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档案史料研究

白族是我国古老而文化发达的少数民族之一。早在3000多年前，白族的先民就在滇池和洱海周围繁衍生息。白族聚居的大理是唐宋时期南诏国、大理国的首都，历时500余年，成为当时云南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元、明、清时期，大理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在长期的社会发展进程中，以白族为主的各民族，创造了灿烂的历史文化，形成了大量珍贵的白族档案史料。

一、白族档案史料的形成、演变和发展

白族档案史料的历史源远流长。约在先秦时期，滇池、洱海地区的白族先民已进入阶级社会。秦汉之时的人，是“西南夷”中经济文化发展水平较高的一支。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和文字的形成，最早的文书也就产生了。这些文书被人们保存下来，以后就形成了档案史料。

考察白族档案史料的形成，可以从考古发掘中寻找源头。在已出土的云南青铜器中，以图代文，以青铜作载体，以“国之大事”为内容，构成了滇“青铜档案”的三大特征。如在晋宁石寨山出土的一块刻有图形的铜片上，有带枷、带铐、双辫发的下跪人像、人头，有孔雀、牛、马、豹、虎头，有玉镯、箭菔、牛角杯、梭、织机、腰带等物品。^〔66〕这些特征形象很可能是一种表形、表意的图画文字。从内容上看，似为白族先民滇对他们财产的登记清单。此铜片在各种物品的下方或旁边还刻有圆圈、短横线、贝壳样符号，这已具有表数的性质。在古滇国的贮贝器上，记录最多的是祭祀和战争的场景。如在杀人祭祀贮贝器上，奴隶被捆绑在铜柱上，行将受戮，周围陈设着“国之重器”铜鼓，奴隶主贵族盛装登场。这些内容犹如安阳殷墟的甲骨、姬周铜器上的铭文，记载着白族先民的各种大事：如诅盟、战争、上仓、报祭、孕育、纺织、藉田。

东汉至初唐时期，白族的先民人大姓用汉文书刻了《孟孝琚碑》《爨宝子碑》《爨龙颜碑》《王仁求碑》等一批著名碑刻，其中的“大爨”“小爨”，被誉为“南碑瑰宝”。

南诏国时期，白族先民白蛮作为南诏国的臣民，在管理生产、进行交往或战争的过程中，形成了自己的档案文件。如重要的金石档案有《南诏铁柱题记》《贞元册南诏印》《元和册南诏印》《南诏德化碑》《袁滋题记摩崖》等；重要的文书档案有《与韦皋书》《云南诏蒙异牟寻与中国誓文》等。其中的《云南诏蒙异牟寻与中国誓文》按文体制成4份，一份送呈唐朝皇帝，一份留存在南诏的宗庙，一份珍藏于苍山神祠的石室内，一份沉入西洱河。这表明当时已存在档案的副本制度。

大理国时期，白族先民在盟约、宣扬功德、祀典、佛教活动、文学、史学、绘画等方面形成了许多档案史料。如现存的金石档案有《段政兴资发愿文》《大理国段氏与三十七部会盟碑》《护法明公德运碑摩崖》《兴宝寺德化铭和嵇肃灵峰明帝记》《高生福墓志铭》《彦贲赵兴明亡母墓幢》等。大理国的写本佛经以优质的纸张和精美的装帧著称，其书法艺术水平高超，当时已成为馈赠国内外宾客的珍贵礼物。如南宋绍兴六年（1136年），大理国给宋朝的贡品中便有“金银书金刚经三卷、金书大威德经三卷”^〔67〕。在大理国境内，白文已广泛使用，出现了用白文撰写的《白史》《国史》和许多诗歌、曲本、传说故事等作品。大理国最著名的绘画是大理国“描工”张胜温画卷，被誉为“南天瑰宝”。这个时期还盛行壁画，各地寺宇中均有“殿像壁绘”。

元、明、清时期，白族的经济文化有了更快的发展，档案史料也种类繁多，内容丰富。如重要碑刻墓志有《元世祖平云南碑》《段宝摩崖碑》《词记山花碑》《杨宗墓志》《故善士赵公墓志铭》《董氏家谱碑》等；在史志文献方面，元代有《白古通》《玄峰年运志》等，虽已失传，但却是明代《滇载记》《南诏野史》等史料的蓝本。明清之际，无名氏的《白古通纪浅述》和董善庆的《云龙记往》等也保存了一些古老传说和史料。明清白族学者撰写的方志有李元阳的《大理府志》和《云南通志》、张相度的《太和县志》等。此外，明代周思濂的《太和更漏中星表》、陈洞天的《洞天秘典注》、李星炜的《奇验方书》，清代何中立的《星像考》、赵子罗的《本草别解》《救疫奇方》等，是白族科学家和医学家在历法、天文、气象、医学等自然科学方面的重要贡献，应属于白族古代科技档案的范畴。

近百年来，白族人民在反帝反封建和争取民族解放的斗争中，形成了大量档案史料。仅大理州、市、县的档案馆就存有民国档案11081卷，革命历史档案146卷和24件，云南省档案馆、中央档案馆、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也保存有一部分。^〔68〕如省档案馆接收到有关人士捐赠的早期中共党员王复生烈士的日记；二史馆还设有杨杰的个人全宗，数量多达112卷，其中有重要的公务文书，与国民党高层将领的来往函电，有他研究政治、经济、军事问题的笔记、演讲稿、教材和著述，有本人的委任状、聘书、日记、勋章及有关实物等。

二、白族档案史料的种类、内容和价值

白族档案史料，主要包括碑刻、经卷、画卷、家谱、族谱和名人档案等类别。各类档案的形式、内容、价值等，又各有其不同的特点。

（一）碑　刻

白族接受汉文化较早，特别是南诏国和大理国时期，就盛行立碑纪事，历代相沿形成大量的碑刻档案史料。仅从近年出版的《大理丛书·金石篇》来看，就收录了东汉至民国年间有关大理地区历史文化的金、石、砖、瓦、木刻拓片1000多件，这些金石铭刻是研究白族古代历史，乃至云南地方民族史的珍贵档案史料。

白族自古以来习用汉文，所以现存的白族古代碑刻多数是用汉文刻写的。如大理国时期有很多歌颂高氏各封建主功德的石碑，有关段氏贵族和大理国史事的碑刻也为数不少。20世纪70年代在大理五华楼遗址出土了一批元碑，共计66通，其中汉字清晰的有58通；明清两代大理地区的碑刻原有1万通以上，而今所见有拓片者仅400余通。^〔69〕

白族还有用汉字记白语读音的“白文碑”，现在已知的至少在9块以上。^〔70〕

梵文火葬墓碑、经幢则是白族特有的古代石刻档案，“其时代上起大理国（宋代）晚期，下迄明代末叶，而以元明时期居多”^〔71〕。

上述这些石刻碑文，记录和反映了白族古代历史、宗教、语言、艺术、生产、生活、风俗、人物等方面的重要情况，其文字内容具有盟约、信守、公告、备忘和凭证的作用，具有长久保存的历史价值与文学艺术价值。

（二）经卷、画卷

南诏大理国时期，白族普遍接受和信仰佛教，并形成了独具地方民族特色的“滇密”教派，即“阿黎”教。经卷、画卷就是“阿黎”僧人手工抄写、描绘的佛教经文档案。南诏、大理国的写本佛经原藏于凤仪北汤天董氏宗祠中，1952年在县文物普查中被发现。1956年在云南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中，又从“金銮宝刹”内清理出两橱柜古本经卷，共约3200多卷册，其中南诏、大理国写经有33卷（册），著名的如《护国司南钞》，系南诏王隆舜时（公元894年）的写本。大理国写本有年代题款“保安八年”（公元1052年）和“保天八年”（公元1136年）两卷，有白文笔批注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一卷，《大灌顶仪》《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多经》二卷等。“这批经卷迄今尚未能从宗教角度进行认真的研究。经初步考察，绝大部分涉及阿吒力教，是研究佛教中这一古老教派的唯一实物资料。”

画卷方面的《南诏图传》（现存日本京都有邻馆）和《张胜温画卷》（现藏台湾）不仅是我国的“国之瑰宝”，而且是“世界佛教图像画中的瑰宝”^〔72〕。前者又名《南诏中兴二年画卷》，附会“观音七化”的神话故事，描绘了南诏王室的“发家史”，画末附洱海图（或表示画中故事发生的地理位置）；后者又名《宋时大理国描工张胜温画梵像》，简称《大理国梵像卷》，描绘了大理国王段智兴率众烧香拜佛和“天龙八部”诸菩萨像及天竺十六国王。画全长33米，134开，绘人像637个。“相好庄严，傅色涂金，并极精彩”^〔73〕。这些珍贵的画卷是研究白族古代历史、宗教、文化、艺术和对外交往的无价之宝。

（三）族谱、家谱

白族的家谱、族谱，从种类上说有族谱，如《喜洲赵氏族谱》《阁洞塝段氏族谱》《剑川段氏族谱》《鹤庆高氏族谱》《太和段氏族谱》《史城董氏族谱》等；有家谱，如《鹤庆张氏家谱》；有家乘，如《云龙董氏家乘》；有编录某家族诗文著述的，如《太和张氏诗文》。

就其装帧形式来讲有蝴蝶装、经折装、线装，版本有手抄本、石印本。从年代上看，多数是明初以后重修的。这些家谱、族谱保存了大量有关人口学、社会学、民族学、民俗学、人物传记、宗族制度以及地方史的资料。

如《大理史城董氏族谱》详细记载了董氏从南诏至民国约1000多年的世系发展变化情况，对研究白族源流，特别是“西洱河蛮大姓”的起源、发展、演变，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姚郡世守高氏源流总派图》记述了白族封建主高氏54代子孙的事迹。高氏世代为大理国相国，后任姚安军民府世袭同知。此谱为研究高家的世系及制度、风俗等提供了可贵资料，对考察白族的父子连名制也很有帮助。

（四）名人档案

大理自古以来人杰地灵，文人辈出，历代涌现出许多杰出人物，留存有许多珍贵的史料档案。清以前的姑且不论，民国时代的著名人物如白族政治家、《新纂云南通志》主编周钟岳，政治家、法学家张耀曾，近代音乐家和诗人李剑虹，被誉为“军事泰斗”的爱国将领杨杰，东陆大学（云南大学前身）第一任校长董泽，中国俗曲研究第一人李家瑞等名人档案。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还有如云南省第一位中国共产党党员张伯简、中共云南地下省委书记王德三、“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发起人之一王复生、国际共产主义战士施、抗日民族英雄周保中、云南妇女运动的先驱赵琴仙、党的优秀儿女施介、革命家和著名作家张子斋、我国著名史学家马曜等人的业绩和档案资料。

（原载《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2年第2期）

【注释】

〔66〕云南辞典［Z］．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3.

〔67〕汪宁生.云南考古［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

〔68〕陈子丹.白族金石档案概论［J］．思想战线，1998（7）.

〔69〕张锡禄.南诏与白族文化［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2：94.

〔70〕陈子丹.白族金石档案概论［J］．思想战线，1998（7）.

〔71〕李东红.白族火葬墓的几个问题［J］．思想战线.1991（6）.

〔72〕李霖灿.南诏大理国新资料的综合研究［J］．台北故宫博物院，1982.

〔73〕李缵绪.白族文化［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