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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次的赴约

时间:2022-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北京,吴婶每个月的收入不低于一般白领,她上午在另一家做事,只有下午才到我们这里来。本来造型师鉴于我和George的身高差距,向我推荐了一双十二厘米高的特制高跟鞋。George虽然穿得比我多,但显然也冷得够戗,却一一配合了记者的要求。随后电影赶在圣诞节档期上映。如我们所愿,第一日票房就创下今年的最高纪录,《沉香屑·第一炉香》和George陈成为了这个圣诞节最热门的话题。

第八话 一生一次的赴约

十二月的北京夜晚,

已是滴水成冰的温度,

而我还袒胸露臂地穿着盛夏的衣服。

1.

吴婶是位身体微微发胖,看着令人安心的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儿子去了国外发展,留下年纪不算大、身体也还健康的两位老人在国内。吴婶前几年下岗后在家闲不住,就到北京来做家政,因为她烧得一手好菜,人又麻利,很多家庭都希望请她帮忙,我们是运气好,才碰上她刚刚离开前一任雇主的家。

在北京,吴婶每个月的收入不低于一般白领,她上午在另一家做事,只有下午才到我们这里来。工作也不算太辛苦,上午下午加起来,工作时间不会超过七个小时。挣了钱,她在北京租了房子,把老伴也接到北京来了。她给别人做饭,老伴给她做饭。她还自豪地说:“我身体好,精神也好,再干上几年,就可以在北京买房了!”

吴婶见我和George身子都偏瘦,有些心疼:“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都瘦得没人形了,不好好补补怎么行!”于是我们每天的晚饭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大鱼大肉,吃得我和George不亦乐乎。

不过,乐极生悲,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在电影首映的前一周,我意外地收到了韩予冰从好莱坞寄来的Chanel礼服,那是一款紫罗兰色的抹胸式拖地礼服,绸缎质感,剪裁立体,能很好地衬托出女性曲线。明明是我的号码,可我一试,天啊,拉链竟然拉不上了!

韩予冰打了电话来,在那头兴高采烈地问:“可可,试了礼服没有?我上次在纽约看秋冬时装秀的时候就爱上了这款礼服,可惜我今年太忙,估计都没空出席这类活动,所以特意买了送你!”

我一边无奈地看着拉链,一边强颜欢笑:“合身,太合身了!好漂亮啊,我都不好意思穿得这么隆重!”

“怕什么!你现在的身份是George陈的女朋友兼我的闺密!又是这部片子的文学顾问,红地毯上你该一鸣惊人才对!找造型师好好为你设计一下发型和首饰,到时我会关注相关新闻的,你要给我长脸哦!”

挂了电话,二话不说,我直奔健身房,接连两个小时自虐式训练,直到汗水浸透了衣服,像一把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草。

饥肠辘辘地回到家里,George已在桌边开吃了,满嘴是油地招呼我:“快来吃啊,今天的菜好香!”

我肚子里馋虫发作,顿时意志不坚,什么都顾不上了,冲上去就加入了大吃大喝的行列。

直到酒足饭饱,我才想起,原来自己在减肥呢,而且只有一个星期了!于是,我拿起外套,来不及咽下最后一口肉,就对George说:“你给好好收拾下,我出去跑几圈再回来!”

2.

接下来的那一整个星期,我没有哪天能成功地管住自己的嘴,只能通过加大运动量瘦身,除早晚各一次的跑步外,下午安排了两个小时的健身房运动,还请了专业教练和营养师从旁指导。

在矛盾、悔恨和紧张的情绪中,我的体重终于减了下来,礼服的拉链终于可以拉上去了,而我们的电影也终于要首映了。

那天下午我花了三个小时打理头发,一头长发被仔仔细细、一丝不乱地盘在了脑后,两边各留下一缕散落在肩上。又花了近两个小时化妆,看着厚得可以糊墙的粉底,长得能拿来扇风的假睫毛,我真的完全认不出镜子里的那个家伙是谁了。再后来是换上晚礼服,佩戴首饰,因为礼服本身特别出彩,造型师仅仅给我配了一对水晶耳环,一双黑色的软皮长手套,脚上则是美丽的ReneCaovilla晚宴鞋。本来造型师鉴于我和George的身高差距,向我推荐了一双十二厘米高的特制高跟鞋。我连忙求饶:“不行,不行,我没穿过这么高的,待会儿一紧张说不定会摔个狗啃泥呢!”

一切妥当之后,造型师把我领到了大家面前。

张愈宁导演眼前一亮,带头鼓起了掌,然后鼓励我说:“宁可,韩予冰没来,你就是今晚红地毯上当之无愧的女主角了。外头气温很低我知道,穿成这样一定会很冷,你可要咬牙坚持住呀,保持微笑和仪态,好吗?走完红地毯后我会立刻安排你休息的!”

我点点头,深感肩头责任重大。

George走上来,上下打量着我:“宁可,你真是个惊喜!不信把你现在的照片和一年前的照片拿来比比,变化大得……让人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你就是说我以前很丑?”

“不是,那时你也很美,很清纯。现在嘛,成熟了,有气质了!”

我白了George一眼,不理他,径自披上外套。

陆续有车来接我们,导演等人都相继坐车去了现场。我和George被安排在最后一辆。

汽车缓缓而平稳地停在了红地毯前。George为我除去了外套,然后先行下了车,又躬身伸手给我。这时我心想,唉,这半年的努力终于要出成果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啊!

定了定心神,我把手递给George,然后鼓起勇气下了车。

冷,真的好冷!

十二月的北京夜晚,已是滴水成冰的温度,而我还袒胸露臂地穿着盛夏的衣服。

可是红地毯两边是热火朝天的影迷和闪烁不停的闪光灯,不时有记者高喊:“George陈,这边!这边!”“George陈,笑一个!”“George陈,揽住女朋友!”

我全程保持僵硬的微笑,哦,那个微笑也是事先设计好,并经过多次训练的,力求笑出我最完美的一面。我还按要求不时点点头,尽量使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身子保持优雅。George虽然穿得比我多,但显然也冷得够戗,却一一配合了记者的要求。

进入会场,立即有工作人员拿羽绒服上来将我裹住,并把我带往休息间。而George则步入发布会现场。

我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用羽绒服裹住身体,坐了快十分钟才缓过劲来,翻了两本杂志,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会儿瞌睡。终于,一位工作人员拿了条白色披巾给我:“电影要开映了,你进去吧,披着这个就不冷了,里面有暖气。”

我进场时,大多数人已经坐好了,包括George,他坐在后排最高处,身边空了个位置,显然是留给我的,看我进来,他连忙过来握住我的手,领我到座位上去。

坐定后,我悄悄跟他说:“你表现得还挺像一个体贴男友的啊!”

“体贴,那是我一贯的作风。至于男友,就看你肯不肯授予我这个头衔了!”

“油嘴滑舌!”

电影开始了。

我们不再说话。葛薇龙与乔琪乔那段绝望的爱情,在荧幕上缓缓上演。

首映式十分成功,影片结束后,全体观众起立鼓掌,很多人跑上来与主创人员一一握手道贺。我和George看到这情形,忍不住拥抱在一起,顿时,周围闪光灯再次对准我们大闪特闪。

散场之后,我和George开车回家,路上又打包了Pizza,两人在家里吃了个痛快,然后我上楼去卸妆。

一边卸妆,一边开了电视,我想看看有没有电影首映式的相关报道。运气不错,有个频道正在播放电影首映式的新闻,我于是看到了自己美丽“冻”人的倩影,画面一切,转到了发布会,一个记者丢给George这样一个问题:“请问生活中的你是否和电影里的乔琪乔一样?你对爱情和现在的女友,有什么看法?”

George想了想,对着镜头露齿一笑:“我本人和乔琪乔有很多共同点,比如绿色的眼珠,我想,这正是张愈宁导演找我演这部戏的原因。但我跟乔琪乔也有很大的不同,他消极厌世,他的心是冷的,游戏人间是他的生活态度,而我是积极的,我热爱生活,我的心是热的,我会积极追求成功和爱情。这得感谢几个人,首先是导演,他给我创造机会,然后是我的母亲,她一直为我争取机会,最后是我的女友,她令我珍惜机会!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我一时听得呆住了,George他说的是设计好的台词还是肺腑之言?想着想着,我竟然有些心乱如麻。

正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韩文馨。

“可可,可可!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了!你今晚好漂亮哦,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还有,George的那番真情告白,啊!真令人感动!”

我笑笑,打击她:“你不知道我当时快被冻死了,差点就跌倒在地了!George说的啊,是公司早就为他拟好的文案,不是什么真情告白啦!”

“啊?真的?”韩文馨的语气里满是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暗暗有几分无耻地希望George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什么文案。

3.

次日的报纸都刊登了我和George携手走过红地毯的照片,还附有对电影的讨论和猜想,甚至有人预言这部影片将再次掀起一股“张爱玲热”。

随后电影赶在圣诞节档期上映。如我们所愿,第一日票房就创下今年的最高纪录,《沉香屑·第一炉香》和George陈成为了这个圣诞节最热门的话题。

其后的一段时间里,张导带着George等人马不停蹄地到全国各地做宣传,我则申请留守北京,因为要尽快完成我的毕业论文,不然新片开拍时恐怕又要忙起来了。

到了元旦那天,是我的生日,又长了一岁了。我一大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祝爸妈新年快乐,也谢谢他们疼爱了我这么多年。

一众好友也清早打电话来祝我生日快乐,韩予冰从国外快递过来的生日礼物居然准时到了,George人在外地,还不忘订了一大束粉红色玫瑰和一个大大的Cheesecake送到家里。

我把所有礼物都搬到书房里,开足了暖气,只穿着薄薄的睡衣,边吃蛋糕边写论文,还感叹George不在的时候,家里可真安静。

写了好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北京本地号码。

“喂,您好!”

那边没有出声,我又问:“喂?”

“喂,宁可,是我。”竟是宇文浩的声音。

“你……在北京?”我无比惊讶。

“是的,我现在还在机场,刚下飞机。”

“你来北京出差吗?”

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不,我来,是想给你过生日的!”

我回想起来了。一年前的那个生日,因为一个误会,我在冰天雪地的火车站等了他一整天,结果大病一场。

我眼眶一热,急忙说:“你等着,我马上去见你!”

我胡乱穿了几件衣服,也来不及梳梳头发,就出门打的直奔机场而去了。

宇文浩显然高估了北京的温度,薄毛衣外仅仅罩着一件黑色外套,看到我,他一个劲儿地挥手。

我冲过去:“好冷,你怎么不待在里面?里面有暖气的。”

“我怕你来了找不到我。”他认真地看着我。

看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子,我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随后感觉他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我。这一刻的拥抱感觉如此真实,如此熟悉,我深知我们依然相爱。

我抬头对他说:“走,我们别在这儿傻站着了,你冷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吧!”

找到一家酒店,办好入住手续,我跟他上了楼。

一进房间,宇文浩就迫不及待地把我按在墙边,随后他冰凉的嘴唇就印了上来。一阵热吻之后,两人身上的温度渐渐升起来,将室外带来的寒气都驱尽了,宇文浩这才发现他一只手上还提着包,急忙把包放在地上,他用两只手抱起我,一直抱到床上……

我听到他气喘吁吁地在我耳边说:“宁可,宁可,我爱你!”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还爱我吗?”

我们就这样久久地纠缠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属于我们的小屋,仿佛世上只剩我们两人,其他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直到激情过后,我们紧挨着身子慢慢平静下来,我的心才后知后觉地痛起来:他是要结婚的,他也许已经结婚了,他早已不再是我的宇文浩了。

我忽地一下坐起来,开始穿衣服。他急忙按住我:“怎么了?”

我反问:“你不是结婚了吗?”

这一句问话像是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的脸色立刻黯淡下来,他也开始默默地穿起了衣服。

穿戴整齐,我坐到沙发上,抱着膝盖,不出声。

宇文浩倒了杯水给我,缓缓地说:“是的,我结婚了,我怎么就忘了呢,我……已经领了结婚证了。”

我听着,只是怔在了那里。原来他们真的结婚了,而我,竟不知不觉间做了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与宇文浩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宁可,你原谅我吧,我这次来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还给你一个生日,另外,关于我急匆匆结婚的事,其中也有你不知道的内情。”

我抬起头:“什么内情?”

“我母亲。自从我父亲去世后她一直郁郁寡欢,不仅记忆力变得很差,经常丢三落四的,而且也开始神志不清了,生活基本无法自理。我迫切地需要把她接到身边来,照顾她,也迫切需要达成她的心愿——结婚,组成一个家庭。”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一定会违背自己真正的心愿而勉强留在我身边,那根本不是你想要的!我不想拘束你!”宇文浩苦笑着说。

我默默地哭了。

原来那时他一遍遍地逼问我,不是为了强留下我,而只是为了要一个真实的答案。我边哭边捶打他:“难道你就舍得这样丢下我,去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难道你就不知道这样会令我多伤心吗?”

“我没有选择,宁可,我说了要给你自由的。我每每心痛如刀绞,却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照常工作、生活,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以前从来都不看娱乐新闻,你知道的。现在,为了能看到你,我从不放过报纸上的娱乐版和电视上的娱乐节目,可是,看到你我却又难受。离开我,你变得那么漂亮,那么生机勃勃,可是你已经不再属于我了!”说着,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痛恨自己的自私。我一心想着往外飞,去看外面的世界,竟从未回过头去体会他的难处,还为此跟他吵架无数次。

我们抱头痛哭,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

宇文浩还告诉我,他和柳眉虽然已经结婚,却没有住到一起。他另外租了间大些的房子,已把母亲接到武汉来了。他说,其实他根本不了解柳眉,她就像一个冷冰冰的谜。这场婚姻只是两个人各取所需罢了,他需要的是房子,而她需要的,除了出版合著,可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眼下他并不愿多问。

“你每天除了上班还要照顾母亲,忙得过来吗?”我问道。

“还好。一般我都是周末带母亲去医院,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诊治,她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除了偶尔发作起来时不认识人,平时都还好。我这次也是趁着学校元旦放假,托康明勋代我照顾她,才能赶来见你的。”

我一把搂住他的腰,将脸上的泪水都擦在他的衣服上,喃喃地说:“宇文浩,我的宇文浩!”

宇文浩蹲在我面前,用手不停抚摩我的头发、我的脸,痛苦地说:“宁可,我本来不该来的,你生活得好好的。可我实在太矛盾了,上一秒对自己说不该再打扰你的生活,下一秒我的心又热切盼望着能见到你!看报纸上的报道,我一方面希望你得到幸福,另一方面又自私地盼望着你依然爱我!如果没有你的爱,我该怎么办呢?”

我点点头,肯定地说:“我爱你,我当然爱你!”

眼含着泪水,我用力地吻他,吻着那张曾令我心动又令我心碎,现在只是令我心疼的脸。

我们拥抱在一起,说了很多悄悄话,好像又回到了在W大时的那些甜蜜的日子,不过两人心里都明白,一切其实都不同了,这,很可能只是一场告别的狂欢!

我们没有踏出房间半步,通过客房服务叫了晚餐,又点了一个小蛋糕。在已经冰天雪地的北京,这间温暖的屋子庇佑着我们孱弱的爱情。

我记不清那天我们说了多少话,也记不起那晚我们在一起温存了多少回。第二天起床时,我发现自己的眼圈发黑,脚步踉跄,多么像我临去香港前的那个晚上啊!

4.

送他到机场,我再次感到失去的心痛,脱口而出:“你和她离婚吧!我嫁给你,我照顾你母亲!”

宇文浩微微一笑,伸出手摸摸我的脸:“宁可,我要你幸福!你拥有的幸福,是我最在意的东西!”说着泪水已夺眶而出,然后他推开我的手,毅然转身朝入口处走去。

我忍不住蹲在地上,将头伏在膝盖上,旁若无人地痛哭起来。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摸到外套口袋里有一个小小的、硬硬的盒子,还有一张纸条。

宁可,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向你求婚的戒指,现在看来,我是没有这个机会了,送给你,看着它,要记得我这一生都爱你!

宇文浩

打开盒子,那是一枚铂金镶钻的戒指,细细的指环,镶着一颗虽然不大却异常纯净、异常璀璨的钻石,我将它套在左手无名指上,刚刚好,不松也不紧。于是我双手捂住脸,再次痛哭失声,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涌出。

回到家里,发现George竟然坐在客厅里。更不可思议的是,张导也在。

两个人都神色凝重,见我进门也不说一句话。George哀伤地看了我一眼,将一张报纸递给我,一行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女友与神秘男子开房,George头顶绿云笼罩》,下面还有图片,正是我和宇文浩在机场拥抱的照片,还有……我们一起走进酒店的照片!

我呆住了,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

许久,张导才打破了沉默:“这群记者本来是要去机场接某个明星的,谁知倒把你逮了个正着。我们今天一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我六神无主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太不够小心了!”

“这也怪不得你,我们自己人知道你和George这层关系只是演戏,但外界并不清楚啊。这事可大可小,要看怎么处理了,总之你们以后小心为宜!我先回公司召集同事商量一下对策,电影还在上映期,要力争把这件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你们俩最好就待在家等我的通知!”

张导离去之后,George依然默默坐在客厅里,把玩着那张报纸。

我心有愧疚,坐在他对面,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这样沉默了大概五分钟,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对不起,George!”

“对不起?什么?”他像是突然醒过来。

“对不起,给你带来了负面新闻!”

George忽地一下站起来,把报纸摔在茶几上:“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他又坐下来,看也不看我:“你和他,你们又和好了吗?”

“没有,他已经结婚了。”我实话实说。

George惊异地瞪大眼睛看着我,他绿莹莹的眼睛竟让我联想到一只警惕的猫:“他结婚了?那他来是……”

“他说要补偿给我一个生日。”

“这么说,你们真的结束了?”

我点点头,没出声。

George忽然一眼瞥到我手上的戒指:“这个算什么?都结婚了,还要套住不让你离开?”

我低头转转手上的戒指:“我想,这是一个临别的祝福,要我幸福的意思!”说完泪水又不知不觉充满了眼眶。

George看到我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坐到我身边来,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对不起,我不该发火!我一点都不在乎报纸怎么写,也不在乎什么健康、正面的形象,我只在乎你,真的。本来我以为你和他早已结束了,你会进入‘George时代’,看到报纸时我就料到,他仍然还会让你伤心。宁可,你醒醒好吗,睁开眼睛看看你眼前的我,别再想着那个总是伤害你的人了!”

“不,他没有伤害我!他一直是保护我的,如果他稍微自私点,今天我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我反驳说,然后急切地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诉他。

“好吧,我承认,我不喜欢他。既然他作了这个选择,就算婚姻的开头并不好,结了婚的男人,是有责任的,这是对婚姻的尊重。而你能做的,就是像他说的,好好过下去,要幸福。你不能再看着过去了!”

George的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当晚,张导打电话来叮嘱我们,对外一定要保持口风一致,坚称感情稳定,George要一口咬定相信我,而我则要说明当天只是去接一个久违的老朋友,并有一大帮朋友在酒店给我准备了生日的惊喜。

5.

媒体喜新厌旧的速度是惊人的,“元旦事件”很快就成了过去,但我却从此掉进了一个被攻击的深渊。

随着票房的增长,George在电影中的表现受到越来越多人的肯定,色艺俱佳的他成为媒体追捧的对象,虽然还只有一部作品问世,却已有无数广告、唱片公司和电视剧组找上门来洽谈合作事项了。

George听从张导的建议,推掉了出唱片和出演电视剧的机会,广告也只接下了最有分量的几个品牌,降低曝光率,以免引起大众的审美疲劳。

低调行事所带来的神秘感反而令观众对他的好感倍增。旧历新年到来之前,他已荣升北京城最抢手的男士之一。作为他的“正牌女友”,我非但没有受到爱屋及乌的待遇,反而处处被人贬低。岁末某娱乐节目盘点年度“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我非常荣幸地名列榜首;又有“最不登对演艺圈情侣”的排名,我和George也排名靠前;当然了,还有媒体继续拿我和宇文浩的“元旦事件”说事,含沙射影地指责我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连“最差衣着奖”这项从来只颁给明星的奖项,做幕后的我也“荣幸”地入围……

总之,那是个对我来说无比寒冷的冬天,就像张导和韩予冰曾经预言过的那样,名气是把双刃剑,《沉香屑·第一炉香》的票房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同时我也遭到了媒体前所未有的攻击。值得欣慰的是,张愈宁导演多次公开称赞我的才华,韩予冰在海外接受访问时,也常常说起我是她最好最贴心的朋友。他们的言论虽未能起到破冰作用,也给我心里带来很多温暖。

另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韩文馨要生了!

预产期刚好就在农历春节前,也就是说宝宝正好赶得及到世上来度过他(她)的第一个春节。我预订了预产期前两天的机票飞回武汉。George强烈要求和我一同去陪产,我惊异地问:“你不用回美国陪你母亲吗?圣诞节前她不是还嚷嚷着想你,叫你非回去不可的吗?再说,韩文馨一定不会允许你进产房的!”

George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母亲,陈燕燕小姐,圣诞节后已经找到她的新爱情了,我不敢打扰她!”

我扑哧一笑:“难怪最近都很少见你和你母亲视频聊天,原来你被抛弃了啊!”

我们赶在春节回乡流之前飞回了武汉,这多亏了公司富有弹性的工作制度,忙时加班,闲时放假。

当初离开时还是绿树成荫的W大校园,此时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学生们大多已放假回家,校园因此显得格外寂寥。我和George在学校附近的酒店订了两间房,我特意回了研究生宿舍去看,果不其然,已经人去楼空,大门被锁上了,不然我还真想回我的320室去住上几天。

我穿着轻暖的大衣和长长的靴子,在操场上踏着那些厚厚的积雪,看那些为了御寒而胖了一圈的麻雀跳上跳下地觅食。其实,趁George洗澡的空当独自溜到学校里来,我内心是希望能意外碰上宇文浩的,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而不必让他知道我的存在。自从元旦分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这么低概率的事毕竟没有发生,校园如此之大,除非我刻意守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否则这冰天雪地里哪有什么戏剧性的偶遇呢?

韩文馨见到我,不顾挺着的硕大的肚子,尖叫着要上来拥抱我。我小心翼翼地把这对母子(或母女)抱在怀里,康明勋则又在厨房里忙里忙外,整个孕期下来,他对各种家务已经驾轻就熟了。

我问韩文馨:“想好名字了没有?”

“轮不到我们想,‘导师爷’早就定下了,是女孩就叫芒芒,是男孩就叫果果!唉,因为成教授自己超级爱吃芒果!”韩文馨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

“哈哈,成教授可真够乐的!不过这两个名字真好,念起来朗朗上口又简单好写。将来上学呢,就算被老师罚抄自己名字一百遍也不怕了!”我安慰韩文馨。

“George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哦,他马上就过来。在酒店洗澡呢。”

“你们……怎么样了?”韩文馨捅了捅我,神秘兮兮地问。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一本正经地回答她:“还那样,永远是比朋友多一点儿,比恋人又少一点儿!”

“我知道你的想法,放不下宇文老师呗!上次元旦的事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你知道吗?先是他妻子,呃,也就是那柳眉,两个人虽然没有公开闹,但那几天她的脸色可难看了,我看了真是开心!然后是学校,堂堂大学老师竟上了报纸娱乐版头条,还是婚外恋,而且对象又是自己的学生,据说校方怒不可遏,只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拿他没办法。哈哈,不过宇文老师也算因祸得福,媒体这么一曝光,倒提高了他专著的销量,又提升了他的知名度,学校领导的态度又一变,居然还公开表扬了他的成就!”

“晕,这都是哪档子事啊,我完全不知情!他母亲怎样了?”

“比刚来时有点好转了。每个周末去医院,吃了不少药,不过始终是糊涂的时候居多。其实大家都知道,要让老人开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让老人抱孙子,何况宇文老师都快三十了!可是我听说柳眉并不跟他住一起,所以生孩子就更不用提了,院里的老师背后都说,宇文老师生生被柳眉摆了一道呢。”韩文馨惋惜地说。

我沉默不语。

他的不幸福里始终有我的责任,倘若当初我不是坚持要去香港,倘若后来我不去北京,倘若……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倘若”?

我把带来的一大袋营养品交给韩文馨:“你替我交给他吧,只是别说是我给的。幸好元旦的事对他的事业影响不大,不然我又难辞其咎了。他已经结婚,不管怎样我也不应插足其中,这次回来我也不打算见他的。”

韩文馨长长地叹一口气:“这大半年里大家的变化可真大!”

“是啊,你就要升级做妈妈了!”

6.

韩文馨的生产很顺利。

预产期前一晚正要入睡之际,她的羊水破了,康明勋一边急速打车将她送去医院,一边打电话叫我和George赶过去。

我们赶到时,身为主角的韩文馨倒是躺在床上,正嬉皮笑脸地剪指甲呢,一点都不紧张,令我一颗悬着的心即时放下了。倒是康明勋和George两个大男人有点手足无措,时不时叫护士过来问长问短。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韩文馨脸上也渐渐失去了笑容,最后大叫起来,康明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唯一冷静的我去找来医生,医生检查过后宣布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有幸被获许留在手术室里陪产,George被挡在了门外。

分娩是一个女人极度痛苦又极度幸福的时刻。好在韩文馨身体还算健康,表现得也相当勇敢。我按照医生的吩咐,握住她的手,在一旁鼓励她。

当医生举起小小的婴儿,微笑着对韩文馨说:“出来了,宝宝出来了,很健康!”我、康明勋和韩文馨同时流下开心的泪水,并且终于松口气,可以伸手去擦额头的汗了。

医生将包好的婴儿送到韩文馨怀里,说:“恭喜呀,婴儿真漂亮!”

是个女孩,应该叫芒芒吧。

可爱的小芒芒紧闭着双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皮肤还是皱巴巴的,可是看上去分明就是个刚降临人世的小天使。

康明勋将母女俩紧紧搂在怀里,一会儿幸福地看看女儿,一会儿感激地看看妻子,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轻轻地走出产房,将这幸福的时刻留给这幸福的一家三口。

来到产房外,George正焦急地往里张望,身边还围了一群小护士。见我出来,他连忙问:“生了吗?生了吗?”

我点点头,笑着说:“是个美丽的女孩。”

George高兴得跳了起来,要不是我一把拽住,他就要闯进产房了。既然不能闯进去,他只有兴奋地嚷嚷:“美女们,刚才不是要签名、合影吗?来吧来吧!”

于是他身边那群小护士也欢呼雀跃起来,纷纷拥上去跟他合影,找他签名,把我挤在了一边。

我微笑地看着George在那边忙乎,窗外夜色沉重,北风呼啸,这里却温暖如春。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两家的老人就陆续赶到了医院。他们都是先到病房看过产妇,然后才到育婴室看宝宝,四个人笑得合不拢嘴。韩文馨的妈妈更是专业,已经为她制订了详细的产后进补计划。

我和George也向他们道别了。我要回家过年。

“George,我要回家了,你去哪?”

“我也去你家!”

“胡说,我还没带过男生回家过年呢!”

“难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凄惨地独自过春节?我母亲已经抛弃我了,你也要抛弃我吗?”

“真服了你了。快收拾行李!”

临行前,我特意去了那个小区,去了我和宇文浩曾住过的楼下,阳台上窗户紧闭,什么也没看见。

7.

正值春运最繁忙的时段,我和George排了半天队,仍然只买到了两张站票,幸好是短程。饶是如此,已足够让George见识到中国人对春节的热情了。火车上旅客爆满,每个人仅得立足之地,空气混浊得令人透不过气来。我被挤得够戗,George却直呼新鲜,也许在他看来这更像一场疯狂的Party。

火车到站时,我已一眼瞟见爸爸、妈妈和宁愿都等候在站台上了,我顾不上George和行李,车门一开就拼命奔下去,一家人抱在一起。

爸爸直感叹:“啧啧,我们宁可长大了,变得这么漂亮了,都快赶上你妈年轻时候了!”

妈妈白了爸爸一眼,转过身来,摸着我的脸伤感地说:“都瘦了,瞧这下巴尖的!”

宁愿则见缝插针地问:“姐,你那个绯闻男友George陈,真的像电影上那么帅吗?”

妈妈一掌拍在他头上,训斥道:“什么绯闻男友,你姐姐还是单身呢!整天不学习,就知道追星!那些男明星啊,无非是绣花枕头,都没什么素质的!”

话音还没落呢,George手上拖着两个大箱子,肩上扛着两个大包,已经挤到我身边来了,正热情地打着招呼:“爸爸,妈妈,弟弟!你们好!新年好!”

妈妈一脸尴尬,既然收不回刚才说的话,只好不自然地笑着:“哎呀,你就是George陈吧,你好!你好!”

宁愿则是兴奋得不得了:“George陈?George陈!我见到George陈啦!”

倒是爸爸表现得最冷静、最有风度。他接过George手里的箱子,又卸下他背上的包,极为客气地说:“你好,辛苦你了!欢迎你到我们家来!”

一家人的三种态度,叫George不知道怎么应对才好。我连忙解释说:“爸,妈,韩文馨生了小宝宝!我们才到武汉看过她,因为George没地方过年,所以我就邀请他来体验下中国新年了。决定得仓促,还没来得及事先通知你们。”

爸爸一边提着箱子一边说:“回家去吧,这儿冷,到车上再说!”

妈妈则挽着我的肩膀,关心地问:“韩文馨生了?母子还平安吧?是男是女?”随后她话锋一转,“你和这小老外,不会是真的像报纸上写的那样吧?”

我摇摇头,笑而不语。回头看,宁愿已经和George兴奋地攀谈上了,并对他头上那顶D&G的帽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George终于又享受到了自由,在这里才没人关注他是不是大明星呢,身旁每个人只顾着喜气洋洋地忙着过年的事。

而George老少通吃的魅力在我家得到了深刻的体现。

从火车站到家里的这段路程,George就成功赢得宁愿同学的无限崇拜。到了进门时,宁愿已俨然成了他的忠实粉丝,直接把我这个大半年没见面的姐姐给忽略了。

第一顿饭下来,妈妈也缴械投降了。因为在厨房里孤军奋战了半辈子的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学生。George对中国菜浓厚的兴趣和好学的态度令老妈颇为感动。饭桌上George更是不遗余力地夸奖老妈的好手艺,而且捧场地将满桌的菜吃得一丁点儿也不剩,这实在太对老妈的胃口了。因为她一向为菜太多、家里人又战斗力太弱而苦恼,George的饭量令她成就感倍增,当桌就宣布要改走西菜路线,学习煎牛扒和拌沙拉。

相对来说老爸比较难搞定。

作为一家之长,老爸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总是保持着威严,其实私底下他是一个十分活跃开朗的老爸。George初来乍到的那几天,老爸对他简直就如同对待外宾,礼貌周到但过分客气,有我老爸在场的时候George都比较收敛。

不过,最后老爸也缴械投降了。

8.

除夕那晚老妈在厨房忙着做菜,老爸在书房读书,我则在自己房里修改论文,只有George和宁愿在客厅里嘀咕些什么。不一会儿,客厅爆发出了宁愿的一声惊叫。大家赶到客厅时,发现原来George对着我们家的全家福画了一幅素描。纸上不过寥寥几笔,却将妈妈的慈爱、爸爸的威严、宁愿的调皮和我的活泼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了。他还特意把自己也画了上去,就站在我旁边。

妈妈连声道:“画得像,真像,每个人都像,真想不到,George还会画画呢!”

我告诉她:“他从小学画画的。只是大学老师劝他改行后,才来拍电影的。他的老师看人很准,我也觉得George在演戏方面更有天分!”

爸爸一边看着画一边听我解释,脸上表情明显柔和下来。末了,他破天荒地拍了拍George的肩膀:“小伙子,不错不错,多才多艺呀,很好学呀!”

George受宠若惊:“打扰你们这么多天,这个就当做新年礼物吧!”

爸爸接过画,郑重地对我说:“把我书房柜子里的那个大画框拿过来,我们就把它挂在全家福旁边!”

妈妈和宁愿对了个眼神,大家都知道,这下爸爸也被George彻底征服了。

当晚的除夕宴分外丰盛,可谓中西合璧。除传统的蒸、煮、煎、炸外,George陪同妈妈去选购回来的烤箱也派上了大用场。妈妈特意烤了一个特大的Pizza,卖相和味道竟然一点都不比外面卖的差,令我们为之倾倒。老妈毫不谦虚地宣称:“外国菜太容易了,没什么技巧,就是费时间而已!过两天我和George给你们烤个蛋糕,那个更容易,是吧,George?”

老爸终于恢复了私底下的风趣,夹了很多菜给George:“这个你妈擅长,做得那叫一绝,我年轻时就是被你妈这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优点给迷住了,这才有了宁可和她弟弟!”

我在一边满头大汗:我妈啥时候也成George他妈妈了?人家妈在美国的好不好?

不过George一口一个爸爸,又一口一个妈妈,倒是令两老很受用。除那幅素描外,他又拿出这几天抽空买来的礼物,一一赠给大家。给老爸的是一扎上好的宣纸,因为老爸爱好写毛笔字;给老妈的是一件大红的羽绒服,George连连跟老妈说她就适合穿大红,显得皮肤很白皙,年轻美丽,乐得老妈合不拢嘴;给宁愿的是一个MP4,送给他学习英语,闲暇时还能听听音乐、看看电影;没想到礼物还有我的份,George说是在北京就悄悄买好了的,一个卡地亚手镯,然后他又亮了亮自己的手腕:“看,是情侣款!”我忙推辞说这样不好,而且太贵重了,没想到爸爸妈妈非但不帮我,反而异口同声地说:“戴上吧,挺好看的!”

我咬牙切齿地低声跟George说:“你对中国文化的领悟能力还真不一般啊,这岳母路线走得很成功!”

George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回答:“原来这叫岳母路线?我还以为叫釜底抽薪呢!”

那个除夕夜过得其乐融融,家里欢声笑语不断。

只是,时不时地,我心底会掠过一丝忧伤,不知道宇文浩和他母亲的新年又是在哪过的,不知道柳眉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大年初四那天我和George要起程回武汉,家里人仿佛已经忘了我才是他们的亲人,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只顾拉着George依依惜别,叮嘱他以后有空一定多来玩之类,反而把我冷落在一旁。直到要上火车了,妈妈才像突然发现我似的:“哦,可可啊,在外面要好好照顾George,他喜欢吃中国菜,我看你也该学学厨艺了!”

爸爸和宁愿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恨得我敢怒不敢言。

火车开动之后,我捶了George一把,恨恨地说:“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家一趟,本来说要享受家里人温暖的爱,结果全被你抢了!”

“其实我真的喜欢他们,不是为了讨好你。你知道,我是独子,父母关系又不好,那种家庭温暖从来就没感受过,我真羡慕你啊,宁可。能够在这样的家里长大,难怪你性格这么好!”

一番话说得我心软了,于是在刚刚捶的地方又轻轻吹了一把:“唉,你都说得这么可怜了,没办法,我决定把爸爸妈妈分一半给你!”

“行,把你也分一半给我!”

9.

回到武汉后,我们先去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赶去看韩文馨和小芒芒。

韩文馨俨然女皇般地坐着月子。

他们两家的四老回去了三位,只剩下芒芒的外婆。听说她专门在酒店预订了一个月的房间,无论如何一定要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小外孙女。韩妈妈无比热情地拉了我们进屋,然后手脚麻利地给我们端上了热茶和一大碟内容丰富的零食。我细细地打量整间屋子,干净、明亮而温暖,比先时的二人世界又多了些生活的气息。

我到房间里看望韩文馨和小芒芒,撇下George和康明勋在客厅聊天。

小芒芒正睡得甜甜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张粉嫩的小脸蛋儿露在外面。我轻轻地把她抱到怀里摇晃着,一边对韩文馨说:“长得多像你,以后肯定又多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美女啊!”

“瞎说,婴儿还不都长一个样吗!”韩文馨说着伸手又把孩子接了过去,看来她一分钟都不想让孩子离开她的怀抱,“跟你说啊,我想着坐完月子就该开始写毕业论文了,不然都没法毕业了,然后还要开始找工作,光靠康明勋一个人养活我和孩子还是很吃力的!可是呢,我要出去做这些,又得有人帮忙带孩子才行啊!”韩文馨苦恼地说。

“就让你妈留下来帮忙啊,你们搬个大点儿的地方,一家人住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我也想啊,不过你知道康明勋这人脾气犟又好强,让他跟我爸妈住在一起,他好像生怕占了老人的便宜似的。我怀孕期间他都坚持自己照顾我。你说他肯让我妈来帮忙吗?”

看韩文馨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我忙说:“你别烦啊,为了孩子你得保持心情开朗!放心,我这就出去跟康明勋通通气,他又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那天我和George足足逗留了三个小时才起身告辞,康明勋坚持要送送我们。

“那好,一路顺风!还有你,George,好好对待宁可,她可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康明勋说完,便笑着转身走了。

George疑惑地问我:“水晶什么玻璃什么,是什么意思?你和他说了什么?”

“哈哈,这个典故出自《红楼梦》,我们别在这风口吹风了,真冷,走,回酒店我给你解释解释!”

第二天,正月初五的清早,出租车还真是稀罕。我们只好拖着皮箱到学校门口找车。车子没见到半辆,我却一直暗暗想:会不会在这里碰上宇文浩呢?倘若真的碰上了,我又该说什么?是新年快乐呢,还是“你好”?

站在学校大门口的那几分钟真是煎熬,我又期盼能见到他,又害怕会见到他。

还好,出租车总算来了。George熟练地将行李放进车子尾厢,然后拉开车门让我先进去。出租车终于启动的那一刻,我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回头看去。

那一瞥,我终于看到了宇文浩!

他站在校门口,也就是在离我刚才站着等车的地方不远之处,一身黑色的大衣,身形瘦削。他那么怔怔地看着我,仿佛像是从开天辟地之际就一直站在那里似的。就在我们目光对接时,我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看到了他的满腹忧伤。

哦,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高挑的女人,也穿着束腰的黑色大衣,戴着黑色的帽子,名正言顺地挽着他的手臂。

那是柳眉,宇文浩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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