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性编辑

表现性编辑不再是以事件的清晰阐述为宗旨，而是要通过镜头的组接彰显主创者在对世界和生活的观察和探索中所得到的意念和感情，因此其蒙太奇的构造就不是按照事件和对象的常规时空逻辑来选择素材进行组织，而是要按照事件和对象内部的某种类比逻辑和情感逻辑来选择和组接镜头，从而将事件和对象本身并未明显体现的意义以一种蒙太奇修辞的手段突出地强调出来，以此造成隐喻、暗示、悬念和表现性节奏等效果。所谓表现性，就是这种额外体现出来的蒙太奇修辞意义。蒙太奇作为一种组接手法和思维与叙述方式，在这里展现出了强大的力量，它能够以此形成几种富有表现力的叙事方法，从而将事件的过程、对象的特征或某种生活和文化遗产的意义，尤其是制作者本身的价值观及其情感倾向潜在而有力地表现出来。

从本质上说，表现性蒙太奇的视觉修辞方式的核心是并列或对列，即通过不同类型和内容的画面的并置产生一种隐喻和象征的表意效果，使人从直觉上理解制作者所表达的意义。其最早的范例是维尔托夫的《持摄影机的人》，在其“城市的黎明”一节中，便将各种清晨街道的景象和人们在睡梦中的各种姿态穿插拼接在一起，比如无人的店面和街边长椅、贵妇慵懒的手臂和婴儿天真的脸庞……通过不断的并列而隐喻出“黎明”的概念，而在整个影片的结构过程中，都不时地穿插着电影放映装置和摄影机拍摄与编辑的场景镜头，它们与各种逼真而生动的场景并置着，使人直观地感悟到两类不同活动——现实和电影拍摄的同一与互换，进而体验到真实与虚幻同一的那种荒诞感。与此同时，一种“都市交响乐”式的电影，则将蒙太奇的由并列而表意的修辞方式发挥到另一种境界，即不再强调那种鲜明的逻辑性，而以一种拼贴式的自由并置，将现代都市生活的各种景象和氛围展现在人们的面前，任人随意地观赏和理解。如伊文思的《雨》，便以一个宽泛的主题，将都市生活的一个侧面的各种景象拼贴并置在一起，没有什么鲜明的逻辑，但营造出了某种总体的氛围。

图4-2　《雨》

在蒙太奇的实际运用中，表现性的编辑发展出了几种较鲜明的结构：

这是蒙太奇的最基本运用，通过反差极大的镜头之间的对比组接，表达一种鲜明的意义，从而将形象的特征和思想的意蕴都充分地表现出来。比如《夜与雾》的主题是揭露和反思法西斯的残暴及其历史文化根源，在整个影片的结构中则采用了现实景象与历史资料，彩色摄影和黑白摄影相互穿插和对比的编辑方式，使人在鲜明的比较中理解人类某段历史的内涵。

这种编辑方式是将表面形象不同，而具有内在同一性的镜头并列在一起，从而以一种形象的特质象征另一种形象的特质，利用观众对两种形象之间相似性的直觉来表达制作者的意念。比如中央电视台拍摄的纪录片《秘密访问》，表现1972年尼克松访问中国之前基辛格对中国的一次秘密访问，正是这次访问铺平了尼克松来访的道路。影片的开头为了渲染这次访问的极端重要和绝密，将许多在夜晚拍摄的镜头，如身穿黑衣戴墨镜的人在夜色中走向轿车的镜头，汽车的车轮在黑暗街道上转动的镜头，一片黑暗的旷野中几道掠过公路的汽车灯光的镜头，飞机在暗黑的机场着陆的镜头排比并置在一起，以此象征当时的国际政治紧张气氛。

表现性编辑的最经典手法，是所谓“平行蒙太奇”，即将不同时间和不同地点，或同一时间和不同地点的几条线索，相互平行地编辑到影片的进程之中，它们被分切成一个个的段落，但有序地交织在一起，交替地出现在屏幕上，从而使其相互间的逻辑关系鲜明地表现出来，并随着几条线索间交替节奏的加快而传递出越来越强烈的紧张气氛，或越来越热烈的情绪，使影片的叙事达到高潮。比如影片《三十九级台阶》敌人在一座大钟内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差一分钟就要爆炸。必须设法使大钟的秒针停下来才能拆除炸弹，在这紧急时刻，意大利籍的地质学家机智地跳上大钟，用身体控制住秒针的走动，与此同时，警察包围了钟楼内的敌人，钟楼下面还有不少围观的群众，这三组镜头围绕着排除定时炸弹这一情节在同时同地穿插进行，把情绪推向高潮。又比如影片《南征北战》中，导演用平行蒙太奇表现敌我双方抢占摩天岭的场面，形成了紧张激烈的气氛。而那些对比的蒙太奇和拼贴的蒙太奇，实际上可以看作是平行蒙太奇的简化，反之，则可以将平行蒙太奇看作是对比的、拼贴的蒙太奇的扩大和延长版。

【思考与练习题】

1.叙事性编辑与表现性编辑的区别在哪里？

2.象征性编辑的特点是什么？

3.平行编辑最擅长的题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