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堡主的灵与肉

镇北堡主的灵与肉

21.张贤亮:镇北堡主的灵与肉

都说张贤亮是个“人精”，而我更乐意称他为“人妖”，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半人半妖张贤亮》。当然，我这里的“妖”不是指“妖媚”或“妖冶”，我说的“人妖”也不是泰国的“人妖”，而是指张贤亮像“妖”一样“精明”“善变”和“通人性”，能发挥出不可思议力量的“能量体”。

“人们忙来忙去不得闲，每个人都仿佛变成了机器。工作越紧张，人越要变着花样去消遣，以使自己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松弛。消遣的方式越新奇，花的钱也就越多，这样，人们又必须拼命地、精神更为紧张地去赚钱，赚来钱再去玩新的消遣以求更松弛的松弛……如此周而反复，无休无止，最后，人们可能并不是因为工作累死，而是为了寻找金钱好去消遣而死……真的，只要自己开心，哪种方式都是消遣。像我这样，病中躺着翻翻书，喝一杯清茶，不是也蛮舒服吗？⁽¹¹⁾”

2007年7月19日，张贤亮宣布开博，写下的第一篇博文《消遣的方式》。细细想来，张贤亮搞博客应该也是他的一种“消遣的方式”，想搞时搞一搞，不想就“凉着”。5年多时间，张先生只写了60篇博文，分为三类:3篇“早期作品”、5篇“近代杂文”、3篇“新闻报道”，剩余49篇博文均未分类。但是，我倒喜欢他的随性，随性是他真性情，有博客能一睹他风采足矣。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去珍惜，以至于失去之后我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愿意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不用我说，众多的读者应该都知道这句话出自“无厘头文化”鼻祖周星驰的那部《大话西游》，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周星驰和张贤亮先生有何联系？

“张贤亮的镇北堡西部影城”，这是张贤亮的博客名称。镇北堡西部影城是何地方？镇北堡西部影城距银川市35公里，在一个原始古堡基础上修建，保持并利用了古堡所在地原有的奇特、雄浑、苍凉、悲壮、残旧景象，具有浓烈的荒凉感、黄土味及原始化、民间化的审美特征，是《红高粱》等众多电影的取景场地，同样，《大话西游》也在此取景，“至尊宝”的老巢就在这里。张贤亮是这个影城的董事长，难怪张先生的博客里有“公告”:“探索西部之旅:神秘的西夏王朝、有趣的电影拍摄现场、一代精英文学代表、一座记载着历史岁月的城堡期待与您共度美好时光。”同时，在他的“图片播放器”里也可以看到很多相关照片，想来，身为堡主，他尽职尽责，博文很多也是关于此城堡。

2011年9月12日，张贤亮写道:镇北堡西部影城又有新的亮点，将向广大游客推出“老银川一条街”景观。街道以复制原“宁夏省国民政府”即俗称“马鸿逵官邸”的建筑物为中轴，以解放前银川市最繁华的“柳树巷”（即现在鼓楼南的步行街）为蓝本。街长120米，两边店铺包括当年著名商号如“百川汇”“天城西”“合盛恒”“敬义泰”及“大陆文化社”“大公报宁夏分馆”“宝珍照相馆”等，各种式样店面中杂有小饭馆小杂货铺，街中间有当时银川市较大的“羊肉街口”“米粮市”巷口。迎向游客的两面一侧是当年银川市唯一的娱乐场所“承天寺戏台”，一侧是1958年前银川市唯一的对外交通枢纽“银川汽车站”⁽¹²⁾。

张贤亮给自己的个人简介却没有提到“堡主”之事，说到底，他是作家和文化人:“曾任宁夏回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宁夏分会主席等职，并任六届政协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1979年重新执笔创作后，先后发表了多部小说。其中《灵与肉》《肖尔布拉克》分别获1980年及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绿化树》获第三届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偏居世界一隅，“拥有一座能赚大钱”的城堡，又可看尽“日出日落，云卷云舒”，面对“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品一杯茶茗，正合张先生的心意。想来，他可能并不看中董事长，而是对这一处世界真的喜欢。博文“大话狗儿⁽¹³⁾”当中，配有一张照片，他和一条洋狗在一片黄土地上握手，戴着眼睛的他笑得开心，狗儿也伸着舌头笑得可爱，照片的背景有一片黄色的泥土房子，和黄土地融为一体，初看，环境的荒凉之感和他文化人打扮以及洋狗的珍贵格格不入，再看，却觉得这种逍遥游的日子实为难能可贵。文中，提起瑞典人把狗当成家庭成员，他“消遣”道:“在‘世味年来薄似纱’的社会，听过老婆嫌丈夫无能、丈夫移情别恋而离婚的，听过子女嫌家庭贫穷离家出走或是在同学面前羞于开口叫爸爸妈妈的，却从来没听过哪家的狗怨主人不喂它进口狗粮不辞而别。‘儿不嫌母丑’好像并不确切了，‘狗不嫌家贫’倒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这份“消遣”显得怡然自得，张贤亮内心应是“得道”了，如同西游记里的唐僧，九九八十一难获得真经。“得道”的背后是很多故事。不知苦，哪知道简单是福。当年，因《大风歌》他被打成右派，在底层过了长达22年的劳动改造生活。时至今日，再提当年，他在2010年5月23日写下“关于《大风歌》”，他释然，文中感慨:“回想当年，不胜感慨，那时我21岁，现在已70有4，中国和我个人都起翻天覆地的变化，使我觉得恍如隔世，过去的一切宛如梦幻。今天我特地找出当年的诗及批判文章以证实那不是梦，确实是一段我们曾经经历的历史事实。那时我多么热情啊！而今已垂垂老矣！⁽¹⁴⁾”他特别贴出《大风歌》全文，并贴出当年公刘先生在人民日报批判他的文章，并说:“公刘先生是位我尊敬的著名诗人，现已去世。我当时就理解这是他的违心之作，果然，在发表这篇批判文章后两个月，他也被打成‘右派’。”

智者乐山。人生最难的或许不是收获，反而是舍得；不是拾起，而是放下；不是浓，而是淡。淡泊以明志，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方能见南山。

张贤亮的博客背景为淡黄水墨，搭配两行字，一为英文“my life”，一为中文“轻描淡写”，只此几字混在一片赤黄的博客背景中，勾勒出他的写意人生。所谓黄色应该就是西北的颜色。半人半妖的张贤亮在黄沙万里之中与大风为伍，追日出，品夕阳，喝老酒，唱情歌，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