍生出了新的语义,即多倾向于反映当事人(说话人)在情绪上或多或少的不满、不耐烦,如:

(5)“少拿你们家那些破事烦我!你弟弟结婚,爱结不结,就他那花心公子,别糟践人家女孩儿了———回头我就打扫黄专线电话举报!”肖科平慢慢挪动到电视前。(王朔《无人喝彩》)

(6)我不过就是说你几句嘛,你爱听不听,可你偏要跟我顶嘴。(王朔《我是你爸爸》)

(7)“你叔父?呕!你叔父!去,叫你叔父把咱老张的钱连本带利今天都还清,你是爱念不念!”(老舍《老张的哲学》)

上例中的“爱V不V”就有责怪对方任性、不听话、不V,让对方后果自负或是某事与自己不相干、不负任何责任之意。下面两例不用“爱V不V”、不用“爱”,前后V也并不一定相同,不含责怪、不满的意义,如:

(8)你是知道情况的,愿意讲就讲,不愿讲就不讲,随你的便。

(9)下午没事,你想走走就出去走走,不想出去就看看书、看看电视。

1.3 格式的变体

“爱V不V”格式除了可以表达说话人意愿(V或不V,听凭听话人决定,不勉强)之外,还可在句中描述礼仪交际情状,“爱V不V”偏指“不V”,即不愿意、不耐烦、不屑于V。(侯学超1998)。“爱V不V”用于描述礼仪交际情状时,后面加“的”,构成“爱V不V的”的变体,如:

(10)你让她唱个歌儿吧,她也爱唱不唱的。(引《现代汉语虚词词典》例)

(11)以前工会代表大家,屡次向经理提出改善伙食的意见,经理总是爱理不理的;现在又忽然关心起大家来了!(老舍《春华秋实》)

比较“爱V不V”和“如果爱V,那么就V,如果不爱V,那么就不V”所谓复句原式,比如“爱吃不吃”和“如果爱吃,那么就吃,如果不爱吃,那么就不吃”,后者没有前者所具有的不满、不耐烦(如“不吃拉倒”)的含义。因此,我们可以将“情绪上的不满,不耐烦”看作“爱V不V”成为一个固定格式的契机:当此语义为大众接受而广泛使用后,人们便约定俗成地将“爱V不V”定义为一种可表达不满情绪的固定格式。“情绪上的不满,不耐烦”就成为了此格式的结构语义或格式义。

2.对格式中“V”的探讨

2.1 语义特征

“爱V不V”是由动词“爱”和副词“不”连接两个动词V形成的,有两个固定不变的常量“爱”、“不”和一个变量“V”。“爱V不V”作为一种固定格式出现时,被连接的两个动词V同形。“爱”表示“愿意”、“喜欢”、“想”,带有很强的主观性。因此在理论上,动词V语义上也必须是能表示有意识的动作行为的词,具有较强的自主性,即自主动词。V的语义特征应记作[+自主][+动作],如“帮、写、看、学、念”等。

但从语料中我们可以发现,并不是所有的非自主动词都不能进入此格式,如“他爱死不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死”本为非自主动词,但在此句中则是“寻死、求死”的意思,“死”或“不死”可以由“他”自己决定,非自主动词“死”在此格式中具有了新的语义特征,即[+可控]。

[+可控]较于[+自主]更具概括性,因此我们认为动词在进入“爱V不V”格式后,“V”的语义特征应记作[+可控][+动作]。

2.2 语体

“爱V不V”作为一种常见格式,无例外地都出现在口语交际环境和口语语体风格的作品中,可以说,“爱V不V”是语体色彩鲜明的一种口语表达格式,“V”通常都是口语动词,如上例中的“管”、“依”、“用”、“理”、“信”、“结”等。例(5)的“结”承上文的“结婚”而简省为“爱结不结”,“结婚”本是一个口语和书面语里都用的词,语体风格不明显,把“结婚”说成“结”,这明显是口语化的说法了。另外,说“爱结不结”,其中含有不耐烦,与“我”不相干的意思,而如果说成“爱结婚就结婚,不爱结婚不结婚”或“爱结婚不结婚”,后面似乎就有必要再加上“与我不相干”或“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等,语意才显得明确和完整。

2.3 音节

能够进入此格式的动词大都为单音节动词,但极少数双音节动词也能进入,如“回来、上来、相信、告诉”等。我们认为这种现象的出现与此格式的语义倾向有关。

2.3.1 双音节动词

由前文可知,“爱V不V”格式在使用早期倾向于“任凭选择”的语义,V或不V,与说话人无关。通过对语料的分析,我们发现这一语义倾向在现代汉语中仍能得到体现。当格式义倾向于“任凭选择”时,少量双音节动词可以进入该格式,且在句中多带有补充成分,强调V或不V与自己无关。如:

(12)我现在和他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我们已经分开了。他爱回来不回来,回来也是各住各的。(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13)许正道一边含笑不语,反正两女能入选,他突然而起的想法已经顺利实施完成,剩下的人爱上来不上来,都跟他没什么关系。(绝日《纵横之快意人生》)

2.3.2 单音节动词

现代汉语中出现的“爱V不V”格式大都倾向于反映当事人(说话人)在情绪上或多或少的不满、不耐烦。此时进入该格式的动词多为单音节动词,可单独使用,也可跟后续句,强调自己的不满。如前文中的例(6)和例(7)。

李临定先生(1990)在《现代汉语动词》中提到:单音节动词大多是表示具体动作的动词,一般是具体动词,是日常常用动词,用于口语。双音节动词一般是抽象动词,常用于书面或比较严肃的场合。由于单音节动词和双音节动词在具体性和抽象性上的区别,再加上汉语语词组合上要求成双成对的倾向,这样便形成了单音节动词和双音节动词在和其他词语组合上的种种区别。

“爱V不V”格式要求的是有着口语色彩的表示具体性动作的动词,从音节着眼,单音节动词更符合这个要求。因此在使用上,进入此格式的单音节动词与双音节动词在频率上有着显著的差异。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爱V不V”格式中的V有以下几个特点:

①.V的语义特征为[+可控][+动作]。

②.V多为口语动词。

③.V多为单音节动词。

3.“爱理不理”的熟语化

在对语料的分析中,我们发现能进入“爱V不V”格式且在句中充当状语的“V”屈指可数,几乎都集中在“搭”、“答”、“理”,且多为“爱理不理”。我们通过北大语料库搜索到现代汉语语料中“爱V不V”一共152例,其中“爱理不理”出现了87次,频率为57%。因此,我们可以认为“爱理不理”在频繁的使用后已经词汇化成为了固定的词语,并产生了变体“爱搭不理”和“爱答不理”,“理”是理睬,答理,“搭”是搭理、搭话,“答”是答理、答应。

现代汉语词典》将“爱答不理”作为正式词条收录,注明“也说爱理不理”,解释如下:“(~的)像是理睬又不理睬,形容对人冷淡、怠慢。”

可以说“爱理不理”已经从“爱V不V”格式中独立出来,成为了固定的词语。李文浩(2009)在《“爱V不V”的构式分析》一文中推测,某些使用频率高的“爱V不V”构式(如“爱听不听”、“爱管不管”)将会越来越向“爱理不理”靠拢。例句如下:

(14)平日里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有时就连县长的话也爱听不听。(季宇《县长朱四与高田事件》)

(15)有家厂子看门的师傅,过去对有人将厂里的材料拿回家,爱管不管。

(北大语料库《报刊精选》)

我们认为这种现象与此格式的语义关系有关。

吕叔湘先生(1999)在《现代汉语八百词》中指出此格式表示两种语义关系,一种是表示无论选择哪一种都随便,含有不满情绪;一种是偏于否定。我们认为格式的语义关系偏于否定是熟语化的必要条件,只有偏于否定时,“选择”的语境消失,意义才有可能固化。如:

(16)瞧他那爱理不理的样儿(=不爱理的样儿)(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

而例(14)、(15)中的“爱听不听”“爱管不管”也可被“不听”“不管”所替代,即有了偏于否定的倾向。因此,我们认为在此格式出现时语义偏于否定的情况下,格式才能被熟语化。

4.结  语

为了避免构式的泛化,本文将“爱V不V”表达式看作一个固定格式,认为其结构语义或格式义为“情绪上的不满,不耐烦”。认为此格式是否有“如果爱V,那么就V,如果不爱V,那么就不V”的原式还值得商榷。在分析了格式中“V”的特点后,我们认为非自主动词也可进入该格式,“V”的语义特征应描写为为[+可控][+动作],且“V”多为单音节口语动词。本文分析了使用频率最高的个体———“爱理不理”,认为此个体经过高频度的使用后,“任凭选择”义消失,语义偏于“不理”,因此成为了熟语。

参考文献

迟永长 1995“爱V不V”句式谈,《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第1期

范 晓 1996《三个平面的语法观》,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

侯学超 1998《现代汉语虚词词典》,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李临定 1990《现代汉语动词》,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9《现代汉语疑难词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

李文浩 2009“爱V不V”的构式分析,《现代外语》(季刊)第32卷第3期

吕叔湘 1999《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

马庆株 1992《汉语动词和动词性结构》,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

张 斌 2001《现代汉语虚词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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