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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需要一场真正的教育体制变革

时间:2022-07-2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随后,又颁布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这是中央制定的第三个体制改革的重要文件,具有深远的意义。由于中央的重视和与会代表的努力,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经过会议的讨论和修改,就《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的草案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这个基础上,中央于5月27日,正式以中共中央的文件,批转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

中国需要一场真正的教育体制变革(1)

2008年是我国实行改革开放30周年,回顾过去所走过的道路,总结其经验和教训,对于促进当今步履艰难的教育改革,是十分重要的。制约我国教育改革的瓶颈到底是什么?我觉得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甚至包括某些教育部门的领导人在内,在这个问题上至今还是一个盲点。所以,很有必要回顾和重新学习1985年中央颁布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的决定》,从中明确教育改革的方向,以避免我国的教育改革与发展再迷失方向。

教育改革应当从体制改革入手

我作为教育改革的参与者,见证了我国30年教育改革的经历。1985年5月15—20日,在京召开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主要任务是讨论准备颁发的《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草案)。我参加了这次会议,讨论的情况和会议的主要精神至今记忆犹新。

我国教育改革是随着经济体制改革而展开的。1984年10月20日,在北京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十二届三中全会上,一致通过了《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1985年3月,中央又颁布了《关于科技体制改革的决定》。随后,又颁布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这是中央制定的第三个体制改革的重要文件,具有深远的意义。

这次全国教育工作会议是在北京友谊宾馆召开的,出席会议的有各省市、各部委主管教育的负责人,各省市部委教育司局长,教育部直属大学的校长,部分中小学和各类职业学校的校长,以及各有关方面的代表600多人。在开幕式上胡启立同志作了讲话,万里副总理于5月17日向会议代表作了长篇的讲话。万里副总理的报告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发展教育和改革教育体制的迫切性,二是教育改革要从体制改革入手,三是不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教育思想、教学方法必须转变。邓小平于5月19日在闭幕式上作了讲话。他特别强调各级领导要重视教育工作。他说:“忽视教育的领导者,是缺乏远见的、不成熟的领导者,就领导不了现代化建设。各级领导要像抓好经济工作那样抓好教育工作。”(2)

在一次教育工作会议上,有三位中央领导同志出席并讲话,这是很少有的,说明中央对教育工作很重视,特别是表达了对教育体制改革的关注。由于中央的重视和与会代表的努力,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经过会议的讨论和修改,就《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的草案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在这个基础上,中央于5月27日,正式以中共中央的文件,批转了《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时隔仅仅一个星期,中央就批转了这个决定,说明中央对教育改革十分重视,显示出教育大干快上的喜人局面。

《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体现了中央对教育改革的精神,充分反映了广大教育工作者的愿望,是一个教育改革的纲领性文件。中央认为:“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状况,必须从教育体制入手,有系统地进行改革。改革管理体制,在加强宏观管理的同时,坚决实行简政放权,扩大学校的办学自主权;调整教育结构,相应地改革劳动人事制度。”文件特别强调:“在整个教育体制改革过程中,必须牢牢记住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提高民族素质,多出人才,出好人才。衡量任何学校工作的根本标准不是经济收益的多少,而是培养人才的数量和质量。紧紧抓住了这一条,改革就不会迷失方向。”

在这个文件精神的指导下,广大知识分子解放了思想,积极地投入到了教育改革的大潮中去。20世纪80年代高等教育改革形势的确很好,真有“百花齐放”的气氛。那时,既有改革的代表人物,也有不同的改革典型经验,彼此互相学习和交流。例如,上海交通大学的人事制度和分配制度改革,中国科技大学的少年班的试点,武汉大学的教学制度和校园文化改革,华中工学院的理工结合的改革,深圳大学的党政体制改革试点,在当时都有很大的影响。这些大学的改革都是围绕着教育体制进行的,从不同的方面进行探索,取得了可喜的经验。

自1978年至今,改革开放整整30周年了。就教育改革而言,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从1978—1980年,大体上是3年时间。这个阶段主要的工作有:平反冤假错案,落实知识分子政策,调动他们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恢复统一高考招生制度,确保招生的质量;制定新的教学大纲、教学计划,恢复教学的系统性、逻辑性和严密性;加强实验室的建设,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教学原则;编写新的教材,改进教学方法,等等。

第二个阶段是从1981—1988年,大体上是8年时间,是我国教育改革的黄金时代。至今许多教学制度和管理办法,都是那时由各个大学通过改革试验而提出来的,如教学制度、人事制度、少年班、大学校长负责制、党政体制改革、后勤社会化等。

当时,武汉大学的教育改革备受国内教育界瞩目,这是因为我们走着与众不同的改革路子。我们为什么紧紧抓教学制度进行改革呢?教学制度也是教育体制问题,它既受教育体制的制约,反过来又会促进教育体制的改革。我们开展这些制度改革的理念有三点:第一,教学制度是为教育方针和培养目标服务的,因此,必须把教学制度的改革作为中心任务来抓。第二,独立、自由和民主是大学教育的精髓,没有自由民主的和宽松的校园文化,就培养不出优秀的人才。第三,应当尊重学生的志趣和选择权,允许学生自由听课,自由选择专业和系科,自由组织社团,自由进行课余科学研究。我十分欣赏和支持经济系一位中年教师的做法。他向学生宣布:“凡是选修我的课程者,可以实行‘三许三不许’:允许不来上课,但不允许迟到;如果对本人的讲授不感兴趣,允许在课堂上看其他书籍或作别的事,但不允许讲话;如果你实在困乏了,允许在课堂上睡觉,但不允许打鼾。”这个规定既幽默又耐人寻思,的确不愧为开明之举,因而受到了学生们的欢迎。正由于我们采取了这些开明和宽松的政策,所以那时学生们学得生动活泼,涌现出了大批优秀人才,他们至今对那种学习生活仍难以忘怀。

第三个阶段,自1989—1991年,这个阶段是教育改革停滞时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个时期不仅没有前进,反而还倒退了,教育上“左”的思潮重新抬头。例如,大学毕业生要下乡锻炼,禁止出国留学,在国外的留学生的护照到期不给换发,派出几位“政治说教者”到国外说服和动员留学生回国,大学生社团取消了,政治学习时间增加了,不少学校的改革走了回头路。

第四个阶段,自1992年到现在,这个阶段的最大特征是以发展代替了教育改革。从制定211工程到大学扩招、大学合并、升格、追求大而全以及名目繁多的教育工程,看似非常热闹,但这些并不是改革,充其量是数量和规模的发展而已。这就验证了一句俗话: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个阶段以牺牲质量而换得数量的大发展,以至于使我国高等教育问题层出不穷。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教育部部长周济的讲话中得到佐证。他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中国教育改革是成功的,‘两基’普及率达到85%以上。”(3)许多人对此表示质疑:到底是不是成功的?在哪些方面是成功的?成功与否由谁说了算数?看来,在这个问题上,包括周济在内的许多教育部门的官员还是个盲点,看来他们不懂改革的真谛。我们姑且不论‘两基’的统计是否属实,即便是属实的,那也只是属于发展的概念。而且,关于义务教育普及率完全是一个虚假的误导,因为中国自1986年颁布《义务教育法》后,直到2006年才免除农村学生的学费,所以我国是搞了20年的假义务教育。

教育发展与教育改革是两个不同的观念,其评价标准也是不同的。教育发展是与原有的基数比较,如学生数量的增加,学校规模的扩大,经费的增加,办学条件的改善,等等。而教育改革的本意是指,以新的教育理念、新的教育体制、新的教育制度、新的教学模式等,代替旧的那一套,这是质的改变。由此看来,为什么我国教育改革裹足不前,其原因就在教育领导部门的某些领导,他们既不懂什么是改革,也从来不抓教育改革,一味地盲目追求数量,从而造成了我国高等教育盲目的“大跃进”,重复犯了1958年瞎指挥和冒进两个错误,这是一个很深刻的教训!

独立、自由和民主是大学教育的精髓

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被称为世界“大学之母”,它于1087年诞生在意大利北部的博洛尼亚。迄今,西方大学已经有900多年的历史了,从它们的起源看,有两个鲜明的特点:第一,都是私立的或是教会办的,不受政府的管辖与干预;第二,大学是独立行业组织,“是学术共同体,它的品性是独立、追求真理和学术自由”。(4)英国学者托马斯·奥斯本在《启蒙面面观》一书中给大学下了一个定义:“这样的地方——或应该是——现代的大学。人们常常发现,大学的基本原则是,它被假定是学习和体验而非按指令行事的地方。这种理想与大学这样一个事物的可能性是紧密相连的。”(5)在这个定义中,核心点是大学“非按指令行事的地方”,这就从理论上论证了大学需要高度独立、自由、民主的依据。

为了从总体上了解西方大学独立自主的传统,我们不妨来追溯几所名大学的起源,由此可以窥见这些大学的办学精神。同时,一个具有思想家素质的卓越校长与营造独立、自由的大学精神又是多么的重要。

首先是哈佛大学,它是美国的第一所大学。那么,哈佛大学究竟是怎样创建的呢?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最早移民是“五月花”轮船上的102个人,这些人被认为是美国移民的祖先。哈佛大学创始人约翰·哈佛(John Harvard,1607—1638)是最早的移民之中的一员,他们上岸16年后,虽然尚处于创业之初,但他们颇有远见地于1636年创立了美国第一所大学——哈佛学院,比美国建国早了140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思想家的远见卓识。哈佛大学的校训是:“与柏拉图为友,与亚里士多德为友,更要与真理为友。”哈佛大学历史上担任校长时间最长的是艾略特(Charles W.Eliot,1834—1926),长达40年,是他培育了该校独立、自由、民主和不断变革的精神,不仅影响着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而且也是世界各国大学学习的榜样。

又如,芝加哥大学是洛克菲勒捐赠创立的,哈珀(Harper William Rainey,1856—1906)是第一任校长,凭他的远见从康乃尔大学聘请了经济学家威廉·劳伦斯·劳克林建立了经济研究中心,110多年以来,该校成了世界公认的培养具有变革思想杰出人才的摇篮。芝加哥大学经济学派已经有22人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其中包括世界公认的经济学大师密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1912—2006)。他们提出的一些经济学理论,不仅影响美国经济的发展,而且也广泛地为世界各国所应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世界经济的发展。

德国威廉·洪堡(Karl 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于1809年创立了柏林大学,他是著名的教育家和教育改革家。他认为“自由是大学第一和不可缺少的条件”(6),倡导大学既要搞教学又要搞科学研究,他的改革思想在德国掀起了一股改革的潮流,后来传播到美国,形成了美国最早研究型大学的雏形。

庆应义塾大学是日本第一所私立大学,它的创立者是福泽谕吉(1834—1901),他是明治维新时期六大著名思想家和教育家。明治维新(1868)与中国的洋务运动(1861)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两国变法的目的都是“求强、求富”,“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口号也是一样的,甚至读的书都是魏源的《海国图志》。但是,两国变法的结果却是不同的,日本走上了现代化之路,而中国仍然是处于封建社会。其原因就是,中国的改革只变了皮毛,而没有革除旧体制;而日本首先是革除旧体制。所以,两国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其教训是十分深刻的,这也再次证明了体制改革是多么的重要。福泽谕吉被称为现代日本的奠基人,为什么日本纸币上的头像不是天皇而是福泽谕吉就不是偶然的了。

同样,以色列建国刚刚60年,它为什么如此强大,以至于在中东无敌手,就是因为以色列有最好的教育,它的高等教育普及率已超过80%。试想一下:一个国家还没有建国就创立了希伯来大学,这该是多么的有远见。希伯来大学创建于1922年,它的创立者就是魏茨曼(Weizman Chaim,1874—1952),后来他出任以色列第一任总统。

像上面提到的哈佛、艾略特、哈珀、洪堡、福泽谕吉、魏茨曼等,他们都是具有远见卓识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如果没有他们这些风骨凛然的思想家,那么也许世界将是另一个样子,至少某些国家就没有今天这样发达的程度。对照这些思想家和教育家,中国自愧不如西方国家,我们没有产生这样思想家和教育家的土壤、环境和制度。现在,我国大学校长大多是学者型或依附型的,而不是思想家型的,这是我国不能产生世界一流大学和造就杰出人才的根本原因。我曾多次呼吁要改变中国大学校长遴选的标准和方法,主要是两点:一是遴选有学术背景的和具有思想家气质的校长,而且必须专心致志地做一个职业化的校长,绝不能做一心挂两头的“命分式”的校长;二是必须改变现在遴选校长的方法,即把遴选校长的权力由国家组织人事部门交给学校的教授们,他们最懂得也最有资格来推举他们认为理想的校长。这个改革步骤是必须进行的,迟改不如早改,否则我国就很难建成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学。

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先生总结其教训时说过一句刻骨铭心的话:“变法不变本原,而变枝叶,不变全体,而变一端,非徒无效,只增弊耳。”(7)我们应当吸取历史的经验与教训,无论是全国整体改革或是教育改革,都必须从体制改革入手,体制是制约发展与改革的瓶颈,本源不改,只搞一些添枝加叶式的改良是无济于事的。

我在任武汉大学校长时,就极力营造民主自由的校园文化氛围。那时的武汉大学被称为“解放区”(意指思想极为解放),不仅没有其他学校“三不准”(不准谈恋爱、不准跳交谊舞、不准穿奇装异服)的规定,而且取消了专司管理学生的专职政治辅导员制度。在20世纪80年代初,我提出大学生应当运用两个课堂进行学习,这就是第一课堂和第二课堂,前者是教学计划规定的学习内容,后者是指课外的学术社团活动,但每个学生必须至少要参加一个自己喜爱的学术社团,如果没有,那就应当去创建一个合乎自己需要的学术社团。这是学习成才的需要,是获得全面知识的需要,如果一个大学生在校学习期间,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学术社团,那就不能算是完全合格的学生。

自20世纪80年代初到中期,是武汉大学学生学术社团蓬勃发展的时期。据不完全的统计,全校有各类社团400多个,如“快乐学院”、“浪淘石”、“樱花诗社”、“珞珈山”、“这一代”、“思想家”、“管理者”、“信息社”、“读书俱乐部”等。那时,真是思想大解放,的确有一点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的味道。在那数不清的社团中,居然还有一个“纳粹主义研究会”。当然,这个研究会决不是崇拜纳粹主义、崇拜希特勒,而是研究希特勒如何利用纳粹主义,如何避免历史的悲剧的重演。

那么,独立、自由、民主的精神与教育体制有什么关系呢?应当说关系是很密切的,试想一下:如果不是独立而是专制的教育体制,怎么能够拥有宽容、宽松和宽厚的环境呢?怎么能够出现“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大好局面呢?因此,独立、自由和民主是大学教育的精髓,这既是世界著名大学办学经验证明了的,也是大学培养杰出人才和从事原创性的研究,进而建立科学学派的需要。

中国需要一场真正的教育体制变革

为了大力推进教育体制改革,我们有必要弄清楚什么是体制?什么是教育体制?其实,体制也就是制度,制度可以分为三个层次:根本制度,即宏观意义上的制度,如社会主义制度、资本主义制度等;中观层面上的制度,这就是体制,如政治体制、经济体制、教育体制等;具体制度,是微观层面上的制度,如人事管理制度、退休制度、养老保险制度等。

按照传统的理解,所谓教育体制,就是指教育行政管理机构的设置和职责权限划分的制度。在这个总体制之下,又有许多具体的制度,如考试制度、教学制度、学制管理制度、设置政治辅导员制度、升留级制度、毕业生就业制度……总之,体制只是一种管理的形式,实质问题是我们应当建立什么样的教育体制,从而有利于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可以肯定地说,有什么样的教育体制,就会有什么形态的教育,也就有与其相适应的人才。

那么,我国现在是什么样的教育体制呢?毋庸讳言,我国现行的教育体制是“大一统”的体制,或者称为高度集权的教育体制。这种体制是在计划经济时代形成的,是与那种经济基础相适应的。可是,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体制改革已经取得了重大的进展,成功地实现了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变,甚至连文化、科学体制的改革也取得了某些进展。但是,教育体制依然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的模式,即“大一统”的教育体制。

什么是“大一统”的教育体制呢?所谓“大一统”的体制,就是高度集权的体制,与独立自主和分权体制是相对立的。这种体制有两个基本特征:第一,几乎把持了教育领域的一切决策和审批权力,对各级各类学校实行大包大揽;第二,几乎垄断了一切教育资源,如书记和校长的任命、统一高考、专业设置审批、经费分配、科研项目下达、重点实验室审批、精品教材的编写、学校评估、研究成果评定、名师评选等,甚至连大学生能否结婚、能否在校外租房、一年级学生能否购买电脑……都需要教育部批准。像这样教育集权的国家,在世界上除中国以外,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了。

群众普遍反映说,我国教育是各行各业中最保守的,是新中国教育史上最集权的时期。例如,在“文革”前,教育部直属大学只有23所,1978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以后是34所,而现在居然增加到了72所。又如,现在教育部制定的各式各样的教育工程越来越多,如211工程、973工程、985工程、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计划、全面推行素质教育工程、精品课程工程、千百万人才工程、提高本科教学质量工程、招生阳光工程,等等。什么是工程?本来,计划(包括规划)就是计划,为什么要制定那么多的工程呢?说到底,这是以工程思维亦即计划经济思维来指导教育工作,既然计划经济不能振兴我国的经济,难道工程思维能够振兴我国的教育吗?

为什么要改革“大一统”的教育体制呢?因为它是与经济体制相矛盾的,是与时代精神相背的,是违反教育规律的。大体上来说,它的弊端有三:第一,以“大一统”的体制来指导大学的工作,一旦决策错误,将导致全局的损失;第二,“大一统”的体制是“领导高明论”的表现,他们只相信自己的高明,而不相信办学者的智慧,只相信计划的控制作用,而忽视了市场调节的功能,从而严重地挫伤了各级各类学校的办学积极性;第三,用统一的工程或评估标准来指导大学的工作,泯灭了大学的个性,致使各大学没有自己的特色。

当前,在高等教育界浮夸风盛行,如一些大学搞假引进,公开招聘教授也仅是走个过场,没有公开性和平等竞争。国家与香港李嘉诚基金会共同设立“长江学者”,这是有特定意义的。可是,不少地方和大学又刮起了一股形式主义歪风,冠以各种名目的学者层出不尽,如黄河学者、泰山学者、燕山学者、隆中学者、楚天学者、珞珈学者、湘江学者、珠江学者、紫江学者、鹏城学者……不一而足。本来,学者就是学者,冠以各种山水地名,究竟有何益呢?一点实质性的作用都没有,恰恰是浮夸风气的表现。真正的爱才者与搞假引进和形式主义是根本不同的,前者是为了提高学术水平,而后者是为了装饰门面,满足统计、相互攀比与宣传上的需要。

那么,浮夸和攀比风是怎样形成的呢?说到底,是上面的瞎指挥风才导致了下面的浮夸风。难道不是吗?这几年搞的大学合并风、大专升格风、赶时髦和相互攀比风、人造一流大学运动、大兴土木风、教学评估风等,不都是上下相互影响而形成的吗?因此,“大一统”的教育领导体制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而且迟改不如早改为好。

现在,中国需要一场真正的教育体制变革,而不是小敲小打式的改良。那么,什么是真正的教育体制变革呢?什么是我国教育问题的本源呢?我认为,本源就是“大一统”的教育领导体制,要改革就要从教育部简政放权开始,彻底转变教育部领导部门的职能。要坚决给大学松绑,消除或减少“婆婆”的干预,充分发挥大学独立、自主办学的权力。实际上,教育工作和经济一样,管得越少搞得越好,统得越死越没有活力。

2007年是西南联大创建70周年,各界一致肯定西南联大的成功经验。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下,当时的西南联大已经达到了世界一流水平,成为那时我国培养杰出人才的摇篮。它的主要经验是:大学独立、学术自由、通识教育、教授治校、学生自治。这些经验也是世界著名大学的共识的做法,也正是我们今天需要学习与借鉴的。

为什么我们今天不能继承这些经验呢?说到底,是政治体制制约了教育体制的改革,我们今天的大学不可能享有西南联大那样的独立自主权。高等学校是受教育程度最高的地方,大学教育需要独立、民主、自由的精神,应当在大学率先进行政治体制改革试验。目前,至少应当允许大学民主选拔校长,由治学的教授们选举治校的校长,这是天经地义的,是真正办好大学的需要。

在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时,我们应当继续解放思想,这是应当永远提倡的。改革没有禁区,有禁区就不能解放思想,也就是不允许改革。作为一个改革者,就要敢于冲破禁区,不敢闯入禁区者,就不配称为改革者。我真诚地希望,不要以空洞的口号来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而应当以实际行动在教育体制改革上争取有所突破,这将是我国教育界的幸事!

【注释】

(1)本文曾发表于《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08年第1期。

(2)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文件[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45.

(3)http://www.sina.com.cn,2007-10-18.

(4)[德]康德.思想之光.[N].参考消息,2004-3-15.

(5)[英]托马斯·奥斯本.启蒙面面观[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266.

(6)刘传德著.外国教育家评传精选[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116.

(7)吴廷嘉.戊戌思潮纵横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 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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