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学术规范何以可能

从国内近几十年来关于学术规范的研究和实践来看，对具体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学科学术规范讨论的比较多，成果也相对较为全面，而哲学或人文学科则研究相对较少。原因可能有以下几点：一是哲学与人文学科主观性较强，标准比较随意或因人而异，相关规范的研究、制定和执行都相对较为困难。二是哲学与人文学科思想性较强，人们一般认为对思想进行规范会限制思想自由，给思想套上枷锁，不利于学术创新和进步。三是用具体科学尤其对象性科学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去思考和研究哲学与人文学科的学术规范问题，自然矛盾和困难重重。四是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对立思想的影响和传统，使得部分人文主义学者把规范和标准看作是科学主义的专利而加以拒斥。五是只注重一般意义上的学术规范探讨，而忽视了哲学与人文自身发展的逻辑和规律，忽视了学术规范在学科之间和派别之间的不可通约性问题。从大的学科划分来看，人们对学科分类的认识比较模糊，争议也比较多。尤其哲学，有的把它看作是理论科学，有的则认为哲学不属于科学，是游离于科学之外的一门独立学科。哈耶克曾用对象学与态度学区分不同学科。对象学是以揭示既存的对象事实及其秩序为目的的对象研究，如自然科学。而态度学是以提出某种观点和构建某种理论为目的突出个人态度的理论研究，如某些社会科学与人文学科等。对象学以真实为评判标准，也就是无论通过什么途径都要保证对象的真实性，其规范相对较为确定和容易把握。而态度学就不同了，似乎确立对某种观点和态度的评判标准比较困难，哲学的学科分类以及探讨哲学的学术规范似乎就处在这样的尴尬境地。哲学研究主观性强，以思想批判和反思为主，但这并不代表就不能对思想和主观认识进行规范和探讨评价标准。首先，哲学研究可以分为哲学史的研究、哲学理论研究和对现实问题的哲学反思，显然哲学史的研究相对较为容易规范和评价，那就是对哲学史实和哲学家思想把握的真实性和准确性。而后两者由于对理论创新的追求，有时还为了追求新和观点独特，而故意标新立异。提倡学术规范似乎限定甚至阻碍理论和思想创新，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越是遵循必要的规则，靠近真实的对象，便越能保证思想的可靠性、正确性，进而是策略选择的合理性，规范的提倡并非有损于思想，而是有助于思想的正常展开。”^[12]当然，哲学学术规范或者对思想的规范，不应该套用具体科学的规范标准，要结合理论创新和思想创新的具体特点。哲学的发展并非像传统认为的那样，不以人类知识的增长为目的，除此而外，哲学还肩负着提升人类思维水平和层次的任务。哲学研究要保证思想的先导性和前沿性，保证思想的自洽性和一致性，而不是人云亦云或攻其一点不及其余的片面创新等，这些都可以作为哲学学术规范的内容和标准。

从哲学学科和哲学研究的特点和规律来看，哲学学术规范既具有必要性，又有着现实可能性。哲学“从其内容与对象来看，它的确不是一门具体科学。但是就形式而言，哲学又是科学，哲学也必须遵守学术规范。所以，我们不能用科学的对象、内容、方法去约束哲学的创新；同时，我们要注意，哲学的创新必须在学术规范下进行，只有在这一规范下的哲学创新，才能为更多的人所接受，从而扩大它的创新成果的社会影响”。^[13]哲学学术规范的研究和推行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从学术共同体的理念提出并被世人接受以来，学术研究就不再是个人的私事，而是与学术共同体及其规范相与为一，哲学研究自然也不例外。哲学史的研究表明，古代由于学术规范的缺失和不受重视，给今天的哲学研究考证以及对思想把握的准确性带来无法弥补和难以想象的困难。加之当今哲学的知识量和思想成果比以往增多到难以计数，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成果和思想的雷同、重复等自不待言，相互的交流和引用如果缺失规范定会乱象横生。综观各种哲学思想和理论，虽名目繁多，但其研究和形成过程也并非完全杂乱无章、无规律可循。哲学研究和思想理论的形成过程有着某种共同点和规律性，比如，哲学研究从内容看可以归为几类：对哲学史的研究、对元理论的研究、对人物的研究、对社会现实的研究等；从地域看可以分为：中国哲学研究、西方哲学研究、印度哲学研究等；有些是对某些具体学科的哲学研究，比如政治哲学、经济哲学、文化哲学、科学哲学、技术哲学等。这些分类本身就是哲学学术规范的内容之一。再比如台湾辅仁大学的尤煌杰总结出哲学研究的路径或规律，指出各种哲学研究都是从好奇心开始，追求研究或思考对象的“第一因”或“第一原理”，再对其他的思想和观点进行批判，从而形成自己的观点和理论。这也是哲学学术规范中的技术或者方法规范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围绕这些路径和方法，还可以研究制定相应的具体规范，比如有关“第一原理”方面的、有关批判方面的等。因此，哲学学术规范不仅必要，而且是可能的和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