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树古木余家河

穿越峻岭树林萌，跨过溪水闻弦音。

路边野花浓香味，鸟语蝴蝶戏蜜蜂。

日久满盈宇宙变，月老望地天荒情。

山高奇木涛栎浪，云雾缭绕迷仙君。

——题记

徒步登山，生物科考，悠闲摄影，是我休息时喜爱。树木是自然生物的襁褓，五阳路一带的奇木古树多，不少人因时间不足，只能看到表象的山水背景，偶尔见到些树木也仅是皮毛，而要得到深层次的古树资料，则缺乏日常的踏勘。

裕河自然保护区博大，有拍摄不完的生物资源，欣赏不尽的自然美景。周末怎样度过，这亦是我的谜题。受余家河书记高正文之邀请，选周六、周日两天，我随裕河乡上的李巍巍、谈金明等人，行车至梨树湾村时，路左旁便发现了一棵金弹子树。李巍巍告诉我，此树的树形奇特美观，长在这崖上很有些年代了。经停车察看，此树结实后，绿果暂变橙黄色至橘红色，形似金弹丸象征富贵，故称金弹子树。我仅凭经验测量，属半常绿或常绿灌木，长势自然虬曲，根基生长于山岩中；基干多痣瘤，茎干刚劲挺拔，色泽如铁，浑身显示出苍桑，树龄达千年以上。

千年金弹子

旁边不远处，另有一棵百年老树作伴。拍完古树后，我们又上车前行。到得余家河村刚下车，李巍巍书记接到电话，上边来人检查低保，需要接待和汇报工作，便与我打过招呼后返回。我和谈金明、高军辉等人，被本村书记高正文引领，沿小道步行进入余家河村的老庄。这走老庄的路在半山腰，道虽小，山巍峨；溪流在谷底，水虽细，性灵柔。于一处山梁休息间，我仰望蓝天白云，享受青草绿水，体验到了山林的幽静。

上午9时左右，我估计约走过5千米，到了有几户人家的旧房处。曾记得高正文说本庄叫姜家，这是旧时的故居。因家中兄弟姐妹多，所以房子也不少，“5·12”大地震灾后重建，全部都搬入裕河乡政府所在地，去了赵钱坝村入驻，所以这房子已经是人去屋空。瞧瞧褪色的房子，我与谈金明、高军辉议论着要消失的旧居，认为向条件优越地转移，是人生的经验所在和明智之举。我出院后张望村庄尽头，树上的柿子、猕猴桃正成熟，倒是这里的树木搬不走；如果被连根挖走，这些老屋便缺少了守候，我再尽力研究，相信也属无聊拍摄。

再走再停，路旁的古木奇树特多，尤以红叶枫香树为最，彰显出鹅黄、橙黄、浅红、深红的色彩，洇染出迷人的陶醉画卷。迈步走出约3千米，一声响雷惊醒了我，雨点儿即落在了头顶和身上。我忘记拿伞，路又不好走，躲雨真无处去。因过去居住的村民多已搬至五阳路旁的新建房居住，小路上均已长遍蒿草，却无人动锄刀割。东边落雨西边晴，茶园农庄，白璧微瑕，憧憬得我的眼睛从雨雾中迸发出柔光。

我冒着阵雨小跑，朝着高正文所领路的方向前行，追逐谈金明、高军辉等人飘扬的衣角，奔向坐标风景不断变幻的山色顶峰，寻觅着山野间应有的潜藏希望。连绵高远的山峦，一座接一座走过，黑雾迷糊了森林，步伐间流出雨润芥草的声调，发泄出心脏压抑的颤音。近处的青冈散发黄调，远处的油樟翠青，低处的枫香叶变红，高处的松柏墨绿，全都把生机尽情张扬。一棵枫树枝叶蓬勃，我们站在树身下避雨，看到那枝干永远朝着天极生长。

林中元帅香樟

风停雨住，空山放辉，微弱的阳光散出七彩之虹。东边的斜壁，唯一的那棵餐风饮露的孤松，强伸出灌林芝丛傲天张扬；西边的峭岩上有株黄芦，迎秋放出不可思议的红色力量。我不枉此行，跨出树荫，踏上一抹雨后天晴的色彩，又走过2500米，便到了老庄。怎见得，群山连绵，森林繁茂；古树蔽日，峰峦叠嶂。山阔幽深林莽，风姿一步一景，感觉一步一天。这里有两户人家，喂着鸡、猪、狗、猫，我们喝着茶水，问一问在家的老太婆，说小日子过得不错。

记得前些年，我在高正文的邀请下，曾经来过此地，并在她家吃过饭，还拍摄发表过古木奇树的文章图片。当时，高正文还给我讲过当地铁杉、油樟树的过去，以及免于死亡的保护措施。在20世纪的人民公社“大跃进”，到集体生产队的时候，一次是村里的古树都被砍了烧柴或解木板搞建设，当时便有人在晚上偷偷地在铁杉树身上钉进了铧铁渣；第二次有人提议要砍掉油樟树提炼香樟油的消息传出后，晚上又被人将全树钉上了铧铁渣。两次保护，两株树得以留存。而这个人便是高正文的父亲，一位受人尊敬的近80岁的老人。农民信仰风水，这与当地的传说离不开，树木具有荫护地脉、藏风聚气的作用，所以，暗中保护着不让人破坏古树，有其一定的民俗文化历史根源。

千年油樟

这次专程来老庄，就是为了看望濒危的油樟古树和铁杉。因高正文说，这棵树枯枝死杈多，日后生存的希望不大，我基于保护之心而来。此树确实年迈体弱，姿态衰弱。我突发一个念头，其他树消失千株万株不足为虑，而这棵油樟古树甘肃省就这么一棵。更新千年油樟古树，保障树体健康，延续其寿命是活人的责任。我们要明白，古树是活着的地方文物，历经风风雨雨，受气候变化、生物及人类活动的影响，形成的姿态是大自然所塑造，留下的历史的痕迹不能忘却。但是古树也有生老死别，虽然有其自身的修复能力，但不足以促进健康并延续寿命。所以，为了安全和凸显古树的特有风姿，提高其观赏价值和树体寿命，我认为应对这株油樟古树采取必要的整形修剪保护措施，应用树木学、生态学、物美学方面的基础知识操作，以去掉枯枝朽干，激活新枝生长。这种做法实际科学，一是有利于古树的生长，展现古树的历史价值和风姿；二是有利于树体的健壮，防止病害、虫害的蔓延和危害；三是有利于调整古树局部的枝叶分布，提升日后的观赏价值。

对于我提出的整形修剪和保护措施，谈金明表示了支持。高正文首先用山刀砍去树边营养竞争性杂树。一阵山风迎面吹来，千年古树发放出的沉香，谁闻到都会被嗅味洗神，深陷其中，使人们享受美妙之气味不能自拔。

保护古油樟树是一项比较复杂的技术，然而，作为村党支书的高正文不怕麻烦有担承，采纳了我的建议和指导，他要做古树的第二代守护人。保护古树，总会有附加的痛苦，孤独下总会有形单影只的寂寞，岁月里总会添思念的味道。若干年后，也许我们都还在慨叹守护不易，但偶尔我们还会忆起保护古树意气的时刻。

当时，我们中间有人说，人活着不如一棵树。人渐渐老了，容貌不再，腰身难直，百年归土。但树呢，年纪超过人的几倍、十几倍，只要不遇雷轰风击，以及人为的砍伐，可以活到千年以上，而那美好的身姿，永远不会褪色。不知不觉又来到一棵老桑树下，我定目一看，这是一棵百年桑树，并发现树干上寄生有桑黄菌。百年桑树，真乃百年苍桑，我便拿过相机，拍摄上了百年桑树身上的桑黄。桑黄是一种珍贵的药用菌，对癌细胞的疗效显著，其价格在每千克千元以上。

铁杉年纪上千岁

我的心灵被桑黄触动，并让主人为我采下两枚做标本。我感受着古桑树的气息，仰观古木蓬莱，俯赏药草丰硕，近听泉水潺潺，远闻鸟儿欢唱，真正拥抱了一回天然奇菌。我们一路走，一路发现奇树拍照，恨不得把这沟里的、山上的美图和景致，全部收入相机之中。

高正文的弟弟高正堂打来电话，让我们一行去他那里吃午饭。由此我们赶到张家湾，在喝茶吃饭前看了他养殖的大鲵。午饭结束后，高正堂参加了我们的考察活动。走过阴山、杜家、麻子梁，到得王家山，俯瞰来时环绕在山间的路，犹如一条倚山而动的巨龙。山下的房屋成了模糊的小点，让我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平视远处的天空，看见云儿正在对我微笑，调皮的阳光撕去遮面的青纱，刺激着我经常捕获美的神经。

时间无情地向前流淌，太阳慢慢地消失落晖。我们返回老庄，由高正文、高正堂引领，去见一棵千年黄连树。我走到古庙前，站在树旁王顺虎家的房顶，观察此树，发现它虬枝横斜，是古树中的一绝。我与谈金明商议，由高正文叫来王顺虎，让其拿上刀斧，首先砍除了竞争性强的周围杂树，创造有利于古树生长的生态环境。村上的不少人来看热闹，高正堂、高军辉、王顺虎、何珍艳等人，拉手环抱了这棵参天黄连树，我拍摄了四人拥抱古树的情景。

我拍完古树，隔河前后相望，境内低山丘陵，地形多沟复杂，地势起伏较大，该地保存的生物种类和森林植被类型多样，形成了适于三尖杉、红豆杉、毛竹以及樟、栎、槠、栲、槭、桦等多种林木生长的生境条件。谈金明、高正文、高正堂等人合计，千年以上的杉木、银杏、楠木等名贵古树，在该村及周边就有20多株。以卵叶豺皮樟为主的老鹰茶树群也不少，尤其对红豆杉、银杏、香樟等树种，当地农民多知其木材价值，但对其濒危原因、药用及生态价值了解较少，更缺乏必要的科学保护知识。

四人拥抱黄连古树

由此可见，通过本次调查和拍摄，有加强保护古树宣传力度的作用，能增强当地群众的古树保护参与意识。高正堂等人问我：“你想看古白果树吗？今天来不及，因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可以领你去张家山，那儿有三棵古白果树，其中有一棵很粗，五个人都难能抱住树干。”看来真不错。给我介绍的古树，往往就是村民牵挂的心灵故乡。可是，我明天没有时间了，有事要返回单位上班，答应下次抽空去探访膜拜此树。

黄昏，在路旁等车间，当我默默站在绿荫下，听着头顶树蓬中归鸟的一声声啼鸣，就禁不住为树上的浪漫得意。古人曾把家园喻成一棵参天古树，把来去世间的乡亲，比喻成一只外出的鸟儿，那是即使不懂文字，也能让人领会的一首温馨朴素的史诗。看来，拥有古树的村庄是极有根基的。虽然余家河没有什么惊奇的自然风貌，但山水秀丽的原生态，山坳里优美的树林，会给人一种生态美的感受。于乡间绿野的峦梁或路边，可以看到一些红砖瓷瓦的农家小楼，但也能看见还有不少土墙黑瓦的低矮农舍，单家或小片遮掩在青山绿荫中。明白人都知道，这是过去没有公路时欠下的账，其落后给人留存下的一种苦涩。不过，淡淡地言表，却又不失一种朴素的自然美。

余家河村正好在五阳路中段，由于过去道路不畅，经济发展不是那么快，所以村中还有些贫穷落后的景象。近年来，裕河在着力建设经济强村的同时，特别注重保护生态环境，在建设宜居、和谐、美丽的新农村方面，跑了不少腿，出了不少力。我们看到的茶园风光，看到的青山绿水，看到的恬静安逸的民居，甚至保持宁静、保持自然、保持点原始，这才是真的好景。

暮色苍茫，逆风返回。摄影的悸动和写作的力量，随着我的思想渐渐奔放。我怀着千年古树的毅力和坚强之心，在未来的保护路上，让树的灵魂潇洒远航，让后来的人对奇木古树的生命延伸仰望。

二〇一三年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