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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氏家属捐赠“手稿”

时间:2022-09-0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要探索康有为写作《大同书》的经过及其内容,这是最原始的文件。这类事例很多,从手稿和“今本”的异同,可据以考核《大同书》的修改迹象和康有为的思想递变。更重要的是,手稿保存有“今本”《大同书》中乙、戊、庚的全部和己、辛的大半,这些正是《大同书》的核心部分。

《大同书》手稿的发现,有力地证实它确撰于“辛丑、壬寅”间,决非1884年所撰。

康有为《大同书》手稿,是我于“四人帮”粉碎不久,在上海文物保管委员会收藏的由康有为家属捐赠的稿件、图书中发现的。

早在20世纪40年代,我就访问过中华书局1935年出版的《大同书》整理者钱定安先生,在他家中看到不少康氏遗物,知道《大同书》原有稿本和抄本。60年代,在《新民晚报》上看到康有为家属书稿捐赠的报道,未能及时探究。直到“四人帮”粉碎后,才从上海博物馆看到尘封已久的康氏家藏书稿。

康有为孙女康保庄、康保娥于1961年将康有为遗稿、手札、书报等捐赠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交上海博物馆已有十八年,迄未有人查阅,幸“文革”中未遭破坏。我在当时文化局负责人方行同志的支持下,到该馆翻阅,逐包清查,尘灰扑面,稍一寻查,双手皆黑,而中多宝藏。经查阅多日,感到其中最重要的是有不少手稿、抄稿和函札,《大同书》手稿就是其中之一。

上海博物馆所藏《大同书》手稿,共五本四册(其中第四、第五本合订一册),内容是:

第二本 按即“今本”戊部《去形界保独立》(原无大标题,仅有小字《论女》二字),从“天下不公不平之事”起[1],至“一,立媒氏之官。凡男女合婚者,随所在地至媒氏官领收印凭,订约写券,于限期之内誓相欢好”(“今本”第167页)。

第三本 按即“今本”己部《去家界为天民》,自《论欲至太平大同必去家》起(“今本”第191页),至“今本”己部完(“今本”第233页)。

第四、第五本 按即“今本”乙部《去国界合大地》,自《有国之害》起(“今本”第54页)至《大同合国三世表》结束(“今本”第107页)。

第六本 按即“今本”庚部《去产界公生业》(“今本”第234—253页)和“今本”辛部《去乱界治太平》中第六章《公通》至第十五章《四禁》(“今本”第263—286页)。

手稿用毛笔字写在四开元素纸上,系康有为亲笔。从这五本四册和“今本”对照,存乙部、戊部、庚部的全部和己部、辛部的大半。

手稿有如下几个特点:

一、手稿基本上不分章节,也不分段,“今本”则分段分节。如“今本”戊部第二章《论妇女之苦古今无救者》、第三章《女子最有功于人者》,手稿就连在一起,并无“第二章”、“第三章”的分目。每本开始,也没有“去界”的总标题。又如“今本”戊部论妇女之苦,讲了“第一,不得仕宦”到“第八,不得自由”(“今本”第127—136页),手稿则作“一曰”、“二曰”,中有两个“五曰”,显为拟稿时信手所写。手稿字迹潦草,中多涂改,可知它确是最初属草时的稿本。要探索康有为写作《大同书》的经过及其内容,这是最原始的文件。

二,手稿和“今本”不但在分章分节上不同,即内容也有差异,如“今本”乙部《欲去国害必自弭兵破国界始》中“而德、美以联邦立国,尤为合国之妙术,令诸弱小忘其亡灭。他日美收美洲,德收诸欧,其在此乎,此尤渐致大同之轨道也”(“今本”第70页),即为手稿所无。乙部好多小注,也系后来添补。又如“今本”戊部论妇女“不得预议会,甚且不得事学问,不得发言论”(“今本”第126页),也为手稿所无。这类事例很多,从手稿和“今本”的异同,可据以考核《大同书》的修改迹象和康有为的思想递变。

更重要的是,手稿保存有“今本”《大同书》中乙、戊、庚的全部和己、辛的大半,这些正是《大同书》的核心部分。它所没有的,只是甲、丙、丁、壬、癸各部,除丙部《去级界平民族》较重要外,甲部《入世界观众苦》、癸部《去苦界至极乐》,实为总论和结语,丁部《去种界同人类》、壬部《去类界爱众生》,则在全书中地位不如其他各部。因此,手稿虽非全帙,但可用以考核《大同书》的成书年代和康有为写作此书的思想实质。

《大同书》手稿的发现,使我们无可怀疑地认定它是1901年至1902年间所撰。

我在“《大同书》撰于辛丑、壬寅间”一章中,列举五证,以明康有为不可能在1901年前即已撰有《大同书》,其中三点,在手稿中均有反映。

第一,《大同书》中以“太平世”(大同)的社会组织形式,是全世界设立一个统一的整体,最高的中央统治机构叫作“公政府”。他以为要达到这个“理想”,需要通过“弭兵会”来解决,说:

俄罗斯帝之为万国平和会也,为大地万国联交之始也。(“今本”第75页)

夫近年以大同纪年,当以何年托始乎?凡事必有所因,端必有所指。大同因之所托,必于其大地大合之事起之;近年大地万里大合之纪事,其莫如荷兰喀京之万国同盟矣。是事也,起于己亥,终于庚子。庚者,更也;子者,始也;庚子之冬至为西历一千九百零一年,耶纪以为二十世开幕之一年者,当即以庚子春分为大同元年托始之正月朔日。(“今本”第90页)

按:此指1899年5月18日由沙俄尼古拉二世倡议,在荷兰首都海牙召开的“海牙和平会议”。上述两段记载,均见手稿,那么,康有为不是1884年已有《大同书》的撰述,再经1900年后的增订;而是撰于“起于己亥,终于庚子”的“海牙和平会议”以后,即1901年至1902年间的作品。

第二,手稿中记载1884年以后的事例很多,康有为不可能在1884年即已撰有此书。

例如“今本”戊部《去形界保独立》中有:“故弱冠以还,即开不缠足会,其后同志渐集,舍弟广仁主持尤力,大开斯会于粤与沪上,从者如云,斯风遂少变。戊戌曾奏请禁缠足,虽不施行,而天下移风矣。”(第141页)康广仁经理的上海不缠足会,于1897年7月成立;《大同书》又称:“戊戌曾奏请禁缠足”,则应记于1898年戊戌以后;又称“虽不施行,而天下移风矣”,则应为戊戌政变以后词句。这段记载,见于手稿正文中。

第三,手稿中有不少游历欧、美后的见闻记录,提到印度或印度史事的记载尤多,可知《大同书》是政变以后,康有为游历欧美,避居印度时的撰述。

手稿中记述政变后游历欧、美的见闻记载如:

吾昔入加拿大总议院,其下议院长诸女陪吾观焉。吾谓:“卿等具有才学,何不求为议员?”议长诸女胡卢大笑,谓:“吾为女子,例不得预。”目吾为狂。此外频与欧美女子言之,皆笑吾之狂愚也。(“今本”第130页)

而观欧、美之俗,男女会坐,握手并肩,即艳质丽人,衣香满座,虽忘形尔汝,莫不修礼自持,鲜有注目凝视,更无妄言品评者。(“今本”第160页)

这些记载,不是亲历,是不会写得如此具体的。其中尤以有关印度的记载为多,如“今本”戊部《论妇女之苦》,举了印度的“抑女”事例(第139页),它见于手稿。这些记载,都写在正文之中,不是旁注,不是添加。手稿中所以有欧美见闻,印度事例,正因为康有为政变后曾经在这些地方游历、定居。

如上所述,手稿的发现,有力地证明康有为不可能在1884年即已撰有《大同书》,而是政变以后游历欧美、定居印度时所撰,梁启超所说:“二十年前略授口说于门弟子,辛丑、壬寅间避居印度,乃著为成书”[2],是可信的。

《大同书》手稿为康有为在1901—1902年间所撰,还可从稿本装帧、笔迹、纸色等方面得到证实。

康氏家属捐赠的文稿、图书中,尚有《政见书》《论语注》《孟子微》等手稿。《政见书》即《答南北美洲诸华商论中国只可行立宪不能行革命书》,此书撰于1902年,《新民丛报》曾予摘录,题称《南海先生辨革命书》,注明“壬寅六月”[3],后与《与同学诸生论印度亡国由于各省自立书》合辑为《南海先生最近政见书》。《政见书》稿本也是用毛笔字写在四开元素纸上,开本大小、纸张色泽、字体笔迹和《大同书》手稿完全一致,对面则为1917年补配,上题:“此书作于居印度时,为壬寅年作,光绪二十八年也,于今十六年矣。”《政见书》既是“壬寅年作”,和他字体等一致的《大同书》也应撰于同时。

康有为在1901—1902年所著书还有多种,《论语注》《孟子微》是其中的重要部分。《论语注序》为“光绪二十八年”序于“哲孟雄国之大吉岭大吉山馆”。《孟子微序》,写于“光绪二十七年冬至日”,当1901年12月22日。这两份手稿也是用毛笔写在四开元素纸上,开本大小、纸张色泽、字体笔迹也与《大同书》手稿完全一致。《论语注》手稿,引用《论语》原文,系用《论语》刊本剪裁,康有为自撰注文,则在剪裁下的刊本两侧,显系原稿。《孟子微》手稿字迹较潦草,且多修改,而修改的字体、墨色都和正文一样,说明是当时润色,而不是后来修缮。《论语注》《孟子微》和《政见书》一样,都是《大同书》同一时期的撰著。

或者说,康有为自称1884年写有《大同书》,是否原稿在戊戌政变时被抄没?目前发现的手稿,确非1884年所写,是否系原稿抄没后另行缮述。我认为不可能,因为:

第一,戊戌政变后,康有为故居确经“抄没”,但他在戊戌前的手稿,很多仍旧保存,如早年的《教学通议》全稿都存,即他在1888年代屠仁守所拟奏稿也有抄件。像《大同书》那样“秘不示人”的重要著作,不应反会“遗失”。我认为康有为被“抄没”的,主要是奏稿、函札,特别是戊戌年的奏稿,这些奏稿应为北京南海馆被抄时“抄没”,而早年家居时所写旧稿,反有保存。

第二,手稿第四、第五本封面,注明要加入杜甫的“三吏、三别”,“今本”《大同书》己部《去家界为天民》第二章《人本院》中所引《大戴礼记·保傅篇》大段引文(第195页),手稿只有《大戴礼记·保傅篇》篇名,引文下空,说明它是稿本,引文长的是他在完稿时嘱人抄补的。它不是“抄没”后另行缮述,而是最初稿本。

或者说,《大同书》手稿不是1884年所撰,虽有本证、旁证,但它的下限又该如何判定?我认为《大同书》是康有为“辛丑、壬寅间”所撰,后来又经增补。如“今本”乙部《欲去国害必自弭兵破国界始》中两项小注“吾作此在光绪十年,不二十年而俄立宪矣”(第73页)。“吾作此在光绪十年,不二十年而高丽亡”(第75页)。光绪十年顺推二十年,为1904年,这两项小注,手稿都无,知是1902年后增补。又如“今本”庚部《去产界公生业》“或亦能倡共产之法,而有家有国,自私方甚”(第235页)。手稿也无,显为后增。

至于“今本”中1902年后增补之迹,也可鉴别,如“吾观意国奈波里之古城,犹可见惨状焉”(第22页)。系1904年以至1906年游意大利以后补加。

如记“试观东伦敦之贫里,如游地狱,巴黎、纽约、芝加哥贫里亦然”(第32页)。

记“美国之南科罗打市,一夕为海水没,吾尝观其影戏焉,惨哉!”(第21页)系1905年事。

1906年康有为重游西班牙,《大同书》谓“今在西班牙之可度犹见獉之也”(第7页),疑亦为游历所见。

上述都是手稿所无而见“今本”,那么不但可证手稿为1901年至1902年所撰,且知“今本”确系历经增补。

因此,《大同书》手稿的发现,不但使我们看到了原稿的真相,并可据以考核它的成书年代和此后增改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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