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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技术理性

时间:2022-05-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批判技术理性沿袭法兰克福学派对工具理性的批判传统,马尔库塞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做出了突出的贡献。[12](三)理性向技术理性裂变之过程马尔库塞在考察了理性的发展历史并明确了理性分裂的原因后,又进一步阐明了理性由批判理性变成技术理性的过程。他指出,极权主义的技术理性是理性观念演变的最新结果。马尔库塞认为,在工业社会中,理性变成技术理性有着两方面的体现,首先,是由于技术理性的双重作用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

批判技术理性

沿袭法兰克福学派对工具理性(技术理性)的批判传统,马尔库塞对技术理性的批判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他不仅对理性的概念进行了考察和界定,而且还详细分析了理性裂变为技术理性的成因、过程及其结果,特别是关于技术理性对人生存状况影响的分析尤为透彻。

(一)马尔库塞对理性的界定

何谓理性?马尔库塞在《哲学与批判理论》中给出了如下规定:“理性,是哲学思维的根本范畴,是哲学与人类命运联系的唯一方式……理性代表着人和生存的最高潜能;理性和这些潜能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东西。”[5]在《理性与革命》中,马尔库塞进一步考察了历史上理性的五种含义[6]:第一,理性是主体、客体相联系的中介;第二,理性是人们借以控制自然和社会从而获得理性满足的能力;第三,理性是一种通过抽象而获得普遍规律的能力;第四,理性是自由的思维主体借以超越现实的能力;第五,理性是人们按照自然科学模式形成个人和社会生活的倾向。在以上含义中,马尔库塞着重强调后两种含义,认为理性是一种超越现实的批判能力,但是在自然科学发展中,这种能力逐渐被以事实为标准的工具理性所取代,依照自然科学模式塑造人和社会生活已成为当代理性主义的趋势。可见,在对理性涵义的分析中已经包含着马尔库塞的工具理性与批判理性对立的思想了。在《爱欲与文明》中,马尔库塞又对弗洛伊德的本能理论赋予了本体论的意义,将其纳入理性范畴。在此基础上,他把批判的理性称为“满足的逻各斯”,将工具理性称为“统治的逻各斯”。这样,他就将批判理性和真理对等起来,而将工具理性同统治、异化和意识形态对等起来。

(二)理性向技术理性裂变之成因

马尔库塞沿着《启蒙辩证法》的主题在《单向度的人》第二篇“单向度的思想”和《爱欲与文明》中,从发生学的角度考察了理性的发展史,从而揭示出理性发展成为技术理性[7]及逻辑发展成统治逻辑的过程。回顾历史,我们知道,理性从一开始就有工具和价值两个部分,具有“逻各斯”和“努斯”两种精神。赫拉克利特所提出的“逻各斯”指的是世界背后所固有的客观性、普遍性和必然性的本质和规律,体现了西方理性主义的客体性原则;而阿那克萨戈拉提出的“努斯”则指不同于物质实体的纯粹精神,它决定着物质世界的发展和变化,代表着精神的自由性和自我超越、不断创造的主体性原则。这二者是并存于古希腊的理性传统中的。在马尔库塞看来,理性包含逻各斯和努斯的这种并存状态在柏拉图之前基本上是保持着的,即“认识论本质上就是伦理学,伦理学本质上就是认识论”[8]。但是,自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后,理性就开始了分裂,这种分裂明显表现在柏拉图的辩证逻辑同亚里士多德《工具论》中的形式逻辑的对比中。在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中,思想对它的对象漠不关心。不论对象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也不论它们是属于社会的还是自然的,它们已统统成为同一组织、计算和推论的普遍规则的附属物。“在形式逻辑的统治下,本质和现象相冲突的观念如果不是无意义的,就是可以消融的;物质内容是中立的;同一原则与矛盾原则相分离(矛盾是错误思考的结果),终极原因被从逻辑秩序中清除出去了。由于概念完全被限制在这一范围和功能之内,它们成了判断和控制的手段。形式逻辑因而是通往科学思维的漫长道路上的第一阶段——也仅仅是第一阶段,因为更高程度的抽象和数学化还需要技术合理性来调整思维方式。”[9]由于亚里士多德的形式逻辑的意图是符合科学的有效性和精确性的,而其余成分也并不妨碍对新经验和新事实在概念上做出详尽的说明。因而,在近代之初,无论经院哲学家还是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者,都没有去反对重新被尊奉的亚里士多德的逻辑中的一般形式的思想方式。到了当代,虽然当代数理逻辑和符号逻辑与古典逻辑大不相同,但它们同样根本反对辩证逻辑:“就它们的立场而言,老形式逻辑和新形式逻辑都表象了同样的思想方式。对已确立现实的否认能力、欺骗能力和弄假能力的经验,被从在逻辑和哲学思想的起源阶段曾经隐隐出现的‘否定性’中清除出去了。”[10]随着这种经验的排除,那种“是”与“应该”之间的张力并以自身真理来颠覆既定言论领域的概念力量,也同样从客观的、精确的、科学的思想中被排除出去了。与形式逻辑相反,辩证逻辑坚决杜绝种种把具体内容搁置一旁不加理会的抽象。辩证逻辑不能够是形式的,因为它受真实的东西的制约,它是具体的。这种具体性,远远不会与普遍原则及概念系统相冲突,因为它是在有利于真实东西的合理性的普遍规则下运动的。[11]所以,在马尔库塞看来,形势逻辑和辩证逻辑两种理性观的形成是理性开始出现裂变的重要原因。正像他说的那样,“自亚里士多德将逻辑定于一尊以来,逻各斯一词已与整理、划分、控制的理性没有区别了。这种理性观与那些接受性的而非产生性的、趋于满足的而非趋于超越的技能和态度,即与那些仍强烈地听命于快乐原则的技能和态度,处于越来越激烈的对抗之中。这些机能和态度变成了不合理的和非理性的东西,因此为了理性的进步,必须予以征服和遏制。理性将以更为有效的手段改造和开发自然,以确保人类潜能的实现。但在此过程中,目的与手段易位了:异化劳动时间占用了个人需要的时间,从而也规定了需要本身。逻各斯表现为统治的逻辑。这样,当逻辑把思想的单位缩小到符号和记号时,思想规律最终成了演算和操作的技术。”[12]

(三)理性向技术理性裂变之过程

马尔库塞在考察了理性的发展历史并明确了理性分裂的原因后,又进一步阐明了理性由批判理性变成技术理性的过程。他指出,极权主义的技术理性是理性观念演变的最新结果。马尔库塞认为,在工业社会中,理性变成技术理性有着两方面的体现,首先,是由于技术理性的双重作用促进了科学技术的进步。这种双重作用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劳动的科学管理和科学分工大大提高了经济政治文化事业生产率,并且生活标准也相应得到提高;另一方面,这一合理的事业产生出一种为该事业最具破坏性和压制性的特征进行辩护和开脱的行为模式。科学技术理性和操纵一起结为一种新型的社会控制形式。其次,形式逻辑和数学构成了技术理性的方法论基础。借助数学和逻辑分析,自然被量化和形式化,现实与一切固有的目的、真与善、科学与伦理分离开来。[13]在这种方法论之下,科学技术理性作为本质上中立的东西而出现。一切自然的探索只有在物理、化学或生物的规律范围内才具有科学的合理性,从客观现实中分离出来的价值变成了主观的东西,形而上学不过是个假定,人道主义、宗教、道德观念等不过是“理想性”的东西。在科学技术理性的极端形式中,自然界不过是一个可以量化的世界,所有自然科学的问题都被消解于数学和逻辑中。形式逻辑的形式化、抽象普遍性和排除矛盾性有其现实的基础,形式逻辑成了技术理性的基础并发展成为统治的逻辑。

(四)理性裂变为技术理性之危害

马尔库塞在分析完理性裂变为技术理性的成因和过程之后,深入剖析了技术理性的危害。他认为,技术理性是在技术、理性和逻辑的基础上形成的,以自然科学的模式来衡量知识,尤其是以定量化、形式化作为知识标准把世界理解为工具,关心的是实用的目的,而将事实与价值严格区分。说到底,技术理性是一种单面性或肯定性的思维方式,其最直接的后果是造就了“单向度”的人。

马尔库塞从人的生存维度深刻揭示了技术理性造成的人的单向度的生存状况,这集中体现在他的《单向度的人》一书中。这里的“单向度”意味着一体化、同一化,即社会同国家一体化、个人同整个资本主义社会一体化、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一体化以及每个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个人所具有的各种机能的一体化。[14]经过一体化或者说被资本主义同化的个人,成为一个失去了否定性、批判性、革命性和超越性的“单向度”的人。而由单向度的人组成的发达工业社会也变成了一个单向度的社会,一个极权主义的社会。不过,这是一个新型的极权主义社会,因为不是恐怖和暴力而是技术进步造成了一个这样的社会。因此,马尔库塞认为:“面对这个社会的极权主义的特征,技术‘中立性’传统概念不再能够得以维持。技术本身不能独立于对它的使用;这种技术社会是一个统治系统,这个系统在技术的概念和结构中已经起着作用。”[15]那么,发达工业社会中的技术是如何生成单向度的人的呢?马尔库塞在以下几个方面进行了揭示。

在高度发展的科学技术背景下的机械化正日益降低劳动中所耗费的体力的数量和强度,这种演变对于传统的工人概念产生了重大影响,工人对于劳动和生存状态的态度及工人的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马尔库塞指出,这种变化看似重大,实际上只是现代技术给人的一个虚假幻象。因为,在技术的总体效果范围内,自动化和半自动化占据了大部分工作时间的机械劳动看似减轻了人的劳动强度,实际上是技术对生命的一种长期占有、消耗和麻醉,是一种非人的苦役,甚至是更使人疲惫的苦役。因为机械化和自动化加快了劳动速度,控制了机器操作者,进而将人们相互隔离开来。即使是对于高度发达的自动化工厂中的“白领”来说,也处在这种体力转变为技术和思维技巧的奴役下,这种奴役在本质上和打字员、银行出纳员、繁忙的推销员等所受的奴役一般无二。标准化和常规同化了生产性和非生产性的工作。以前那些在资本主义阶段受劳役重压的无产者还保有对社会的否定性思维,与此相反,技术社会发达地区的有组织的工人现在却过着明显缺乏否定性的生活,他们同社会劳动分工的其他人一样,正被纳入由受到管理的人们所组成的技术共同体中。[16]“不仅如此,在自动化最为成功的地区,某种技术共同体似乎在使工作中的人类原子一体化起来。”[17]技术世界的机械化进程破坏了人们内心深处保存秘密的自由,在这种生活方式下,人们的思想和行为与现存制度一体化了,超越、否定现存制度的思想和行为都被视为异端。

在劳动者职业阶层的划分中出现了同一化趋势。在重要的工业机构中,“蓝领”正在向“白领”转化,非生产性工人的数量增加了。这一变化导致了价值构成的变化,机器成了一个决定着生产率和价值的技术实体。在这样一个自动化的技术体系中,劳动者在减轻劳动强度的同时,也失去了生产中的中心地位和职业自主权。用马尔库塞的话说:“机器本身在多大程度上变成机械工具及其关系的系统并因而大大超出个别工作程序,它就在多大程度上通过降低劳动者的‘职业自主权’、把他与承受着和指导着技术实体的其他知识性职业结合为一体而表现出更大的统治权。”[18]虽然,劳动者在前技术时代中所具有的职业自主权是对他的一种职业奴役,但是这种奴役方式也同时蕴含着他特殊的、职业否定能力的来源。而在现代技术体系中,劳动者在失去职业自主权的同时,也失去了这种来源,失去了那种对现有社会制度的拒斥能力,剩下的只有被整合进技术体系中的肯定性的思维主体。

现代科学技术下劳动特点和生产工具的变化也改变了劳动者的态度和意识,工人开始自愿地被整合进现有的生产体系中,从而使劳动者开始只作为现存生产体系的肯定性力量存在。马尔库塞认为,在发达工业社会,自动化的否定特征体现的越来越明显:一方面,“技术性失业的加快,管理地位的提高,工人无能为力和听天由命思想的增加。由于管理更需要工程师和大学毕业生,晋升的机会逐渐减少”[19];另一方面,“在工作中形成机械共同体的技术组织,同样地也使工人与工厂形成更为紧密的依存关系”[20]。在工人方面,渴望参与生产问题的决策、渴望在技术性的或适合于用技术来解决的生产问题上积极发挥他们的才智的趋势开始增加。在一些发达的企业中,工人甚至夸耀他们的既得利益是这种主动参与的结果。在这样的自动化的否定性特征的体现中,即工人在所谓的“自愿一体化”中,工人却不知不觉地在需要、愿望、生活标准、闲暇活动及政见等方面也被物质生产活动一体化了。

技术工作世界在工人“自愿一体化”的进程中强行剥削了工人的否定性思维,人成为单向度的人。工人不再与已确立的社会相矛盾,这一趋势在管理和指导方面被生产技术组织所加强。“以技术的进步作为手段,人附属于机器这种意义上的不自由,在多种自由的舒适生活中得到了巩固和加强。”[21]它的新颖之处在于这种不合理事业中的压倒一切的合理性和模糊真假意识之间的区别。“在这一过程中,产品起着思想灌输和操纵的作用;它们引起一种虚假的难以看出其为谬误的意识。然而,由于更多的社会阶级中的更多的个人能够得到这些给人以好处的产品,因而它们所进行的思想灌输便不再是宣传,而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这是一种好的生活方式,一种比以前好得多的生活方式;但作为一种好的生活方式,它阻碍着质的变化。由此便出现了一种单向度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在这一模式中,凡是其内容超越了已确立的话语和行为领域的观念、愿望和目标,不是受到排斥就是沦入已确立的话语和行为领域。”[22]因此,马尔库塞认为这种丧失了否定性、超越性的单向度的人不过是发达工业文明中“受到抬举的奴隶”而已,人已经完全沦为工具、沦为物。[23]这种对人的物化则是凭借其技术形式而成为极权主义的。在这样的技术的极权主义中,“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之间的相互依赖不再是主仆之间的辩证关系,这种辩证关系在为相互承认而进行的斗争中已被打破,因此毋宁说它是包括主仆在内的恶性循环”[24]。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人沦为了巨大的社会机器中的一个功能性的部件,丧失了自由,成了被操纵和控制的对象。

通过上述分析,马尔库塞深刻地揭示了发达工业社会中由于现代科学技术在生产领域的应用所带来的人的地位和价值观念的变化,从而体现了他所持的对现代技术的极权主义统治的否定和批判态度。单向度的人的出现不仅对于人的生存是一个消极的现象,而且对于社会的进步也是一个反作用力。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正是凭借组织自身的技术基础成为极权主义的,它不仅通过技术而且作为技术使自身不断自我扩张和自我永恒化,它排除了所有反对性思想的出现,使自身也成为一个单向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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