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时而异，因地制宜

通权达变不仅要因时而异，还要因地制宜。也就说，实行轻重之法，不仅要考虑时间的变化，还要考虑空间的变化，要根据不同的地理环境去变通具体措施。这里选《山至数》为阅读文本。《轻重》16篇中有几篇的题目都有“山”字，如《山至数》、《山国轨》、《山权数》。对这个“山”字有不同说法，郭沫若认为是衍文，应该是《至数》。也有人认为，“山者，财之所出”，是指当时政府财源都来自山林，所以加上“山”字。第三种说法，“山”字是“尚”的错讹字，是崇尚的意思。究竟“山”字作何解释？大家可以自己去判断。我觉得这个“山”字要不要都讲得通，不必过于考究。“至数”，意思是最好的办 法。

【山至数·第九章】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国势。”管子对曰：“有山处之国，有泛下多水之国，有山地分之国，有水泆（溢）之国，有漏壤之国。此国之五势，人君之所忧也。山处之国，常藏谷三分之一。泛下多水之国，常操国谷三分之一。山地分之国，常操国谷十分之三。水泉之所伤，水泆之国，常操十分之二。漏壤之国，谨下（取）诸侯之五谷，与工雕文梓器，以下天下之五谷。此准时五势之数 也。”

桓公对管子说：“请你分析一下诸侯各国的地势。”管子回答说：“诸侯各国大致有五种地势：一是‘山处之国’，就是山区国家。二是‘泛下多水之国’，经常遭水淹，水多地少、近水边的国家。三是 ‘山地分之国’，山区和平原对半分的国家。四是‘水泆之国’，经常闹水灾、地势低洼的国家。五是‘漏壤之国’，处在水容易渗漏的沙地上的国家。这五种地势正是君主所担忧的。”怎么办呢？“山处之国，常藏谷三分之一。”山地国家每年收成的三分之一要储存起来。“泛下多水之国，常操国谷三分之一。”水边国家要持有国家粮仓三分之一的储备。“山地分之国，常操国谷十分之三。”一半山区一半平原的国家要持有公粮的三分之一储备。“水泉之所伤，水泆之国，常操十分之二。”经常受灾、地处低洼地的国家要储备全年粮食产量的十分之二。“漏壤之国，谨下诸侯之五谷”。沙地国家不能够种粮食，也没法靠自己储备粮食，要想办法取得外国的粮食，也就是进口粮食。怎么取呢？“与工雕文梓器，以下天下之五谷。”“与”，给予、奖励；“工”，熟练，精通。奖励熟练于制作雕刻木工的人，发展手工业，去交换外国的粮食。“此准时五势之数也。”这就是用平准之法来解决五种不同地势国家经济问题的办法。不同地理条件的地区，要有不同的经济对策。比如，上海和青海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人口素质、交通运输都有很大不同，中央发一个有关经济政策的文件，如果两地都要完全照办，一定行不通。政治上可以大一统，经济上必须因地制宜，考虑地区差别，发挥地方积极 性。

“故曰：为诸侯，则高下万物以应诸侯。”作为一个诸侯国君时，就用平准之法使物价波动以应付其他诸侯国。本国某种物价高而外国低的时候，就要进口外国货来压低本国的物价。相反，本国物价低的时候就出口，换取外国的其他货物。“遍有天下，则赋币以守万物之朝夕，调平而已。”等到一统天下，成为天子的时候，做法又不一样，可以用发行货币来掌握各种货物价格的涨落，调控到物价平衡就可以了。诸侯国是以物易物，天子是用货币来调节物价。天下物价都很高的时候，天子就多发货币，平抑物价；物价低的时候，就回笼货币，抬高物价。“利有足则行，不满则有止。”国外有利可图，货物就会流出去；无利可图，赚不到钱，货物就会留在国内。两千六百年前的管子就已经对市场规律看得很清楚了。“王者乡州以时察之”，君王要经常深入到乡、州基层去考察。无论是诸侯，还是天子要用轻重之法调控市场，前提是要调查研究，不能坐在家里空想。这样才可以做到“利不相倾，悬死其所” 。利益不会向一方倾斜，不会令富者愈富，穷者愈穷，贫富不会太悬殊。那么老百姓就会终老家乡，不会轻易地移民了。“悬”，系，固定的意思。死也死在他那个地方。“君守大奉一，谓之国簿。”君主守住大的格局，不要芝麻小事都去管；奉行一个原则，即“利出一孔”。这才是国家的基本政策。这章是讲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诸侯，都要实行轻重之法，但应该有所区别。地方政府可以用本地产品、资源和其他地区贸易，“来天下之财”。如果统治范围到广有天下了，就不可能再用货物，要靠货币来调节地区与地区间的经济了。在中央要想中央的事情，在地方要想地方的事情。怎么和其他地区竞争合作发展经济，这是地方领导人要考虑的问题。中央领导人要考虑的是“东西南北相被”，即地区之间的平衡发 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