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赛体系的确立

凡尔赛体系的确立

一、凡尔赛体系的确立

东欧国家在发展的不同时期会呈现出不同特点，这是外部和内部多方面因素影响的结果。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东欧各国既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外部强权，又面对着内部政治的或民族的纷争。后者往往甚于前者，这不仅“使这一地区越发孱弱，而且使试图消除内部纷争的努力被日益猖獗的大国沙文主义所打断”^[2]。

就外部因素而言，首要的是凡尔赛体系。德国投降不久，1919年1月18日到1920年1月21日，获胜的协约国在巴黎凡尔赛宫召开会议，主要议题是解决战后对德和约问题。出席这次会议虽然有27个战胜国的代表，但真正起作用的只有美、英、法三个大国，会议的基本任务是根据战后帝国主义力量的变化建立符合战胜国利益的世界新秩序。虽说都是战胜国，但由于地缘政治上的差别和在战中起的作用不同，各国在这次会议上都各有各的打算。以三大国为例，英国为了称霸欧洲，力图保持欧洲均势，为了防范法国而反对过分削弱德国。法国则竭力削弱和肢解德国，以巩固自己在欧洲大陆上的霸主地位。美国出于自己称霸世界的目的，希望维持英、法、德之间的均势并利用它们对抗苏维埃俄国。除此之外，西方国家（无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还要面对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苏维埃俄国和十月革命后兴起的欧洲革命浪潮，即它们所谓的“俄罗斯问题”。这样一来，巴黎和会实际上又成了各战胜国之间角逐的战场。经过几个月的讨价还价，与会者才就和平条约的各项条款达成一致，从6月28日到1919年10月13日签订了一系列条约，总称《巴黎和平条约》（the Peace of Paris）。在这些条约中最主要的有，对德国的《凡尔赛和约》（the Treaty of Versailles），对奥地利的《圣日耳曼条约》（the Treaty of Saint Germain），对匈牙利的《特里亚农条约》（the Treaty of Trianon），对保加利亚的《纳伊条约》（the Treaty of Neuilly）、对土耳其的《色佛尔条约》（the Treaty of Sèvres）。

巴黎和会以条约的形式确定了参战各国的责任与义务、划定了相关国家的领土疆界的取舍，这样建立起的战后和平与秩序也被称为凡尔赛体系。战后的世界格局必定是胜利者规划出的，对战胜国来说是荣耀，对战败者来说则是屈辱，巴黎和会及其凡尔赛体系也是这样。所有这些和约远非威尔逊所谓的“公正、持久、公开”，而是将“死亡证”写在了它们的“出生证”的背面。按中国学者的看法，巴黎和会及其和约有四大缺陷。第一，复仇的色彩浓厚，如《凡尔赛和约》签订的时间和地点的选择都带有法国为自己雪耻、让德国蒙羞的用意。第二，强加的色彩浓厚。战败国只有签字的义务，而无任何申辩的权利。第三，掠夺的色彩浓厚。比如，德国疆域缩小了14．3%，可耕地减少14．6%，铁矿减少74．5%，煤减少26%，商船由750万吨减到50万吨。第四，重新瓜分世界的色彩浓厚，德国在海外属地的一切权利都被英法等国剥夺了。^[3]这样的和会与这样的和约，一方面实际上进一步加深了战胜国和战败国之间的矛盾，加重了战败国的民族屈辱感和复仇心理；另一方面也使协约国之间的矛盾更为突出，几乎没有哪个国家对和约完全满意，从而大大削弱了这些条约的可行性。在巴黎和会上成立的并且作为凡尔赛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国际联盟，也只是英法等国的外交工具，不可能担负起维护持久和平的使命和责任。

巴黎和会和凡尔赛体系对东欧的影响是决定性的。第一，正式确定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和罗马尼亚的国际地位。第二，重新划定了东欧各国的疆界。关于前者，德国、奥地利、匈牙利和保加利亚都在条约中承认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捷克斯洛伐克、波兰和罗马尼亚的完全独立，按条约规定放弃属于这些国家领土上的所有权利。^[4]关于后者，波兰从德国得到了波兹南、西普鲁士的大部分和西里西亚的一部分。但泽（格但斯克）成为自由市并连同所属地区归国联管理，波兰有权控制但泽走廊。捷克斯洛伐克从德国得到上西里西亚南部地区，从奥地利得到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从匈牙利得到斯洛伐克和外喀尔巴阡乌克兰。罗马尼亚从奥地利和匈牙利得到布科维纳、特兰西瓦尼亚、巴纳特东部，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从德国得到原属奥地利的南斯拉夫人地区的一部分，从奥地利和匈牙利得到克罗地亚、巴纳特西部，从保加利亚得到马其顿的一部分。

表面上看，凡尔赛体系既确立了东欧各国的独立国家地位又划定了它们的疆界，可实际上，在这些背后却潜伏着深刻危机。首先，它加深了德国、奥地利同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之间的矛盾，因为后者的独立和领土的收复或扩大都是前者因战败而被迫“出让”的。在承认东欧这几个国家的独立和领土的同时，德国和奥地利心中也埋下了再次“复仇”的种子。其次，东欧国家也被分裂了，有的是战胜国，有的是战败国。属于前者的国家不仅获得完全独立地位，而且扩大了领土。属于后者的国家虽然没有失去独立和主权，但要向前者割地和赔款，备受“屈辱”。东欧的旧矛盾没有消除，新的仇恨又产生了。最后，由于边界的重新划定，东欧各国的民族问题就更加复杂。其突出表现之一就是少数民族的普遍化，少数民族在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约占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在罗马尼亚约占四分之一，在南斯拉夫约占八分之一。“在整个东欧地区，很可能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少数民族，其中一些人安于他们的境况，一些人从最初就吐露过他们的敌意，许多人在经历多年令人沮丧的不平等待遇之后，终于满怀怨恨。”^[5]

在谈及巴黎和会及其所确立的凡尔赛体系时，国内外学者多从欧洲大国关系着眼，比如，德法边界问题，德国赔款问题，意大利的领土要求，美国与英国的矛盾等等。当然，这些大国对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都是至关重要的，但上述这些矛盾实际上更为直接。正因为如此，第二次世界大战仍是从东欧首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