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任天津兵备道事迹考

文康任天津兵备道事迹考

“兵备道”一职，明洪熙年间（1425）始置[57]，即分巡各道兼兵备衔的道员之称，掌整饬兵备及安宁地方秩序。而天津设兵备道始于弘治四年（1491），《天津简史》写道：

弘治四年（1491年），刑部左侍郎白昂给朝廷上书说：“天津之地，水陆咽喉，所系甚重，请增宪政一员为兵备官。”孝宗淮奏，并任命刘福为“整饬天津等处兵备山东按察司副使”，简称“天津兵备道”或“天津道”。[58]

清代沿置，为正四品宫。

弥松颐先生说：“同治《续天津县志》和光绪《天津府志》的《职官表》内，都记载‘满洲镶红旗人’文康，道光二十二年至二十三年（1842—1843），任‘分巡天津河间兵备道’。”[59]然至今文康任天津兵备道期间的事迹尚无人道及。今根据所发现资料，试对文康就任天津兵备道期间的事迹加以梳理。(www.guayunfan.com)自道光二十年开始，英国侵略者就屡屡北上威胁天津，据《天津通志》（大事记）记载：

道光二十年庚子（1840年2月3日——1841年1月22日）

七月六日据两广总督林则徐奏报，英国扬言率军舰北上，进犯天津。是日道光帝今琦善弛赴天津，筹备海防。十二日，迫光帝令琦善“督饬所属严密防范，临时仍相机办理，如该洋船驶至海门，果无桀骜情形，不必遽行开枪开炮，倘有投递禀帖情事，无论洋字汉字，即将原禀进呈”。[60]

十二月十四日中英广东谈判破裂，为防英国船舰北犯。道光帝令讷尔经额于天津总兵副将内酌派一员前往直隶各要隘驻扎，协同守御，并令于京师运来32尊大炮，置放天津、宁河等处，以备安设堵御。“倘该国之船只复敢驶至天津等处，逼近口岸，即开放枪炮，痛加轰击，如再来投递洋书，一概拒绝，不准接收。”[61]

道光二十一年辛丑（1841年1月23日——1842年2月9日）

七月二十八日英船侵犯福建，厦门失守，道光帝令讷尔经额驰赴天津，相机筹办，并晓渝北塘一带及各处沿海居民，各自团练，保护身家。[62]

道光二十二年壬寅（1842年2月10日——1843年1月29日）

五月十九日清廷命工部尚书赛尚阿为钦差大臣驰往天津，会同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办理防堵事务。[63]

由此可见当时军情相当严重，文康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派往天津的。

检丁守存[64]《编年自纪》载：

道光二十二年壬寅，三十一岁。五月。奉旨：工部尚书赛尚阿作为钦差大臣前往天津查办事件，户部主事丁守存一并驰驿前往。钦此。

赏内府广储司银三十两，于六月六日同理藩院郎中文康，户部郎中徐有壬等前赴天津监造地雷、火机等器。九月回京。[65]

由此可知，作为理藩院郎中的文康，在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六日，同户部主事丁守存、户部郎中徐有壬前往天津，任务是监造地雷、火器。此时，文康尚未任天津兵备道。

检《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五册，收有《钦差大臣赛尚阿奏请将宗室奕纪充作翼长片》：

七二六、钦差大臣赛尚阿奏请将宗室奕纪充作翼长片

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十九日（夷务清本）

再，臣于奉命来京后，因应设翼长二员，同时拣派乏人，所有一应营务俱交翼长候补道文康一人经理。连日留心查看，直省将弁大半分路设防，一时无可更调。而日来兵力渐厚，军事渐繁，所有奏折文案事宜，又须该翼长文康协同军机章京王桂、郎中敬文办理，久之诚恐有时奔走簿书，一身难以兼顾。其直省印委各员内，又各有地方之责，且亦非臣所深知。查发津差委之宗室奕纪，平日于防堵诸事，随同督臣刻刻讲求，一切机宜均能畅晓。自臣到津，委办一切，颇肯任怨习劳。合无仰恳天恩，准令该废员充作臣营翼长，俾得收指臂之效。

朱批：另有旨。[66]

由此可知，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十九日之前，文康已经是候补天津兵备道，并担任翼长，由于一切营务俱其一人经理，任务极为繁忙。

《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五册，还收有《钦差大臣赛尚阿等奏报察哈尔吉林黑龙江官兵扎营屯驻情形片》：

八二七、钦差大臣赛尚阿等奏报察哈尔吉林黑龙江

官兵扎营屯驻情形片

道光二十二年六月二十八日（军录）

再，现在时交中伏，恐察哈尔官兵初来内地不惯，受此炎热，致生疾痛。臣赛尚阿于本月二十四日起程，亲赴新城地方查验。该官兵等均能耐暑，并无染病之人，演试弓箭鸟枪，施放亦俱有准。至吉林、黑龙江官兵甫经到防，亦恐其冒暑长行，易形劳瘁，派委翼长四等侍卫奕纪，候补道理藩院郎中上行走文康，前往新德、新河口一带详加查阅。兹据禀报，各官兵均属壮健，现已各按勘定地方扎营屯驻，极为安静。惟所带马匹倒毙甚多，臣等前次奏准调拨之马一千匹，恐尚不敷应用，现已飞饬带兵各员详细确查，迅速禀报。一俟核有成数，再当奏请补拨。至天津郡城内外，商民安堵如常，堪以上纾宸廑。理合附片奏闻。谨奏。道光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九日奉朱批：加意训练照管。钦此。[67]

道光帝派察哈尔、吉林、黑龙江官兵来津的目的是加强天津的防务。从该片所奏可见文康在其中做了一些具体的，诸如“详加查阅”吉林、黑龙江官兵身体状况之类的工作。

据一档馆藏道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四日《钦差办理防堵英军事务大臣赛尚阿奏请候补道文康留直差委事》录副奏片：由此看来，文康在天津的工作得到了赛尚阿的高度肯定，被认为是“不可多得之员”，这是很不容易的，说明文康工作能力极强。胡适曾言文康“虽做过几任官，究竟是一个迂陋的学究”[68]，显然有些武断。而“兼署福建臬司，丁忧回旗”句，又为笔者在《文康任福建盐法道补考》一文相关论断添一铁证。

赛等臣：再，理藩院郎中上行走之候补道文康前经臣赛尚阿奏，奉谕旨准又随同来津办理防剿事宜。该道员多次到津，周历海疆，悉心讲求，实力从事，筹画一切，均臻妥协。臣赛尚阿、臣讷尔经额察看，该员才识明练，体用兼备，实为不可多得之员。查该员曾任福建盐法道，兼署福建臬司，丁忧回旗，在原衙门行走。上年十二月经吏部查办，分别内外用，补行带领引见。奉旨：“文康应以外用。钦此。”该员本年十二月服阙，应即以道员选补。直隶现无候补道员。合无仰恳天恩俯准，将候补道文康留直差委，俾收指臂之助，俟有道员缺出，即行奏请补用。谨合词附片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谨奏。道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奉朱批：钦此。

检《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六册，收有《著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将京营在津之炮位弓箭等于天津道库存贮等事上谕》《讷尔经额奏为筹议天津各海口善后章程折》，今节录如下：

二三四、著直隶总督讷尔经额将京营在津之炮位弓箭

等于天津道库存贮等事上谕

道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四日（剿捕档）

军机大臣字寄钦差大臣赛、直隶总督讷。道光二十二年八月二十四奉上谕：所请留直差委之候补道文康，已明降谕旨准行。所有天津及各海口一带善后事宜，即著讷尔经额督同天津道陆建瀛及文康，即责成该二人体察地方情形，悉心筹度，妥行办理。[69]

四一八、讷尔经额奏为筹议天津各海口善后章程折

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十二日（军录）

直隶总臣督讷尔经额跪奏，为筹议善后章程，恭折奏闻，仰祈圣鉴事。

窃臣前奉上谕：所有天津及各海口一带善后事宜，即著讷尔经额督同天津道陆建瀛及文康，即责成该二人体察地方情形，悉心筹度，妥行办理等因。钦此。臣查自道光二十年英夷不靖，滋扰海疆，是年七月连樯驶抵天津洋面游奕，兼旬时前督臣琦善驻扎大沽海口。仰蒙皇上指示，恩威并用，该逆退回广东，听候查办。旋以反复无定，叠扰粤、闽等省，且扬言欲犯天津，臣带兵防堵两载，于兹一切战守事宜，禀承圣训，次第筹办。该夷震慑天威，未敢复越北洋，现已就抚，洋面平定，奉旨撤防，命臣督同天津道陆建瀛、候补道文康，筹办善后事宜。月余以来，谨就地方情〔形〕，悉心筹议。……以上十六条，如蒙俞允，即责成天津镇道及候补道文康次第遵办。此外如尚有未尽之处，仍随时增补。……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十六日奉朱批：军机大臣等详细妥议具奏。钦此。[70]

综合以上两条资料，一是说明道光二十年英国侵略者曾到天津海面滋扰，后退回广东。继而叠扰粤、闽等省，且扬言欲再犯天津，一直到道光二十二年局势开始缓和，清廷开始撤防。二是说明道光二十二年八月间赛尚阿所请求继续将候补道文康“留直差委”一事，得到了道光帝批准。三是道光帝还要求直隶总督讷尔经额责成天津道陆建瀛[71]（由此可见至道光二十二年十月间天津道仍是陆建瀛）以及候补道文康两人体察地方情形，悉心筹度，妥行办理撤防后的善后事宜。陆建瀛、文康将善后事宜归结为十六条，由讷尔经额上奏。此事来新夏先生主编《天津近代史》说得更为详细：“11月[72]，由陆建瀛、文康根据两年来设防情况，拟定了《天津道会议详稿》，即《筹议天津各海口善后章程》（下简称《章程》）由讷尔经额上奏。《章程》包括‘御外’八条、‘靖内’七条、‘经费’—条。经道光帝‘逐条披阅’，每条作了具体批示，又经穆彰阿等审议奏报。”[73]由此可以想见，其中文康做了大量的工作。

上文提到陆建瀛道光二十二年十月间尚是天津兵备道，而光绪二十五年刻本《重修天津府志》卷十二《职官三》又载：“兵备道……道光……文康满洲人，二十二年任。”由此可知，文康是在二十二年年底十一二月时由候补道正式升为天津兵备道。

《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第七册，收有道光二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直隶总督纳尔经额奏报大城知县高邦哲制造水中炸炮情形片》，其中提到：“昨演试水雷，饬令天津道文康会同两镇一并演试，俾令广东生员李光钤等一同阅看。亦谓此器不借人力，可以致远摧坚，洵为灵活。”[74]由此可知，道光二十三年九月作为兵备道的文康又曾进行演试水雷的军务活动，并且认为试验效果不错。

检台湾“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藏，时间为道光二十四年六月九日，题名《户部为天津道征收海税期满事》的移会原件（残）记：

兹据前任天津道文康□称：该道员道光二十三年四月初一日经征起，至二十四年三月二十九日扣足。一年期满，实征税银两万八千四十五两一钱六分五厘。

由此可知，文康在道光二十四年三月间尚在天津道任上。

该“移会”事由云：

直隶总督讷奏天津道征收海税一年期满，短收盈余税银一万二千五百余两，既非无故亏缺，应准其援照成案，在于前任天津道文康名下照数著赔。

由此可知，道光二十四年六月九日之前，文康已经离任天津道。文康离任的原因不详。

综上所述，可对文康任天津道事迹作一总结：文康于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六日，随同户部主事丁守存、户部郎中徐有壬前往天津，任务是监造地雷、火器，并留在天津。道光二十二年六月十九日之前，文康已经是候补天津兵备道，并担任翼长。六月，文康曾“详加查阅”吉林、黑龙江官兵身体状况。十月间，由天津道陆建瀛、候补道文康根据两年来设防情况，拟定了《天津道会议详稿》。文康应是道光二十二年年底正式升为天津道，道光二十四年三月间尚在天津道任上，而道光二十四年六月九日之前，文康已经离任天津道。离任后，仍被要求赔偿短收盈余税银一万二千五百余两。《儿女英雄传》第二回安老爷说“到了经手钱粮的事，我更怕”，看来是有感而发。安老爷安水心因高家堰河堤被洪水冲毁，被罚五千余金的情节，也很可能就是以此段经历为素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