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族人的哲学思想

第三节　哲学思想

一、思想特征

怒族民间的哲学社会思想，从结构上看，是比较零碎和松散的；从性质上看，有朴素的唯物论思想和辩证法思想，但占主导地位的还是神灵观念统帅之下的比较粗糙的客观唯心主义思想；从它对自然和社会所发生的作用上看，有积极作用的一面，然而因不懂客观规律的盲动而导致事与愿违、事倍功半者居多。怒族民间的哲学社会思想，因受环境和历史的局限，尽管粗糙而不精致，零碎而不系统，松散而不严谨，肤浅而不深刻，朴素而不科学，但必定是走向成熟、完备、系统、科学的先声和基础，其中所包含的一些合理而科学的“内核”“颗粒”，至今仍放射出真理的曙光^[3]。

二、神话传说里的哲学内涵

（一）人神同胞论

怒族在理解神灵和神的问题上是有矛盾的，一方面认为神灵主宰一切，先有神灵而后有万物，但神话传说中又认为神与人都是同祖同根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与神是同一父母的后代。怒族三大传说之一的《腊山和此山》向人们证明了这一点。由于“人间难于容纳鬼神，腊山和此山指派他们的一个子女（蚂蚁）——神主到峭岩上去居住，去掌管高山上的珍禽异兽和花草树木”。从这个传说故事里看得出，神不是什么原始宗教里所反映的那种至高无上的全神全能、完美无缺的神，而是非常平凡的人的兄弟。从这个传说里我们可以看出，虽然怒族哲学思想整体倾向是唯心的，但《腊山和此山》的传说中反映的思想内容却是唯物的，它否定了原始宗教所认定的那种超自然力的先于人类而无所不能的那种神。神也不过是凡人的同胞兄弟，且同人一样从娘肚子里生出，这里包含了朴素而深刻的唯物论的哲学思想。

（二）弱能胜强的辩证观

石菩萨　　摄影：罗金合

在怒族寓言《猴子与蚂蚱交战》中，猴子是庞然大物，目空一切，时常去侵扰和伤害蚂蚱。有一天，猴子国派人到蚂蚱国去宣战，而蚂蚱国也不示弱，表示向猴子国应战。次日凌晨，猴子国上下动员，备好作战武器木锤，准备用木锤战败蚂蚱国，并派特使到蚂蚱国催其迎战，蚂蚱国答复说：“还不到时辰，爷爷还没到。”猴子国交战心切，再派特使要蚂蚱国迎战，蚂蚱国又答复说：“还不到时辰，爷爷还没到，爷爷来了再交战。”天上的太阳一出山，手脚灵巧的蚂蚱国不宣而战。它们像蜂群似的一拥而上，飞向猴子国，落到一只猴子的头上，另外的猴子举起木锤，朝这只猴子头上猛击，只见这只猴子一命呜呼，而蚂蚱则安然无恙；蚂蚱们又朝另一只猴子头上飞去，猴子们又抡起木锤，将另一只猴子打死。如此来回交战，猴子一个跟着一个被打死，所剩无几，剩余的猴子只好向蚂蚱国缴械投降，先前称雄一世的猴子国大败，而一向被视为弱小的蚂蚱国则以智慧和韬略大胜于猴子国，凯旋而归。这则寓言故事，包含着弱小可以战胜强大、被动可以转为主动，事物依一定的条件向自己的相反方向转化的深刻辩证法思想。

三、道德观

怒族人的道德是行善，不行恶。行善，就是怒族人做人的最高标准和行为准则。一切行动都要由“善”字来统帅，行善包括这样8层意思：（1）心善，不危害、不损害社会和他人的利益，一事当前，先人后己。（2）忍让，不去伤害和攻击别人，别人来伤害和攻击自己时，尽可能忍让、宽容，以避免发生争端（外族人不知道怒族人的品德，反而认为怒族人怯懦）。（3）讲和，对大人小孩，族内族外都讲和，以和为上，和为贵，怒族人与族内或族外的人产生了误会、成见，只要德高望重的人出来主持公道，喝酒共叙，即可冰释前嫌，握手言欢，还会成为好朋友。（4）帮人，要帮助邻里和村社弱势群体及有困难的人，红白喜事、起房盖屋、种地收割都要团结、协作、互助，怒族群体中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乞丐，因为这是全民族的一个耻辱，所以大家都会及时给予接济。（5）尊老爱幼，尊重老人，爱护小孩，在老人和孩子面前不说丑话、谎话、脏话，并听老人的话。在怒族地区，只有孤儿和鳏寡老人，没有被遗弃的儿女和受虐待的父母；对孤儿和鳏寡者本村寨人都会给予热心的关照，甚至带回家里收养，家人也会一致赞同，并能视为父母、视如己出。（6）行为正，行为举止光明磊落，不偷不拿，不贪不占，不懒不惰。（7）不作恶，怒族人最怕作恶，并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俗语当作座右铭，终身笃信不移。（8）不参与邪恶势力团伙，不交名声不好的朋友。

四、生命观

怒族人不知道生命是核酸蛋白体存在的方式，认为生命是神降的，神让生命存在多久，生命就存在多久。在生死关系上，人自身显得无能为力，并把生的希望寄托于神，让神决定人的生死大关，可谓“生死由神，穷富在天”了。坚信神叫人生，人不得不生；神叫人死，人不得不死。怒族人在生死观上的思想过于消极，自身所能做的只是祭祀拜神，求助于神灵开恩保佑，给人以较长的生命，以期延年益寿，宿命论的倾向比较突出。

五、生态观

怒族人从灵魂深处并不知道植被对人类的益处，但却知道植被对生存有益。因此，怒族村寨处处能见到怒族人栽种的一棵棵高壮的漆树、核桃树、梨树、李子树，能见到怒族人栽种的一丛丛龙竹或一片片金竹林，还能见到怒族人在田间地头栽种和修整的一片片绿化带，他们知道这些树木不仅可以向他们提供瓜果等食品，而且知道种这些树木能防止水土流失，保证来年粮食大丰收，所以他们乐于培植这些果木、龙竹、金竹和田间地头的绿化带，绿了怒族村社和怒家田园。除此以外，怒族以氏族为中心，在村社的野外建立了若干片山林为神山。神山是氏族神居住的圣地，圣地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受到氏族神的保护，怒族人不敢砍伐神山里的神树，并以神的名义把神山的大片树木保护起来，使其根深叶茂，变为原始森林。怒族人砍树只限在宜种的火山地进行“刀耕火种”，从不去乱砍伐不宜种粮的高山上的森林，要砍树先得祭山神，未经祭祀，不敢砍大树，并以树有树神为由把人们的行为限制起来；年龄不满30岁者更不敢砍伐大树，担心压不住树神反遭殃。真是歪打正着，反而保住了大片的原始森林。如今，怒族地区成了山清水秀、绿树成荫的美好境地，怒族人民的环保意识、生态意识进一步增强，放眼望去，怒族人居住的地方真可谓：满目青山望不断，红花清泉伴人行。白云炊烟共起舞，林中畜兽建友情。

丰收　　摄影：武发菊

除上述这些富有哲学内涵的思想观点外，怒族神话《水天比力》蕴涵了它的天地起源观，《南瓜里变出人》解释了它的人类起源观，《动物、树木、石头都会说话》体现了它的万物有灵观，《万物有公母》蕴涵了它的事物矛盾观，还有借物比喻的手法（物之大小、长短借某物来比喻，时之久暂借某一现象来比喻），演绎了它那颇具特色的时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