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社会还是人类社会

早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就指出：“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为什么马克思要把新旧唯物主义的区别归结为立脚点的区别，为什么马克思要说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而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两者有什么根本的区别和联系呢？

立脚点问题，本质上就是基本立场问题，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思考和说话的问题。市民社会在马克思和黑格尔那里，其本意是指经济社会，如黑格尔所说：“市民社会是个人私利的战场，是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场，同样，市民社会也是私人利益跟特殊公共事务冲突的舞台，并且是它们二者共同跟国家的最高观点和制度冲突的舞台。”^[43]马克思也有相似的看法，他认为“正是自然的必然性、人的特性（不管它们表现为怎样的异化形式）、利益把市民社会的成员彼此连接起来。他们之间的现实的联系不是政治生活，而是市民生活。……他们不是神类的利己主义者，而是利己主义的人”^[44]。因此，立脚于市民社会，本质上就是立脚于经济社会看问题，把人看作经济人，把资本原则、财富原则当作社会的最高原则，把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看作社会生活的常态，这正是资产阶级所希望的。

马克思肯定经济的重要性，但却把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放在第一位，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衡量一切。因此，他的立脚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他不是从经济人出发，而是从现实的人出发，从人的完整性出发，从人的五种需求全面满足角度出发思考问题，从而获得了理解和批判现实的根本维度和立场。在马克思看来，人是现实的人。因此，除了必须进行物质生产以外，人还必须进行其他各种生产，经济只是满足人的全面需求的一个方面，把经济当作唯一方面，是对人类生活作了片面理解。不仅如此，经济的发展本质上也是依赖于其他各种生产的，这是统一社会过程的不同方面，如果认为只有经济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它们是单向的关系而不是辩证的关系，那么，从思想方法上就会陷入形而上学，这是马克思所反对的。因此，立脚点问题，本质上是思想者的立场问题，它决定思想者的思维境界和思维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