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第一部

战争与和平

第一卷

1805年7月的一天，大名鼎鼎的安娜·帕夫洛夫娜正在家里接待宾客。她是皇后的亲信，彼得堡所有的贵族都来奉承她，在她的晚会上可以看到首都所有大贵人。

第一个来的是瓦西里公爵，他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安娜·帕夫洛夫娜不喜欢他调皮的小儿子，想用婚姻来约束他一下，提议把自己的亲戚，一位公爵小姐嫁给他。瓦西里公爵得知她出身高贵又有钱，十分高兴。客人渐渐来齐，挤满了客厅，其中年轻、有名、小巧玲珑的公爵夫人博尔孔斯卡娅最引人注目。还有一个人安娜·帕夫洛夫娜也很注意，他是一个胖胖的、身材巨大的年轻人，名叫皮埃尔，他是叶卡捷琳娜女皇时代赫赫有名的别祖霍夫伯爵的私生子，刚从法国留学归来，这是他参加的第一个社交宴会，对这一套规矩很不熟悉。

叶卡捷琳娜二世和自己的丈夫彼得三世在一起。

主显圣容教堂

晚会进入了高潮，现在瓦西里公爵的女儿，美丽而高雅的海伦成了一堆年轻人的中心。这时安德烈来了，他就是博尔孔斯卡娅的丈夫，一位年轻、位尊、高傲的公爵，所有客人当中他只对皮埃尔客气。晚会散了后皮埃尔直接到了安德烈家里，他到首都就是秉承父命来找一个职业。离开安德烈家后，皮埃尔本来已经对安德烈发誓不去瓦西里公爵家，但还是去了，他抵挡不了那里的赌局和美酒的诱惑。

现在我们来到俄罗斯的另一个中心莫斯科。这天罗斯托夫伯爵家正在筹备为女儿举行的命名日晚会，女客们像往常一样交换最近的重要新闻，今天的主角是皮埃尔，他被赶出了彼得堡，因为他同瓦西里公爵的小儿子把一个警察局长扔进了河里。大家还知道他可能将非常富有，因为他的父亲拥有巨大无比的财产，而皮埃尔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大家正在聊天时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冲了出来，她不怎么漂亮，但非常活泼可爱，她就是今天命名日的主角。她手里拿着个洋娃娃，不小心冲进了客厅，很快又冲了出去，鲍里斯，她爱着的表兄，过了一会才追来。这里还有另外一对也在闹小孩子恋爱，就是罗斯托夫伯爵的儿子尼古拉和他的表妹索尼娅。

小姑娘叫娜塔莎，她偶然看到了尼古拉吻索尼娅，她便把鲍里斯叫到花丛深处，吻了他，他们约好将来结婚。鲍里斯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没了父亲，也没有家产。母亲带他到莫斯科来无非是想替儿子从据说已经病入膏肓的别祖霍夫伯爵那里弄一笔钱来置办军服。不久她到了伯爵府，将瓦西里公爵准备烧毁的伯爵遗嘱抢了过来。在离莫斯科150俄里的地方住着著名的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帝国一员业已退休的大将，他是安德烈公爵的父亲，绰号普鲁士王。他一天到晚忙着，好用劳动来保持健康，今天他正等着儿子的归来。安德烈回来了，带着怀孕的妻子，但他第二天晚上就走了。父亲交给他一封写给库图佐夫的信，叫将军不要老让儿子当副官，要上前线战斗。

到这里《战争与和平》第一部已经结束了。在读下面的一部之前我建议大家读读前面历史卷中的《拿破仑传》，特别是其中“拿破仑在奥斯特里茨战役”一节，小说的背景正是那次战役。这时是1850年10月，俄军开进了奥地利，库图佐夫把他的总司令部设在布勒瑙。奥地利的将军们敦促他立即率军去与马克元帅会师，但此时奥地利人已全军覆没。

由于马克率领的奥地利军被彻底击溃，两翼暴露的库图佐夫命令俄军往维也纳方向退却，为了阻止法军快速追上，一路破坏桥梁。库图佐夫继续退却，奥地利人已经跑了，他只有3.5万军队，折损近半，拿破仑的10万大军穷追不舍，俄军只有在敌军追上时才回头应上一战，在这样的一次反击中俄军取得了胜利，击溃了法军莫蒂埃师团。

库图佐夫派副官安德烈到奥地利宫廷去报捷。这时宫廷已经逃离了维也纳，迁到了布吕恩。让安德烈愤怒的是，从来没有在拿破仑面前品尝胜果的奥地利人对他们艰难的胜利竟漠然置之，只问有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有没有抓住莫蒂埃！他还从朋友处得知奥地利人可能正暗地里准备同法国人签订和约。

安德烈立即决定前去寻找自己的部队。一路上都是俄军逃兵，安德烈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一家农舍里找到库图佐夫，这位几乎陷入绝境的元帅向巴格拉季翁大将发出了进攻的命令，然后带上安德烈走了。

1805年12月2日的奥斯特利茨战役成为战争史上的经典之笔。拿破仑亲自勘察、确定战场的位置，并定下了诱攻的计策。奥俄联军果真中计陷入包围圈，被驱逐到冰冻的湖上。在法国炮兵的轰击下，联军阵脚大乱，狼狈不堪。

这时库图佐夫面对的情形是怎样的呢？是他的4万疲惫之师面对15万法军的常胜之旅，而且法国人已经占领维也纳桥，正赶往他前头，要将他包围起来，全部歼灭。库图佐夫派了巴格拉季翁率领4000赤着脚的俄军翻山越岭去阻挡想包围俄军的法军，一面全速前进，要赶在巴格拉季翁被击退之前占领茨奈姆，在那里布防。为了赢得进军的时间，他甚至假装向法军建议投降。

由于安德烈的坚持，库图佐夫同意他去了巴格拉季翁的部队，他一来就先在整个前线巡视了一番。这次法国人上了大当，虽然人数多得多，却没有马上进攻。在法军优势兵力的攻击下，俄军左翼右翼后翼都出现了混乱。安德烈发现，巴格拉季翁虽然在前线，也说了不少话，但实际上什么命令也没有发出。战斗任其自然地发展。然而他那极其镇定的表情在这个时刻是最关键的，他的士兵和军官们被他这副表情感染了，也镇定下来，投入了战斗。

巴格拉季翁来到右翼，看到士兵们扎成一堆，在胡乱射击，这个团已经损失了一大半人。他下令调来两个营，在法军已经爬上山坡，看得见他们的肩章时，俄国人喊着“乌拉”，朝惊慌的法国兵猛扑过去。这样，右翼的俄军阻止了法国人的攻势。

左翼却不是这样，这里有一个骑兵团长和一个步兵团长，两个团长都有指挥权，他们发生了争执。当右翼的战友正浴血奋战时，他们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枪林弹雨中比勇敢，直到法国人来到了他们跟前，要消灭他们了，他们才发动逃跑似的进攻，其中就有尼古拉。

眼看四散奔逃的俄军就要被歼灭，突然追击的法国人又退了回去。原来树林里还有一个连的俄军，他们没有惊慌，当法国人追到树林里时，立即迎头痛击，把他们赶了回去，使原来溃散了的左翼俄军又重新集合起来。中央是安德烈来过的能俯瞰全部战场的炮兵阵地，他们一直在不断地轰击着，本来掩护他们的一营步兵已经被调走了，他们竟然在没有步兵掩护的情形下独立作战，他们一点也不惊慌，已经忘了自己，全心全意地战斗。法国人看到这个制高点炮声隆隆，竟然认为这里是俄军主力所在。

圣瓦西里大教堂
这座举世闻名的教堂由俄罗斯建筑师波斯特尼克和巴尔马设计修建。1555年动工，1561年完成，是莫斯科的象征。

炮手们一直战斗到安德烈过来命令他们撤退。这个炮连的连长是图申，他带着剩下的两门好炮撤走。一路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似乎他没有参加过战斗，什么都还有，这些求助的人中就有尼古拉，他受了伤，请求坐在炮车上。

夜里宿营时巴格拉季翁叫图申去，责备他丢了两门大炮，质问他为什么不叫掩护的步兵帮着拖回来。图申什么也没有说。这时安德烈走过来，用生硬的声音说：他看到两门大炮已经被打坏了，掩护的步兵一个也没有，正是图申挽救了整个战局。次日巴格拉季翁的残部同库图佐夫的主力会师了。

继承别祖霍夫伯爵爵号和全俄罗斯最大一份财产之后，皮埃尔感到自己变了，或者说世界变了。

以前他老担心自己说错话，并且总有人指出这一点，他也没有几个朋友。现在他却发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了至理名言，博得大家的赞叹。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朋友，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友好，皮埃尔就像在梦中一样飘飘然，也像梦中一样迷糊。所有人当中最好的要数瓦西里公爵了，他借口要替皮埃尔弄个好差事把他带到了首都，住进自己家，让自己和美丽的女儿海伦将他淹没。一天晚上，她终于使得皮埃尔像认命一样认定海伦将是他的妻子了。

这时已经是1805年11月间了，一个半月后他们结了婚。解决女儿的事后瓦西里公爵就开始解决儿子的事了，这次的目标是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女儿。他带了儿子一同去视察，然后又到博尔孔斯基公爵府去拜访。公爵小姐立即被阿纳托利那自信的、充满活力的美貌征服了，她产生了幸福的幻想，第二天却在花房里看见阿纳托利正搂着家庭教师布里安小姐。她立即当着所有人的面清楚地说：她不想嫁人，她要永远陪着父亲。

库图佐夫(1745～1813)，俄国卓越的军事家、统帅。1804年，俄国参加了反对拿破仑一世侵略的同盟，1805年俄国政府向奥地利派出了两支军队，库图佐夫任其中一支军队的总司令。

托尔斯泰画像
托尔斯泰一生笔耕不辍，以自己有力的笔触和卓越的艺术技巧创作了“世界文学中第一流的作品”，被列宁称为“俄国革命的镜子”。

罗斯托夫家很久没接到尼古拉的信了，直到冬天才来了一封，信中得知尼古拉负了伤，升了军官。这时是11月12日，库图佐夫的大军已安然逃离法国人的包围，驻扎在奥尔米茨。另外两位皇帝，俄国沙皇和奥地利皇帝，都来了，还有俄罗斯强大的近卫军。

也在这时尼古拉接到了来自近卫军中鲍里斯的信，要他去拿家里的回信和钱。他去了，在军营还同来看鲍里斯的安德烈发生了冲突，高傲的安德烈很喜欢曾经想求他帮忙当上副官的鲍里斯。第二天，在奥尔米茨，两位皇帝检阅了8万俄罗斯大军，他们穿着整洁漂亮的礼服，当皇帝经过时，惊天动地地喊道：“乌拉！”士兵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陛下战死疆场。

检阅过后鲍里斯去大本营找安德烈了，他从安德烈那里得知，在军事会议上少壮派打败了库图佐夫等想坚守的老将，决定立即向法国人展开总攻。法国人先是佯装失败，但他们在偷偷地准备一场大血战。

血战按法国人的计划开始了，当太阳完全从雾中升起，耀眼的阳光普照奥斯特里茨时，拿破仑向他一直在静候指令的元帅们打了个手势。于是，几分钟后，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法军冲向了战争制高点普拉茨高地，俄国人很快退却了。库图佐夫被士兵们裹着慢慢前进，安德烈紧紧跟随着库图佐夫，周围是像波涛一样推着他们往后退的俄军，老元帅徒劳地叫喊着，没人理他。

安德烈眼看着这一切，流出了耻辱的泪水，突然他冲了上去，抢过一面军旗，大喝一声，朝敌军扑去。他不停地往前冲，旁边已经跟来了一些士兵，突然他感到有人用一根大棍子猛击他的头，他倒下了，看到天空从来没有现在这样高远，周围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肃穆。

巴格拉季翁指挥右翼，他根本不支持这次作战方案，因此不愿意出击。他派了尼古拉去找库图佐夫或者皇帝，要他们下命令才出击。于是尼古拉骑着快马驰过了整个战场，他看见到处一片混乱。他看见几千匹战马驰过眼前，这是俄军的精英，近卫军重骑兵，他们向攻过来的法军发起了冲锋。后来他才知道，这次冲锋过后，那几千名贵族、军官、士官和富家子弟只剩下了18个人。

尼古拉继续到处寻找总司令或者皇上，最后他在一块菜地里看见了皇上，他孤独地站在旷野，显得那样伤心。尼古拉本应当跑上前去为他那么敬爱的皇上效劳，但他这时反而羞怯了，他为这个痛恨自己。到下午，俄国人已经全线溃败了。躺在普拉茨高地山下的安德烈并没有死，他呻吟了一下，被刚好到这里来视察的拿破仑看到了，吩咐把他抬下去治疗，就这样成了拿破仑的俘虏。

这时他脑子里又浮现了握着军旗倒下时看到的那么高远的天空。看着拿破仑的眼睛，他不由想到，伟大是多么渺小、生命是多么渺小、死亡又是多么渺小！

第二卷

这时已经到了1806年初，尼古拉回家休假，带着他的连长杰尼索夫。尼古拉的到来令整个莫斯科感到高兴，他成了莫斯科最受欢迎的青年、未婚青年。到了3月初，他的父亲老罗斯托夫伯爵主持筹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欢迎奥斯特里茨的英雄巴格拉季翁。

莫斯科红场
红场是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市中心的著名广场，1662年改称“红场”，意为“美丽的广场”。

奥斯特里茨失败的消息着实让莫斯科人惊奇了一阵子，但不久就一致认为奥斯特里茨之所以失败最主要的原因是奥地利人背信弃义，没有供应充足的军粮。欢迎巴格拉季翁的宴会在3月3日开始了，他受到莫斯科人狂热的欢迎与崇拜，仿佛拿破仑已经被他打败了。

宴会上皮埃尔坐在尼古拉对面，面色阴沉，他接到匿名信，信中把他妻子同多洛霍夫的事渲染了一番。他的眼睛碰到坐在对面傲慢而英俊的多洛霍夫。就是这个人，回到彼得堡后就径直住进了他家，此后就一刻也不曾离开。他终于大怒而起，提出决斗。决斗在纷飞大雪中举行，结果是，生平第一次拿枪的皮埃尔胡乱扣动了扳机，打中了有名的决斗老手多洛霍夫。

这时，皮埃尔已经深知美丽的妻子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一个荡妇。他离开了莫斯科，独自一人到彼得堡去了，把全部地产交给她管理，那是他财产的一大部分。

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接到库图佐夫亲自写来的一封信，信中说：他亲眼看见安德烈手擎军旗倒在团队的前头，他没有辜负自己的祖国与父亲。

家里弥漫着悲哀的气氛，大家没有把这悲惨的消息透露给小公爵夫人，她要分娩了，突然她这时看到了安德烈，但她已经不行了，很快死于难产。决斗受伤的多洛霍夫并没有死，在他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尼古拉常同他在一起。他看到了多洛霍夫同母亲与妹妹之间深深的爱，他感动了，相信多洛霍夫有一个高尚的灵魂。

伤好后的多洛霍夫经常去罗斯托夫家，其实他是去看索尼娅的，他已经被这个爱着他朋友的美丽姑娘征服了。不久向她求婚，但她坚决地拒绝了，这令所有人感到意外，因为索尼娅是没有陪嫁的孤女，能够攀到这样一门亲事是她的幸运，尼古拉知道是为了他。为了报复，多洛霍夫设下了一个赌局，尼古拉离开时已经欠了多洛霍夫4.3万卢布赌账。

皮埃尔同妻子闹翻后动身到彼得堡，中途停在一个驿站，在这里他接触到了共济会，开始满怀新生的希望与喜悦，不久在彼得堡正式加入了共济会，他感到自己完全变了。

战火已经蔓延开来，战场接近了俄国边境，皇上把早已经退役的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也召了来，担任八个后备军总司令之一。侥幸躲过了死亡的安德烈现在坚决拒绝再去从军，只在父亲手下负责招募新兵。

皮埃尔加入共济会不久就到了南方视察他的田庄，他要求解放农奴，改善他们的生活，但在狡猾的总管的摆布下，这一切措施都极大地加深了农奴们的痛苦。回彼得堡时他半途顺路去看了安德烈。同皮埃尔对话后，安德烈感到新的生活开始了。

尼古拉回到自己的团队后，他决心做一个好军官。现在副官鲍里斯已经是红人了，受到他的大将军的器重，连皇上都认得他了。这是1807 年6月的事。

第二年两位皇帝在提尔西特再次会见。又过了一年，两位皇帝的关系竟密切到如此程度，以致当拿破仑再度攻击奥地利时，俄皇竟然将军队开到边界反对昔日的盟友。

安德烈决定到彼得堡去。因为他高贵的出身和一向崇高的名誉，也因为他曾经被认为战死的传奇，他在社交界受到热烈欢迎。他见到了斯佩兰斯基，现时的内务大臣和俄罗斯改革事业的中流砥柱，他对安德烈的话很感兴趣。不久安德烈被任命为军事条例委员会委员，成了法典编纂委员会的一个科长，负责参照《拿破仑法典》和《查士丁尼法典》来编纂俄罗斯民法的“人权”部分。

皮埃尔自从加入共济会后不久便成了彼得堡共济会的首领，令他最意想不到的是海伦这时已经成了整个彼得堡最受欢迎的沙龙女主人了，现在皮埃尔的家已经成了首都首屈一指的沙龙，所有贵族都以成为这里的客人为荣。

俄罗斯折扇

博罗季诺战役
俄法两军于1812年9月7日开始在莫斯科以西的博罗季诺村附近进行的一次重大的会战。俄军统帅库图佐夫在此役中粉碎了拿破仑的进攻企图，用消耗战法为俄军转入反攻创造了条件，成为世界战争史上的著名战役之一。

老罗斯托夫伯爵是个极慷慨好客的人，他的餐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客人。可是他也有一个毛病：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财产，只知道自己的财产越来越少，后来只能到首都去了，他必须谋个职位弄点薪水。他的大女儿薇拉终于有人求婚了，一个叫贝格的小贵族子弟，凭着一本正经地编造些英勇战绩的谎言当上了近卫军大尉。他向薇拉求了婚，还强索了10万卢布陪嫁。这时是1809年了，娜塔莎已经16岁，她同鲍里斯小时候的爱情已经完了，后来鲍里斯同丑陋但有丰厚嫁妆的朱莉结了婚。

1810年新年前夕，一位尊贵的老大臣要举行盛大舞会，连皇上都要来，罗斯托夫一家也应邀参加。这也是娜塔莎第一次参加大型舞会，从此她要进入社交界了。舞会上，在彼得堡炙手可热的安德烈请本来无人理睬的娜塔莎跳舞，一下展现了她的美与非同寻常的可爱。从此安德烈就忘不了娜塔莎，他突然领悟了生活，他何苦在彼得堡这个狭窄的圈子里奔忙？他应当去追求幸福才对。他便去找皮埃尔，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他说，世界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有娜塔莎，光明而幸福；一部分没有，黑暗而痛苦。

皮埃尔赞美他的选择，不过他知道，安德烈愈光明，他就愈黑暗。由于婚事必须先征得父亲的同意，安德烈先回了家。父亲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反对，只要求把婚期推迟一年。安德烈决定先订婚，一年后再结婚。安德烈回到首都后向娜塔莎求婚，娜塔莎答应了，她很幸福，不过得知要等待一年后才结婚，她又很痛苦。订婚后安德烈按计划去了国外一年，这一段时间他把娜塔莎托付给皮埃尔。

尼古拉一直在军营里，他现在代替了杰尼索夫的职务，受到上下级的普遍尊敬和喜爱，在军中前途远大。他经常接到家里的来信，知道家境每况愈下。一天他母亲私下来信告诉他，如果他不马上回去，他们的全部家产就要被拍卖了，他们都得当乞丐，这样他别无选择，立即退伍回去了，但他像父亲一样不喜欢、也不善于管家。他们避免破产的唯一办法是让尼古拉娶一位陪嫁丰厚的姑娘。

皮埃尔在安德烈告诉他对娜塔莎的爱情以及得到他们订婚的消息之后，突然感到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了，他便离开了彼得堡，来到莫斯科，到这里后他干什么呢？他做的事很多，但总的来说只有一句话：千方百计地逃避生活。

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带着女儿到莫斯科来了，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很衰老的人了，但因为他那伟大的历史和对政府新政策的公开抨击——这些抨击是很时髦的，他获得了莫斯科人的广泛崇拜。

老罗斯托夫伯爵一月底带着女儿和索尼娅到了莫斯科。他带着女儿去看戏。在那里她一下捕获了男宾们的目光，包括现在最受姑娘们宠爱的多洛霍夫和阿纳托利，尤其是阿纳托利。

阿纳托利是一个地道的花花公子，生平的最大爱好就是玩乐和女人，他漫不经心地征服了无数女人，现在看到娜塔莎，决心征服她。第二天海伦来拜访娜塔莎了，她就是阿纳托利的姐姐，她邀请娜塔莎去做客。在海伦家，阿纳托利缠着娜塔莎，甚至找机会吻了她。第二天娜塔莎接到了由多洛霍夫代写的阿纳托利的情书，向她倾吐了炽烈的爱情，娜塔莎惶惑了，以为自己爱上了他。她给公爵小姐写了封信，告诉她她不能嫁给安德烈了，她甚至同阿纳托利商量好私奔，但由于索尼娅的缘故被阻止了，而娜塔莎不久得知阿纳托利已经结婚了。安德烈回来了，他镇定自若，甚至表现得很兴奋，但皮埃尔知道这是为了压抑内心的波澜。

俄罗斯传统服装

第三卷

从1811年末起，在拿破仑与亚历山大一世之间、法国与俄国、法军与俄军之间，笼罩着战争的阴霾。1812年6月，准备就绪的拿破仑率领一支庞大无比的军队不宣而战地侵入了俄罗斯。这是欧洲历史上迄今为止从来没有过的大军，它的成员来自除英国和俄罗斯外几乎所有欧洲国家，总人数超过60万，其中法国人不到一半。

俄罗斯彼得堡冬宫内景
冬宫初建于1754年至1762年，1837年一场大火将其焚毁，1838年至1839年重建。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冬宫再次遭到严重破坏，战后修复。

当拿破仑大军进入俄罗斯时，亚历山大一世在干什么呢？他在举办一个盛大的舞会。就在舞会上得到了法国人入侵的消息。拿破仑的不宣而战气得他发抖，他说出了一句流芳百世的话：“只要有一个武装的敌人留在我的国土上，我决不讲和。”

安德烈从莫斯科到了彼得堡，他去找阿纳托利，但找不到，因为皮埃尔已经把他的到来通知阿纳托利，他逃走了。在这里安德烈碰到了库图佐夫，就留在了他身边。

安德烈感到了总司令部气氛的复杂，皇帝的侍从们、大臣们、军队的将领们分成了上十个小集团，各有各的主张，各有各的利益，互相争权夺利，一片混乱。皇上曾经问安德烈愿意在哪里服务，安德烈没有请求留在皇上身边，却请求进军队，这样他就永远失去了跻身宫廷的机会。

尼古拉在开战前接到父母的一封信，请求他回去，他说，现在不行了，因为战争已经开始，他不能在祖国最需要的时候离开连队。他现在是骑兵大尉了，不久因功被授予勋章，升任营长。可尼古拉并不感到高兴，他的心理暗暗起了变化。

现在的娜塔莎也同以前不一样了，她深深地被过去伤害了，再也没有欢乐，她变得十分虔诚，半夜就起床去教堂祷告，她最贴心的朋友只有皮埃尔。皮埃尔现在经常在罗斯托夫家度过，以前他心里总装着许多问题，现在却只萦绕着娜塔莎的影子。他知道自己早已爱上了她，但他永远不会让人知道。

拿破仑继续在俄罗斯无垠的原野上驰骋，俄国人一触即退。这并非如后来有些史书所说是诱敌深入，而是因为上层的将领们，例如俄国人与德国人的将领们之间互相掣肘，根本不能形成统一的指挥，无法抵挡拿破仑大军排山倒海般的进攻。这时安德烈也带着自己的猎骑兵团回到了家乡，他说斯摩棱斯克即将被放弃，要父亲搬到莫斯科去。老安德烈公爵没有到莫斯科，他把农奴与家仆武装起来，准备坚守童山。但不久就中了风，瘫痪了，接着这位俄罗斯最老最有名的大将之一死了。

公爵小姐想到了父亲与兄长的荣誉，她怎能让伟大的博尔孔斯基元帅的女儿当俘虏，她决定赶快离开，但农民们来了，声称要扣下她的马，不让她走。这时候幸而尼古拉来了，偶遇蒙难的公爵小姐，像传说中的救美英雄一样帮助了她。而且他发觉自己竟然想娶她，她很符合他结婚的理想：性情温和、家财百万。

皮埃尔决定从军，他离开莫斯科，前往前线。他一路上看到许多大车载着伤兵，他爬上一个视野很广的土岗，他看到了出奇肥胖而高大的库图佐夫，看到了鲍里斯。他现在跟着总参谋长贝尼格森，是他的心腹之一。随后皮埃尔跟着贝尼格森走了，去视察前线。安德烈在一间破房子里躺着，想着明天就要进行的战争，眼前浮现了娜塔莎的倩影。

现在是1812年8月25日，波罗底诺战役前夜。第二天天色渐亮，法军就开始了炮击，波罗底诺战役爆发了。

皮埃尔登上一个土岗，参加了战斗，这个土岗后来很有名，法国人称它为“致命的多面堡”，在它周围死了几万人，其实它只是在一条并不深的壕沟里列着十尊大炮。安德烈的团是后备部队，但一发炮弹打来，把他的肚子打穿了。他等了好久才动手术，他痛昏了，等他醒来时已经包扎好了，他听到旁边一个人在哭泣，原来是阿纳托利，旁边的医生让他看自己被锯下了的腿。漫山遍野的士兵尸体、一个个将军的阵亡，使得拿破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虽然俄国人损失更加惨重，但实质上是法国人在这场战斗中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在损失过半后仍巍然屹立的敌人，这是俄国人精神上的胜利，而这将引导他们走向最后的胜利。库图佐夫带领俄军一路退去，最后放弃了无险可守的莫斯科，但俄国人不会把它留给敌人，而要留给熊熊烈火。海伦现在在首都，她一度似乎陷入了困境。一个高贵年轻的外国亲王和一个大官同时宣称对她有保护权，她不知道要嫁给谁，但她给丈夫写了一封信，请他办好离婚所需的手续。

这时皮埃尔正在波罗底诺战场上。回到家后他看见了妻子给他的离婚信，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从此，直到莫斯科大破坏前夕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罗斯托夫家直到法国人入城前夕才准备离开，这天晚上进来了一个受伤的军官，快要死了，他就是安德烈，但家里人没有告诉娜塔莎。在离城的路上他们遇到了皮埃尔，他留在了莫斯科，度过了传奇般的一段日子。这时已经是9月1日夜，第二天一早拿破仑已经到莫斯科城外了，但这时候的莫斯科除了几个醉汉已经是座空城。

法军进城时还排着整齐的队伍，但他们一进莫斯科，进到这一座如此庞大、到处摆满了可以随便拿的财物的城市后，就像水渗进了沙子一样。军队消失了，换成了一群毫无纪律的土匪。

娜塔莎终于知道了安德烈公爵在他家的队伍里，晚上，等母亲睡下后，她偷偷跑了出去，到了她住的房子对面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了安德烈，安德烈也看见了她，双眼顿时放出光芒，向她伸出了双手。

“原谅我吧。”娜塔莎说。

“我爱您。”安德烈公爵说。

从这天起，在此后整个的旅程中娜塔莎不曾离开过受伤的前未婚夫一步。

第四卷

莫斯科失守了，彼得堡依然如故。现在社交界最大的新闻是皮埃尔的妻子海伦得了那种可耻的病，不久她就死了。尼古拉没有参加波罗底诺战役，在战役爆发前几天他奉命到沃罗涅日买马去了。在沃罗涅日他成了这里社交界的大红人，在这里省长夫人要为他做媒，对象就是也住在这里的安德烈的妹妹，公爵小姐玛丽亚。

以前，尼古拉一想到要为了金钱结婚就感到很厌恶，这次却不这样想了，因为自从上次救过她后，他不由常常想起她，喜欢上她了。至于她有钱，那是另外的事。

玛丽亚公爵打上次被尼古拉救了后，心里一直想着他，但不敢想象她的爱情会有圆满的一日。不久，尼古拉和公爵小姐已经彼此相爱了，却都不敢想象能彼此结合。

在莫斯科，皮埃尔被法国人逮捕了，他被带去行刑，他排在第六个，但枪毙到第五个人后他们就停止了，法国人赦免了他，把他同战俘们关在了一起。

玛丽亚公爵小姐听说安德烈在那后就决定去看他，娜塔莎一见她就哭了起来。见到哥哥时她明白娜塔莎哭泣的含义了，安德烈温和地看着妹妹，温和地同她说话，温和地谈到儿子，可他的语气说明他是在谈一些同他无关的、遥远的事，因为这一切行将与他无关了。他平静地、甚至简单地度过了最后的日子，同儿子、同伯爵、同妹妹、同娜塔莎，同所有人告别后，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们，死了。这时候并没有人哭，可是，当他洗浴过并且穿上衣服的遗体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

放弃莫斯科后库图佐夫率军退到了粮草丰裕的图拉地区，拿破仑的法军也在休息。这时莫斯科已经被烧掉了，法国人既没有粮草，也没有冬装，这注定了他们的毁灭。

皮埃尔自从同战俘们呆在一块，他的衣服又脏又破，头发又脏又乱又长，里头长满了虱子。但他的精神却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好，他以前是萎靡不振的，现在则两眼炯炯有神，浑身溢满了活力，他感到自己终于找到了此前一生中从来没能找到的安宁。

这天夜里法国人开始行动了：他们拆毁屋子，把东西装上车，撤退了。俄国人呢，他们组成了无数支游击队，随时随地打击敌人。如果一个个单独算，他们的战绩不是很大，每次不过消灭几名、几十名，顶多几百名敌人，但如果把这一个个加起来，那数字就十分惊人了。加上饥饿的寒冷，拿破仑的数十万大军就这样消失了。

克里姆林宫的钟王

攻打莫斯科
1812年9月，拿破仑率兵攻打莫斯科，但当时俄国实行焦土政策，已将莫斯科焚烧。此役拿破仑惨败，随即展开疯狂的大撤退。

皮埃尔也被这些游击队员救出来了。安德烈公爵死后，娜塔莎感到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痛苦难以言喻，能够同她交流的只有玛丽亚公爵小姐。公爵小姐开始照管罗斯托夫家的人，尤其是娜塔莎，现在她同娜塔莎之间建立了一种只有女人之间才会有的热情而温柔的友谊。她们总是呆在一起，如果一个人出去了另一个就会不安，赶紧去找她，这是一种只有在一起才能活下去的独特感情。

等到玛丽亚公爵小姐再也不能在罗斯托夫家呆下去时，她坚决要娜塔莎同行，去莫斯科看病。被游击队救出来后，皮埃尔病了，在奥廖尔住了三个月，他得知妻子海伦已经死了。

他的性格起了很大的变化，过去他是一个善良然而不讨人喜欢的人，也是个不幸的人。现在他嘴角经常挂着快乐的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同情的亮光，倾听人家说话，而人家也乐于把最心底的秘密告诉他。这样他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他了。过去巨大的财富对于他是一个负担，他根本不知道怎样使用，也不懂拒绝，有求必应的结果是激发了人心无穷的贪婪与永无餮足，所以他花掉了大量金钱而招来的常是怨恨。现在他懂得了拒绝，知道了怎样运用他的财富。

他回到了莫斯科，听说玛丽亚公爵小姐也在这里，就去拜访她。见到皮埃尔，公爵小姐十分高兴，皮埃尔同她聊天时注意到她旁边有一个全身着黑的姑娘。他一开始不知道是谁，当他知道是谁时，仿佛感觉到这意想不到的幸福就像芬芳四溢、沁人心脾的花香，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了。这就是娜塔莎，她对皮埃尔莞尔一笑，皮埃尔立即意识到：他爱她。

他知道娜塔莎忍受的苦难，他为她而流泪。娜塔莎也突然像打开了水龙头一样，把她同安德烈公爵之间的爱情故事讲出来了，她一刻也没有停。当她讲完后，她跑走了，呻吟着，仿佛身心遭受着巨大的痛苦。

由于两位女士一再请求，皮埃尔开始讲他的真实经历，在他讲述的好几个小时里娜塔莎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她的表情随着皮埃尔的改变而改变，公爵小姐感到他们之间有幸福的可能。直到凌晨3点皮埃尔才回去，久久不能入睡。他打定主意要追求自己的幸福，仅仅是这种幸福的可能就使得一切都那么美好。第二天皮埃尔又去了公爵小姐家，再下一天又去了，在那里一直呆着，深夜了，他还不想走。他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但无法让自己移动起来。

这时娜塔莎先休息去了，只剩下公爵小姐，皮埃尔求救似地把双手伸给她，诉说他的爱情，请求她的帮助。公爵小姐答应帮助他，并且告诉他这件事有希望，只是她要皮埃尔按计划去彼得堡，她会帮他处理这事。第二天皮埃尔来辞行，告别时娜塔莎对他说：“我一定等着您。”

在彼得堡的日子里皮埃尔形成了一种以后影响他一生的观念：就是看任何人时都充满了爱，这种爱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他总能找到值得爱的理由。就在皮埃尔向公爵小姐诉说爱情的那天晚上，娜塔莎在房门口等着，她请求公爵小姐把皮埃尔的话告诉她，她说，她也爱他。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巨著步入尾声了。

此后的事还有什么可说呢？很简单，第二年初，娜塔莎和皮埃尔结了婚，七年之后她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她很幸福，全心全意地爱着丈夫和孩子。

老罗斯托夫伯爵在一连串打击下终于去世了，在就要步入另一个世界前他请求妻子和孩子们原谅他花光了家产。是的，他不仅花光了家产还欠着一大笔巨款，是他遗产的两倍。尼古拉本来可以拒绝接受遗产，那么他什么也不要还了。但他为了父亲的名誉接受下来。于是大批债主拥到他面前来要钱了，许多人的凭据是老伯爵给的作为礼物的期票。

他甚至不能把这一切告诉母亲，而她还要照样过着以前奢侈的生活。尼古拉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像殉道者一样牺牲自己。初冬时，玛丽亚公爵小姐到了莫斯科，来拜访老伯爵夫人，尼古拉冷淡地接待了她。他不能让她知道他的贫穷，他甚至恨她的富有，虽然他爱她。几天后，由于母亲的一再要求，尼古拉来回访。他的神态是冷淡的，似乎清楚地告诉公爵小姐，他不过是奉命来回访她。过了礼节所需的十分钟后，尼古拉起身告辞。

在等着布里安小姐拿来公爵小姐送给尼古拉母亲的枕头时，两人又沉默了，时而彼此看看。

“是啊，公爵小姐，”尼古拉露出忧郁的微笑，突然说话了，“自从咱们第一次在博古恰罗沃见面以来，好像过了不久，可是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咱们都很不幸，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挽回那段时光……但是挽不回来了。”

“是的，是的，”公爵小姐说，“对于过去，您没有什么可惋惜的，伯爵。……因为您现在过着自我牺牲的生活……”

尼古拉拒绝接受公爵小姐这种赞美，他又露出了冷淡的表情。但她已经在他身上看见了她所熟悉的、所爱的人。

她想问为什么现在他对她如此冷淡，她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从前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颤抖了。

“为什么——有上千种原因，谢谢您，公爵小姐，”尼古拉喃喃地低声说，“有时好难过啊”。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就是为了这个！”公爵小姐内心有一个狂喜的声音说，“是的，他现在穷了，我富……是的，就是为了这个，没有别的事情”。

她多么地爱他呀！她哭了。她说：“我心里难过，我……向您承认这一点。不知您为什么要舍弃我们过去的友谊。这使我痛心。”

她流着眼泪对尼古拉说：“我的生活很少幸福，再见！”转身欲走。

“公爵小姐！看在上帝的份上，等一等！”他喊道。

她回头看了看。他们无言地相视了几秒钟，于是，那遥远的、不可能的东西，突然成为眼前的、可能的和不可避免的东西了……

恢弘的俄国史诗

西方文学史上有些作品诚然伟大，不过因为篇幅冗长而令人难以卒读，然而《战争与和平》却并非如此，它虽然篇幅很长，读来却并不令人乏味，甚至于当我们阅读之时，仿佛觉得书里面有一股“气”冲将出来，牢牢地吸引住我们的眼神，令我们一直往下读去。这是因为就语言的大气、情节的跌宕起伏以及小说社会背景的宏大壮观而言，《战争与和平》即使在整个西方文学史上都可以说鲜有出其右者，因此它不只是一部小说，而是一部史诗，是用小说形式写就的史诗。

骑马的女子
俄国19世纪上半叶著名画家勃留洛夫的作品，画面上的女子是一位贵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