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一律的社会危机

三、舆论一律的社会危机

当社会不需要舆论一律,或在与舆论一律相冲突的领域(比如学术研究领域),强制推行舆论一律,则要破坏社会发展的生机,造成严重的社会危机。专制权力的要害在于,执意地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社会,用一种声音抹杀社会对真理的发现,不断制造思想危机、生存危机和发展危机。舆论一律危害公众的智力、公民的生存和社会文明,导致社会的全面落后,最终也为权力代表人物的垮台创造了条件。

舆论一律首先扼杀理性的声音,压制从一般民众到社会精英对真理的发现。当权力的意见成为统治意识时,反对的声音不是被淹没,就是被杀死,许多正确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就被吓得缩了回去。在舆论一律的钳制下,许多公众不愿动脑子,陷入痴迷、错觉和荒诞,对掌权者的迷信将其谬误当作公理。这种趋势能够在短时间内形成洪流,使部分公众、特别是基层掌权人一哄而起,纷纷充当吹鼓手,形成民意的假象。在这时,谁要是发出不同的声音,立刻受到围剿,理性声音的坚持者受到迫害,讲真话几乎成为犯罪。坚持真理的人越来越少,社会将按照错误的理论运行,各个领域不断出现混乱和挫折,社会停滞与一连串的灾难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任何社会进步首先依赖经济的健康和快速发展,而经济繁荣需要按其规律运行,来自权力阶层的舆论一律背离和歪曲经济规律,肆意以其主观意图制造经济奇迹,最终导致生产力的破坏。所有实行过舆论一律的国家,都遭遇过巨大的经济崩溃,千百万人死于饥饿和产品匮乏,难以摆脱连年的经济危机。经济的复杂性需要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条件、按照自己的意志,适应市场的千变万化,从事生产和消费活动。倘若按照掌权者的发号施令来约束经济行为,则处处遭遇规律的报复。应当说,经济学家的自由探讨最终能够发现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正确道路,但来自权势集团的经济政策压制经济学家的正确见解,甚至把他们赶进劳改营检讨自己的“罪过”,舆论一律的最大危害就发生在经济领域,导致国家的贫穷、落后和连年的饥荒。

由于舆论一律的话语霸权,社会失去了言论自由,导致社会管理丧失纠错的机制。政府的错误不能及时纠正,整个社会陷入重重矛盾,最终政府将丧失执政能力。舆论一律是封建独裁制度的产物,是政治野蛮的顽症,它让掌权人过度自信,以为自己万能,不容他人提出疑义,使官场弥漫僵化与傲慢的等级崇拜,官吏的威严被推向顶峰。许多掌权人的错误得不到良言规劝,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整个社会滑向是非颠倒的深渊。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到汉武帝的“独尊儒术、废黜百家”,从国民党时期的“党同伐异”,到“文化大革命”的“横扫牛鬼蛇神,打倒一切”,全国只有一个头脑在思想,错误的政治路线终于搞乱社会。

政治如果不是在法律范围内以多元舆论组织社会生活,而是一切按领袖人物发出的命令行事,那么,社会的积极因素就会迅速萎缩,社会发展的生机将被抑制。双重利益权力惧怕这种后果,口头上宣布实行民主,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允许自由讨论,在社会重大领域仍然独断专行。在讲坛上颂扬人民的作用,而在实践中无视人民的呼声,损害人民的利益,正是苏联灭亡前的舆论花招,但最终没有挽救斯大林遗留下来的舆论一律的崩溃。在全球化时代,话语霸权正在走向消亡,它不是自我变革、抛弃舆论一律,就是被人民唾弃,被驱逐出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