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学的基本特色及其核心观念

公羊学是儒家今文经学的中坚，相对于古文经学而言，形成了它自己独特的学术风貌。陈其泰先生对此作了总结和概括，认为它具有政治性、变易性和解释性三项特色。其中，政治性主要着眼于政治，关心国家和民族命运，主张“大一统”；变易性主要从“三世说”的历史观而言，它强调社会和制度不断地随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并且这种变化是发展的、进步的；解释性则着眼于公羊学本身的方法特点，即对《春秋》“微言大义”的大胆阐发、发挥。^[8]这种概括是准确的，不过似不够全面。实际上，公羊学还具有如下两项特色，即实践性和批判性。这是显然的：从孔子到董仲舒再到康有为，他们都不仅是思想家，而且积极参与社会和政治，力求推行自己的学说主张，因而具有很强的实践性；与此紧密相联，公羊学家的思想都带有一定程度的批判性，这在龚自珍和魏源身上的体现是尤为鲜明强烈的。

公羊学有两个核心观念，即“大一统”与“三世说”，它们是密切相关的。其中，“大一统”既包含着丰富的所谓“拨乱反正，以俟后圣”（《公羊传》隐公元年）的政治智慧，又包含有深刻的关于华夷之辨的政治文化观，以及对未来社会政治的美好向往，即天下一统，天下太平。但这种理想社会的实现又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历史过程，东汉何休已指出，必须待到“所见之世”，才能“著治太平”（何休《春秋公羊解诂》隐公元年）。秦汉时代的政治一统，远非公羊学家理想中的“大一统”，故不能离开“三世说”而静止地理解“大一统”；“三世说”既蕴含了一种坚信人类历史应当而且能够自觉地朝着合乎道德和理性的方向演进的历史信念，又包含着一种根据不同历史时代而不断地进行自我变革的政治主张，而“大一统”正包含丰富的“拨乱反正”的政治智慧，故也不能脱离“大一统”而孤立地理解“三世说”。总之，“大一统”与“三世说”互相蕴含，互相渗透，共同构成了公羊学作为一种“政治—历史”哲学的理论核心。它们在公羊学思想体系里，就像两根支柱共同撑起了公羊学这座思想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