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街上的烧烤摊何去何从

文化街上的烧烤摊何去何从

王　洁

引言：

古今中外，不论是国际化的大都市还是小城镇，都有摊贩的身影。《孽海花》中的“贩夫走卒”，《史记》中的“引车卖浆”，《清明上河图》中当年的汴京（今开封城）的各类小摊，美国首都华盛顿白宫旁、要道边的小摊贩，法国埃菲尔铁塔、凯旋门前的摊贩，他们和其他景象一起组成这幅描写城乡生活的社会风俗画。

城市街头流动摊贩是指以个体自发形式在城市的街头巷尾、路边道口等区域从事小商品及服务活动，以此谋生或获取报酬的人员。据估算，M市有无证摊点约5万多个，这类从业人员主要是本地下岗待业人员、外来人员、长期无业人员、失地农民、残疾人等弱势群体，他们文化素质普遍不高。城市街头摊贩经营没有组织和相应机构，大部分由独立的自营就业者组成。摊贩给市民的生活提供了便利，同时也给城市管理带来许多问题。如占道经营、妨碍交通、产品无保证、食品不合格、摊点污染环境，影响周边居民生活等等。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失业人口摊贩化，摊贩群体弱势化，摊贩经营非法化等问题的出现，使街头摊贩管理成为城市治理的一大难题。而城管则成了这一弱势队伍的直接对立面。

K区Y路因其毗邻公园、艺术馆、青少年活动中心、教师进修学院等，所以所属街道把它规划成“文化活动街”，开展丰富多彩的群众文化活动。整治之后的Y路尽管道路不宽，但是两旁绿树成荫，不时更换的壁画吸引着过往行人。而人流较多的特点也吸引着小摊小贩，于是产生了一系列问题。

一、街角的烧烤摊生意兴隆

每天下午五点左右，在Y路和X路的交叉口，总会出现一个简易的烧烤摊，一位身形消瘦、皮肤黝黑、有点驼背的老人把一根根用铁棒穿成的羊肉串放在烤箱上，然后拿着把破扇子尽力使那炭火烧得更旺点。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裤管空荡荡的，靠腋下的一根拐杖支撑着。

他就是所属街道的居民郑老伯，就住在对面弄堂。60年代随着当时的支边大潮到了新疆，成了新疆阿克苏农业师五团的一员。后来因为医疗事故而截去左腿，2001年退休后返回M市。当时他与老伴的退休工资加起来才800多元，在生活消费普遍高于外地的M市，要解决一家五口的温饱，还要租房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尽管现在退休金加到1400多元，但是还要承担一个女儿一年大约2万元的大学费用，是明显的入不敷出。郑老伯一家三代同堂居住在一间只有17平米的房子里，上面搭了个阁楼，上去以后都没法直起身子。家里唯一的奢侈品就是用于存放羊肉串的冰箱。两口子为谋生计，像扫地、洗碗、钟点工等杂活都干过，最后听取了一个朋友建议：利用在新疆练就的烧烤手艺就近摆个烧烤摊。没想到，这小小的摊儿倒是生意兴隆，放学回家的学生们总要来解解馋，下班的人们也难以抵挡这诱惑，夜市中的年轻人也都来尝尝鲜。眼看着日子有了奔头，郑老伯夫妇别提多开心了，但没多久烦恼便接踵而至。城管部门三番五次上门，认定他们无证占道经营，要罚款、没收工具，取缔烧烤摊。虽然郑老伯心知肚明，这样的处罚是合乎法规的，但让他去租个铺面经营成本太过昂贵，该地段仅5平米租金就要超过千元，对他们来讲显然是不现实的。想来想去，倔强的郑老伯打算豁出去了，无论如何要把这摊继续摆下去。工具没收了再重新做，款罚了摊照摆，有时甚至发狠在城管办公室一坐就是半天，搞得人家没法办公，郑老伯成了令城管部门非常头疼的一个“钉子户”。

二、周边群众看法不一

有着同样支边经历的李老伯一开口就说他们不容易啊，好好让他们赚点钱，日子过得舒坦点吧。而且认为他们的羊肉串特别地道，他吃过那么多家烧烤店包括新疆饭店，都没这儿好吃，所以他经常带着孙女过来。还有经常光顾这儿的一班学生，他们才不管有没有执照，有没有卫生许可证，只要吃着味道好、价格便宜就行了。

同时隔三差五的还有人就烧烤摊问题向城管进行投诉。据统计，投诉电话到目前为止不少于一百个。有的认为它占道经营，侵犯了公众利益，阻碍了交通，既违规又违法，应该取缔。旁边的一些店家有反感那羊肉味儿的，也有包括行人在内看到烧烤时浓烟滚滚，觉得对周边环境来说是一种污染，有损文化街的形象。还有的认为他没有办理任何食品经营手续和卫生监管手续，从业人员也没有经过健康检查，因此，在利益驱动下，经营食品会给市民的身心健康带来了难以预料的影响。这种情况下，城管部门又必须对这些人有个交待。

三、城管部门的两难境地

一方面是弱势群体——一群游走在城市边缘，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辛苦谋生的群体；另一方面是关系到城市形象的市容市貌和交通安全。如何平衡这两方面的利益成了城管部门亟待解决的难题。在以和谐为最高价值目标的当下，如何宽容公民的小摊贩行为，如何在尊重民意的前提下，通过对小摊贩进行适当、人道的管理，建设一个各种利益和谐共处的美丽城市，也考验着城管部门。城管部门应该建立何种机制，采取何种方式，使用何种手段，来解决城市管理中的现实难题，重“典”轻“情”显然不妥；重“情”轻“典”在某种程度上也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因此新时期新阶段城管部门工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长期以来，有限的管控力量与繁重的工作任务之间的矛盾得不到有效解决，也始终困扰着城管执法部门。城管执法部门承担的职能，涉及城市的方方面面，可以说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得管空气（扬尘）”。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工作任务更加繁重，频繁的突击整治、专项整治使队员们经常“疲于奔命”。

小王是负责Y路区域的城管队员，无论风霜雨雪，他都要穿梭在他管辖的这块地方。城市要搞创建，领导常常视察市容，市民投诉不断，都等着他跑腿动手。有些违章者，对他们进行教育无济于事，依然我行我素。发出违章通知书，当事人不接受处理。暂扣经营物品时，就使出“一哭、二闹、三躺倒”的招数，更有甚者，故意挑衅辱骂都是常事。他说：“平常辛苦点、累点都没关系，但明明是有理有据的事情常常不被人们理解、支持、配合，就感到非常苦闷。”毋庸讳言，城管执法人员承受的社会舆论压力是很大的。面对众口一词的声讨，整个城管行政执法系统可以说是舆论的“弱势群体”。在执法队员面前，一个小摊贩可能是弱者，舆论总是倾向于同情弱者。强大的舆论压力无形中助长了乱摆乱卖的风气，增加了城管执法的难度。城管执法是为了维护大家的利益，却受到大家一致的谴责，这种状况长期困扰着许多执法队员，导致其心理压力增大。

小王也是郑老伯这事的处理者。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和保障城市清洁有序的环境秩序，他对郑老伯进行多次劝说，未见成效；倒掉了至少三盆他认为不卫生的肉，罚了三次款，没收了两套工具，但是烧烤摊依然存在。其实，小王也很矛盾，从情感上来讲，一方面对郑老伯也相当同情，取缔它也于心不忍。但另一方面，这又是他的职责所在。与此同时，相关部门也协同做思想工作，包括帮助郑老伯的儿子找工作等，但最后终因双方所谈条件差距太大，还是不了了之。冲突和对峙今后还可能持续。小王无可奈何地说：“每个小摊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思考题

1．你认为文化街上的烧烤摊该取缔还是该保留？为什么？

2．城市的脸面和小摊贩生计如何兼顾？人性化执法和依法执法如何相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