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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文物何去何从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胡副市长向他传达了市政府的指示:严加保密,不经批准不得向上级文物主管部门汇报,不得向上级公安机关报案。责令三川市公安局组成专案组,迅速破案。唯一的收获是马小武卖掉的铜镜被追回仍然送到博物馆保管。借铜镜被追回之机,市委恢复了周星宇的馆长职务,博物馆不能再出事了。下午,陈局长打来电话:“刚才接到省文物局的通知,明天省文物局和省博物馆的领导要到三川市博物馆来,你们要做好接待准备。”

陈局长等人迅速给周星宇他们松绑,第一时间向市政府做了汇报。胡副市长向他传达了市政府的指示:严加保密,不经批准不得向上级文物主管部门汇报,不得向上级公安机关报案。责令三川市公安局组成专案组,迅速破案。

虽然市政府要求保密,但是,刑警的突然而至,还是让其他施工单位的工人意识到了什么。消息在三川市不胫而走。

案件的侦破没那么顺利:作案者很专业,都戴着手套和脚套,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其他工地的守夜人当时几乎都已沉沉入睡,对这里的动静一无所知。考古队的人都在墓室里,没有看见作案车辆,也没有看清案犯的脸。专案组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连续数日,案件没有什么进展。唯一的收获是马小武卖掉的铜镜被追回仍然送到博物馆保管。

工业集聚区发掘现场抢劫文物案给三川市委、市政府领导很大压力。借铜镜被追回之机,市委恢复了周星宇的馆长职务,博物馆不能再出事了。

周星宇回到博物馆工作了,心情却是沉重的。他直接去了文物展室。展室的门关着,因为文物都已收归库房。杨艳红、王蓝蓝和不少博物馆员工闻讯赶来和他寒暄。杨艳红、王蓝蓝立即打电话让工作人员打开了展室。周星宇走进展室,望着空空的展柜,有一种心脏被掏空的感觉,好想放声痛哭一场。

展室一片寂静,没人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杨艳红和王蓝蓝对视一下,开口打破了这颇有点尴尬的寂静:“周馆长,我们回办公室吧。”

周星宇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刹那间竟有一种陌生感。进了办公室,望着那熟悉的办公桌椅,心里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上面落满了灰尘,竟然还有蜘蛛网。书柜的门有一扇没有关,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咧着嘴。王蓝蓝一边帮他擦着办公桌,整理着散乱的展室设计方案,一边说:“你离开博物馆的这些日子,大家都感觉没了主心骨,没了动力,士气低落。大家都很想去看你,又不知道见了你说什么,怎么说。”

周星宇说:“谢谢大家了。”

王蓝蓝说:“这段时间有很多游客都是冲着展览来的,一看没有展览了,纷纷找我们交涉,有的要求退票,有的说我们欺骗群众。我们都没法解释。”

周星宇叹口气说:“让大家受委屈了啊。”

王蓝蓝也叹气说:“很多职工说,布展前只顾忙,还没认真看呢,就撤展了。当时是市政府下的指示,不撤不行……”

周星宇知道这个情况,撤展前杨艳红向他汇报过。多年的努力,领导一句话,瞬间化为泡影,心中难免五味杂陈。停了一会儿,周星宇问:“撤展时,没有文物受损吧?”

王蓝蓝回答说:“没有。大家都很负责,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就好。文物没损坏就好。”

市委、市政府各位领导纷纷打来电话对他予以慰问,对他的复职予以鼓励。文化局陈局长及局领导班子来博物馆看望他,还送来了一幅名家书写的条幅:君子志于择天下。陈局长说:“今天局领导班子请你喝酒,为你压惊。”

周星宇感激地说:“感谢大家,有局长这句话我已很满足,酒就免了吧。”

陈局长说:“不是我让你去配合发掘,你哪会遭此一劫?我深感内疚啊。”

周星宇倒是很淡定,说:“我不去可能会躲过这一劫,但是其他文物工作者依然是躲不过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陈局长换上笑脸说:“当时我看到你们几个都在墓道里躺着,四肢被捆着,眼睛和嘴巴都蒙着,一动不动,真是吓坏了……”

周星宇很认真地说:“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心疼又要花费一个花圈钱是吧?”

大家听了,忍不住都笑起来。

周星宇接着说:“你别说,当时看到那几个犯罪分子猛然出现在面前,不容分说就把大家打倒在地,我真的有个闪念:完了,汉墓成了我们的墓地,我们穿越了,一夜回到汉代,成了汉人……”

大家再次笑起来,说:“没想到周馆长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是那么风趣幽默!”

送走陈局长等人,周星宇给杨艳红、王蓝蓝讲了拍卖会上见到跽坐四铜人的情况,立即带她们去文物库房查看。周星宇直接到摆放着跽坐四铜人的文物架前,逐一察看。不出所料,四件全是复制品。周星宇板着脸问彭小飞说:“马鼎立馆长把跽坐四铜人拿到库房的时候你验收了没有?”

彭小飞看到周星宇脸色的变化,意识到出了岔子,十分紧张,面红耳赤地回答说:“我以为马鼎立是副馆长,他一定会认真检查,就签字接收了,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周星宇怒了:“你这是失职、渎职,你懂吗?玉舞女现在还没有归还,跽坐四铜人又是复制品,你怎么向大家交代?我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怎么向市政府和上级文物部门交代?”

彭小飞知道责任重大,忍不住哭了起来:“怎么办?我哪想得到公安局领导借走的文物会出事!”

周星宇依然不能原谅她,说:“他们借文物是想‘钓鱼’,可是,他们并不懂文物,你作为保管部主任居然不认真检查就收了,你……”

彭小飞擦了一把泪说:“周馆长,这事先不要汇报,我去找刘东方他们,我会负责到底,把真品追回来。”

杨艳红说:“这事是刘东方他们做的,还是被文物贩子骗了,一下子还弄不清。现在刘东方正在侦破绑架案,我觉得现在找他不是时候,不如等这个案子破了再去。”

王蓝蓝也说:“我认为杨馆长说得有道理。”说着又看着周星宇的脸说:“况且,你又刚刚复职……”

周星宇知道她是好意:你周星宇因为馆藏文物被盗停职,又是汉墓发掘现场被打晕者之一,该案还没进展,如今又刚刚宣布复职,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刘东方等人借文物以假充真的事抖搂出去,博物馆,甚至是三川市,都会再起风波。

周星宇权衡一下轻重缓急,认同她们的意见:暂时保密,等古墓抢劫案侦破后再追究此事。复职带来的一点喜悦,瞬间荡然无存,博物馆重新蒙上了一层更厚、更沉重的阴影。

周星宇暗自责问自己:从当馆长那天起就在全馆干部职工面前放言,要让三川市博物馆成为三川市文明成果的保护者和传播者,成为传承人类文明的殿堂和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基地,现在,博物馆还是博物馆吗?我这个馆长称职吗?周星宇再次陷入困惑之中。

下午,陈局长打来电话:“刚才接到省文物局的通知,明天省文物局和省博物馆的领导要到三川市博物馆来,你们要做好接待准备。”

周星宇说:“明白了。不过,省领导重点是来检查什么?我好做准备。”

陈局长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是正常的工作检查吧。”

周星宇忽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问:“陈局长呀,你还跟我保密吗?一听你的语气就知道有事,你就直说了吧。”

陈局长说:“本想让你多消停一天,还是告诉你吧:他们是来调我们的文物的。我们博物馆的一级文物可能都要被调到省里去……”

周星宇急了,脸涨得通红:“为什么?为什么调我们的文物?一级文物都调走了,以后我们还怎么搞展览?我们还研究什么?还靠什么支撑博物馆?”

陈局长说:“省文物局对我们这里的文物保护工作很不满意,加上展室被盗……”

周星宇有些坐不住,提高了嗓门说:“市里不是没有向省里汇报吗?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陈局长拖着长音说:“周馆长啊周馆长,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国家领导来视察,全省知道,全国知道,省文物局领导会不知道?领导走了没几天,展室被盗,你被停职,他们能不知道?我们市里没人汇报,大市文化局的领导能不向上汇报?三川市委、市政府领导可以对我们下指示,他们能阻止大市文化局的领导向上级汇报?”

周星宇着急说:“我们该怎么办?你要做好省领导的工作,不能这样随便调文物啊,你告诉他们,我们马上就重新布展。”

周星宇想到的不仅仅是调走一级文物的事,真是走到那一步,麻烦事接着就来了:东汉翘袖折腰玉舞女不知去向,跽坐四铜人是复制品,到时候怎么交代?这些在省文物局的档案里都有,如果一调,岂不露馅?跽坐四铜人能瞒得过专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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