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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裳在上海电影界的地位_上海孤岛时期的影后

时间:2022-07-3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但是,在美女如云的孤岛电影界,还有观众尤为挑剔的上海滩,这个在粤港地区虽有一定名气的女演员,能否被上海的观众接受,尚为未知数。

一、南国影星,名震天下

陈云裳饰演的花木兰

在民国的电影明星中,南国丽人陈云裳现身于沦陷时期的上海孤岛,无疑带有一定的偶然性与传奇性。

1938年底,流亡香港的戏剧大师欧阳予倩因生活所迫,借了沪上电影大王张善琨200元钱,坦言无力归还,作为“预支稿费”以一剧本还债。于是张善琨轻而易举得到一个自己非常满意的电影剧本《木兰从军》,并积极筹拍这部影片,作为新建沪光大戏院的开幕影片。张善琨于是在沪上苦苦寻觅女演员,而此时绝大多数女演员不是逃离了孤岛去了外地,就是年龄问题不合适扮演花木兰。就在张善琨一筹莫展之时,还是欧阳予倩向他推荐了拍粤语电影正走红香港的年轻演员陈云裳。张善琨观看了陈云裳主演的一系列粤语电影,特别是她在司徒慧敏导演的《血溅宝山城》中扮演的角色,觉得这南国小女子是可造之材,便亲自来香港约见陈云裳。当天生丽质的陈云裳,用一口标准的国语与其交谈时,他已从心底惊喜地认定,这就是他心目中期待已久的扮演花木兰的女演员。

但是,在美女如云的孤岛电影界,还有观众尤为挑剔的上海滩,这个在粤港地区虽有一定名气的女演员,能否被上海的观众接受,尚为未知数。但是,“老谋深算的张善琨为在上海捧红陈云裳拟定周详计划,并预备好下大本钱。张善琨尤谙宣传造势,陈云裳北上之前,就早早地在沪上电影报刊先行鼓吹新片《木兰从军》和‘南国影后陈云裳’,奇招迭出。陈云裳抵沪前两天,正值西方圣诞节前夕,沪光大戏院斥资在全上海的跳舞厅向顾客免费分送陈云裳的照片,两晚共计送出12万张,因为‘沪光’开幕片正是陈云裳即将来沪主演的《木兰从军》。当时报章还跟踪报道一则让国内影迷振奋的新闻,云陈云裳受好莱坞制片商盛邀,很可能赴美拍片。这件事既新奇又神秘,大涨国民志气,让上海人对这位陈云裳小姐更为翘首以盼了。当然陈小姐并未出国,一切都照着张善琨的如意算盘步步推进。”[1]陈云裳抵达上海后,张善琨又策划了一系列的盛大而张扬的欢迎仪式,使这位南国影星未红先热起来,从而对她主演的新片《木兰从军》,有了一定的心理期待。

当然,陈云裳也不孚众望,她以清新的形象与不俗的表演,较为出色地在影片中演绎了花木兰的动人形象。由于该片描写花木兰抵抗外侮,抗击来犯之敌,符合抗战时上海孤岛的观众心理,有借古讽今的意味。该片于1939年2月一上映就引起轰动,连映85天,创下孤岛电影的奇迹。张善琨看到了陈云裳身上的能量,根据她能歌善舞的特长,又为她量身定做拍摄了一部时装歌舞片《云裳仙子》,陈云裳的美丽健康形体与现代女性气息,又一次征服了上海观众,该片再次引起轰动,这两部一古一今的影片迅速地巩固了陈云裳在上海孤岛电影界的地位。1939年,上海一家很有名气的电影杂志《青青电影》发起选举十位“影迷心爱的影星”的活动,共有2781名观众参与投票,最后共有胡蝶、周璇等十位女演员入选,陈云裳则以2769票第一名摘得桂冠,成为沦陷时期上海孤岛影坛的电影皇后,连老牌影后胡蝶都不得不屈居第二。这次活动影响深远,“甚至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报纸和杂志,也刊登出介绍陈云裳的图片和文字。发行量颇高、影响很大的《国家地理》杂志,1940年4月就刊有陈云裳在《一夜皇后》中的剧照,而1940年12月22日的《洛杉矶时报》也刊出了她在《木兰从军》中的剧照和生活照片,并称她为‘中国电影皇后’。”[2]陈云裳还分别于1937、1939、1940年三次登上上海著名杂志《良友》画报封面,这一切似乎都成为当时的影坛奇迹。正如后来的学者所言:“以陈云裳而言,活跃在20世纪40年代早期的演员中,没有谁比她更形象地演绎了‘孤岛’及稍后一段时间上海电影的形迹,也没有谁比她更符号化地承载了彼时民众流转于古装片和时装片之间的复杂心理。甚至不妨这样说,陈云裳以‘木兰’和‘云裳仙子’两个形象成就了自身银幕生涯的高峰,也因这两个形象成为一段影史无可替代的代言人。”[3]

陈云裳的影片不仅在上海引起轰动,在粤港地区以及大后方重庆,都取得了相当高的卖座记录。尤其“《木兰从军》给孤岛电影带来了曙光,沪上各影片公司纷纷拍摄爱国历史片,海外媒体也相继予以报导和推荐。陈云裳,这个闪亮的名字,也就成为驰名中外的‘中国电影皇后’,成为广大电影迷的崇拜偶像。”[4]

陈云裳在《木兰从军》放映时只有18岁,这颗艺术的明星,究竟是如何升起来的呢?

《良友》封面女郎陈云裳

二、名师栽培,走向银幕

陈云裳原名陈民强,祖籍广东台山人,1921年11月3日出生于广州,有的文章说她出生于1919年,则是错误的。父亲陈祖耀是“在政界服务”的一个普通公务员,但“为人耿直的陈祖耀,满腹经纶,能吟诗作对,虽在政界谋职,却不脱文人本色,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妻子陈太原姓金,出生于书香门第。”[5]陈祖耀之所以为女儿起了“民强”这个颇具男性色彩的名字,是与其“国富民强”的爱国之心联系在一起的。陈民强幼小时受到良好的教育,她在广州市立十小读书,后又转至市立六小,在六小毕业后,陈民强进入广州女子师范学校就读。就在师范学校读书时,她的艺术天赋逐渐显露,并爱上了歌舞表演,后被选中参加学校游艺会表演,由于“民强的出色表现,引起一位观众的注意,就是大新公司的蔡昌,当即邀请民强有空时去他的公司表演”。[6]

关于这一段经历,至今仍有电影学者如此描述:“陈云裳家境贫寒,青少年时先后在‘大新歌舞团’,‘健全音乐社’当舞女。家里的生活全靠她每月30元的薪金维持。后来她被歌舞团解雇,生活更加困难。这时候,她认识了当时的广州警备司令的秘书,颇有名气的音乐家易剑泉。”[7]持这种说法的影史学者还不止一位,“14 岁时陈民强加入当地大新公司歌舞班,豆蔻年华,唱歌跳舞的生活既是兴趣. 更实际的意义是贴补家用,每月薪水30元,一家数口人靠她过活,比较清苦。这份差事却谋不长,她被歌舞班解雇了,生活更为艰难。经人引荐,陈民强认识了易剑泉。”[8]其实这诸种说法都是与事实不符的。陈云裳在上海《木兰从军》上映后,就对自己这段经历有过郑重说明,发表在1939年8月《申报》上,但似乎没有引起这些影史学者们的注意:“童年时期我爱好的事便是学习歌舞。故外交次长朱兆莘先生有位媳妇,和我们是邻居,她是英国人,因为很喜欢我,在我十岁那年教我舞蹈,唱歌则在学校里学的。彼时,学校里或社会方面,凡遇举行盛会,我就常以小孩子的姿态参加歌舞表演。有刊物说我怎样出身于舞班中,此类传言是绝对不确的。”[9]至于陈民强卖艺维持全家人生活,更是无稽之谈。因为其时父亲陈祖耀还在政界谋职,虽然他身体不好,但家庭条件还不算太差,不需要陈民强每月用歌舞挣得30元维持全家人生活,仅从陈家的邻居便可看出端倪:陈家与外交次长朱兆莘先生为邻,朱家洋媳妇教习陈民强跳舞,非贫寒之家所能遇的。陈民强与恩师易剑泉的认识也非“经人引荐”,据卢琰源主编的《一代影后陈云裳》一书所记,是邻居朱兆莘的母亲过生日,陈民强应邀当场表演歌舞助兴,被前来的宾客易剑泉相中,加之朱兆莘的介绍,被收为入室弟子。卢琰源主编的这本书,是经陈云裳亲自审定,应该是真实的,其中也无其因“家境贫寒”参加歌舞班卖艺养家一说,可见确是误传。

易剑泉当时创办了广州著名的戏剧团体“素社”,以京昆为主。陈民强加入“素社”后,在易剑泉精心培养下,陈民强系统地学习了两年国语,同时学习昆曲,京戏,粤剧,以及歌舞,她还学会了游泳、骑马、网球、绘画以及各种礼仪,堪称全面发展。另外,她还跟易剑泉学了《霸王别姬》、《贵妃醉酒》、《苏三起解》等京剧名段,尤其是国语进步很快。这些基本功训练,为她后来赴上海拍摄国语电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易剑泉也视才貌双全的陈民强为素社台柱,并根据李白“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诗意,给她重新取了一个极其柔美的名字:陈云裳。

由于陈云裳的名气渐大,当时有许多电影公司的人慕名前来,陈云裳也去试过镜头,觉得自己更适合在银幕上发展,素社的舞台毕竟太小。但陈云裳此时又难舍恩师,“心底坦诚的她找到易剑泉老师,向他述说了心中的苦闷,并征求老师的意见。易先生认为,她的剧艺工作尚未完成,最好缓一缓,等时机更成熟时再作决定。”[10]

1935年,香港著名粤语电影导演苏怡,在广州的一次慈善公演会上,发现了陈云裳的才艺。此时,苏怡正准备筹拍一部新片《新青年》,便诚邀陈云裳去香港拍片,担任他新片中的女主角。对电影向往已久的陈云裳觉得机不可失,便答应了。自然,最后在征得恩师及父母的同意后,热爱电影的陈云裳从此踏上了赴港从影的道路。

三、红遍香江,转赴沪上

陈云裳来香港拍摄了第一部粤语电影《新青年》,就与南国影帝吴楚帆联袂演出,这部粤语片处女作获得了较大的成功,因为她清纯亮丽的形象,首次触电便得到观众的欢迎。“此后她又拍摄了《天下为公》、《花开富贵》等粤语片。三十年代香港拍摄粤语片,摄影场都是开快车,一般半个月就能拍完一部影片,陈云裳最繁忙的档期,同时接拍六部电影,辛苦劳累自不待言,当然也留不下什么上乘之作。”[11]这当然不能责怪演员,因为上个世纪30年代初,粤语片在东南亚与美加有广阔的市场,加上大批影人从上海南移,“令香港电影公司的数目增至70多家。据估计,由1933至1941年间,香港出产的粤语电影可能多达400部。”[12]而且大多数是粗制滥造,有影史学者曾经这样论述当时香港的粤语电影:“由于电影胶片依赖动荡的国外市场,导演的耗片要降到最低,拍摄完成后不许补拍。而且,由于租用的摄影棚和明星的档期十分紧迫,电影公司都急于早点完成影片以防后患。7到10天拍摄完一部电影,在三四十年代成为行业内的标准。”[13]电影公司普遍粗制滥造蔚然成风,直接影响了香港粤语电影的声誉而遭到诟病,许多有良知的电影人为之痛心疾首,粤语片也曾一度被国民党政府禁拍。

清纯少女陈云裳

这种现象在抗战爆发后有所改观,由于抗战后粤语片解禁,一些进步的电影人士也加入了拍摄粤语片的队伍,使粤语片质量大为改观,如司徒慧敏就在香港导演过两部反映抗战题材的粤语电影《游击进行曲》和《血溅宝山城》,其中《血溅宝山城》改变了陈云裳的命运。“从1935年到港,到1938年底奔赴上海,云裳在短短四年时间里,一共拍了三十四部粤语片,其中如《新青年》、《天下为公》、《血溅宝山城》、《大义灭亲》、《做人难》、《最后关头》、《焦土抗战》、《傀儡美人》等一系列爱国进步影片,社会反响甚佳。云裳声誉鹊起,走红香港影坛。不过,促使云裳去内地出名的,则是司徒慧敏在香港导演的粤语片《血溅宝山城》。”[14]陈云裳似乎与内地导演有缘,她在香港虽然拍片很多,但直到1937年出演大观声片有限公司拍摄的粤语片《金屋十二钗》才算真正脱颖而出,这部电影则是由内地导演汤晓丹执导的。而后,陈云裳又在内地司徒慧敏导演的影片《血溅宝山城》中大放光彩。流亡香港的欧阳予倩得知张善琨在为《木兰从军》女主角犯愁时,遂将陈云裳推荐给了他,于是便有张善琨亲赴香港“挖角”的豪举。“张善琨用国语同云裳交谈。他对云裳标准流利的国语大感叹服,因为对专拍国语片的他来说,在香港电影界能找到一位不说粤语的女主角简直比登天还难。而像云裳这样演技又好、国语亦佳的女演员,更是凤毛麟角。”[15]陈云裳和她的母亲当时对日本人包围的上海孤岛还心存疑虑,张善琨从在特殊年代下发展民族电影的角度慷慨陈词,并许以优厚条件,终于说服了陈云裳。

1938年底,陈云裳告别了让她在粤语电影中大放异彩的香港,奔赴她内心向往的上海,从此这位南国的电影新秀,在孤岛电影史上书写了辉煌的一页。

四、急流勇退,另有隐情

从1938年年底奔赴上海到1943年8月不到五年期间,陈云裳在上海孤岛总共拍摄了21部国语电影,并奠定了她“孤岛影后”牢不可破的地位。但她严于律己,“我从影数年以来,从不曾因有‘影后’和‘红星’的头衔而感到骄傲。”[16]就在事业如日中天“正处于艺术巅峰时的她,断然决定:为了爱情,告别影坛。她对朋友说:‘我是个演员,也是个女人,到了某个阶段,我也要结婚的。人生的过程有璀璨,也有平淡;有激情,也有宁静。我要做个好妻子,要在人生舞台上扮演另一个角色了,侍候我的丈夫,养育我的孩子,像我的母亲那样,把家庭视为头等大事看待,不再在水银灯下生活了。’”[17]陈云裳突然宣布,她将于1943 年8月10日,与医学博士汤于翰举行盛大婚礼,并在婚后急流勇退,离开影坛。消息传来,轰动上海孤岛,不仅热爱陈云裳的观众感到愕然与惋惜,就连老板张善琨也感到手足无措了。因为张善琨此时正在筹拍大型古装影片《红楼梦》,并开出了优厚的条件:“第一,请她反串贾宝玉,用这个挑战性的角色,最后一次向世人展示她卓越的艺术才华;第二,借此送份结婚厚礼,片酬之高,创下当时无人相信的记录,而且是以金条计算;第三,这部‘嫁妆戏’,将安排在‘影后婚礼’的当天全国公演,以示隆重庆祝。”[18]但是,不管张善琨开出什么优厚条件,都似乎不能打动陈云裳的心,她的态度非常坚决,她已答应了与汤于翰结婚后息影,就决不能言而无信。

陈云裳

张善琨自然不能理解,陈云裳为何如此决绝地离开影坛,甚至连个面子也不给他。当然,陈云裳也是个极重情义之人,1951年,张善琨跑到香港重操旧业,创办长城影业公司,遇到困难请求陈云裳给予帮忙,已经息影八年的她一口答应了。在征得丈夫同意后,陈云裳为张善琨再次披挂上阵,友情出演了《月儿弯弯照九州》和《人海奇女子》两部电影。陈云裳为张善琨雪中送炭,几十万片酬分文不取,这两部影片在香港放映后得到广泛好评,也成为陈云裳真正告别影坛之作。

陈云裳在影坛闯荡多年,冰清玉洁,没有半点绯闻,已属不易。后来在大红大紫之际,因觅得佳婿毅然急流勇退放弃电影事业,在家安心相夫教子,几乎成为民国影坛一段佳话被广为流传。但笔者一直存疑,一个从小就向往并热爱电影的女子,16岁义无反顾告别恩师去香港发展,18岁在上海重铸辉煌,而且几乎没有经历什么坎坷,已经达到事业的高峰,怎么就为了一段婚姻轻易放弃自己如日中天的电影事业,似乎不是陈云裳这类现代女性的作派,更何况她也曾表示自己不是一个旧式的女子。当然,陈云裳在20岁左右,疼爱她的父母亲都相继去世,内心孤寂,渴望成立一个温暖家庭可以理解,她也确实具有传统贤妻良母的某些潜质。但她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张善琨态度便显得有些不近情理,她不仅连张善琨为她策划的“嫁妆戏”《红楼梦》无动于衷,而且如此与影坛决绝不给张善琨任何情面,似乎不是性格一贯温顺的陈云裳所作所为。更何况陈云裳的丈夫汤于翰是个海归博士,并非封建男人,对她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向她提出婚后必须息影的要求。陈云裳主动离开影坛如此匆匆,甚至连一部影片拍摄也不愿意等待就把自己迅速嫁了,此举未免显得太突然,也让笔者始终感到困惑与不解。

七十年后,有作者去香港石澳海湾中心的别墅采访陈云裳时,汤于翰博士已经百岁,陈云裳也是90多岁的耄耋老人了,她这才透露埋藏内心多年的秘密,原来她当年离开影坛与日本人纠缠有关。“1941年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入租界。之后,日本人和汪伪组织试图胁迫陈云裳参加日本人为美化侵略战争、粉饰东亚和平的社交活动,这时,李香兰帮助了她。陈云裳与李香兰是在拍摄《万世流芳》的过程中相识,并成为很好的朋友,‘我就当她是中国人,因为她说国语说得很好,所以,她就帮我忙’,就这样,李香兰为陈云裳婉辞了许多涉日的社交活动。后来,日本人要邀请陈云裳赴日,陈云裳有意拖延,最终拖到没有办法,她觉得唯有离开电影界,才可以不被人利用。”[19]尽管有李香兰帮忙,但在沦陷区日本人包围下的孤岛,这种事迟早是躲不过的。因为“生活在上海的孤岛,身为公众人物,陈云裳不得不面对严峻的政治环境。”[20]如何摆脱日本人纠缠而不被他们利用,唯有迅速离开电影界。聪慧机敏的陈云裳毅然选择了结婚,并给自己找了一个离开影坛非常合理的借口。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缘由。另外,陈云裳在孤岛时期的上海,虽然拍摄了20多部影片,但角色非常单一,无非古典美人与现代女性两类,正如后来的电影学者所云:“不过,细读各类文献后,却很容易形成这种印象:陈云裳饰演的形象似乎只有两个,一个是英姿飒爽、深明大义的木兰,另一个是摩登美艳、能歌善舞的云裳仙子(小玲)。其他众多人物莫不掩于她们之后,叠化出一个个形貌相似的木兰或小玲。”[21]

其实,这种角色不断重复的局限性,虽然不是陈云裳的过错,却成为她孤岛演艺生涯的一种宿命,但是严苛的观众总是表露出对演员的不满。其实,就在当初陈云裳走红孤岛之时,便有人对她的表演提出尖锐的批评:

近年来她的声誉底衰落,我以为这决不全是因为观众忘了她,这占有了一半缘因的是:她忘了观众——观众所需求的新奇、发展和进步。

大家都说:陈云裳老腻在一个圈子里,总是那么一套!

对,是制片家的短视限制了她在各方面的试探,老使她在一个狭窄的小天地里卖弄着她的“才气”。

她常是被吩咐着使劲“做戏”,甚至是使她不合法则地耗费精力。在同一境遇中,同一情感下,用同一的表情和动作重复又重复的“做戏”。因为求胜心切于是更失去了真实感,只成了定型的动作,夸张的表情,揉造的情态,扮装的哭笑,以真作假,以假乱真……[22]

这位“莫明”先生虽然在表演上明确表达了对陈云裳的失望之情,但他对陈云裳的表演潜质还是充分肯定的:“一些不夸奖,陈云裳实在有着太多的演戏资本,有着别的女演员们所欠缺的演技角度,可是她至今不曾逢到过善于运用那些资本的合作者。”[23]当时也有一些进步电影人为陈云裳的才华发挥不了而感到惋惜,张骏祥在评论《木兰从军》时就说过:“我为这部片子里的几个演员惋惜——尤其是陈云裳。无论在动作上,在读辞上,在了解剧情上,她都表现出是一个可以造就的演技人才。但是我不知道在这种平板的编制和欠灵活的导演手法下,就是一个炉火纯青的演员又能做出什么来。”[24]

这些,对当时希望在演艺上精益求精的陈云裳而言,尽管身怀绝技,面对当时情况,也是无力回天的,因为她只是一个演员,无法左右制片与导演的思想,只有年复一年“不合法则地耗费精力”。任何一个优秀的演员,都希望导演全方位发掘自己的表演才华,期待自己在角色塑造上有所突破,而不想总是扮演重复的角色,更不愿意因为“制片家的短视”,而被导演“吩咐着”使劲做戏。这不仅让观众感到审美疲劳,演员自己也会生出不安与厌倦。这或许正是一向自尊自爱的陈云裳,想急于离开上海孤岛影坛的另一个潜在原因。

【注释】

[1]皇甫韶华:《南国佳人,云裳仙子》,《电影新作》,2007年第3期。

[2]卢琰源主编:《一代影后陈云裳》,新华出版社,2001年,第87页。

[3]张华:《“南国影后”的“孤岛”岁月——陈云裳上海电影述评》,《电影艺术》,2011年第3期。

[4]赵士荟:《云想衣裳花想容—陈云裳在上海》,《大众电影》,2001年第3期,

[5]卢琰源主编:《一代影后陈云裳》,新华出版社,2001年,第33页。

[6]同上,第37页。

[7]郭华:《老影星》,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年,第179页。

[8]皇甫韶华:《南国佳人,云裳仙子》,《电影新作》,2007年第3期。

[9]陈云裳:《经历与希望》,赵士荟编著:《老影星自述》,学林出版社,2011年,第139页。

[10]卢琰源主编:《一代影后陈云裳》,新华出版社,2001年,第53页。

[11]皇甫韶华:《南国佳人,云裳仙子》,《电影新作》,2007年第3期。

[12]钟宝贤《香港百年光影》,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89页。

[13]傅葆石:《双城故事——中国早期电影的文化政治》,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13页。

[14]卢琰源主编:《一代影后陈云裳》,新华出版社,2001年,第61页。

[15]同上,第63页。

[16]胡新亮:《陈云裳,铅华洗尽之后》,《上海采风》,2013年第3期。

[17]卢琰源主编:《一代影后陈云裳》,新华出版社,2001年,第157页。

[18]同上,第159页。

[19]胡新亮:《陈云裳,铅华洗尽之后》,《上海采风》,2013年第3期。

[20]胡新亮:《陈云裳,铅华洗尽之后》,《上海采风》,2013年第3期。

[21]张华:《“南国影后”的“孤岛”岁月——陈云裳上海电影述评》,《电影艺术》,2011年第3期。

[22]莫明:《陈云裳断想》,《新影坛》,1943年第6期。

[23]莫明:《陈云裳断想》,《新影坛》,1943年第6期。

[24]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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